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凌晨五點的時候滄藍就醒了,窗外的天空依然是漆黑一片,溫熱的呼吸噴在耳畔,她皺了皺眉扭過臉,這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實,經過一夜的歡愛,她的身體雖然疲憊,可頭腦卻出奇的清醒。

  展暮佔有性的抱著她,半個身體霸道的壓在身側,四周靜的除了牆上滴答滴答走著的掛鐘便再無其他的聲音,陌生的環境給她一種不安感,再加上身旁睡著的男人,這種感覺變得更甚。

  她側過臉靜靜的打量著熟睡中的男人,他睡得很沉,毫無防備的躺在一旁,看著看著,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微微凸起的喉結上,抬起的手停駐在半空,而後又突然垂了下來。

  她咬著唇緊緊的盯著他的睡顏,手心裡全是冷汗,如果她能再勇敢一點……如果展暮就這麼死了……她的日子會不會變的更好過一些?

  窗外吹進的冷風陰森森的襲上背脊,滄藍驀然回過神來,她愣了愣猛地搖去腦中的臆想,渾身一顫理智跟著回籠。

  五指聚攏,她漆黑的眸中閃過一抹不甘,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無力,到底是什麼造成了這等局面,他對她百般欺辱,她卻拿他全無辦法!

  曲起腿她抱著自己有些悲哀的想著,如果他死了,等待她的或許就是一生的牢獄之苦,想起滄忠時的模樣,她心中一陣後怕,最終把手放了下來。

  她無法想像這樣的自己在那種地方要怎麼活下去,而為了一個男人犧牲一輩子的幸福,值得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她不再是那個天真到蠢笨的女孩,也早過了愛做夢的年紀,咬咬牙翻身下床,生怕他醒過來,她的動作放得很輕,當雙腳著地的時候,一股□順著腿根流了下來,一路滴在地上,渾濁的液體中甚至混了一絲猩紅的血跡。

  她半刻也不敢停留,光著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無聲息的往浴室走去。

  她覺得自己好髒,全身上下沾滿了男人獨有的氣息,各種水漬在身上結成斑斑印記,即使掉進糞坑裡也比這來的乾淨!

  沒等水熱她便衝到了噴頭下,自虐似得搓著自己的皮膚,把身上擦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紅痕,襯著原本青紫的痕跡,白皙的身體上皆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直到她走出浴室,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際微微露白,牆上的時鐘指針指向了凌晨六點。

  四周很靜,遠遠的她甚至能聽到床上展暮平穩的呼吸聲,從背包裡取出避孕藥,沒有喝水便直接吞掉了一顆。

  有了上次的教訓,她把裝著避孕藥的盒子換成了平時吃的鈣片,這樣即使被展暮抓到,她也有理由能夠矇混過去。

  他們住的房子在曼哈頓下街,這裡離唐人街很近,過兩條馬路再走十幾米便是了,想著,她又看了眼還在睡夢中的展暮,從他包裡抽出一百美金便打開門出去。

  清晨裡沒有什麼人,寬敞的街道整齊乾淨,各家的私家車乖乖的停在門口,滄藍慢慢的踱著步子,她一路欣賞著沿路的風景,卻又不敢走的太遠。

  上一世,在新婚的那段時間裡,她曾經纏著展暮來紐約玩過幾回,可與其說是玩,大多時間裡她都是以窩在酒店居多,展暮太忙,他忙的就連度蜜月的時間都沒有,一落腳便馬不停蹄的趕往各地與人洽談生意上的事。

  而那時候的她對英文可謂是一竅不通,沒有展暮陪著,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中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她暗自記下回去的路,慢慢的往唐人街走,算算時間展暮應該還沒醒來,她或許可以趁著他還沒起床,在那裡吃過早餐再回去。

  而當滄藍正琢磨著吃什麼的時候,卻被一個小姑娘給纏上了。

  那是一個十歲左右的中國娃娃,濃密的黑髮扎出兩個鼓鼓的髻,一身俏皮的唐裝襯著一張小臉圓潤可愛,水嫩的皮膚像是能掐出水來。

  她是不是走丟了?

  滄藍在前面走走停停,時不時回頭瞧上一眼,小姑娘像是認定了她似得,一路跟來……

  終於,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問道: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一亮,抬頭討好的看著她:「姐姐,我餓了……」

  「你爸爸媽媽呢?」她退後一步,有些受不住女孩的熱情,突然,小女孩在一片沉寂過後,猛地往她身上撲去:

  「姐姐,我肚子餓了,你請我吃東西吧。」

  「……」

  她扒著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小女孩看起來人小小的,可力氣卻比想像中的大,滄藍扳著她的手,費了點功夫終於將她從自己身上抓下來。

  好心帶來的不一定就是好的結果,一時的心軟或許會惹出一堆她想不到的麻煩,可凝著女孩冒著水光的大眼,滄藍猶豫了……

  最終,她領著小女孩來到一家麵館坐下,隨意的點了兩碗麵,看著女孩很餓,卻依然斯文的吃相,滄藍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著上,不論是款式還是料子都不便宜,而從她的舉止上看,可以想見這個女孩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服務員收走隔壁桌上的餐盤,滄藍收回目光,喝光了最後一口熱湯,抬頭看了眼桌子上的電視,那裡面正播放著幾年前熱播的連續劇,曼哈頓的唐人街裡多數聚集著華人,在這裡講的都是中文,所以她不必擔心自己蹩腳的口語出醜於人前……

  「你叫什麼名字?我一會帶你去找警察好不好?」

  女孩小口小口的吃著碗裡的麵條,眼珠子一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新奇的問道:

  「姐姐,你脖子上的紅點是被蚊子咬的嗎?」

  凝著她純潔的大眼,滄藍回過神來,連忙用手摀住脖頸上的吻痕,面上閃過一抹窘迫。

  小姑娘很快就把麵湯喝了個底朝天,她砸吧咂吧小嘴對她道了聲謝,拉開椅子就往門外跑。

  滄藍愣了愣,抬手剛想要叫住她的時候,人已經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把手伸進口袋裡,卻再也找不到那張價值一百元的美金……

  周圍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她突然醒悟過來,自己是不是遇上扒手了?

  滄藍沒有帶手機,身上一分錢也不剩,面對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她的膽子還沒大到公然吃霸王餐的地步,最後在店主審視的目光下,紅著臉借來電話,撥通了那竄熟悉的號碼。

  沒過多久展暮一身便服的出現在她面前,濃密的黑髮沒來得及噴上發膠,服帖的垂在腦後,沒了往日的嚴謹反倒生出幾分凌亂的不羈。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高大的身影在門口停駐了一會,付了錢拉過她的手就往外走,滄藍極少看到他在外面做這樣的打扮,忍不住偷偷瞧了他幾眼,隨即便被他凌厲的眼神給嚇退了。

  展暮有起床氣的事她也是在兩人結婚後,度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知道的,畢竟他從來就是睡得比她晚,起的比她早的主,此時還沒到八點,街道上卻早已擠滿了人,紐約是一個快節奏的城市,這裡的人走路開,吃飯快,就連說話也快。

  兩人牽著手走在回去的路上,展暮從一開始便冷著一張臉,一句話也沒跟她說,滄藍吃力的跟在他身後,必須要小跑著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稀薄的晨光透過雲層照了下來,四周的景物朦朦朧朧像是罩上了一層紗,小女孩穿著精緻的唐裝走在大街上,她似乎很熟悉這裡的環境,七拐八拐的跑進了一旁的巷子中,可依然甩不脫緊跟在後的男人。

  「溫小姐,請你跟我回去。」

  帶著墨鏡的男人很快追上她,連帶擋住了她的去路。

  女孩有些惱火,卻還是漾出一抹笑,甜甜的喊道:

  「剛子哥哥,原來是你啊。」

  對方並不吃她這一套,言辭冷漠的道:

  「請跟我回去。」

  見自己的慣使的招數不管用了,她拉下一張小臉,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不回去!」

  「小姐,我不想對你動手,跟我回去。」

  「我不嘛,我就不回去,你敢動我一根頭髮我就跟哥哥說你欺負我,哼!」

  剛子面色一冷,一個箭步上前捉住她,二話不說便將她扛上肩頭往巷子的出口走。

  「你放開我!」女孩拼了命的掙扎,叫嚷,可一個十歲小姑娘又怎麼敵得過成年男子的力氣,而且這還是一個常年經受訓練的男人:

  「救命!救命啊!」

  正當女孩大聲嚷嚷的時候,「--吱--」的一聲,一輛黑色賓利停駐在路旁。

  車尾銀白色的標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車門打開後,從裡走出一個男人,一身白色純意大利手工製造的西服襯得他更為儒雅,英俊的面龐上掛著一抹淺笑,只稍靜靜站立,渾身便隱隱散發出一股獨有的貴氣。

  「小馨。」

  聽到熟悉的聲音,女孩眼睛一亮,而剛子扣著她的手在見到男人的同時跟著一鬆。

  「哥哥……他欺負我!」溫馨掙脫了男人的鉗制,邁著步子朝溫以深跑去,撲進他懷中嬌滴滴的撒嬌。

  「胡鬧。」溫以深懲罰性的輕彈她的額頭,溫馨痛呼一聲捂著腦袋後退,小嘴微微撅起委屈的瞅著他:

  「聽話,跟哥哥回去。」

  「哥哥你不走了嗎?」溫馨在他懷中蹭了蹭:「以後都不要走了好不好?小馨以後天天陪著你,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跟你回去!」

  溫以深突然笑了,他的妹妹很聰明,小小年紀便開始懂得去耍心機,玩手段。

  他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在女孩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回家吧。」

  女孩輕的就跟羽毛似得,他輕而易舉的將她提到肩上,黑色賓利動了動,最終消失在街道的末尾。

  當車子使到一半的時候,溫馨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美鈔,捂著小嘴驚叫了聲:

  「哎呀。」

  「怎麼了?」她的驚呼惹來溫以深的側目,她對著他眨巴眨巴大眼,無辜的說:

  「沒事。」

  「……」

  她悄悄吐吐舌頭,把剛才順手摸到的鈔票胡亂的塞進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