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劉國公惹出的這場通敵叛國之事,使得劉翼與何培旭也可返回臨京城,述一述燕霞關被圍時的境況。太子巴望著劉翼等人的話可壓得劉國公一派翻不得身,劉國公則托人與他們遞了許多話,且盼著劉翼等人的話可為他們證明清白。劉翼等幾個將領歸來,惹得原來在混戰中的朝堂高官,均停了下來,一個個的伸長脖子懷著各自心思,看著劉翼等人歸來會為朝堂上帶出這樣的動蕩。
而王玦於外頭養了個外室的消息,也不知被哪個人說道了他夫人面前。他的妻子出身劉家,只認為尊貴無比,王家一干人都要在她面前俯首聽命。不要說王玦,便是王玦的母親也是呼喝來呼喝去的,不留半點兒情面。家裡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又哪裡弄得聊王玦養個外室,自是打鬧了一番,而後就哭著回了家去了。她家父親原就是個沒本事的,她的娘還頗為凶悍,就去求上了劉國公府,盼劉國公府為她的女兒做主。
劉國公府上下這時這為通敵之事奔走忙碌,又遇上這事,但也怪不得自家人多事,就只埋怨王玦多事。將那火氣就發到了王玦身上,扯著王玦到了劉國公好一頓訓斥。
王玦這邊才挨過訓,這邊六皇子又叫他進宮,也沒個旁的事。只是六皇子如今因著劉國公通敵之事,受人非議,借著一些王玦做錯的一點兒小事,讓王玦進宮訓斥他一番罷了。
王玦只處處垂頭稱錯,心中卻越發疑惑。不只這處,那去守著何家的人無故失蹤後,無論公事私事上,處處添了許多麻煩,害得他成日裡焦頭爛額的,想不得別的事。
看來那去了何家的面帶斗笠的男子大有問題,王玦這邊想著,待出了皇宮,就又命人盯著何府。這時何媗聽說何培旭將要回來,就讓人立即把府中收拾了出來,被子床褥皆換了新的來。
褚時序早通知過何媗王玦所做之事,且褚時序添油加醋把王玦說得不堪到了極致。何媗早知王玦是何等小人,這時聽了褚時序的話,倒是覺得往常自己都是高看了王玦了。
既得了王玦許能命人看守著何府的話,褚時序也不再來。
何媗倒是省力,只依舊因著何培旭歸來歡喜就是。而這時何府中上下又都有事忙碌,倒是多了一些活氣兒。因著何媗心裡實在歡喜,每日裡就知在院子中轉悠著,看著哪一處枝葉沒修建好,都要提了出來,命人改了。
一時興起,何媗竟尋起了針線,為何培旭縫制了幾個荷包。
何媗前世女紅還是不錯的,只這世太懶怠做這東西,且因著騎馬練鞭,手又粗苯了不少。連著前世會的那點兒女紅也做不來了,只為何培旭做過一些物件兒,也是笨笨丑丑的。這時何媗勉強繡了朵還能看的荷花,就拿著荷花,笑著問道:「快去叫芸兒過來,給她看我繡的這朵荷花丑得多可憐。」
芸兒往日就常勸著何媗做些女紅,只要見了何媗捻針就已樂得不成,便是何媗繡的東西多難看都會贊上幾句。這點上,往日裡最會說話的春燕都不及的。這時何媗繡了朵勉強還能看的,正等了芸兒再誇。
旁邊的小丫頭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姑娘你怎又忘了,芸兒姐姐已經嫁了。現不在府內了。」
這小丫頭是何媗新近提拔上來的,為人還算精明,能托些瑣碎的事去做。
這時何媗聽了,笑容停了一瞬,抬頭看了那小丫頭一眼,笑著說道:「哦,我又忘了。」
芸兒在前兩天已嫁的,雖芸兒嫁後,仍是在臨京城,但終究不比先頭那麼好見面了。
何媗這時想到芸兒已嫁了,春燕也大了,許也留不了多久。何媗想到這處,便是連新繡好的荷花也不願去看了。
一時間,何媗那滿心歡喜又添了些愁思。
恰好這時天氣極好,何媗擱下了手中的繡活兒,看了眼外面湛藍的天。而後起身尋了男裝,便出府去了。也無多少事,不過是去了鋪上看看,或再尋些何培旭許能用上的東西罷了。且她往常皆是這樣,若時間久了不換男裝上街,許王玦盯在這處的人倒要生疑了。
只何媗才出了門,就見又許多道路被封了,且商鋪關閉。聽著隱隱傳來的喜樂聲,何媗才想起今天許就是玉榮出嫁的日子,現在朝堂這般混亂,斗爭嚴峻。何媗遠遠看去,玉榮出嫁皇家的威儀仍未減了多少,只是想著終究未有大公主出嫁的那般風光。而那已嫁的大公主,何媗未有半點印象,就是前世,似乎也是早早的死了。這一世更是死了好多年了。
這皇家女兒大多都是這般,或和親,或用於拉攏權勢。便是未有用處的,下嫁了本國書香世家,也礙著公主的身份與層層規矩,沒一個能在夫家得個好結果的。不過是從榮華富貴裡生,再死於榮華富貴中。
何媗想著,就策馬欲回了何府。這時恰看到一個乞丐婆子壯著膽子,抱著個嬰孩來尋吃的。那乞丐婆子又瘦又黑,才在地上撿了被人扔的版塊饅頭。就突然被前來清道的官兵捆了,那些官兵見何媗穿著極好,疑心是哪個世家公子,就只提醒道:「公主大婚,你勿要在街上閒逛,仔細沖撞了公主。」
隨後,那些官兵就把乞丐婆子捆了走,而那嬰孩兒被官兵奪了被拋在地上。
之後,那官兵也未顧著乞丐婆子的嘶聲哭喊,就只捆了她走。
何媗深吸了一口氣,正欲過去。
卻見先去看了的春燕白著臉回來說:「姑娘不必看了,已摔了死了。」
何媗怔了片刻,心想,自己還念著皇家女可憐,皇家女再可憐,卻還是有榮華富貴的。這些人,卻是拼了一生,也拼不得一頓飽飯。
因何媗一邊想著一邊騎著馬回了何府。待路過楊家附近之時,何媗遠遠的看了過去,只見有一瘋癲之人裹著一身破棉襖,賴在楊府門前喊些癡言瘋話,口口聲聲的要丫頭出來伺候著他。要姐妹們為他做事畫畫,有兩個官兵拉扯著那瘋子,待氣極了就那了刀把砸他。那瘋子被砸的滿臉是血卻讓要往那破敗的不成樣子的楊府裡沖。而後那瘋子又哭著說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人騙了,才害了楊家。
何媗隱約聽那瘋子的聲音有些耳熟,恍惚記起那年楊家詩會,在屏風後頭對褚時序說了些輕視之話的楊家公子,就是他。
玉榮坐在紅轎內,聽著外面的喜樂聲,身邊跟著她的指引嬤嬤。
她頭上的頭飾都有幾斤重,卻只能挺直了腰背坐著,這一行要走上一個半月。指引嬤嬤一直盯著玉榮,玉榮稍微偏上一點兒身子,那指引嬤嬤都要冷聲提醒:「請公主注意皇家儀容。」
如受刑一般,玉榮握緊了那籠在吉服袖子中的雙手。
這個指引嬤嬤是玉榮的生母給了玉榮的,在出嫁前,她的生母撫著肚子對她說:「往後你許要多個弟弟了,忠義王府紛亂太多,世間也只我們娘三個互相扶持著。他能活多久,我能活多久,且看你的了。」
看我的?
玉榮想起母親的話,眨了眨眼睛,努力的不讓眼淚掉了下來,心道,我的命卻要去靠誰呢?
身在紅嬌之內,玉榮也看不得外面的境況,心裡知道何媗與褚時序無法過來看她。但卻心中幻想著何媗不定在哪個角落裡看著她遠嫁呢。想到此處,玉榮的眼淚倒也消了。
如沒個出嫁的女兒一般端正著一張臉,坐在紅轎之內,去那她將要嫁到的地方。而後努力生個兒子,生不得兒子,哪怕自其它妾侍哪裡奪一個,也要奪了來。而後攏住自己的地位,拉攏權勢,助子得勢。之後一面提防著那許是從其它妾侍那裡得來的兒子,一面用著那個兒子回助歷國之中她可能還沒死去弟弟。
許做完這一切,一生也就過去了。
玉榮想著,突然露出了笑容。這樣,往後的日子許不是那樣難熬。
待玉榮出嫁後的第二日,王玦便得了潛在何府旁邊的探子的來信。說是何媗與那帶了斗笠的男子一同做了馬車去了京郊了。王玦心中大喜,心道,何媗與褚時序定親,這時又與旁的男子私通,這是被我拿住了,往後何媗還不是受我挾持?我要她如何就如何?
聽後,王玦便隨了探子去那京郊,見一輛極普通的馬車停在處景致優美的亭子旁。王玦就下了馬車,笑著走過去,一邊撩起簾子一邊笑道:「何姑娘,別來無恙。」
話未說完,王玦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那馬車裡哪裡是何媗。是王玦自己的妻子渾身是血的倒在馬車內。
王玦嚇得退了一步,這時卻聽得一聲尖叫,原是他妻子的陪嫁丫頭綠蕊。
綠蕊看著王玦一眼,大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王玦連忙追過去,喊道:「不是我殺的。」
只綠蕊怕的很,只當王玦要殺她滅口,頭也不回的向那大路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