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婚宴現命案

  霍長樂僵了片刻,以為自己幻聽了。容惜也怔愣住,慢慢看向店主。

  「你說我們是……」霍長樂感到自己額角有點疼,開口道。

  「啊?難道我說錯了嗎?」店主一拍頭,恍然道:「原來娘子竟是已經出閣了麼?我看娘子……不,夫人並未綰髮,所以不知道二位已經成婚。」

  霍長樂無語扶額,「他——是我弟弟。」

  在店主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中,容惜牽起霍長樂的手,拉著她離開了那裡。

  接下來,二人把才才的鬧劇拋到腦後,逛了襄城最繁華的一帶。

  「阿容,快來嘗嘗這個。」霍長樂手上拿著的是一種小糕點,類似於現代的桂花糕,口感軟糯,味道香甜。

  「嗯。」容惜想伸手去接,霍長樂不讚成地縮開手,道:「你別碰,這棍子黏黏糊糊的。」接著把東西舉到了容惜嘴巴前,道:「啊——」

  容惜聽話地張開嘴,潔白的貝齒咬著那塊糕點,慢慢牽引著拉出那根竹棒,慢慢咀嚼,吞嚥了下去。只是,他白玉般的耳根卻悄悄紅了。霍長樂看了覺得有點好笑:臉皮還真薄。

  終於,夕陽西下。霍長樂和容惜在河堤旁漫步,看見前方有一片草地,霍長樂拍拍容惜,道:「我們去那裡休息一會兒吧。」

  容惜自然沒有異議。

  坐在草地上,霍長樂拍拍身旁的地方,道:「來,陪我聊聊天吧。」

  可是,容惜坐下來之後,霍長樂卻久久未發一言,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

  黃昏日落,暖風拂面。遠處的雲霞形狀彷如浴火焚風的麒麟。

  落日餘暉灑落在這片草地上,為碧綠的草地鍍上了一層絢爛的金光。

  感覺到很舒服,霍長樂索性躺了下來。

  「阿姐?」容惜詫異。

  「這樣看天空,好舒服。」霍長樂纖長的手指指向天穹,唇角帶著愜意的微笑。

  容惜微微一愣,竟然也隨著她躺了下來,感受到微風吹拂髮絲,調皮地劃過他的臉頰。

  他順著她的指向,望向了高闊的天際。看雲卷雲舒,不由也有些出神。

  霍長樂輕聲道:「阿容,有時我會想,人生就像這天空一樣,永遠變幻莫測。上一秒或許還是藍天白雲,澄澈明媚,下一秒就成了黃昏落日,遲暮綿遠。每個人身邊都會有很多人如流雲一樣,來來去去,能相守一時,卻未必能相伴一生。親人是這樣,朋友是這樣,就連夫妻也不能倖免。」

  「不,不盡然。阿姐——只要你還需要我的一天,我都會站在你身邊。」容惜道。

  霍長樂沒有看他,而是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無論如何,你也會站在我身邊?」

  「是。」

  「如果是我不對呢?你也選擇站在我這邊?」

  「是。」

  「如果是我殺了無辜的人,你怎麼辦?」

  「幫你隱瞞,幫你掩蓋痕跡。」

  「如果我開罪了全天下的人呢?」

  「背向你,刀劍向外。」

  霍長樂沉默,片刻,轉頭看向他,目光褪去了平常的天真愉悅,是前所未有的清冷而清醒:「回答我的時候,你要知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我的真心。」容惜目光毫不退縮,「因你當初不離不棄,今後的我必將生死相依。」

  霍長樂與他對視了片刻,慢慢揚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慢慢道:「好。我——相信你。」她坐了起來,又恢復了平時的輕鬆語氣:「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容惜嗯了一聲,在她背後站起身來,嘴巴微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阿姐,我不笨。我不僅沒有開玩笑,我想要的比你現在給我的更多……包括你的信任。這些,憑我現在尚需寄人籬下的身份來說,還是太過可笑。只是,時間會證明一切。

  ******

  第二天一大早,霍長樂便被楚楚冰兒拽起了床,給她打扮。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她們沒有再給霍長樂化什麼流行妝,只是很簡單地給她點了絳唇,畫了眉毛。自從上次霍長樂試著用珍珠粉混著石灰調出了自然的灰色顏料,她身邊的女眷都不再用以往的黑色顏料畫眉了。

  畢竟是別人的婚宴,不需要太過出挑。霍長樂挑選了一襲深藍色的裙裾穿著。藍色的面料上有著流雲似的暗紋,袖口與領口有銀色的絲線繡成的牡丹花圖案,裙角分成長短三層,深淺漸變,走動間似乎有暗光流動。她把一頭青絲上半部分綰起來,下半部分柔順地垂落在背部。楚楚在她髮絲上對稱地插入了兩支碧玉簪,行走間,玉珠搖晃,互相碰撞,清脆不可方物。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她步出大廳。她的身材十分高挑纖細,容顏精緻絕麗,行走間烏絲在背後自然擺動。她走得很快,步伐卻很輕,雖然動作不似一般女兒家的金蓮小步,但卻是十分的灑脫好看。

  霍瑜和容惜俱是一愣。

  霍長樂走到他們面前,輕輕旋了一圈,問道:「這樣穿如何?我自己選的。」

  容惜的雙目幽深,當霍長樂看向他時,他朝著她揚起了一個笑容,「阿姐穿什麼都好看。」

  霍長樂挑眉:「花言巧語呀。」

  「真心話才對。」

  霍瑜敲了敲她和容惜的頭,道:「好了,我們該出發了,再不出發就遲到了。」

  因為請帖的原因,這次只有霍瑜兄妹出席。

  霍長樂與霍瑜二人就此登上了馬車。一路上,霍長樂都掀開簾子看外面的景色。襄城的夜晚更為熱鬧,兩旁的商舖酒樓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紅色的燈籠懸掛在街道上方,一串一串,在夜幕映襯下彷彿飛天的孔明燈。

  經過大約小半柱香的行程,他們到達了徐府。今天是徐家大喜日子,府門張燈結綵,客人絡繹不絕,霍瑜帶著霍長樂步入府門,馬上便有機靈的小廝跑上來,笑道:「這位可是霍侍郎?」

  「你倒是眼尖。」霍瑜失笑,把喜帖遞給他。

  小廝但笑不語,只是點頭哈腰道:「請兩位貴客跟隨小的來。」

  霍瑜帶著霍長樂和容惜進入徐府。途中,瞥見道路兩旁掛著紅燈籠,貼著大紅囍字,人人滿臉喜色,霍長樂心裡也不由湧起一陣欣悅。

  步入正廳,只見一名黑髮帶須的中年男子和一名穿著大紅婚袍的俊秀男子站在大廳中央,兩人都是一臉喜色。新郎身邊有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湖綠的衣裳,容貌與徐正父子有些相像,俊秀文雅。他們周圍圍著許多恭賀的人。

  霍瑜大步向前,徐正和許箬看見他,都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徐正道:「霍侍郎,好久不見!」

  許箬也樂道:「霍兄,真是許久不見了。」

  霍瑜點頭打招呼,笑道:「徐伯父,您可別來無恙?」

  「托福,托福。」

  「徐兄,今日一瞧,你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恭喜了。」霍瑜打趣道。

  「哈哈,多謝多謝,記得吃多幾杯喜酒。」徐箬樂呵呵道。

  「徐舷,幾年未見,你也長得這麼高了。」霍瑜看向湖綠色衣裳的少年。

  「霍大哥,我可有每天練劍呢。」許舷吐吐舌頭,動作間透露著一派天真。

  「對了,忘了介紹。」霍瑜輕輕讓開身子,讓霍長樂走上前來,才道:「這位是舍妹長樂。」

  「徐伯父好,兩位徐公子好。」

  看清她的容貌和風姿,徐正微微一愣,許箬和許舷的眼底更是滑過了一絲驚豔。

  徐正讚歎道:「我早說霍侍郎是人中龍鳳,沒想到霍侍郎胞妹竟也是傾城容顏。廬陵霍家可謂是盡出好人物啊。」

  「伯父謬讚了。」霍長樂道。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喧鬧的喇叭聲、鑼鼓聲。徐箬喜道:「新娘來了。」

  一大夥人笑鬧著走出府門,就看見了花轎停在了徐府大門口。喜娘早就在花轎門邊等著,一看見徐箬,臉上都笑成了一朵花:「新郎來咯,快來踢花轎!」

  在眾人起鬨中,徐箬正了正衣襟,走到了花轎門前,抬起一腳,不重不輕地踢在了花轎門下。

  可是,過了片刻,裡面居然沒有反應。

  喜娘等了片刻,圓場道:「看來是咱們新娘子太害羞了,新郎官再踢一腳,把新娘子請出來吧!」

  徐箬又踢了一腳,可是花轎依然沒有反應。

  徐正和許舷站在後方,面面相覷,似乎都有些疑惑。霍長樂站在霍瑜身邊,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喜娘想了想,覺得這吉時不可誤了,便道:「柳娘子若是不好意思自己出來,那就老身替你開了門吧!」說著,喜娘輕輕拉開門,把頭探進去一看,頓時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啊——」

  喜娘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徐箬馬上上前查看,卻僵在了花轎前。

  徐正臉色凝重,霍瑜也上前了一步,霍長樂緊緊跟在他後面,往花轎內一瞥,只見裡面坐著一個盛裝打扮的新娘子,她手裡握著一把匕首,五指扭曲,胸口血流如注,已經嚥下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