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凌涵的提醒,已經知道王宮宴會上可能會出現很多不可預知的情況。
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乘坐蝶式豪華懸浮房車,經過五六個小時的超光速旅行,抵達聯邦王宮所在的常青星,凌衛和凌涵卻被擋在了金碧輝煌的宮門外面。
頗有古地球宮廷風格的巨型城堡下,深藏著各種高級精密警戒監控設備,似乎為了配合宴會的氣氛,看守宮廷大門的警衛們也換上別有風情而且不阻礙行動的華麗袍裝,但腰間還是掛著殺傷力極為可怕的雷射槍,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抱歉,您的准入證已經失效。」被警衛請過來處理事件的警衛隊長,在仔細查詢凌涵遞來的請柬後,終於非常確定地說出這句話,「沒有准入證,您無權進入王宮。希望您明白這一點。」
「我不明白,請你解釋清楚。」凌涵冷冷地看著也,「我的准入證為什麼會失效?」
「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情況,也許是被臨時取消了吧。」
「被什麼人臨時取消?」
「抱歉,我並沒有查詢這個的權限。無可奉告。」身為王宮的警衛隊長,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了,雖然已經查詢過,知道面前的年輕人在軍部的級別相當高,不過回答起來也不卑不亢,「不過,在我們的備註表裡,凌衛先生的通行證是有效的。凌衛先生,您需要現在進入嗎?請注意,您持有的是一次性准入證。」最後一句話是對站在凌涵身邊的美男子軍人說的。
如此奪目出色的人才,難怪會被破例邀請參加宮廷宴會。
從軍服上可以看出只是一個鎮帝軍校的學生,但從令人一見即生出好感的正直臉頰和眼神,不難想像將來能成大器。
對於終日守衛在王宮大門,總能看見將軍們和高級長官們的警衛長來說,這個叫凌衛的男子清新乾淨的氣質才堪稱軍人。
聽見警衛隊長的詢問,凌衛沒有立即做出回應,而是轉頭看向凌涵。
兩人同時得到的准入證,為什麼只有凌涵的會忽然失效
「稍等。」凌涵把凌衛領回無人的房車旁,「有人對我的准入證動了手腳。」不帶任何表情陳述顯而易見的事實,目光變得異常犀利。
「是修羅家的人幹的嗎?」縱使是不熟悉政治鬥爭的凌衛,也明顯嗅到了裡面的陰謀的味道。
事情過於忽然,連凌涵也有些頭疼。
「不知道。」他看看時間。
聯邦王室雖然不再擁有軍權,卻仍然是不可小覷的高級特權家族,保留著許多涉及尊嚴而不允許絲毫破壞的繁瑣禮節。
參加王宮宴會,不論何人,都必須先得到王族公關部的邀請,否則即使是軍部的將軍也不能貿然進入,當然,如果遲到的話,也會因為對王族不敬而被擋在王宮門外。
關於這一點,在鎮帝軍校的《聯邦王族史及禮儀》上有提及,凌衛也是知道的。
「現在怎麼辦?宴會快開始了吧。」
「離宴會正式舉行還有二十分鐘。」從凌涵臉上看不出心中的懊惱。
他應該再小心一點的,除了修羅家,看來在王族裡也有人和凌家過不去,因為要對王宮准入證動手腳,可不是軍部的人可以做到的事。
別的地方也許可以考慮硬闖,但是被視為最為敏感的政治區域聯邦王宮,任何不規矩的行為都會惹來格殺勿論的命令,也許對方會很高興看見自己被雷射槍或者流離炮轟得粉身碎骨吧。
想到把自己耍了一把的人也許正在暗中竊笑,凌涵就一陣惱意。
他很快把這惱意冷靜地壓制住。
「哥哥,我們也許要再等待機會了。」
「你是說不參加宴會了?」凌衛眼神驚訝地一跳。
「嗯,因為準入證失效,沒有這個不可能進入王宮。」
「可是我的准入證是有效的。」
凌涵霍地盯著他。
「敵人就是想把我們分開,你看不出來嗎?」
「但如果我們不參加宴會,對方的目的不也同樣達到了?」知道爭取的時間不多,被厲害的眼神逼視著,凌衛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如果不參加宴會的話,就不能見到女王陛下,凌謙會繼續被扣留。你不是說他們已經在審訊凌謙了嗎?疲勞轟炸之後,會開始採用更極端的刑訊吧?如果錯過這一次機會,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你也說要見到女王陛下並不容易。」
「不行。哥哥不可以單獨進去,王宮比你想像中的危險。而且王宮範圍內被反間諜系統覆蓋,你在裡面我無法跟進你的一舉一動。」
「我是軍人,不是才學會走路的小孩子。」
「在某些方面,你就是才學會走路的小孩子。」像第一次遇到孩子頂嘴的家長般,凌涵把英俊的臉沉下來,「不,應該說,甚至比小孩子還脆弱。哥哥太單純了,根本不知道怎麼應付王宮裡的那些人。」
凌衛的臉猛然蒼白,露出如同被刺傷的表情。
氣氛忽然陷入令人緊張的沉默。
「你……會願意站在我的立場來感受一下嗎?」片刻後,凌衛凝重地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的眼神和往常很不一樣,有些決斷性東西藏在裡面,讓凌涵心裡緊了一下。
考慮到自己的措辭也許有些過分,凌涵放軟了口氣,「哥哥……」
「什麼單純、好看、漂亮、可愛,什麼比小孩子還脆弱,換了你是我,會喜歡這樣的形容嗎?也許我在某些方面確實比不上你們,但我也是從小在正式軍校受訓的男人。你說要讓我成長為強者,所以就算知道有危險,也支持我參加鎮帝特殊考試,那麼,」凌衛咬著潔白的牙齒,「凌涵,請身為長官的你也堅定一點,讓我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面對這樣精彩的眼神,要說出拒絕的話太困難了。
可是凌涵不得不抓緊自己被情感動搖的理智。
王宮的複雜遠超常人想像,把心愛的哥哥單獨放進去,而不能全盤掌握局勢,從中加以保證──這種想法讓他感到極度不安。
何況,修羅家的佩堂也受邀參加了宴會。
很快斟酌過後,凌涵還是搖頭,並且態度更加堅決,「不可以,你必須和我待在一起。」
「不,我不能再讓凌謙待在軍部,我要去見女王陛下。」
「凌謙那傢伙多少還可以撐……」忽然,凌涵的聲音停住了,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手舉起來,一把攥緊胸前的軍服。
過大的力度讓掛在上面的閃亮軍徽刺穿他的掌心,鮮血湧出來。
「凌涵!」凌衛驚叫一聲,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凌涵。
凌涵間斷片刻後,才有重新呼吸的能力。
「沒什麼……」他逞強地想站起來。
嘴唇發紫,力不從心的樣子,讓凌衛更加驚慌。
他把凌涵手腕上的通訊器取下來,遙控蝶式房車把車門打開,扶凌涵在後座躺下。
「是哪裡受傷了?」
「還好。」凌涵輕輕呼吸著,手還停留在胸膛的位置,很明顯,那裡是受到襲擊的地方。
凌衛把他的手披開,看清楚那是被軍徽銳角刺出的皮肉傷,唯恐凌涵是受到遠程暗殺型武器的傷害,凌衛還是解開了染到血跡的黑色軍服,把襯衣左右分開。
結實的胸膛強壯寬闊,並沒有任何傷痕。
「為什麼會這樣?」
「不是我。」凌涵苦笑。
凌衛立即明白過來,「他們在對凌謙動手嗎?」
「可能是不能留下傷痕吧,不過,以凌謙的身份,他們是不敢輕易把他弄死的。」
肝腸被猛然劇烈地拉扯,凌衛露出刀割的表情。
自己的一時莽撞,不但害苦了凌衛,而且也帶累凌涵。
如果不是自己的錯失,像凌涵這樣的人,是無論如何不會讓敵人有機會這樣整治自己的。
「那天早上,讓內部審問科的人把凌謙帶走時,你已經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的吧?其實,應該讓他們把我帶走。」
「現在不是提這個的時候。」凌涵打算從座位上坐起來,但突如其來刺痛又一次直擊心臟,他別過臉力圖掩蓋痛楚的表情。
不過凌衛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對,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凌衛瞥了一下時間,把凌涵的通訊器戴在手腕上,從後車廂出去。
「哥哥,你要幹什麼?」正努力穩定呼吸的凌涵,忽然發現車門被關上,「凌衛,我命令你立即給我過來。」
話音落地時,車窗也被設定為嚴格關閉。
「滴」地一聲,房車內空氣自動循環系統打開了,後車廂成為與世隔絕的臨時密室。
「給我把門打開!」凌涵生氣地低吼。
聲音無法傳出處於封閉的後車廂,他憤怒地一拳打在玻璃上。
具有防流炮強度的高纖玻璃紋絲不動。
考慮到凌涵的安全,凌衛一不做二不休,把房車遙控移動到王宮停車場的最上層隱蔽處。
「哥哥會盡快來接你的。」知道凌涵這時候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不過還是簡單地交代了一句。
事後凌涵定會大發雷霆,不過,等以後再擔心這個好了。
凌衛對身上的軍服稍做整理,快步走向威嚴高的王宮正門,把准入證遞給警衛。
禮貌地微笑,「從這裡到達宴會廳有七百米距離,您最好跑著過去,現在離宴會開始儀式還有不到五十秒的時間。」
凌衛萬萬沒想到,生平第一次參加王宮,竟然飛跑著去。按照警衛隊長指示的方向,在王宮禁苑中放肆地不顧一切地奔跑,如果不是遇上如此特殊的事情,總是嚴格遵守紀律的凌衛絕做不出這樣瘋狂的事情。
一路上無暇理美輪美奐的風景,眼睛直盯著高高矗立的尖塔頂上飄揚的王宮徽旗,幾乎在一刻以後,他旋風一樣闖入富麗堂皇的宴會廳。
這是極為引人注意的亮相。
幾乎在踏入宴會廳的那一瞬間,凌衛就吸引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因為宴會即將開始而正屏息等待的賓客們,霍然把目光投向出現在宴會廳大門的年輕軍校生──他身上似乎帶著一股絕跡甚久,令人懷念的生命力,毫無預兆地闖入所有人視野。
凌衛是唯一跑著進來的受邀客人,也是唯一穿著藍色軍校服的人。這是在最高等的王宮宴會中絕少看見的服色。
一段來說,縱使有軍校生參加王宮宴會,至少也穿著白色的象徵將軍嫡系子弟的征世軍校校服。
「衛霆!」有人小聲驚叫一聲,隨即完全隱沒了聲音。
感覺自己莽撞的行為似乎破了原本的肅穆氣氛,凌衛俊偉的臉龐露出一絲不安,成為所有人的目光焦點,也讓第一次進入王宮的他感覺有點手足無措。
看來,只能盡量拿出最好的狀態,坦然面對這種情況。
「來客,請報出身份。」恭敬但同樣也是不卑不亢的聲音,傳入耳內。
凌衛愕然片刻後,意識到攔在自己面前的應該是王宮宴會上主持禮儀的司官之類的人。
「我叫凌衛。」
「身份呢?」負責報出來賓名號的司官立即領會到這是一個初次進入王宮的年輕人,他朝凌衛和善地微笑一下,用抑揚頓挫的公式化口吻問。
身份?
凌衛略有猶豫。
總不能說是凌承雲將軍的養子吧?
那麼,就只有……
「身份是,鎮帝軍校校生。」凌衛回答。
司官打量他一眼,多年的禮儀訓練讓他不能露出任何古怪的表情,不過,這個叫凌衛的美男子真是令枯燥的王宮上下振奮的新鮮人物,而且,性格也十分可愛。
他幹這個工作十年了,還從來沒聽過進入這扇大門的人如此報出自己的身份。
司官眼眸裡帶著笑意,轉過身,面對著宴會廳內部正方向,微昂著頭,大聲報出,「鎮帝軍校校生,凌衛,到達!」
轉過頭看了看凌衛,低聲教導,「報出姓名和身份後,您就可以進去了,如果願意的話,您可以選擇和認識的賓客站在一塊,請注意,不要越過正前方的台界線,那是要得到女王陛下允許才可以跨入的區域。其他的,您可以自便……」
悠揚的風笛聲響起,司官臉色一整,不再說話,朝向宴會廳內,直立身子雙手垂下。
這是表示宴會正式開始的儀式,站在廳內客處的賓客都朝向相同的地方,肅穆地雙手擺在腿側並且垂首表達崇敬。
凌衛機警地跟隨著眾人的舉動,視線垂落到腳下打磨光亮的金曜石地板上。
風笛聲停止復,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彷彿有一隊人有條不紊地走進宴會廳,並且到達正前方,司官剛才提示不可輕易越過的台界線後。
是女王陛下?
凌衛的心猛地一跳,忍不住悄悄抬起頭看向前方。
一位儀態尊貴的婦人被舉止高雅的侍從和侍女簇擁在中間,從高高的天花板上瀑布般垂下的輕紗飄舞著,遮擋了凌衛的視線,他只能看見婦人華麗的層迭式的蕾絲裙擺,以及她婉柔美麗的手腕上佩戴著精緻典雅的淺綠色手鐲
「這種舉動真是太沒禮貌了,請您注意禮節。」耳邊忽然冒出司官微細的聲音,帶著一點責備。
顯然,他發現了凌衛不恭敬的偷窺行為。
凌衛只好趕緊把頭垂下。
「感謝大家來參加這一次的宴會,希望每一個客人都能在王宮裡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女王陛下優雅的聲音在前方響起來。
安靜的宴會廳裡,她的聲音可以輕易地傳遞,動人地讓每個人 的耳膜微震。
「感謝女王陛下的邀請。」這是流傳下來,約定成俗的開場白了。
「那麼,我宣佈,宴會開始。」
隨著女王的話音落地,廳外的禮炮轟然作響,悅耳的音樂開始演奏,一切好像魔術般,從完全的肅然靜止頃刻變為熱鬧喧騰的歡樂天地。
抬起頭的凌衛,只來得及捕捉到女王轉身的背影,發現她似乎打算離開,凌衛著急地趕上前。
前路卻被人突兀地擋住了。
「你剛才的自我介紹真是精彩極了。」不速之客一共有兩位,都是年輕英俊的男子。左邊的男子有著栗色的卷髮,藍色的眼睛深邃迷人,說完上面的話後,風度翩翩地朝凌衛伸出右手。
「十分抱歉,」凌衛只好匆匆和他握了握手,「我急著有事要,必須離開一會。」
他轉過身,但另一個穿著晚宴西裝的金髮男人靈活地閃動身軀,再一次攔住他的路。
遭到連番阻擋,女王陛下和簇擁她的侍從們已經從視野中消失,凌衛不得不收拾心神應付眼前的狀況。
「請問,有什麼事嗎?」他打量對方,用帶著一絲不滿的語氣聲發問。
面前的兩個男人以乎覺得有趣,相視一笑後,重新把目光移向他。
「軍校生凌衛,宴會開始還不到一分鐘,你已經犯了兩足以被驅逐出王宮的大錯誤了。」擋在他面前金髮男子身材比較高大,看得出是經常鍛煉的體格,不過,高檔的禮服穿在他身上,也很有優雅氣質。
「什麼?」
「在對女王陛下行禮時,抬頭窺視陛下,司官是有權把你當場趕出宮廷的,這樣,至少會讓凌將軍蒙羞好一陣。」
凌衛暗自後悔。
自己真是太不謹慎了,在王宮之中真是處處都是盯著自己錯處的眼睛。
「抱歉,我以後會注意禮節的。」
「我看未必,因為你在對女王陛下不敬後,立即又皇太子殿下不敬了。」
「皇太子殿下?」凌衛驚訝地反問。
金髮男人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當皇太子殿下對你伸手時,你應該鞠躬並且親吻他的手背,這和覲見女王陛下的禮節是一樣的,看來你上課的時候並不夠專心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對著身旁栗發男人指了指。
凌衛震驚地看向那位被稱為皇太子殿下的男人。
他正朝凌衛和善地淺笑。
「我十分抱歉,皇太子殿下。」凌衛認真地道歉,很顯,然如果惹怒王宮未來的主人,他肯定會立即被趕出宮廷,更不要說面見女王陛下了。
「不要在意,這都是早該拋棄的繁瑣禮節了,無用的東西。」聯邦王族的第二號人物,皇太子韓特.菲勒似乎很寬厚,不但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對凌衛給欣賞的目光,「鎮帝軍校校生,凌衛,是嗎?這麼年輕有為的優秀軍人,可以說是我們聯邦的寶藏了。」
「不過,可不要忘記懷璧有罪這句老話,花朵就是因為太過美麗才會被人摘下枝頭的,實在令人捥惜。」
站在皇太子身邊的,有著太陽神般的燦爛金髮的男人,面孔俊美但目光犀利,他微笑著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佩堂.修羅。」
凌衛頓時警覺起來。
「呵,真是一張不善於隱藏想法的英氣面孔啊,在王宮看見如此坦率的臉,太不容易了。」佩堂愉悅的笑容,在讚美和調侃之間游離的語調,實在無法令凌衛生出任何好感。
但為了不被人詬病凌家的家教,凌衛也不能就此掉頭離開。
「久仰大名。」他伸手和佩堂相握,心裡冷冷地想,就是這個人,害得凌謙現在還被扣留在內部審問科。
稍微擺個樣子後,打算把手抽回來。
卻被對方緊緊握住了。
凌衛微微皺眉,身在聯邦重量級人士匯聚的王宮宴會,他不能做強烈的動作,受制於此,竟然被無力的男人握住右手而一時抽不回來。
「請放手。」
「如此正經語氣,令人心動呢?。」佩堂和凌謙他們一個年級的話,那麼就是比凌衛小三歲左右了,可是,從身形和力氣上,以及高傲從容的姿態上,佩堂顯得更大一點。他轉頭看看旁邊的皇太子,語帶雙關,「有這樣可愛的哥哥,凌將軍那兩個傑出的親生子一定會有許多展現他們強烈保護欲的機會。」
「凌將軍的親生子?其中之一,就是那位年輕的軍部奇才凌涵吧。」皇太子若有所悟地輕輕一笑,「嗯,確實是很細心的人,對兄長也十分愛護,從服飾上就可以看出來。你身上的軍服,是弟弟送的吧?」他問凌衛。
經過一番暗中較勁,凌衛終於把手從可惡的傢伙那裡抽回來,一邊回答皇太子的問題,「是的,殿下。」
七百米短跑後的薄汗還未完全乾透,和這兩人碰面後,額頭上汗液存在的感覺好像明顯起來了,他舉手拂了拂額前垂下的帶有濕氣的烏黑短髮。
自然的動作,帶著陽剛氣的美感。
對面的兩個人,似乎都嗅到了乾淨汗液的味道,那是屬於晴朗陽光的人才能散發竹旳味道,在酒色熏染的宮廷中,就如處女誘人的體香那樣別緻。
「不過,您……是怎麼看出來的呢?」凌衛覺得奇怪。
「因為料子。」皇太子說。
「布料嗎?」
果然,是一看就知道非常昂貴的布料,如凌涵所說,聯邦第一的品牌,恐怕也是皇太子常用的牌子吧。
凌衛自問對此一竅不通。
「這是軍部研發最新的薄質柆子纖維料吧,是軍用級的東西了。雖然看起來和一般高檔布料相似,不過知道內情的人還是可以看出來,何況,認真分辨的話,觸感其實和布料還是有一點區別」皇太子平易近人地把手伸到凌衛面前,「摸一下就知道了,你這件和我身上這件是一樣的質感,最新的保護型特殊外衣。」
拒絕的話,就顯得太無禮了。
凌衛接受他的善意,抬起手摸了摸皇太子的袖角。
確實和自己身上的料子摸起來一樣,有一種說不出的質感。
「所以說,有個在高端軍備委員會的弟弟真是不錯。」
佩堂的話讓凌衛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他們能一口道出軍服是凌涵送的。
這樣特殊的東西,不是錢就可以買到,想竹每用這種材料製作一件衣服,都需要軍備委員會特批吧。
凌涵真是……太煞費苦心了。
皇太子的注意力似乎被佩堂的話題吸引住了。
「對了,說到高端軍備委員會,聽說最近進了幾個新人,頗有些不錯的提案。」
「那個森嚴又難搞的委員會總喜歡藏掖消息,像我們這種不在其中的人是很難聽見什麼的。」
「修羅將軍也是這麼說嗎?」
「抱歉,殿下。」凌衛可不打算繼續像木頭一樣待在這裡聽他們閒聊了,趁著兩人說話的空檔,他低聲插入,「很榮幸和您見面,不過,請恕我不能久陪。」
皇太子驚詫停下和修羅閒聊,「你不會急著想回家吧?也對,真正的軍人會這種無聊的東西一般都不怎麼有興趣。可是,在宴會結束前,宮廷大門都是關閉的。嗯,這樣吧,你實在對王宮環境不習慣的話,我可以單獨給你一道開啟宮門的命令。」
「謝謝您,殿下。但是,不必了,我並不是急著離開。」
「那就是急著有事在王宮裡處理了?可以告訴我嗎?說不定可以幫你一點小忙。」
也許是從小受到嚴格的禮儀教導,皇太子的唇角似乎總保持著優雅的微笑,那一點點上揚卻絲毫不囂張的笑意和善地浮在臉頰,連他身邊的空氣彷彿都充滿不驕不躁的氣息。
凌衛躊躇了一下。
實在不怎麼願意在修羅家的人面前說出此行的目的,可是……目光巡視偌大的宴會廳,裡面的高級將領、紈褲子弟和名門閨秀們,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除了開口求助,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在這座幾乎佔據了小半個星球,而且處處守衛森嚴的宮殿裡找到他必須面見的女王。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怎麼可以見到女王陛下嗎?」凌衛問。
「你想見我母親?」皇太子不引人注意糾了糾眉,「軍校生凌衛,如果她沒有主動召見您的話,恐怕這件事有點難辦。」
凌衛很明白他話為什麼提及「軍校生」這個身份。
即使是教科書上上也寫得很清楚,求見聯邦王族的最高領袖女王陛下,第一個條件就是擁有適當的身份,一般來說,只有王族、高級外交官、軍部高級將領(例如少將以上級別)才有直接求見女王陛下的資格。
其他人則需向王族公關部提交自己的所有資料以及冗長的求見原因,並且長時間等待公關部門的審核批准。
當然,鑒於女王陛下的尊貴身份和寶貴時間分配,這些求見申請被批准的機率不到萬分之一,大部份普通求見者在漫長的等待後最終只能得到一紙措辭禮貌的拒絕。
「可是,女王陛下至少會在接下來的宴會中露一下面,對嗎?」凌衛衛懷著希望地問。
畢竟,這場宴會,可是以女王的名義主辦的。
「你覺得女王陛下會在半夜出現,然後和滿大廳的人快樂地跳舞嗎?」皇太子覺得有趣地看著他,「凌衛,你真是有趣的人。我的母親是王室的領袖,高貴和優雅的最高代言人。她可不是什麼年輕的充滿浪漫夢想的公主。再說,即使她出現在宴會廳,也有大批侍女圍繞,沒有人能不經她的允許靠近她半步。而你,按照規定來說,只能隔得遠遠地低頭鞠躬。」
皇太子說完,似乎看見了熟悉的朋友也在賓客之中,朝他同情地偏了偏頭,走向宴會廳的另一邊。
佩堂嘴角帶笑地一道離開。
只剩下凌衛站在原地。
本來熱騰騰的要立即把弟弟救出牢獄的心,好像被澆了一桶冰水。
真是太愚蠢了!
早知道這樣,在宴會開始的時候,就應該不顧一切地攔住女王的去路。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凌衛不甘心觀察周圍,不斷進步的新型輕質建材使建築質量減少而增加,這座寬敞的宴會廳佔地上千平方,廳中卻沒有任何會阻擋視線的支柱,衣香鬢影的賓客,垂吊的璀水晶燈,還有大量擺設在絲絨桌布的小巧美食,一覽無遺。
十來個通道被天花板上垂下的輕紗半遮半擋,通道走廊裡的淡黃燈光在紗後若隱若現,不知通往何方。
凌衛暗暗攥緊拳頭。
這種情況令人措手不及,對於王宮內部沒有任何認識他的人,現在即使想硬闖去見女王陛下,也無法知道該走哪一條路。
腦子裡唯一的想法,是絕對不能這樣待到宴會結束。
為了凌謙和凌涵,今晚必須見到女王。
宴會廳的音樂悠揚地飄蕩著,不斷有人上來和皇太子搭訕幾句後兩人分開,不失時機地走上前。
「殿下,我可以救助於您嗎?」凌衛沉聲說,「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須盡快見到女王陛下。」
皇太子轉過頭,「很重要的事?」
「是的。」
「是……和軍部有關的事嗎?」頓了一下後,皇太子一邊用不動聲色的表情巡視宴會廳,一邊放低了聲音問。
他不會以自己是要向女王密報軍部的重要情報吧?
凌衛猶豫了一下。
「是的,和軍部有關。」他硬著頭皮回答。
第一次進入宮廷,就對未來的王位繼承人撒謊,實在是不可饒恕。
但現在最要緊的是凌謙的安危,只要能夠見到女王,請求她出面把凌衛從內部審問科手裡救出來,被王族追究欺瞞的事情以後再說。
顯然,他的回答引起了皇太子的重視。
「原來進門的時候跑得一身大汗是為了這個,既然你連一點時間都不能耽擱,如此急切地求見女王陛下,我假設你要對陛下說的話是非常重要的凌衛。」皇太子看起來完全誤會了,喃喃地說著,召過侍者,把空了半杯的酒遞給他,兩手思忖著交握起來,下了決定般的點點頭,「好吧,雖然有點不符合規定,不過我會幫你親自走一趟。」
凌衛心中一陣狂喜,「太感謝你了,殿下。」
「希望你帶來的消息對母親會有幫助。對了,你可以先待在候見室,等我的消息,如果她答應召見你的話,會有宮廷官員到候見室為你領路的。」
皇太子按了一下手腕上的通訊儀,叫來了一名宮廷司官,「把這位先生領到候客室。」
「是的,殿下。先生,請您跟我來。」
凌衛感激地看了皇太子一眼,跟司官背後,穿越充斥著酒香和賓客低聲笑語的宴會廳,拂開珍珠白顏色的垂紗,進去和宴會廳連接的其中一條通道。
走廊兩側的牆壁應該是由隔音建材做的,以垂紗為界限,一步之隔,似乎就聽不見宴會廳的聲音了。
一切顯得靜幽幽的。
「請留步。」才朝裡面走了幾步,後面忽然傳來一把陌生的聲音。
凌衛轉過頭,詑異地發現一個陌生男人匆匆跟在自己身後趕過來。
穿著高級軍服的男人四十上下的年紀,個頭不高,但是肩膀很寬,身體看起來也非常強壯,擁有著堅定的眼神。
「你就是軍校生凌衛,對吧?」
「是的,請問您是……」
「第十二軍團的伍德准將。」
凌衛肅然起敬。
第十二軍團在聯邦中享有盛名,長期駐守在環境非常惡劣的最前線萊科米剋星,無數次擊退帝國的大舉襲擊,為聯邦設定了牢固的前方屏障。
而且,據說十二軍團並不像其他軍團那樣官僚作風,因為駐紮地過於艱苦,那些擁有高貴將官血統的紈褲子弟都千方百計地避免被調入十二軍團,可想而知,十二軍團很自然地成為了一個天然的普通平民階級軍團。
雖然要面對敵人的炮火,卻不必再受聯邦嚴格的背景等級限制,不用再被特權階級直接壓制,在這種情況下,不少平民背景的軍人在戰場中脫穎而出,成為新時代的年輕將領。
因為,十二劇團又被軍校生們私下稱為「聯邦最公平的軍團」,在鎮帝軍校備受推崇。
它同時也是凌衛的好朋友葉子豪畢業後最想加入的軍團。
因此,凌衛從葉子豪嘴裡知道不少十二軍團的豐功偉績,包括身先士卒,作戰英勇的領導者伍德准將。
「很榮幸見到您,長官。」凌衛啪地合攏腳跟,以非常標準的姿勢,俐落地敬禮,「請問有什麼吩咐?」
「你是凌承雲將軍的養子?」
一開口就問收養方面的問題,真是奇怪的人。
凌衛儘管疑惑,還是明白地回答了,「是的,長官。」
「今年多少歲?」
「二十一歲,長官。」
伍德用灼人的眼神審視他。
准將的視線帶著只有經過戰爭洗禮的人才會具有的犀利深邃,但裡面似乎還藏更複雜的,別一些東西。
「原來如此……」他久久地盯著凌衛,偶爾有那麼一瞬間,深褐色眉毛痙攣似的抽動,彷彿有什麼令他痛苦到難以自制。
「長官?」凌衛不明白他的目光代表了什麼,現在,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弄清楚一個素不相識的長官的眼神。,注意到領路的司官已經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凌衛向一直盯著他沉默的伍德說,「抱歉,長官。請問您還有別的吩咐嗎?如果沒有,我想我不得不告辭了。」
「哦,沒什麼。我剛剛從前線回來,多年在萊科米剋星駐紮,可能是忽然回到花香鳥語的大後方,對一切都很不習慣吧,連視野也總是朦朦朧朧的,看見你走進宴會廳,一剎那間我還以為看見了過去的老戰友。」伍德回過神來。
他似乎藏著什麼心事,隱晦地改變著臉部的表情線條,然後,精明視線掃過一旁的宮廷司官,「你這是要去哪裡?」
「去候見室。」凌衛回答後,忍不住向伍探問,「長官所說的老戰友,可以問一下,他的姓名嗎?」
以伍德准將的年齡,如果說他曾經和父親一同上過戰場的話,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也許遇見的是一個熟悉自己親生父親的人,凌衛的心就由霍然狂跳。
「已經是多年前的往事,沒有提起的必要。」伍德一口拒絕。
冷淡的表情,和他剛剛急切地進來的舉動,還有盯著凌衛看的複雜目光,根本無法聯繫到一起。
但凌衛無權去質疑一個比自己高許多的准將。
「那麼,容我告辭了,長官。」向伍德敬禮後,凌衛匆匆跟著司官往走廊深處走去。
伍德看著他的背影。
「凌承雲的養子?看來我在前線待得實在太久了……」伍德低聲說了一句,發出意味深長的一聲歎息。
王宮真的很大。
走廊的盡頭並不是預料中的候見室,竟然是一輛宮廷內部使用的小型光能驅動車,司官領著凌衛坐上去。
操作驅動車移動到宴會廳後方的另一棟建築物,直接從外部上升到三樓的飛行接入口。
引導凌衛從車上下來。
他發現腳下踏的地毯厚而柔軟,上面有著瑰麗的藍玫瑰標誌。
「女王陛下就在這棟建築裡面?」
「不,陛下的所在地另有宮殿,不過,如果陛下召見您的話,會派人到這裡來通知您。」
司官一邊回答著他的問題,一邊熟練引導著道路。
走過兩側懸掛著許多幅古典畫作的寬闊長廊後,司官推開一扇上嵌著藍色玫瑰絨花的華麗木門。
被四面牆壁上的水晶壁燈照耀得非常明亮的候見室赫然呈現。
「請您在裡面等候,如果需飲料或食品,請按這裡的響鈴。負責候見室的司官會立即出現並且回應的。」
說完後,負責引路的司官完成任務,向凌衛告辭。
臨走前還周到地關上了門。
凌衛在這片莊嚴奢華,同時又十分靜謐的氣氛中開始等待。
等一下見到女王陛下,要怎麼措詞呢?
在一個小時前,他還不會為這個頭疼,畢竟口齒伶俐,總把自己說得無地自容的凌涵就在身邊,凌衛相信,面見的時候凌涵一個人就能說服女王。
自己只需要站在旁邊,做一個沉默的證人,或者說,憑據,就好了。
說到打動人心的言辭,那從來都不是凌衛的強項。
但是,現在凌涵卻被擋在王宮門外,再說,即使他的准入證沒有失效,但被凌謙拖累的身體,也不允許也繼續逞強吧?
想起凌涵被折磨到不得不躺在蝶式房車的後座上,那種心痛的感覺,就像一同衝鋒陷陣的戰友在身邊倒下,能到達敵人陣地的只剩自己一個。
為了他們,無論如何一定要成功!
「嗯?」凌衛發出輕微的疑問聲。
毫無預兆的,牆上的華麗壁燈驟然消失,眼前忽然一下子陷入黑暗。
第一個念頭,就是能源供應中斷。
不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財力雄厚,必定有多套後備能源設備的王宮?太不可思議了。
凌衛站起來,回憶著候見室內的家俱擺設一點一點摸索。
人從明亮的環境忽然跌入黑暗,是看不任何東西的。
現在這種,絕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到底怎麼回事?
就算壁燈全部熄滅了,但是,他清楚記得這個候見室有連通外面的窗戶,就算已經到了晚上,圍繞常青星旋轉的柳星也該反射部分常青太陽的光芒才對,道理和在古代家鄉地球,晚上可以看見月亮的光芒一樣。
凌衛越想越不對,他沿著鋪有古典天鵝絨布的牆壁,小心地摸索過去,慢慢的按照努力回想的位置尋找壁燈的位置。
很快,指尖碰觸到一個東西。是壁燈。
凌衛摸著壁燈,認真感覺它的狀態,水晶光滑的表面下,肌膚察覺輕微的熱量移動,好像溫水杯裡被蕩漾著打旋,這是通用的光能旋轉發熱方式。
能源沒有中斷,壁燈應該還是亮的。
可是為什麼看不見光?
問題出在眼睛上嗎?!
這太突然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包圍了他,讓他的心緊縮起來。
凌衛做了幾個深呼吸,勒令自己冷靜,身處陌生的王宮,眼睛卻忽然失明了,只有冷靜下來才可以思考。
首先要做的是求援。
他轉個方向,朝記憶中司官指的響鈴摸索過去,走了幾步後。
砰!
膝蓋碰撞到硬物後傳來的劇痛讓他皺起眉。
真是的,竟然不記得這裡有一張椅子。
他揉揉膝蓋,繼續朝前摸索,但猛然間,他好像僵硬掉一樣,硬生生停住腳步。
脊背泛起一股寒意。
那裡,不應該有椅子。
他清楚記得,候見室內的單人椅擺在窗的右邊,剛剛進來的時候,他掃過一眼,當時還覺得那樣的擺設大概是為了方便候見人覺得無聊可以看看風景。
自己走過的地方明明是空的。
難道……這裡有別人!
「誰?」凌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允許臉上露出一絲膽怯,沉聲問,「誰在這裡?回答我。」凝神傾聽。
可是沒有任何人回答。
他等待片刻,忽然如被發動進攻的豹子一樣動起來,轉身撲向記憶中的響鈴所在的位置,手狠狠地一掃。
手掃了一個空。
不但響鈴,連同茶几上的其他擺設,都已經被人移走了。
凌衛擺動著頭,沒有焦距的眼睛緩緩掃過候見室。
什麼都看不見,他明顯處於劣勢。
「到底是什麼人?你對我做了什麼?」他冷靜地問,一邊扶著沙發椅背,慢慢坐下來,「也許,我們可以談談。」
藉著說話的掩護,左腳跟在地毯上連續蹬了三下。
「不管你是和我,還是和凌家有什麼過節,反正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你已經穩佔上風,為什麼不坐下來談談呢?」凌衛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更冷靜一點。
他把精力集中在耳朵上,不放過身邊的任何動靜。
身後來的一點點聲息被他敏感的捕捉到了,他按捺著狂跳的心臟屏息等待,猛然彎腰把腳後跟彈出的匕首抓起來,失明讓他估計失誤,沒有準確握住刀把,刃口劃傷了他的手掌。
不過現在顧不到這些了,凌衛拿它飛快地轉身,往身後揮刺。
篤!
利刃一下子扎入靠近自己的異物中,凌衛愣了愣。
那不是刺入肉體的聲音,反而比較像利刃刺入木頭的聲音。
他往前伸手摸了摸,匕首深深嵌在木頭裡,這個高度和造型,應該是原先擺在候見室角落的太陽木掛衣架。
可惡!
凌衛咬著牙,打算把匕首從木頭裡拔出來,一隻手忽然無聲無息地搭過來,抓住他的手腕。
凌衛本能地翻手,閃電般出腳側踢。
但他吃了看不見的虧,完全估計錯了。
敵人並不在他估計的地方,完全踢了個空,而幾乎就在同一刻,腹部受到了狠狠的一下膝撞。
劇痛從下腹直刺大腦。
凌衛一瞬間痛得說不出話來。
偷襲得手的敵人非常強壯,而且善於近身格鬥,趁著凌衛跌跪在地毯上,他反扭住凌衛的手,用準備好的軟手銬鎖住凌衛的雙手。
強大的力量湧過來,把雙手失去自由的凌衛推倒在地毯上。
對方在他領口扯了一下,似乎想撕開他的軍服,但立即就發現那是不可行的──軍服的特殊質料,人力絕對無法撕破。
他很快就改變策略,轉而對付凌衛的鈕扣。
「住手!混蛋!」凌衛怒吼起來。
有人,而且絕對是個男人,他的手正把自己身上的軍服鈕扣一顆顆解開,動作很俐落,但一點也不顯得慌張,好像他並不清楚自己正在隨時有司官闖入的王族候見室裡行兇。
「放開我!」凌衛大聲地吼叫,希望可以引來附近的人。
他徹底的反抗和大叫招來了對方的懲罰。
似乎不希望他的臉上留下傷痕,幾記重拳全部擊打在腹部。
好疼……
凌衛不肯發出示弱的痛楚聲,咬著牙,扭曲著面孔,痛苦地蜷縮起來。
軍服解開後,襯衣也被打開了,胸膛涼颼颼的。
男人的指尖在胸肌上劃過,不假思索地捏住了一個小巧的突起,下流地搓動。
凌衛倒吸一口涼氣,又驚又怒,「你想幹什麼?」
「混蛋!」
「變態!」
不管他罵什麼,對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開口,充耳不聞地玩弄他的敏感的乳頭。
把可愛的花蕾拉扯腫脹挺立起後,黑暗中的敵人如同啃咬果實似的,開始用牙齒咬玩他的胸前最敏感的地方。
「嗚────」凌衛呼吸驟然加粗,忍無可忍地大罵,「你給我滾開!我一定殺了你!」
不知道他的話是否刺激到對方,男人一邊持續對著乳珠的唇齒折磨,一邊把手游移到皮帶頭的位置。
凌衛頭皮一陣發麻,「不,住手!」
他激烈地反抗,企圖翻過身,但是被綁在身後的雙手太礙事,略翻個側身後,對方很輕易地把他拉了回來,用彷彿要把那一點咬下來吃掉的狠勁,重重地咬了已經被挑撥到半腫乳頭一下。
辛辣的痛楚竄上腦門。
「啊!」凌衛失聲叫了出來,扭動著掙扎。
他恨死了眼前這一片黑暗,讓他像個白癡的洋娃娃一樣,被人綁住雙手為所欲為。
凌涵說得對,王宮是個可怕的地方。
如果凌涵在的話……
他咬咬牙,不允許自己再想下去,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依賴起凌涵了?既然是軍人,應該隨時做好應敵和犧牲的準備。
但是,這樣的犧牲──連敵人的臉長的什麼模樣都不知道,還被淫猥地玩弄身體,實在太窩囊了!
「是男人的話就開口說句話!我知道了,你是性無能吧?不能和女性交往,所以才來做這種鬼鬼祟祟的事,對吧?」凌衛朝著眼前的黑暗破口大罵。
和凌謙待久了,好像從前很多不容易出口的話,例如性無能什麼的,現在居然都能很輕易地說出來了。
真是近墨者黑。
「真是太丟臉了,下流到要用卑鄙的手段對男人下手,不但是性無能,連精神上恐怕也被閹割……嗚────!」
急促的呼吸中斷了後面已經想好的台詞。
凌衛拚命想合攏雙腿,阻擋對方可惡的像蛇一樣在自己下體爬動的手。
但那隻手在解開軍用皮帶後,已經沒有障礙了,它靈活地鑽進布料下,不管凌衛怎麼不願意,還是堅定地抓住了自己的獵物。
狠狠地一使勁。
「啊!」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受到襲擊,凌衛發出短促的慘叫。
「誰在哪裡?」忽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候見室內發生的惡行。
正在施虐的手也猛然僵硬,停止了進一步的侵犯。
「殿下!我是凌衛,請救我!」聽見皇太子的聲音,凌衛精神一振,喘息著拚命大叫。
「門為什麼反鎖了。」
木門來咚咚咚被敲打的聲音。
按壓在凌衛身上的力量,忽然消失了,似乎那個人匆忙地打算離開。凌衛生恐敵人走,忍著痛翻身坐起來,靠著聽覺確定方向,用腳掃對方的後跟。
不過他的動作因為雙手被綁,始終不那麼靈活,雖然掃到一點,卻只是讓對手趔趄了一下
隨即再也聽不見偷襲者的任何動靜。
反而門外的聲音清晰起來,不知道外面做了什麼,被反鎖的木門似乎被打開了。
聽見推開木門的聲音,凌衛猛然想起自己的軍裝都被打開了,凌亂的翻開的襯衣,還有皮帶鬆開的褲頭,這一切都不堪入目。
但雙手還被銬著,連想把衣服掩起來都不行。
在匆忙的腳步聲出現在面前時,他用最快的速度移到沙發和茶几之間,試圖把自己的狼狽相稍做掩飾。
但眼不能視物情況下,凌衛並不知道這樣做注定徒勞無功。
甚至,這副姿態只會使他目前的形象更可憐兮兮,也更誘人。
線條優美的胸肌,紅腫的乳頭,裸呈在左右散開的襯衣下,布料的半遮半掩,窘迫羞憤的英俊臉頰,再加上窘迫掩飾的動作,這一切只能用活色生香來形容了。
「凌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剛人在這裡偷襲我。」
「有人偷襲你?現在人呢?是從窗戶逃走了嗎?有看見他是逃往哪個方向嗎?」
「我不清楚他逃走的方向,不過確實有另外一個人,而且他……」凌衛剎住下面的話,為了凌家的聲譽,剛才發生的事絕對不能說出去。
「而且什麼?」
「勞煩您……請先把我的手銬解開。」
手銬很快被解開了,也許是考慮到凌衛的窘態,皇太子吩咐隨行的那名心腹司官出去追捕襲擊者。
凌衛深深感激他的體貼。
「你的樣子好像不是很對勁。」
「是的。」凌衛背對著皇太子,用微微發顫的手把拉鏈拉上,摸索著扣上上裝紐扣,深吸一口氣,低聲說,「我看不見了。」
「失明嗎?」不知是否因為震驚,皇太子沉默了一下,「正常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失明的,你大概是什麼時候不小心被下藥了吧?藥物設陷的話,如果不想將來被追查,一般只會使用暫時性藥物。我知道有幾種藥劑可以導致人暫時性失明,都有解藥。」
「真的嗎?」凌衛生出一絲希望。
「我這就叫宮廷御醫把解藥送過來。」
凌衛聽見他使用通訊儀,發出了傳換御醫的命令。
「御醫很快過來,放心吧,如果是臨時藥劑,他會讓你重見光明的。」皇太子說著,伸過手,握住凌衛的手腕,拉到自己眼前。
「殿下?」
「你的手出血了。」
「沒什麼,匕首割到而已。」
「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
看不見東西,其他的感官加倍的清晰起來,被皇太子握住手腕的肌膚觸感,還有隱隱約約的,被凝視掌心傷痕的感覺,都讓凌衛感覺不自在。
「不用了。這些對軍人來說只是雞毛蒜皮的小傷,不勞您費心,殿下。」他把受傷的手掌抽回來,劃傷的地方還在發疼,鮮血黏答答地沾在掌上。
四周的黑暗還是像天羅地網一樣籠罩著他,失去視力後,才知道漆黑會給人造成多大的心理壓力。
凌衛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等待御醫到來。
如果,不是臨時藥劑的話……他壓抑地想到這個極其糟糕的可能性。
「知道是誰對你下手的嗎?」
「不知道。」
「偷襲者,或者下藥者?」
「完全不清楚。我……」看不見皇太子的青情,凌衛只能根據皇太子聲音傳來的方向偏過臉,苦澀地笑道,「根本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對我做這樣的事。」
不但下藥、偷襲,而且還用那種齷齪的手法,是存心折辱自己,從而傷害凌家?
叩叩。
敲門聲響起。
「是御醫。」皇太子說了一句。
他站起來開門,但並沒有立即把御醫領進來,凌衛聽見皇太子走出去的腳步聲,低聲的交談漸漸聽不見了。
他們似乎走到了走廊的另一頭,隱秘地討論著什麼。
是在說自己的眼睛嗎?
凌衛的心微懸起來,他情不自禁地站起來,扶著沙發高背的邊緣,想走到門外去。
不過皇太子在此之前
「是等待得太焦急了嗎?抱歉,剛剛聊了一下你的狀況。」
「皇太子殿下,御醫不進來嗎?」凌衛只聽見皇太子的腳步聲。
「沒有必要的話,我不希望御醫看見你現在的樣子,這但不涉及凌家,也涉及王族的聲譽,畢竟,事情是發生在宮廷宴會上,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可是……」
「放心好了,御醫根據你的狀況,診斷你應該只是受臨時藥劑的影響,我已經拿來口服解毒劑,喝下去後睡一會就會好轉。如果……解毒劑無效的話,我就立即把你送到有最高級設備的醫院去。」
凌衛感覺到他把什麼東西塞到自己手上。
「拔開蓋子,一口氣喝掉就好。」
這個就是解毒劑?掌心接觸到小小的圓柱形容器,如試管一樣的冰涼,是常用口服藥的外觀。
在目不能視的狀況下,喝下外人遞過來的藥物,透著令人不安的危險,不過,這種時候已經沒辦法選擇了,身處陌生的地方,連方向都分辨不清,只能抱著恢復視力的期望把這東西喝下去。
再說,如果要害他的話,現在根本用不著詭計,因為失明的他早就失去了至少一半的反抗能力。
「謝謝你,殿下。」凌衛拔掉蓋子,仰頭把裡面的藥劑喝掉。
順著喉嚨下去的液體藥劑,好像瞬間就在胸腔迸發出效能。
「我……」他忽然身子一軟,跌坐在沙發裡。
皇太子扶住他歪倒的身軀,安慰著說,「不要害怕,這是毒劑的副作用,你同時會小睡一會,很快會醒過來。」
最後的幾個字,凌衛已經聽不見了。
他陷入全面昏迷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