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冰鎮催情藥

  回到府中,剛好趕上了晚飯時間。眼下正是臨近八月的盛夏時刻,即使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天邊依然有幾絲雲霞流連不去。

  因為在場的都是自家人,霍瑜想來也不會責備她,所以霍長樂乾脆沒有換衣服,把今日所得的小物什放回房間後,便直接踏著滿地晚霞走過迴廊,步向飯廳。容惜已經先一步去了飯廳。

  黃昏日落,蟬鳴躁動不息,撲面的焚風鼓動起她寬大的袖子。走在無人的迴廊中,望著千年前的似血殘陽,霍長樂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種難言的感覺。

  經過一個轉角時,沒想到一名捧著一盅燉品的女子忽然也在轉角處走了出來,輕輕一撞在霍長樂身上,嘩啦一聲,盅內的燉品便全部灑在了霍長樂身上,激盪起的湯水甚至潑到了霍長樂臉上,一個不慎,霍長樂還不小心吞進了一些。

  那名女子狀似匆忙地瞥了霍長樂一眼,低下頭連連行禮道歉,「大人,妾身知錯了。」聲如黃鶯啼叫,極其動聽。耳根卻悄悄紅了,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

  霍長樂微微一愕,旋即明白過來:這人是把自己看作是霍瑜了。不由有些好笑和驚訝,難道說她與霍瑜容貌當真如此相似?猶記得今日初到霍府時,許多下人看見她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霍長樂眼角一瞥四周,便恍然:黃昏的迴廊還未點起燈,比平時昏暗得多,為此她才會看不清轉角處有人。因此,相對來說,別人也會看不清她的容貌。況且本就與霍瑜長相十分相似的她,今日還作了男裝打扮。

  霍長樂不知道的是,這名撞到她的侍妾名喚晏晴,是別人送來給霍瑜的,曾經是一名名冠揚州的歌姬。當初被一個滿腦肥腸的官員買下來,她以為自己就要委身於那個醜陋的男人,沒想到過了一段日子,她又被當做討好的禮物一樣送到了霍瑜手上。只是,看見霍瑜的一瞬,她忽然又感謝起那個滿腦肥腸的男人買下了她。

  晏晴以為自己來到霍府後,憑著自己的美貌和魅惑,能過上夢寐以求的生活,受到萬般寵愛。在她眼裡,其她侍妾算什麼?論嗲人的功夫,論柔媚的身段,論動聽的歌聲,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誰能比得過見過風浪的她?可惜,霍瑜從第一天帶她回府起,便再也沒有召見過她。

  而據院裡的其它侍妾說,霍瑜雖然有召過她們侍寢,但是次數不多,似乎並不近女色。晏晴不信邪,心道:若是論唯一比不過她們的,便是自己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不過,那又如何?哪個男人不是嘗了她的滋味後,便被她迷得顛來倒去的?霍瑜也是凡夫俗子,無論看上去有多清雅,還是改不了本性。所以,晏晴特意選了今天,來製造與霍瑜的偶遇。

  上面那些,霍長樂自然是不知。只是,從那句「妾身」便能猜測到,眼前的女子大概是霍瑜的侍妾。

  只是,她為何會端著燉品從那邊過來?霍長樂依稀記得,廚房的方向是在另一邊。

  敢情自己這是撞上了美人計?說不定,這名侍妾是來製造與霍瑜的偶遇的,然而陰差陽錯卻弄錯了對象而不自知。

  就在這個關頭,晏晴已經大著膽子,湊上前來把手伸向霍長樂的衣襟,低聲道:「請讓晏晴服侍大人您更衣吧。」

  在她的手碰上自己衣襟的前一秒,霍長樂抬起手,輕柔卻堅定地擋開了那隻作亂的手,淡淡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大哥。」

  眼前的人竟發出了女子的低柔聲音,晏晴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反應過來,難得結巴道:「這,妾身……」

  方才刻意營造的曖昧氛圍全部消失,看著與霍瑜極其相似的那張臉,晏晴臉上火辣辣的,又懊惱又羞愧。

  霍長樂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才瞭然地擺擺手道:「罷了,我無礙。只是,下回……可別那麼浪費了,燉品喝進肚子裡能養顏,或許比倒在衣服上更有效。」

  言下之意便是,她已經知道了晏晴的目的,並且下不為例。

  晏晴咬咬唇,最後還是諾諾地應了一聲,便告退了——應該說,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地跑走。

  不多時,迴廊又再剩下霍長樂一人。霍長樂無語地看著自己濕淋淋的衣服,嘴角抽搐了一下,潔癖使她眉毛直跳。

  實際上,這燉品還是很香的,霍長樂聞了聞,又覺得嗅不出是什麼燉品,只能一邊嫌棄地看著油膩的袖子,一邊折返回房換衣服。

  差不多走到自己的別院時,霍長樂忽然感覺到有點異樣,頓時臉色鐵青——她的腳和身體開始發軟,腦袋很燙。扶著牆站了一會兒,霍長樂咬咬牙,直起身子,腳步虛浮地推門進臥室。

  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房內,砰地關上了門,霍長樂臉色鐵青地感覺到自己下腹一陣熱潮。她捂著肚子慢慢坐在床前的地上。

  身體發熱,慢慢感受不到周圍的熱度,只覺得深陷烈焰之中,呼出吸進的是滾燙的蒸汽,觸碰到肌膚的衣裳是通紅的烙鐵,手開始不受控制地解開衣襟。解開一邊衣襟,露出了白玉般的手臂,霍長樂便迫不及待地把手臂貼合在冰涼的地板上,才輕呼一口氣,感覺好受了一些。

  剩餘的神智阻止了她繼續把手伸向衣襟。渾身發熱,下腹痠軟,霍長樂忍得大汗淋漓,才沒有破口發出呻/吟。手指緊緊地摳住了衣角,嘴巴緊閉,卻仍控制不住身體的軟倒,最後開始在地上輕微扭動。

  到底怎麼回事?難道說這個身子有什麼病?不對,不對,眼下這感覺,倒是像……

  霍長樂眼下已經沒心思去思考這個問題。從腳底捲起的烈火似乎要焚燒全身,任她努力咬緊牙關,但是呻/吟依然從牙關間洩漏而出。她的雙眼開始濕潤,紅豔的嘴唇微微張開,身體不受控制地想在地上摩擦,霍長樂只好用力摳住掌心,借由疼痛來緩解身體的不適,借由疼痛來維持清醒。

  因此,蘇桓從窗戶跳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霍長樂最狼狽的一面。所幸,還不是最難看的一幕。

  隱隱約約中,霍長樂看見一個人影從窗戶進來,慢慢走近,身體不由緊繃起來,只是卻沒有辦法站起來,只能努力看清來者。

  來人慢慢走近,只見一枚絳紫色的耳釘在燭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

  霍長樂用力眨了眨眼睛,竟然是蘇桓……心裡不由苦笑,沒想到上回說的下次再見,竟是在這樣的情境下重遇的。

  蘇桓看她這樣,似乎也吃了一驚,道:「你怎麼了?」

  霍長樂想開口說話,但是牙關一打開,馬上溢出了一聲呻/吟。

  蘇桓皺起好看的眉頭,蹲下來把手托在霍長樂背後,把癱倒在地的她扶起來靠在床邊,低下頭微微一嗅,忽然臉色一變:「合歡散?」

  感覺到有人靠近,儘管霍長樂理智上知道不可以動,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靠了過去蘇桓那裡,貼得越緊,身體的燥熱彷彿就下去了幾分。

  臉上火辣辣的,卻不是因為羞恥,而是因為難受和憤怒。聽蘇桓說出的那三個字,霍長樂已經猜到了她中了某種藥,而且不會是什麼正經的藥,八成是催情藥的一種。這想必便是從方才那燉品裡面來的。霍長樂恨恨地想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若不是她代替霍瑜中招了,眼下在這裡受苦的恐怕就是霍瑜。不,對霍瑜來說,或許還能解脫。但對於她來說,中了這種藥便只能強忍了。

  許多狗血小說中,一有春/藥,必定能鑄造出一段男女主人公間的風流軼事。然而霍長樂骨子裡的冷然讓她完全沒往那方面想,她一開始的想法是獨自忍耐,然而眼下,卻有了變數——蘇桓來了。

  雖然不知道他因何而來,只是眼下這境況,霍長樂能求助的人就只有蘇桓。

  「幫,幫我……把我放到冷水裡……哪裡都好……」霍長樂抱住手臂,緊咬牙關。

  儘管不想,但是藥力的發作逐漸摧毀霍長樂努力保持的神智,她眼神朦朧地看著蘇桓的薄唇,喉嚨動了動,竟然一瞬間有了親上去的衝動。

  蘇桓眼睛裡神情莫測,片刻,低聲道:「失禮了。」便隨手扯出一件披風蓋在衣衫不整的霍長樂身上,伸手攔腰抱起她,身子一躍跳出窗去。

  夏末的晚上,涼風吹襲,已經帶有了幾分秋意,卻恰好化解了幾分霍長樂的燥熱,卻因為這具身體體質不好,吹得額角微微發疼。她只好把臉轉了個方向,向著蘇桓的胸膛處,蘇桓瞥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把她的披風往上攏了攏,遮住了頭。

  不知過了多久,蘇桓停了下來。眼前是一條小溪,月光下可瞥見水底細碎的石頭。蘇桓在溪裡找到一處圓滑的大石頭,把癱軟的霍長樂放到上面。

  一入水,霍長樂就迫不及待地把身子沉下溪水去。

  冰涼的水彷彿甘美的靈藥,從四面八方不帶一絲縫隙地湧來,霍長樂長呼一口氣,整個身體浸入了水中,感受到在體內肆虐的燥熱總算降下去了一些。就這樣在水裡浸了半個時辰有餘,體內的欲/火才消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