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後座的車門坐進來的女人,在白色的吊帶外面,穿了件淺藍的長袖襯衫,戴了副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簡衍正疑惑著,炎夏的餘韻已經消散,今天連陽光都不見蹤影。
接著,車子緩緩往前開去,趙瑾仍然沒有摘下墨鏡,他忽然明白過來,不再打量她。一路上,前排副駕座的霍芹沒有出聲,身邊趙瑾同樣沉默的只看窗外,他屢次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沒有注意到簡衍的猶豫,趙瑾專注的想把沿途風景記住,覺得或許腦子裡的東西塞得越多,越能把他的位置佔據。
抵達機場後,他們排隊等待辦理登機手續,趙瑾坐在行李箱上,剛掏出自己的手機,霍芹就遞來她眼前一部新手機,「以後你用這個。」
她愣了半晌,急切的保證道,「我不會和他聯繫了。」
「那就交給我保管。」霍芹一把奪過她的手機,直接將新手機塞給她,同時說著,「已經幫你存了家裡人和石淨的電話,還缺誰的你當著我面存。」
對於眼前的這一幕,並不知道整件始末的簡衍,一臉的摸不著頭腦[綜]福壽仙。
往倫敦希斯羅機場的航班將要起飛,機艙內的廣播響起,循環著安全提示,簡衍和趙瑾的座位挨在一起,與霍芹隔著一條寬敞的走道。
不出他所料,趙瑾摘下墨鏡的眼睛印著紅,不像是疲憊造成的,像是哭過的痕跡。她瞧了一眼簡衍,對上他探究的表情,想了想,乾脆就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多麼簡單的愛恨情仇,三兩句話就可以講完,甚至用不完飛機滑上軌道的時間。
簡衍擰起眉,情急的用英文問道,「你為什麼要放棄?」
「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和誰都沒有關係,哪來那麼多的阻礙?」他非常不理解的說著就直起腰板來,打算找霍芹理論的架勢。
趙瑾一把拽下他,用中文反問道,「˙知道明哲保身是什麼意思嗎?」
他茫然的搖搖頭。
「就是少說話。」
趙瑾低下眼眸,靜靜說著,「不要對我的事發表任何意見,畢竟身為當事人的我……都沒有說什麼。」
飛機開始先前加速行駛,窗外透亮的光線落到她的髮頂,低垂的眼睫,指腹輕輕摩挲著手錶,簡衍移開視線,深深的嘆息,被起飛時低頻的震動隱去。
她突然想起,「對了,你就這麼走了,石淨怎麼辦?」
這兩天她自顧不暇,哪還管的上石淨的情況。只不過,趙瑾發給她的短信,也確實收到了她的回覆,雖然語氣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總感覺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聽她這麼問,簡衍抬起下巴瞄了一眼空乘,然後偷偷開機,點開短信讓她看,石淨發來的信息:「我們分手吧,下個月我訂婚,你願意就來。」
分手還不夠,訂婚接著湊,這是要把他往死裡逼啊。趙瑾眨了眨眼,望向他的目光,是同情和不解摻雜在一起,「你看起來……也挺想得開?」
他微微一笑,口吻釋然的說著,「我聽過一句話,你可以為了突然的失去而哭泣,但是別讓你的心停留在冬天。」
趙瑾想想,點頭呢喃道,「嗯,有道理。」
長相廝守求不得,既然已經知道挽留不了,就該省下死纏爛打的力氣,努力經營和完善自己,反正未來人山人海。
不怕忘不掉,因為愛是積累,不愛也是。
而這一份距離加上時間的配方,遲早,會讓他們把彼此戒掉。
兩年後。
英國倫敦,時裝周秀場後台。
趙瑾這才幫助模特穿上頭版,那邊同樣是設計助理的大衛,就按著耳麥瘋狂的揮手,喊道,「快快快!別管它了!」
一邊拆著模特身上的別針,一邊匆促的趕來,幾乎同時笑著把模特送上t台,接著液晶屏裡出現他們配合音樂漫不經心的行走,吸引著觀眾的視線。
兩年前趙瑾第一次置身後台,開始滿滿的信心,馬上被完全混亂無從下手的狀態,打的七零八落,對比起來,曾經的畢業展簡直是小打小鬧。起初以為這行業十足風光,大家一起討論下個季度的流行款、被明星邀請一起拍照、優雅的告訴助手,你需要兩份奶一份糖的uth咖啡。
沒有多久,她就認清了現實,風光的只有設計師,比如她的boss卡森‧羅威,趙瑾作為他的da(設計助理)之一,連喝一杯速溶的時間都要擠出來,而她提的意見多半不會採納,她畫的設計圖都是白畫,她所要做的就是挑選大至面料、顏色,小至拉鏈、紐扣,協助打版的工作璃妃綺夢。
即便是現在還算不上遊刃有餘,至少肢體比她頭腦行動的更快,所以結束一場秀,鬆懈下緊繃的神經,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做了些什麼。
看著設計師攜手模特走上台,接受掌聲和鮮花,趙瑾站在液晶電視前跟著鼓掌,有些走神,直到有人喊了她一聲,「zoe!」
她才回過神來,取下耳麥,跑來和大家合影。
儘管工作的內容與自己最早的想像大相逕庭,但是在創造一件時裝,和體驗每次爭分奪秒的過程,卻讓她感覺無比的充實。至於未來,羅威答應過她,再磨練幾年,等她決定去哪家設計室任職,會為她寫封推薦信。
這是今秋最後一場秀,不用給下場騰空間,大家都是不慌不忙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唯獨趙瑾神色緊張的翻找著什麼。
大衛端著一盤偷偷出去盛來的水果沙拉,走上前來想看看她需不需要幫忙。還沒來得及開口,趙瑾先著急的問道,「大衛,你看見我的手錶了嗎?或者這裡的一堆樣衣?」
因為手錶老是勾住衣料,她嫌礙事,就摘下擱在這兒,沒曾想它會連同一堆衣物不見了。
大衛明顯是記起了什麼,捏著叉子表情糾結半晌,眼睛一亮說道,「搬去訂貨會了!」
「剛走不久你追的上,快去吧!」
話音未落,趙瑾就已經轉身跑了出去,遠遠地飄來一句謝謝。
大衛懵了下,聳肩說了句不客氣。
幸好,在秀場的員工推著一排衣架,正從三樓的走廊過去的時候,被她喊住了。
為了不擋道,他們把衣架挨著走廊的圍欄,讓趙瑾可以仔細找找。可是搜遍每件衣服、每個口袋,也沒有找到她的手錶,隨即將目光放在衣架下面,裝著雜物的箱子。
情急之下,趙瑾抓起那摞厚麻的圍脖抖了抖,這一瞬間,眼睜睜看著她的手錶,從圍欄外掉了下去,摔在大理石的地磚上,傳來清脆的聲響。
趙瑾撲向圍欄,就看見一位外國男士彎腰撿起它,接著疑惑的抬起頭,她立刻喊道,「謝謝,我就下來!」
匆匆跑下樓梯,從他手裡接過手錶,她又道了一聲謝。
沒來得及檢查手錶是否完好,先聽他問道,「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
趙瑾稍愣,猶豫的同時捏了捏手錶,然後說著,「我想……如果下次有機會。」
對她委婉的拒絕,他表示不在意笑了笑。
終究沒有準備好和新的人在一起,展開新的戀情,她認為這是在傷口結痂期,所呈現的正常心態,卻不敢承認是因為忘不掉舊人,舊事。
趙瑾打量著她的手錶,表面的玻璃碎了,時間不動了。
結束時裝周後,她有整整一個星期的假期,決定坐火車回曼徹斯特。
火車駛離站台,昏黃的落日下,入秋的景色濃厚,光影掠過的場景比電影更真實。途中,趙瑾托著腮,上網搜著哪裡有修表的店,卻沒有忍住,在搜索欄裡打出他的名字。
出現的新聞是,日前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國際商業通訊企業,居高不下引人關注,傳聞稱宋迢即將卸任禾遠集團CEO一職,出任該企業的董事長大荒伐天記。
消息傳出後,禾遠集團的股票連續數日開盤即跌停,業內專家預估市值蒸發將達到……
這些新聞逐一點閱下來,趙瑾關注的重點不在禾遠會損失幾個億,而是他的企業總公司設在k市。她迅速敲擊出關鍵詞,果然,在房產中介的網站上,看見那座她留有記憶的莊園,目前信息欄裡掛著「已售展示」四個字。
關掉網頁,趙瑾仍有些恍然若失,接著又笑自己真是對他關心入微。
但是,怎麼辦呢,她還能想起他的模樣,就像深深地刻在她的記憶裡,說好的人生匆匆,說好的時間會帶走一切,統統不靈驗了。
只可惜,與他最後那一點聯繫,似乎隨著那座莊園的易主,也要斷了。
夜幕初臨的郊外,格外靜謐。趙瑾抱著一束鮮花,走進這棟別墅的正門,就聞著一股美食的香氣,她先把行李箱立在樓梯口,再將花束安放進玄關的花瓶裡。
聽見身後的聲響,趙瑾回過頭,對坐在輪椅上略顯老態的男人,自然的笑著打招呼,「嗨。」
「我看見它們開的很漂亮,就買下來了。」
朗費羅不能說話,就對她笑起來。
擺弄完這束花,趙瑾繞來他的身後,握住輪椅的推手,推著他往餐廳走去。
吊燈下,鋪在長桌上的餐具潔淨到反光,她將朗費羅安置在桌旁,再碰碰他的肩,才走進廚房。正在烹飪著晚餐的簡衍,一回英國就在曼徹斯特開了間餐廳,迄今為止,已經多次上過美食雜誌的封面,廚藝佔的原因不大,主要還是憑臉。
所以,趙瑾往他手裡塞了張紙,「認識的模特,問我是不是你妹妹,順便給了我這個,希望你能……聯繫他。」
簡衍擰起眉,「他?」
趙瑾分明是忍笑,卻裝出凝重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翌日上午,難得的陽光明媚。
網上的資料告訴她,火車站出來步行十分鐘左右,瞧見一座後哥特建築,對面街就有一間修表的老店,深受讚譽。
極其簡練的指路,趙瑾愣是反覆確認自己有沒有讀錯單詞,在這條街上來來回回好幾趟,問過幾個路人,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一回頭,居然就看見了。
只能說,這間修錶店真的非常非常不起眼,而它緊閉的門上貼著一張紙,寫有營業時間,她看了看手機,還要再等半個小時,難以置信,這都幾點了!
十分鐘後,趙瑾坐在市政廳前的台階上,啃著附近茶餐廳買來的菠蘿油,偶爾拿起手邊的奶茶喝一口。
可能是因為這座城市以工業為主,雖然什麼都有,生活方便、氣息時尚,但是相對的,總感覺比倫敦少了些情調。
當然,除了眼前這些鴿子。
毋庸置疑,整個英國都是它們的落腳點。
趙瑾掰了一小塊面包,馬上就被撲來的鴿子啄去,而且完全不怕人,倒是她有點被嚇到了。
她擦了擦手,抬眼看見一位褐髮絡腮鬍的大叔走來,也是碰巧對上視線,他就在她的身邊坐下,笑著對她說了句,「今天天氣不錯。」
趙瑾回以一笑,接著見他打開自己拎來的鐵絲籠,抓出籠裡的灰鴿子,往空中一拋,這個瞬間,它撲騰起翅膀,似乎有要奔赴的方向病入膏肓,情陷致命愛人。
他說著,「去吧,去享受生活吧!」
趙瑾愣愣的望著,那成群的鴿子在盤旋,風與揮動翅膀的聲音,讓她快要想明白什麼,預感某種情緒,即將不受控制的湧現,她逼迫自己馬上逃離這裡,不能再繼續想下去。
坐在四周全是鐘錶的店裡,卻安靜的沒有一點響聲,穿著馬甲襯衫的老人,正在檢查著她的手錶,然後說道,「就是鏡面碎了。」
趙瑾質疑的說,「可是它不走了。」
「應該是軸脫了,把它按回去就行了。」老人這麼說著,手法熟練的拆下表盤,展露出機芯的時候,他的神情為之亮起。
「這機芯……嗯……」
聽他連連感嘆,趙瑾湊上來瞧了瞧,小聲問著,「很好嗎?」
「它可比鑽石貴多了。」
他毫不吝嗇的誇讚道,「你看它多美,就像擁有著自己的心跳,只要好好保護,在你的一生裡,它都不會停歇。」
「連個鑽戒也沒有,就想讓我跟你結婚啊?」
趙瑾莫名想起自己說過的話,而那時候,他只是低眸笑了笑。
老人沉迷於欣賞這塊機芯的細膩複雜之美,再抬眸就是一愣,因為坐在對面的她,緊緊捂著嘴巴,哭的不能自已。
它的分秒,亦如我的心跳,但願有幸,能陪你走完這一生。
……
今天的晨間新聞頭條是,禾遠集團通過全資子公司收購長川企業的優先股,約佔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成為其最大股東一事,成為熱議的焦點。
財經網站的評論員開玩笑稱,這招釜底抽薪挽回局面的手段,就像是宋迢最後送給禾遠的分手禮。
而此時,在禾遠集團大樓內,一切工作正常有序的進行。
三十九層的總裁辦公室,卻在忙於「搬家」之中,因為在明天的早會上,宋迢就將宣佈卸任自己,順便再帶走幾位心腹下屬。於是整間辦公室,除了桌椅,幾乎搬空了。
宋茂作為走馬上任的新總裁,這會兒坐在辦公桌上指點江山,「我說,那盞燈……也太醜了吧。」
聞言,周露抬頭望向他所指的燈,沒覺得有多不好看啊。
他接著嚷道,「你們把它搬走,不然我就扔了啊。」
「線是接地下的,搬不走。」周露為難的解釋。
他再要開口,就被沉而不郁的聲音堵住,「留著吧。」
說話的男人走出來,宋茂隨即從桌上下來,跟在他的身邊,好聲好氣的說,「哥,我想跟你打個商量,晚上不是有個會嘛,反正你又不著急走,就順便替我開了唄。」
宋迢頓住腳步,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我替你開會,那你幹什麼去?」
他自認為理由充分的說著,「去機場接我老婆,她好不容易放個假,我都一週沒見她了。」
開個會需要多久,宋迢費解的問,「你們差這兩個小時?」
「小別勝新婚,以後你就會懂了搖滾奶爸(娛樂圈)。」宋茂按住他的肩膀捏了捏,語重心長。
宋迢不可理喻的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下午三點半。
這間對面就是音樂會場的咖啡店裡,石淨接過老闆遞來的明信片,「謝謝。」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翻過這張明信片的背面,寫著:「你說過喜歡蓋‧裡奇的福爾摩斯,它就是在這裡拍攝的,其實它是市政廳。」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中文字寫得不錯;不知道為什麼兩年前,她會再次走進這間咖啡店;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才讓老闆記住她的長相,將明信片準確的轉交給她。
只知道這樣的情節不是電影,知道這兩年來,她收到了六十二張明信片,也知道晝夜往復,從未忘記過他。
但是,多執著,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平白為無濟於事這四個字,添上重量。
石淨轉頭看向窗外,正巧,對面會場門口的led廣告牌亮起來,也在這時,她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趕往醫院的路上,石淨慌張的催促著司機,沒留意窗外有了黃昏的影子。
當初她之所以妥協,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爺爺石光榮,被下了癌症晚期的病危通知書。石淨不忍他的心血毀於一旦,而擺在面前的選擇就是商業聯姻。
訂婚兩年,遲遲沒有結婚,也因為石光榮堅持在他離開人世之前,不能舉行婚禮。
匆匆趕來的時候,嚴茹和石准已經守在病房裡,而石光榮的律師說,「老先生希望,能跟石小姐單獨談談。」
走出病房前,嚴茹母子看了她一眼,有些警告她的意味。
石淨默不作聲的等著他們離開後,正要上前握住爺爺的手,律師先攔下她,「石小姐,這是老先生托我準備的機票,還有你的護照,嚴女士那邊有老先生拖住,現在我們就出發去機場。」
懵著的接過機票和護照,她才低眸,這是一張飛往英國的機票。
病床上的老人發出呼喚的聲音,石淨回過神,上前跪在病床旁,握住他歷經滄桑的手,眼淚瞬間淌了下來。
他像用盡全力般回握她的手,發聲乾澀的說,「我這輩子最佩服你奶奶,她教會我很多,她說愛一個人,是要用餘生奉陪,所以,我要去陪她了。」
「老先生花了很長時間,才瞭解到你的苦楚,有些晚了,他想向你道歉。」
聽見律師的話,她哭著搖頭。
抵達機場已經是晚上,敞亮的機場人影來往。
過了安檢以後,石淨有些緊張,決定先給趙瑾打去電話。比起以往總是等待很久,或者直接斷線的情況,這次竟然很快就接通了。
她脫口而出的問道,「你在哪兒?」
出乎意料的是,趙瑾回答,「我在機場。」
石淨愣了一會兒,才說著,「好巧,我也在。」
「你要去哪兒?」
似乎想到什麼的石淨,笑著問她,「那你呢?」
此時,遠在英國曼徹斯特的霍芹,正在展閱一封信。
媽媽: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搭乘了回國的航班,對不起談情說愛,前夫好霸道。
就像你說的,現在的我,活成了我最想要的樣子。可是我發現,我失去了最愛的人。
在我們分開的時候,他曾說過不會等我,是因為我不能每天困在思考如何回到他身邊,不能被他的等待束縛,應該自由的去享受生活。
這樣愛著我的人,需要花多麼大的力氣去割捨,才能讓我成為他生命裡的局外人。
我想見他一面,假如他仍對我抱有期盼,我不願再讓他獨自等待。
假如他現在身邊已有人陪伴,那麼至少我可以當面祝福他,儘管我是多麼羨慕能夠被他所愛的人。
無論如何,希望你能原諒我。
霍芹慢慢垂下捏著信紙的手,卻又被身邊的男人握住。
她一頓,低頭看向輪椅裡的男人,最終是嘆了口氣,勉強的笑了笑。
已不在晚高峰的金融街,清冷的像是霍珀所繪的城市夜景,趙瑾從計程車上下來,仰頭望著高聳的大樓。夜霧裡,最高處的那一層還亮著燈。
滿懷希望的跑進禾遠集團大樓,卻在電梯廳前被保安攔下來,「不好意思小姐,你不能過去。」
趙瑾機智的塞給他,被自己保存下來的員工證,一邊往電梯的方向,一邊說著,「我是這裡的員工,我的東西忘在上面了。」
下一秒,保安就發現這員工證不對勁,連聲喊著追過來,電梯門剛剛好合上了。
與此同時,艾德站在辦公桌前,接下宋迢遞來的文件,收進公文包,就聽他說,「走吧。」
等待電梯上升的過程,艾德不免慨嘆著,這就是留在禾遠集團的,最後幾十秒鐘了。
沒有那麼多感慨的宋迢,看見電梯上升前停留的樓層數字,略感奇怪的問,「三十五層,是不是文印部門?」
「是,有什麼問題嗎?」
自己的話語剛落,艾德就反應過來,雖然文印部門必不可少,卻是最清閒的部門,哪會需要人加班,但是他正要說出疑惑的時候,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沒什麼。」宋迢如此說著,就走進了電梯。
一口氣跑上樓梯的趙瑾,累的直喘。歷史總是相似,當她試圖打開消防通道的門,才想起門是鎖著的,因為跑的腿軟,她往後趔趄了半步,意外發現放在地上的滅火器。
砸開了門鎖,趙瑾推開最後的門。
可是,每往裡走一步,心就涼半截。
整層辦公室,一片漆黑,寂靜的讓她精疲力竭。
突然——
距離她幾步之遠的地方,亮起了一盞燈。
愣了一下,她沒有轉身,慢慢摀住了嘴巴,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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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某天,你的城市漆黑,不要害怕,我心有一盞燈。
《燈》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