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程楠欣喜的抬頭,扭著脖子朝身後喊道:

  「小曼,加副碗筷。」

  那粗嗓子一嚎,周圍的客人便齊刷刷的往這頭瞧,當中有好奇也有憤怒,而就在不遠處端著托盤的女生,聽到這聲吼時,小臉刷的一紅,嬌嗔的瞪了他一眼。

  展暮面無表情的坐下,對於程楠的調調,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你什麼時候換了口味?」

  在他的記憶中,程楠喜歡的女人多數為知性豐盈的成熟女性。

  程楠險些被魚骨頭嗆著,一陣咳嗽之後,壓低了嗓子說:

  「展暮,算我求你,你可別在她面前亂說,老子這次可是認真的。」

  展暮微挑眉,對他的說法不予置評:「你找我有事?」

  說完,他很自然的從口袋裡掏出香煙。

  程楠盯著他的動作順手就把懷裡的打火機遞出去。

  「我不需要火。」展暮把香煙含進嘴裡,拒絕道。

  程楠大為不解:「嘿?不點火你含那玩意做啥。」

  展暮笑而不語,照醫生的話,如果他想要個孩子,那麼在這一年裡最好就是禁煙禁酒。

  「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敘舊?」

  程楠憨笑兩聲:「展哥,我多怕你把我給忘了。」

  展暮取下嘴中的煙管說道:「十幾年了,沒想到你還是沒變。」

  天氣炎熱,海鮮館中並未安裝空調,程楠瞅著頂上那台老舊的風扇,猛的擦汗,濕透的T恤緊貼在皮膚上,堂而皇之的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再加上一米八幾的個頭,總能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瞅著他那張笑臉。

  展暮的目光閃了閃,程楠是他見過唯一的最傻,運氣卻也是最好的臥底。

  若要說起兩人的初遇,那麼大約是在十七年前……

  那一年展暮剛滿十五,在沒碰上滄忠信之前,為求生存,他早早便混跡在各種聲色場所,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是嗎。」程楠逕自傻笑:「展哥你怎麼不吃啊,這頓算我的,你別跟我客氣。」

  展暮盯著杯中泛著熱氣的茶水,心神一陣恍惚,彷彿又回到了那段看不到希望,抑鬱黑暗的歲月,少年也是這麼笑著從地上撿起一小包粉末從身後叫住他:

  「哎,你東西掉了。」

  ……

  在道上打滾了幾年,展暮不是沒見過警方派去的臥底,可像程楠這樣的,倒是從未見過。

  誰都知道臥底不是什麼好差,十有八九沒甚好下場,瞧著程楠傻頭傻腦的模樣,估摸是剛從警校出來的愣頭青,讓上級騙來了。

  然而最令人震驚的是,這個粗心大意的少年,居然有那個本事,在龍爺手下一混就是兩年……

  「展哥,沒有你我就活不到今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程楠放下筷子誠摯的說:

  「我最近被調到這邊的局子,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你儘管開口,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鍋……」

  展暮揮手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公司還有事等著我去處理,你沒什麼要說的話我先走了,咱們有空再聯絡。」

  展暮說得不溫不火,當年不過是順手為之的事,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如果這次不是程楠主動聯繫,他怕是早就把這人給忘了。

  而正因為那次的救命之恩,明明要比自己大幾歲的程楠,卻左一個展哥,右一個展哥的叫的歡樂。

  程楠攔住他:

  「等等,我真有東西要給你。」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

  「前陣子有個女人到局子裡報警,正好我值班,這上面寫的不就是你的地址嗎。」

  整齊秀娟的字體,只稍一眼,展暮認出了主人是誰。

  他把字條疊好放進口袋,語氣比方才客氣了許多:

  「程楠,謝謝你,這頓算我的。」

  午時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臥室。

  蜷縮在床上的人兒嚶嚀了一聲,緩緩的睜開眼。

  她習慣性的扭過頭,卻發現枕邊已空。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響動,滄藍忍不住豎起耳朵細細聆聽,男人進入玄關在那磨蹭了一會,而後便是一陣沉穩堅定的腳步聲。

  被中仍然殘留著他身上的氣息,濃郁的像是她依然身處他的懷中。

  滄藍皺著眉將身上的被子推開,力道不大,卻還是扯痛了下、體的傷口,昨晚展暮要了太久,她早已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暈過去的,只是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中,眼裡滿是那畜|生壓著自己挺動的身影。

  他睜著一雙被欲|望侵染的雙目,嗜血猩紅的好似要生生吃了自己,怒|張的欲|望重重的,一下又一下的直搗深處,她的嗓子無法發聲,已經虛弱的沒了掙扎的力氣,在那一刻裡,滄藍只覺得他是要殺了她,他要撕裂她的身體連著血肉一起融入自己的骨血當中……

  ——瘋子。

  聽著門外越來越近的聲音,她撐起身往浴室走去,末了還不忘把門鎖上。

  「中午想吃點什麼?」聽著浴室中傳來的水聲,展暮敲了敲門。

  「小藍?」久久等不到回應,他掏出後備鑰匙把鎖打開。

  滄藍聽到鑰匙孔轉動的聲音,趕緊關了噴頭:

  「你不要進來。」

  「中午想吃什麼?」他扭開門把手,靠在門邊欣賞著站在浴中的美人。

  滄藍驚慌的抓過掛在一旁的毛巾,勉強遮住了胸|前的春|光,只是雙肩不停的顫抖,咬牙瞪著他。

  一塊毛巾頂多能遮掩住上身,他不自覺的將目光放在她下邊的小丘上,那上面唏噓的長著一小撮毛髮,顏色很淡……

  據說顏色淡的女人性、欲不強,在房|事上往往需要更多的前|戲才能進入狀態。

  滄藍注意到他的視線,便緊夾著腿背過身去,而這個動作,也讓展暮瞧清了她美麗的腰線與下邊那兩團白皙的玉|臀,男人喉結滾動,他知道那裡很柔軟,昨夜就夾得他極為舒服,如今掌心中甚至還殘留著那綿軟銷|魂的觸感。

  滄藍後知後覺的抱著自己蹲下,哭著尖叫道:

  「你出去。」

  「想吃什麼?」他的聲音沙啞性感,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著那片美肌。

  她隱忍著積聚在胸腔的怒氣,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從牙縫中勉強擠出:

  「隨便。」

  「沒有『隨便』。」

  滄藍抱著雙肩,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小獸,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先出去。」

  展暮相信,如果可以,這小東西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

  「好吧,你把衣服穿上,我們需要去一趟超市。」他妥協的帶上門,就在滄藍以為自己可以鬆出一口氣的時候,門又一次打開。

  「你知道我沒什麼耐心,如果十分鐘內你還不出來,我不介意親自幫你。」

  擱下狠話,他把門帶上。

  滄藍蹲在原地沒有動彈,即便不回頭她也知道,他一定在背地裡嘲笑著自己,在他面前她沒有自尊,沒有自我。

  從前的展暮雖然對自己不聞不問,可與他相處起來並不像現在這般困難,很多時候他還是願意跟自己講道理的,畢竟在那個時候,他只將她當做是妹妹,因為是妹妹,所以他不會愛她。

  上一世,病的人是她,為了一段不可能的愛情全身心的投入,愛得徹底,沒了自我,最後反倒搭上了一條命。

  而這一世病的人換成了展暮,他的瘋狂讓她害怕,他看她的眼神令人心驚。

  眼淚奪眶而出,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這種沒有希望的日子充滿陰鬱與黑暗,他的獨|權像一座巨山壓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也許也要不了多久,她會瘋,或者死。

  十分鐘過後,滄藍從浴室裡出來,身上套著便服,眼睛又紅又腫,眼角甚至帶著幾滴未乾的淚痕。

  「走吧。」

  滄藍冷著臉躲開他伸過來的手。

  「展暮,我們談談。」她的嗓音沙啞,話裡帶著哭腔。

  「寶貝,有什麼事我們晚點再談好嗎,一早上沒吃東西,你不餓?」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髮,卻又撲了個空。

  「過來,不要惹我生氣。」

  在他的威脅下,滄藍非但沒有過去,反倒後退數步倔強的瞪著他:

  「現在談。」

  展暮瞇起眼,就著床沿坐下:「好吧,我跟你談。」

  見她久久沒有動作,他翹著腿說道:「說吧,要跟我談什麼?」

  「展暮,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她鼓起勇氣說道:「我早已不是從前的滄藍,你即使把關我一輩子也是沒有用的。」

  展暮冷哼了聲:

  「不一樣?什麼地方不一樣?」

  「這裡。」她指著自己的心臟的位置:「你已經失去了留下的資格。」

  「你所謂的談談,就是這些?」展暮無所謂的聳肩:「小藍,如果你不餓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做點別的。」

  展暮站起身,高大的身體頓時遮去了大半陽光,他一邊扯弄領結,一邊緩緩朝她走來,不疾不徐,身型優美得仿若在黑暗中行走的獵豹:

  「算算日子,你的排卵期也快到了,咱們應該再努力一點,你說是不是?」

  背著光,展暮笑得猖狂。

  「展暮,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滄藍後退到窗簾處:「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真正的愛情是在能愛的時候,懂得珍惜,無法愛的時候,懂得放手。』我們都用錯了方式,我已經知道錯了,為什麼你還是那麼執著,強求來的東西,永遠不會長久,倒不如彼此放過。」

  「放過?」展暮斂去面上的笑:「我想我是回來晚了,如果再早幾年,就不會讓你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東西。」

  「瘋子!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眼見他越靠越近,滄藍憤怒的抓起床邊的檯燈朝他扔去。

  他沒有躲,卻揮手極快的打落迎面飛來的黑影,瞬間,玻璃罩重重的砸在牆面上,發出一聲巨響……

  「滄藍,你說我不懂,那你呢?」他笑得詭異,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守著你的骨灰,每天都在等,十年,我足足等了十年。」

  「你……不可能……」滄藍震驚的道:「你胡說,你不可能這麼做!」

  「我是瘋了,你口口聲聲說著愛,卻連一面也不願回來見我。」

  他學著她摸上自己的心臟,臉上依然掛著那抹溫柔的笑:

  「那個時候,我每日每夜都在想,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那麼我是應該先打斷你的腿,還是折了你的手,撒謊的孩子必須接受處罰,你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