「那這活還接不接了?」貓哥也十分猶豫,秦菜也拿不準:「晚上我再看看吧,他們買所房子不容易,能弄的話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好好住下去。」
貓哥大手一揮:「不用晚上,你再入定一下行不?」他看看四周,也有點打鼓,「要不換個地方?」
秦菜微怔,才想起自己方才撒的小謊,也是好笑:「貓哥,其實我那不是入定,我是陰眼,要睡著了才看得到。」
貓哥這時候哪管她什麼眼:「你只管睡,哥說的!」
秦菜便也不再客氣,靠在牆角睡了。
灰黑色的水泥牆,四處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怎麼會這樣?
秦菜彎著腰仔細找尋,最後終於在靠近廚房的地方找到一顆牙齒。她翻來覆去地看也不明白——這二者有什麼關係?
秦菜醒來後,貓哥站在門口,像條豎著耳朵的看家狗。秦菜有些好笑,自己拿了鑽頭,果然在廚房附近的水泥裡找到一顆牙齒。
是人的牙齒,微微發黃。
貓哥臉色有些發白:「就是……因為這東西?」
秦菜點頭:「怎麼回事?」
貓哥開始冒冷汗:「前幾年建這個樓盤的時候死過一個人,高架塌了,人從二十米高的地方摔下來,當場就死了。當時瞞得嚴,只有圈子裡的人知道。」
秦菜恍然大悟:「屍體沒找全,他的一顆牙齒混在水泥裡,被糊到了六零二的地板裡。他的落地魂出不來,怨氣越來越重,這才時常作怪。」
貓哥用袖子擦了擦汗:「拿到牙齒,是不是就沒事了?」
秦菜點頭:「引魂的法子我會,可是我沒有工具……」
這還有什麼說的?貓哥立刻讓她寫下要用的東西,自己去買。秦菜也很興奮,能夠用所學幫助別人,成就感自然油然而生。
東西很快買來了,秦菜畫了一張引魂符,將牙齒包在裡面:「找到當初那個工人的墓,把牙齒葬進去,就沒我們的事了。」
這要費一番事,畢竟時間那麼久了,誰知道人葬到哪去了呢。秦菜只得先收了那牙齒,只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到工人的葬地。
貓哥拍拍她的肩:「以後咱就是親兄妹了,走,哥帶你吃飯去。」
簡裝時間很快,十來天就交了房。房主一家握著貓哥的手說盡了感謝話,貓哥只讓她們感謝小蔡。秦菜想了又想,還是沒告訴他們牙齒的事。
她突然懂得了一種意境。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件事之後,秦菜在建築隊的地位大大提升。貓哥不再派給她工地上的活,就讓她幫著管材料,負責裝卸登記、領用登記、庫存清理等。
秦菜的時間一下子空閒下來,她開始有足夠的時間做功夫。她資歷淺,突然空降下來,其他人難免不滿。
但不管旁人說什麼,貓哥只是全聽不進去。再聯想到前幾天貓哥帶她出去做家裝的事……那幾天兩個人老膩在一起……
自然就生出了些不好的傳言。
秦菜憑什麼上位,也就真相大白了。
工地上男女關係本來就混亂,這原本不算什麼。只是秦菜聽馮大嬸說了之後氣得半死——什麼世道,尼瑪真的有關係的議論原本清白的!!還覺得別人無恥!
站在泥坑裡滿身污穢的人往往喜歡非議站在岸上尚且清白的人,因為他們已然污垢覆軀,再髒的水潑上去,也染不出別的痕跡。
秦菜在工地上的日子開始好過了些,貓哥開始三不四時帶她出去打點牙祭。秦菜覺得不好意思,也就只有在管材料方面更上心,沒事的時候還是挑點灰沙。
對於她這個空降管理,工地上的人偶爾也會嘲諷她:「喲喲,放著我們來,您那手嬌貴,貓哥哪捨得讓您受累喲。」
這幫人的攻擊力比朱陽鎮的人差太多,秦菜開始不怎麼搭理她們。平時也就跟馮大嬸走得近。
這一天早上,工人剛剛上工。秦菜挨個問:「誰屬虎?」
工人本來就不服她,這時候誰理會她?大家都只是埋頭幹活。秦菜急了:「屬虎的迴避一下,今天別上工!」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一陣笑,還有人出聲:「貓嫂,你這管理範圍是越來越寬了。」
秦菜畢竟是個小女孩,一張臉通紅,只得去找貓哥。貓哥那時候在和興宏建築公司的人聊天。興宏是個大公司,平時接下來的活做不了都得外包,貓哥一直抱著這條大腿。
秦菜進來後也不會看人臉色,直接就說話:「貓哥,你讓屬虎的人迴避一下,今天不要做工。」
裡面坐著三個人,兩個興宏派過來視察的監理,這時候六道目光都投在秦菜身上。
貓哥揮手:「你跟他們說。」
秦菜氣鼓鼓地哼:「指揮不動!」
貓哥這也走不開,一行人說說笑笑地下樓。兩個監理都覺得新奇:「老貓,你這還有這種新奇的規……」
矩字還沒出來,什麼東西從高架上一晃而過。
貓哥奔到窗口往下一看,眼前就是一黑。秦菜把他伸手一扶,趕緊低聲道:「應該不會死!」
貓哥不信,兩個監理都臉色發白:「這麼高掉下去,下面又全是磚撅子,不死才怪。」
貓哥三步並作兩步下樓,地上那貨已經被眾人拉了起來。
他竟然真的沒死!頭剛好摔在一堆還沒和沙的水泥上,啃了滿口的水泥。只是腿有點慘,摔得現了骨頭。
看見他坐起來,貓哥覺得自己差點沒死過去。周圍的人忙著清理那貨的口鼻,一時場面混亂。兩個監理心裡卻想著別的事——這貨是屬虎不?
結果一問,擦,還真是屬虎!!
貓哥沒顧上他們,趕緊把人送醫院,還硬要拉上秦菜。秦菜也只有跟著去了。兩個監理是打都打不走,非要跟著來。
人很快掛了號住院,醫生正在拍片,幾個人才有時間安靜下來。
「你咋知道人不會死?」監理甲一臉八卦。
「你咋知道屬虎的今天會出事兒?」監理乙一臉期待。
秦菜看看貓哥,想讓他解圍,結果一看,貓哥比他倆更八卦,更期待。
她歎了口氣:「昨晚我看見一隻老虎從上面掉下來,拉了一下,沒拉住。工地上的人我認不全,所以想著這應該是屬虎的人扯自己屬相的影子告訴我。」
兩個監理連工地上的安全隱患都沒查,直接扯了秦菜要帶去喝酒。貓哥哭笑不得:「兩位哥,等傷者情況穩定了再帶我妹走行不?」
傷者情況很快出來,右腿膝蓋粉碎性骨裂,背上軟組織挫傷,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準備腿部手術。
貓哥鬆了一口氣——工地上好幾個都是他的老鄉,真要出了事,怎麼向人家家人交待?
他正要去交手術費,突然VIP病房的專用電梯打開。秦菜轉頭,全身頓時僵住。
醫院,是玄門中人頻繁出入的地方。自己怎麼會沒想到呢?
對方仍是黑色條紋襯衫,黑色長褲,酷似白河的面容輪廓親切,表情卻陰冷。
是白芨。
他推著一個老頭從電梯口出來,秦菜轉身慢慢走,她在工地上已經瘦了太多,衣服也穿得又髒又破,也許白芨認不出她。
不能慌亂。她一邊穩定情緒一邊往女廁走。而正在這時候,貓哥一把抓住秦菜:「小蔡,那是興宏的方總,走,跟哥過去打個招呼。」
秦菜叫苦不迭,走到方總面前,貓哥畢恭畢敬地跟他打招呼。秦菜也只得點頭示意。
白芨的目光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
……再認不出她,白芨的視力怕就連呂涼薄都不如了!
秦菜苦著臉,她可沒忘記白芨上一次將她賣了一千萬。這回如果再賣回去,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白芨卻什麼也沒問,推著方總就出了醫院。
半個小時後他回轉,直接找到了秦菜,給了她一張名片:「酬金十萬以上、做不了的案子轉給我,給你提十個點。」
秦菜大奇:「你不賣我了?」
白芨冷哼:「你知道秩序為什麼不允許先知離開不羈閣嗎?」
秦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為啥?」
白芨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秩序不可能放你單獨出來,你若出現,秩序必然出了大事。若讓人知道你在我手中,秩序必然會認為我也知道了什麼秘密。我不想惹麻煩。」
秦菜點頭,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師叔,你一個人住,賺那麼多錢到底幹什麼?」秦菜問出了最終的疑惑,白芨卻轉頭就走。
秦菜想起什麼,突然拉住他:「師叔,骨頭斷了你治得好不?」
白芨走進病房時,貓哥還在給床上的工人餵水。醫生已經在準備手術時間,只是他的膝關節已經碎成渣,沒有復元的希望了。
白芨摸了摸他受傷的膝蓋,偏頭吩咐貓哥:「半碗菜油。」
貓哥被秦菜弄得神神道道的,一時什麼都不敢說,趕緊去買了一斤。還討好地問:「大師,還需要什麼?」
白芨聲音冰冷:「還需要安靜。」
貓哥碰了一鼻子灰,反倒眼睛都冒出光來。白芨沾了菜油,一邊替傷者捏骨一邊低聲唸咒,約有十多分鐘,他停手起身。
秦菜趕緊遞了毛巾上去,他擦過手,面對貓哥的滿眼崇敬,只留下幾個字:「明天中午十二點,十二萬。」
醫生開門進來,看見傷者一腿菜油,又看見白芨,頓時怒道:「你們這是封建迷信!」
貓哥等人都被訓得灰溜溜的,秦菜對白芨還是有點信心,就跟貓哥商量:「乾脆明天再交手術費。」
貓哥自然同意,借口籌手術費,一溜煙兒跑了。
第二天早上,病人就出院了。這貨出院的時候是走著出去的,行動比猴子還靈活。--
貓哥看著來查房的醫生:「你說這是封建迷信。」
醫生無奈攤手:「也是行業競爭。他們這行一百個裡面有九十八個騙子,我們也是為民除害嘛。再說了,要把他們餵飽了,整個醫院的醫生都要餓死。平時看見這種人我們都是直接打跑的。」
秦菜縮頭:「那你們為什麼不打他?」
醫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深沉地歎了一口氣,萬分沉痛:「我們都打不過他……」
貓哥還在感歎白芨手法之神奇,秦菜卻想起那半碗菜油。他用的是油符。
可是師父說,油符是一種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