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看,看我傻,好玩兒是吧?

  自東莞開會回來之後,許存道對武令朋的態度並沒有改變,只是儘量避免了身體接觸,從中感覺到戒備的武令朋越發不好過起來。許存道是個很正常的男性,甚至是為數不多的道德感、自製力都很強的人。婚前性行為都被他認為是不應當的行為,何況是同性之間的那種接觸。

  想了很久,武令朋去向許存道鄭重地道了個歉,說自己那天可能是因為吃飯時喝了點兒酒,失態了,實在不應該,希望師兄能原諒他。許存道說他話說重了,他沒放心上。

  說完了之後說:「小武,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嘗試一下,找個女孩兒談談戀愛。」

  武令朋咽下口中的苦味,說:「師兄說得對。」

  許存道就拍拍他的肩膀說:「不用太煩惱了,這種事兒,過一陣子就想開了。」

  武令朋被他這麼一安慰,幾乎立刻就不得超生了。那天晚上拉著石曉紅去喝酒,石曉紅深知他酒量奇小,酒癖奇差,推脫了半日,武令朋怒目一瞪道:「我陪你幾次了,陪我一次怎麼了?」

  沒怎麼見過這麼有魄力的武令朋的石曉紅感慨道:「你追姑娘的時候怎麼就不能這麼魄力一下呢?」

  「魄力過了,但是一下子就被甩了。」武令朋的魄力立刻遁於無形。

  石曉紅驚異地看了他半晌,然後拍拍他的肩,說:「早說嘛,又失戀啦?走,喝去。」

  那天喝酒後武令朋出奇清醒,石曉紅旁敲側擊他楞是沒透出半點口風,只說人家不喜歡他,不給他任何機會。

  石曉紅說:「這姑娘倒是鐵石心腸,沒幾個姑娘會說出不給任何機會吧?」

  「他心眼可好了,為我好才這麼說的。」武令朋又是哭又是笑的,看得石曉紅不忍心了,搖搖頭說:「你這回病得不輕。」

  那天半夜武令朋輕飄飄地走在學校的路上,高吼「我愛的人,愛別人」連吼了幾遍,把一宿舍樓的人吼出來朝他砸東西,被殃及池魚的石曉紅吃力地捂住他的嘴,扭著他耳朵把他拖回了寢室。

  夜裡睡覺的時候聽到他在睡夢中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石曉紅決定立刻動用所有關係給他找個女朋友療傷,以免在此貽害人間。

  陽曆六月屬於廣州最難過的季節之一,濕度大,溫度高,沒有風,每天從地面熏上半空的熱氣就那麼罩在人身上,又熱又黏,一般都是早上豔陽高照,到了中午開始起陰雲,到了下午電閃雷鳴,到了傍晚下雨,下完雨之後晚上入睡前稍微好過了一些,到了半夜又開始熱起來,周而復始,晝夜不休。

  那段時間天天需要換洗衣物,洗的衣服大多難乾,然後生黴。武令朋的六月的第一周就是在衣物、肉體加精神都發黴的狀態下度過的。

  石曉紅貫徹了自己的信念,在武令朋發神經之後的第二個禮拜,就組織了一場有預謀的同學會。

  上回的「大學聯誼會」事實上並沒有請到考來廣州的全部同學。有三個女生當時以學校較偏僻晚上不宜出門或有事之類的理由推卻了,沒有參加。石曉紅的計畫就是把那三位據說還是無人認領的姑娘和同樣無人認領的武令朋湊一塊兒,看能不能發生什麼化學效應。

  石曉紅把黴氣深重的武令朋自床上拖起來,督促他打扮成去東莞的那個樣子,最後總覺得少了些什麼,認定是因為他雙目無神。

  「去見姑娘們,你就不能精神點兒嗎?砸我招牌這不是嗎?」石曉紅捶打著渙散的武令朋。

  「我現在真沒那個心情。」武令朋往床上一坐,整個人就像受熱過的膠一般癱軟無力。

  「心情是玩兒出來的。」從沒見過消沉這麼久的武令朋,石曉紅連打帶踹亦不能使他振作,直似一灘爛泥。

  踹到最後石曉紅也失去了力氣,在一旁喘氣道:「你這回看上的什麼姑娘呀,簡直把你本來就寥寥無幾的精氣加三魂六魄全吸走了。」

  武令朋哼哼了一聲,沒答話。

  「不管什麼心情,你今天就算心衰了也得去。」

  由於放話的石曉紅說到底也是為了自己,武令朋最後只好勉強出動了。

  聚會的地點毫無創意,又是TOP,在聚會現場看見了杜明明,後者十分尷尬。武令朋也只把她當人眾之一打了招呼。當然她的在場令武令朋本來就蔫蔫不振的情緒直接就枯萎了。

  KTV這種消遣對武令朋這種音癡來說其實是很折磨的,偏偏石曉紅興風作浪,盡點情歌對唱。並且起哄讓武令朋和幾位女同志輪番對唱。情知今晚是配角的其餘男性同胞都很識趣,遇此良機就把話筒一起丟給武令朋。

  五音不全兼完全踩不准音拍的武令朋每次唱完,都有來自觀眾的齊聲喝彩加鼓掌,然後就是歡樂的哄堂大笑。本來對製造歡樂沒有排斥的武令朋看見杜明明也在笑,心中消失了幾百年的自尊心又不知何時重現,伴隨著一股強烈的鬱氣,導致了他抓起了酒瓶直接喝下了一瓶啤酒。

  那瓶啤酒自然使得石曉紅的幻想完全破滅了。之後就在KTV裡吐得女生們驚聲尖叫的武令朋帶著口角殘餘物嘿嘿傻笑,說:「看,看我傻,好玩兒是吧?你們自個兒玩兒去吧。我不陪你們玩兒了。」

  然後,在一干人等尷尬的目光中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就看見咬牙切齒的石曉紅目露凶光。武令朋卻只是看了看四周,發現回到了寢室,躺在床上。

  於是他問:「你背我回來的?"

  「我背得動你嗎?你師兄,杜明明他男人把你背回來的!」石曉紅恨鐵不成鋼地說,「雖然你說不喜歡杜明明了吧,好歹是你前任情敵,比不上人家也就算了,你這丟臉丟到家了!」

  心裡又酸又苦,又麻又痛,武令朋轉個身背向石曉紅。石曉紅正在氣頭上,把他的臉掰過來,就見他鼻涕眼淚爬得滿臉都是,嚇了一跳,也不忍心再責怪他,只是歎了口氣,說:「算了,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