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衍說話的口吻雖然有些輕佻,可是聽出了他故意輕描淡寫來掩飾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她發現隔絕室外炎熱憋悶的冷氣,已經不足以驅散她內心的煩躁。
趙嫤擱下勺子,神情疲憊的對他說道,「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事。」
他雙手一攤,「好吧,那我下次再跟你……」
「不介意再多一件。」趙嫤打斷他說著。
但是,簡衍環顧左右,用這樣的肢體語言告訴她,他所要說的事情,不適合放在公開的環境下,「現在不方便,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稍等一下。」
趙嫤輕巧的答應他時,完全沒有考慮過外國佬的「一下」是指多久,以至於餐廳裡最後一對食客買單離開,以及,積壓已久的低氣壓,終於化成傾盆大雨,他提前掛上打烊的牌,才算結束她的稍等。
趙嫤坐在酒吧檯前,單手托著腮幫子,看著玻璃門外燈光和雨水糅雜的景色。而他站在吧檯後,搖著調酒杯,伴隨著雨水沖刷路面,和冰塊在不鏽鋼杯裡滾動的聲音,她的耐心到達臨界點,指尖停下敲擊桌面,回頭正要張口,就看他推來一杯顏色像海洋般的雞尾酒。
「我不是調酒師,不過覺得還可以,你試試看。」
趙嫤沒有去碰那杯雞尾酒,而是質疑的看著他,「你到底要說什麼。」
簡衍轉身走進後廚,少頃,最顯眼的是他拿著一把折傘,放在她面前手邊,「你走的時候帶上。」
她禮貌的道謝,還是保持著原來的表情打量他。
「在我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我主動向你搭訕,原因是你錢包裡的照片。」簡衍說完的同時,拿出一張照片,紙片從他掌心滑過,貼在桌面。
一切就像慢鏡頭,她的視線緩緩垂落在那張照片上,耳邊他的聲音說著,「這是我父親……」
那男人五官的輪廓很深,灰色嗶嘰背心,由於照片的原因,分辨不清藍或白的襯衫,看上去英俊筆挺,典型的英國紳士。
「她是我母親。」
那是標緻的美人,甚至在她一生中不曾見過,第二張這樣的面孔,因為那是她的媽媽,霍芹。
趙嫤接近崩潰時最為冷靜,她回想著目前為止發生的種種,如果她能夠立場堅定的,抵擋住宋迢給她的誘惑,就不用知道她爸爸的事,如果她不踏進這間餐廳,就不會知道在這世上她可能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
從這些如果、就的標準關聯句中,她深刻領悟出麻煩不長腳跑來,都是她自找的。
「這世界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多的是外貌極其相似卻毫無關係的人。」趙嫤不否定這張照片的真假,畢竟它的質感看上去有些年頭,而且他應該不會無聊到編出這件事,還偽造一張照片來騙她。
簡衍平靜的看著她,陳述道,「他們在劍橋相識,她的英文名是hollie。」
據她所知,霍芹確實是劍橋大學畢業,也確實叫hollie,這些細節的高度吻合,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趙嫤往椅背靠去,並且想翻個白眼,感謝這荒唐如同電視劇的人生。
他繼續說著,「在我出生三個月後,她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就離開了倫敦。」
「當我父親得知,她有可能在這座城市,就讓我來到這裡,順便我開了這間餐廳。現在他的時間不多了,只想在生命的最後,還能夠見她一面。」
趙嫤搖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對你父親的情況,我表示很抱歉,但是我媽媽不在國內,近期也不會回來。」
聽出她有些不情願接受這件事的感覺,簡衍說著,「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可能很難……」
「我能問一下,他們結婚了嗎?」趙嫤打斷他問著。
他如實回答,「沒有。」
「為什麼?」
簡衍遺憾的搖頭,「我不知道。」
趙嫤直起身靠向桌面,直視著他說道,「一個女人在沒有結婚的情況下,就生了孩子,然後拋下自己的孩子不告而別,這其中有什麼原因你一概不知,是嗎?」
簡衍欲言又止,最終點頭。
「單憑你父親的一面之詞,而且還是藏頭露尾,難道就能概括當年的所有?」她說完這句話後,表情愣了一下,就像遮擋在眼前的霧越來越稀薄,快要看清什麼。
趙嫤很快回過神來,帶有歉意的說道,「請原諒我在沒有弄清楚整件事之前,不能貿然幫你做什麼,也不能……」
她頓一下,「承認我們的關係。」
簡衍點頭,「我理解你。」
目光的交流間,相信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趙嫤從椅上起來,拿來那把雨傘,走去餐廳的門前,她推開了些門,雨聲就像瞬間擦燃的火柴,卻又鬆開手,玻璃門緩緩收回來,嘈雜的雨聲熄滅。
趙嫤轉身面對他,心有疑慮的開口,「你是因為我,才接近石淨嗎?」
他眼神肯定的說,「我並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
「那就好。」她點點頭,回頭推開門,打開雨傘,踏著雨水離去。
半小時後,在乾淨整潔的衛生間內,半身鏡裡的趙嫤被這場暴雨打的有點狼狽,她將手機夾在臉和肩頭之間,手上正用紙巾吸著高跟鞋裡的水。
電話一接通,她習慣跳過打招呼,直接問道,「為什麼網上查不到更多關於紅雙誠化的新聞?」
那邊的陸琛有點懵,「你說什麼?」
趙嫤扔下濕透的紙巾,握過手機,一字一句的放慢速度說,「紅雙誠化,十二年前老闆跳樓的那家企業。」
陸琛哦了聲,又顧慮的說著,「那不是你……」
「對,是我爸爸。」她替他補充。
兩分鐘後,陸琛開始向她闡述,當年某家擔保公司不明原因的破產,負責人跑路,導致數百家企業受連累,首當其中就是最大的客戶紅雙誠化,緊跟著誠化資金枯竭,銀行抽款,並且收到多方違約起訴,它就像捲進絞肉機一樣,慢慢被折磨而亡。
最終,演變成一場悲劇。
趙嫤沉吟片刻,或許是與她爸爸感情的淡薄,儘管換另一個人重複敘述這些,帶給她的悲痛彷彿一片的雪花,也僅是點滴的寒意。她目前只想著,陸琛說的內容,跟她今天聽到的並無二致,看來外公所說的是實情,是她多疑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結束,陸琛拿來可樂喝了一口,雖然他只是對趙嫤隱瞞了一部分,心裡總覺得不踏實,而這感覺大概是,良心不安。
他自言自語道,「……這筆買賣做的有點虧啊。」
另一邊,趙嫤拎著吹乾高跟鞋,走來玄關,打開鞋櫃,毫無懸念的要看見在成雙的鞋中,那隻孤零零的高跟鞋,接著毫無懸念的想起那個人。
整整一天,他連短信也沒有發來一條,趙嫤有些慪氣的不去想他,但是洗完澡躺在床上,又不自覺拿起手機,好像認為這麼盯著,下一秒它就能響起來似的。
趙嫤搖搖頭,趕緊把手機放下,關掉壁燈,壓好被角,一秒、兩秒、三秒,她翻過身摸來手機,打開通訊錄,點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後迅速貼在耳邊,準備一接通就掛掉,等他回撥過來就說打錯了。
可是,很快就聽見冷冰冰的女聲說著,「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將手機放回床頭櫃上,她沒有生氣,而是有點悶悶的失落,腦袋裡莫名蹦出個詞彙,始亂終棄。
趙嫤輕輕哼一聲,「要棄也是我棄你。」
遇上這種「你爸可能間接害死我爸」的狗血劇情,簡直麻煩的要命,但是就像她自己說的,想要擁有宋迢,那就必須要去面對。
因為決心很悲壯,所以失眠到凌晨四點,第二天上班,理所當然的遲到了。
趙嫤走進辦公室,隱約聽見爭執的聲音從會議室的方向傳來,離她的位置越近,聲音越清晰。
「你的藝術品鑑對項目本身影響能有多少?在工程緊張的情況下,請你不要用一些無所謂的理由,充高大上來堵我的話,現在我是設計行政經理,不是!」
趙嫤坐下拉近椅子,同時伸脖子張望,「一大早就吵起來了?」
會議室的牆是鋼化玻璃材質,她先看見熟悉的蕭澤,然後是一個穿著打扮成熟的女人,生得有些媚態,此時的氣氛是劍拔弩張。
她連忙去敲敲許旦的桌面,問著,「為的什麼?」
許旦沒有轉回身,而是向後仰一點,小聲說著,「集團和澳洲那邊談下了合作項目,大客戶部海外區派經理來和我們組建團隊,就裡面那女的,是挺嬌氣,因為蕭澤那脾氣,你懂的,一言不合就嘭——」
他兩手放在空中,隨著自己配的音效做著炸開狀,接著又無聲的模仿宋丹丹小品中的,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趙嫤用手背擋在嘴上笑出一聲,這時,會議室裡傳出蕭澤的一句,「既然你不尊重我的意見,那我們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
蕭澤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但是那位海外區的經理,比他更先一步走出會議室,趙嫤有點膜拜這位女英雄。只是她腳下生風的路過辦公室,視線卻在趙嫤身上停頓一下,順便很是不待見她的皺了皺眉。
在趙嫤稍愣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辦公區,女英雄的形象蕩然無存。
「她看我一眼是什麼意思?」趙嫤微怒著說,就差拍桌了。
許旦兩手一攤表示他也無解,就猜道,「嫉妒你比她長得好看咯。」
趁現在還有時間八卦,他趕忙好奇的問,「酒會那天晚上抽獎你也不參加,跑哪兒去了?」
她眨了眨眼,避重就輕的問道,「抽獎?獎品是什麼?」
「宋大總裁的一個擁吻。」說著他就抱住自己的肩。
趙嫤心裡緊張一下,要不是因為瞭解他,還真以為他那天晚上看見什麼了。但是她反過來想,為什麼要緊張呢,哪條規定也沒有說,不能和CEO談戀愛啊。
等等,所以他們算是確定關係了?
她陷入獨自糾結,許旦在一旁看著正準備抬起手,在走神的人眼前晃一晃時,被一把尖膩的嗓音搶先道,「趙嫤,總監找你。」
趙嫤回過神,又是一愣,仔細回想她除了遲到以外,好像沒有犯別的錯誤,怎麼才吵完架就換她上陣。於是,在走去總監辦公室的短短幾步路,她接收著從四面八方投來的同情目光。
「市場部說需要換人和他們對接,給的原因是溝通不良……」蕭澤非常困惑的說道,「所以,你是在什麼地方出問題了,還是和那邊的同事有什麼過節?」
原來不是上陣,是下場。
趙嫤深思後,解釋道,「我不知道和他們在溝通上出了什麼問題,並且我和市場部的同事也沒有起衝突。」
雖然這件事情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生,但是蕭澤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考慮片刻,說道,「盡快找機會去瞭解一下,及時解釋清楚。」
當趙嫤坐回她的辦公桌後,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否認,乾脆就隨便認個罪,讓蕭澤給她判死刑好了,這樣起碼不用特地去「瞭解」,能省去多少事。
這一天下來,她沒有去市場部走動,而是穩定的保持撐著下巴,處在鼠標半分鐘點擊一下的精神曠工。主要是居然到現在,宋迢還沒有任何回音,不可能沒有來電顯示吧?不可能一整天都不看手機吧?
準時離開辦公室前,她看一眼手機,搭乘地鐵回家的途中,她再看一眼手機,然後就像這個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夏夜,終於蓋過白晝降臨般,放棄的將手機扔進包裡,不看一眼。
電梯到達她家的樓層,叮的一聲打開,同時,她的手機開始響起來。
趙嫤迅速掏出手機,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人名,之前的憋悶已經散去八成,但是手指懸在綠色的接通上,遲遲不按,她想,至少還要等過五秒再接。
感覺即將被自然切斷前,她先滑過接通,貼在耳邊。
那邊,是宋迢低沉而溫涼的聲音,「下班了?」
趙嫤心裡是很沒出息的雀躍,卻又不咸不淡的應他一聲。
宋迢解釋道,「昨晚你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在飛機上,所以沒接到,後來工作的事情比較趕,不方便給你回電話。」
想起今天早上許旦說的,她反應過來,「你去澳洲了?」
他鼻音輕沉的嗯了一聲,補了句,「悉尼。」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他尾音落下時,趙嫤就像喝了一口冰鎮的糖水,哪還有煩悶的情緒,全部驅散而走,她將手機夾住,兩手去摸鑰匙。
聽她沒有回應,宋迢問道,「晚上吃過了嗎?」
總算找到鑰匙,趙嫤回答著,「還沒有,剛剛到家門口。」
「那陪我一起?」
趙嫤開門走進家中,語氣有些不可思議的笑意,「飛去悉尼?那只能陪你吃早餐了。」說完她發現不對,悉尼那邊現在是什麼時間。
那邊似乎一頓,然後他說,「我已經回來了。」
夜幕正在吞沒焦色的遲暮,宋迢走出機場,身邊依然是人來人往。拖著行李的艾德大步跨上前,為他打開車門,他折身坐進車後座。
此時,趙嫤好像聽見了關上車門的聲音,驚訝的問道,「這麼快,你留在那有一天時間嗎?」
他轉過手腕,看著表回答,「四個小時左右。」
這麼短的時間,只夠開個會吧,她說,「怎麼不多玩幾天再回來,就當放假呀。」
他頗為無奈的說著,「因為沒有回某人的電話,怕她會生氣,但是我想見她的人,而不是聲音。」
聽的趙嫤一愣,感覺腳底軟綿綿地靠向餐桌旁,她抿著玻璃杯的邊沿,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來。
宋迢說,「我過去接你。」
趙嫤忙問,「你要去哪兒吃?」
「回家。」他沉靜的聲音,如同往她心湖拋下的石子,泛起漣漪。
趙嫤想從容應對,卻脫口而出,「那不用這麼麻煩,把你家地址給我。」
宋迢稍有停頓,來不及說話,她先緊張的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奔放了?」
他好像在笑,「我覺得你可以再放一點。」
趙嫤故意很重地哦了一聲,表達不滿,可是壓不下漾出的笑意。
「不過,我家不好找,接你也順路。」
放下手機,反正距離他來還有一些時間,趙嫤坐在化妝台前,補上一點口紅,然後梳著頭髮思考要不要換件裙子,驀地,她握著梳子的手頓住。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
完了,戀愛中的蠢女人。
趙嫤有些慌亂的扔下梳子,整理起桌上的化妝品,將它們依照大小高矮排序,最終沒有換衣服。
宋迢坐在車裡,轉頭向外面看去,在公寓樓映出的燈光下,她穿著墨綠的針織上衣,黑色包臀裙長及膝蓋,眼簾低垂留意腳下的路,邁著修長的雙腿走來。
司機替她打開門,她低眉順眼的坐進車裡,再顧盼生輝地抬起頭,他緩緩地合了下眼。
本該是溫情的見面,一路上,趙嫤卻含羞的挨著車門,始終將頭扭向窗外,他們隔著能坐下一個人的距離。
宋迢不明白的看著她,「離我那麼遠,嫌熱?」
趙嫤瞳仁亂飄了一下,鎮定自若的說,「我想看風景。」
所以,這風景真被她看出些問題,雖然在這座城市住了沒多久,但是她記得機場的方向,現在他們等於折返了一半,這是順的哪條路?
直到前面碳色的柵欄門徐徐打開,趙嫤才理解他,不是不好找,是有可能進不來。就算不看新聞也知道,這幾年房價泡沫漲得有多厲害,而他的家,竟然是一座莊園。
行駛的車穿過兩旁栽種梧桐的道路,隱匿在深幽綠意中,獨棟的高級別墅逐漸顯出,趙嫤半愣的說著,「別人的家是按平方米算,你家是按畝算的吧?」
宋迢說,「我不喜歡在外面就餐,所以一些應酬都會設在家裡,總不能太寒酸吧。」
整座莊園是閒適寫意的格調,別墅是現代與園林的完美結合,夜幕下,地燈鋪出一條通向室內的路,兩邊的水池中浮著幾片荷葉。
他的管家陳叔,即使年逾半百,仍是氣質斐然,是一個老紳士,親切的對她說,「晚餐馬上準備好了,不知道趙小姐有沒有什麼忌口?」
趙嫤對他微笑著搖搖頭。
趁晚餐前的時間,她慢慢環顧四周的裝潢,不拘束於傳統,又處處透著沉靜之力,例如巧妙的利用太湖石的元素,在空間中感受群山萬壑的境界,簡潔明了中暗藏玄機。
一旁的宋迢抱著手臂,目光追隨她移動,但是越看越不知何味,因為她對他家裡的陳設,甚至是對陳叔,也毫不掩飾的表現出喜歡,偏偏忽視了他。
宋迢走上去,扣住她的手腕,在她沒反應過來前,再轉下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前走,只說了一句,「去吃飯。」
落地窗旁擺著一張方桌,上面鋪著素淨的布,端上桌的佳餚無論是香味,還是賣相都不亞於酒店級的水準,看的趙嫤食指大動。
這時,陳叔端著餐盤走來,在宋迢面前放下一碗白粥,她有些疑惑,只是沒有開口詢問。後來,滿桌珍饈饕餮就像為她準備的,他很少去碰,享用著他寡淡的一餐。
望著他安靜喝粥的模樣,瘦削的下巴線條,垂落的眼睫,在燈光下留著青色的陰影。趙嫤咬了一會兒筷尖,「你胃不好?」
宋迢稍頓,抬眸看著她,頷首說著,「前幾年習慣不好,日積月累了。」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趙嫤聽著更心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比如,讓他以後好好吃飯吧,可是他現在已經好好吃飯了。
她小臉愁惱的擰著,宋迢想伸手去捏捏,也就這麼做了,「別擔心,腎還行。」
趙嫤愣一下,霎時臉頰微燒,力道不輕地拍下他的手,「誰問你這個了!」
晚餐後,坐在他的茶室裡,主軸為原木色調,樸實而穩重,深褐色系的真皮沙發,鋼質的窗框,空間中蘊含一種禪意。
宋迢從櫃中拿出一罐茶葉,在她身邊坐下,「雲南的普洱,嘗嘗嗎?」
她開玩笑道,「悉尼帶回來的?」
他低垂著眼眸,動作嫻熟的擺上茶具,嘴唇彎出一抹弧度。
趙嫤捧著臉,歪過腦袋看著他說,「別人泡妞都是請喝酒,怎麼輪到你就請喝茶?」
宋迢揚眉,轉來面對她,神情認真的說,「我沒記錯的話,你不用喝酒就能醉了。」
她直起背來,敷衍的笑笑,「也是,不過我現在很清醒,先回家了。」
趙嫤說著站起身,下一秒,就被握住了手腕,整個人向後倒去,猝不及防地坐在他的腿上。
宋迢的手臂環住她的腰,讓纖瘦的背脊緊貼著他。
禁錮在溫熱的胸膛裡,似乎臀部還頂著某個地方,她愣過一秒,開始想要掙脫。
「別動!」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沉的掀起,她波瀾的心跳。
宋迢撩開她的長髮,放在她另一邊的肩上,將臉埋進她白皙的頸間,長時間工作加飛行,好不容易能安適的閉上眼,「讓我抱一會兒。」
他在享受的同時,趙嫤卻不好受,他灼熱的呼吸,不斷不斷地噴灑在她皮膚上,又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這撓也撓不著的感覺,堪比折磨。
好一會兒,身後的人真沒動靜了,不會睡著了吧,她提高音量嚷道,「我明天不想上班了。」
他聲音沉而悶像即將入眠,深深的呼吸後,說著,「那就別去。」
她滿意的點點頭,正打算表示同意,宋迢繼續說道,「工資還是要扣。」
趙嫤聽見這句,立即去撬開他的手臂,準備走人。
畢竟實力懸殊明顯,腰上的手臂瞬間收緊,她根本無處可逃,反而更嚴絲合縫的貼著他,感覺薄唇碰上她白軟的耳朵,「你不是說,要陪我吃早餐嗎?」
他說話時,滾燙的氣息拂進她耳蝸,彷彿細細的電流通過全身,從後頸一直流去腳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