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內侍。」
見常順走進來,坐在首位的蕭珩頷首為禮。
常順態度恭敬的拱了拱手,道:「老太爺客氣了,奴婢是送九娘子前來。」說著便將身後的蕭九娘讓了出來,退到了一旁去,卻並未離開。
這期間,九娘已經上前幾步跪了下來。
經過這一番,蕭珩的怒氣早就全消,只是事情必須得處理,也因此他臉色沉肅的側首看向蕭九娘,斥道:「你可知錯?!」
比起之前的雷霆大怒,這會兒算得上是和風細雨了。
「九娘知錯,九娘不該毆打兩位姐姐,致使其受傷。九娘也不該犯了錯後,妄想逃匿躲罰……」
蕭九娘的態度恭敬誠懇,言辭坦白,蕭珩撫了撫鬍子,滿意地點點頭。
蕭珩雖是為人僵硬古板,但能執掌蕭姓一族這麼多年,也不是個庸人。這一會兒時間也足夠他知曉接下來該怎麼做,楚王的態度很明顯,連貼身內侍都派了過來,好像生怕自己罰重了這個蕭九娘。蕭珩心中雖對楚王干涉自家內務,心中有些不滿,但到底懂得分寸。
如今蕭家指著楚王這個護身符,自然不能惹其不悅,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它也可以很小。不過是幾個年幼不懂事的小娘子,發生了一些小矛盾。往重裡可以狠狠的懲罰,哪怕剔除其排行都不為過,往輕了也可以隨意便揭過。且蕭九娘能讓楚王另眼相看,這對蕭家來說並不是件壞事。
所以這次蕭珩準備高高的提前,輕輕的放下。
這恰恰就是九娘所謀,所謂的借勢,不過如此。
「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年紀小小便如此急躁,自是不行了。不過念你年幼……」
哪知蕭九娘之前的話似乎並沒有說完,那清脆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可九娘當時也是被逼無奈,本是從楚王表哥房裡出來準備回房,卻不曾想被人堵了去路。那蕭八娘一言不發,便直衝九娘而來,九娘本想與她講理,她卻徑直不聽,見其行徑竟是打著抓傷九娘臉的主意……九娘無奈,只能躲避,卻被蕭七娘及那兩名婢女堵住了去路……」
「……九娘不想傷人,可無奈人想傷我,才會奮起反抗……若不是十妹妹聽到動靜趕出來,九娘這番恐怕來不到伯祖父面前,請伯祖父明鑑!」
聲聲句句,都是血淚,卻讓其說得語調極為平靜。可若是仔細去聽,就能聽出其言語之間的顫抖。望向伏在那處的小身子,眾人這才發現九娘子也不過十歲,還是稚齡,居然遭受了如此待遇。
一番話說完,蕭九娘便叩首在當前,隨著頭垂下,她那後頸處的傷也暴露人眼前,再結合她來時的形容狼藉,似乎並不是作偽。
常順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九娘子所言並不是作偽,之前她大驚失色闖去殿下的住處,奴婢也是嚇了一大跳,這番也是收拾了儀容才來,連傷都沒顧得看。」
常順的話語很含蓄,但話中的意思卻讓人不得不酌量。
蕭十娘也站了出來,「伯祖父,十娘替九姐姐作證。當時十娘正在房中,聽到外面動靜不對便出來看情況,卻看到七姐姐兩人及其婢女將九姐姐堵住那處,便叫了婢女一起上前阻攔……」
「婢子如花可以作證。」
「婢子蓮枝也可以作證。」
「你們說謊——」蕭八娘淒厲嚎叫,雙目幾欲噬人的模樣瞪著幾人,又回頭慌忙去看蕭珩,「伯祖父,明明是她對我先動手,八娘才還手的,七姐姐你快給我作證……」
蕭七娘仍舊是那副委屈無助的模樣,「七娘也是聽了動靜才出來的,確實是九妹妹先動的手……」
「你們才是說謊!」
一個聲音驀然響起,音調高昂且鏗鏘有力,正是蕭九娘發聲。
九娘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盯著蕭七娘,「你當時就在蕭八娘的房裡,卻說自己是聽了動靜才出來。那我問你,為何蕭八娘在門外,而你們在屋中?這大中午的時候,大家本應是在房中用飯,蕭八娘如此形跡可疑的出現在艙道,你們難道就不覺得蹊蹺?她難道就沒有告訴你們自己要作甚?你們說是蕭八娘出門偶遇的我,那請問她這個時候,且你這個做姐姐的還在她房裡,她出門作甚?」
這一句句一聲聲的逼問,引人深思。
蕭珩的目光暗沉了下來,也許方才他還因為這罕見的醜事大怒不已,以至於疏忽了真相如何,可經過蕭九娘這一番表述與質問,卻是讓所有隱藏在水面下的東西都浮了上來。
蕭七娘臉色劇變,卻喏喏不知該如何自辯。
她根本沒有想到還有這個漏洞,在她想來慫恿蕭八娘與蕭九娘作對,不過是坐山觀虎鬥,哪曾想蕭八娘如此不中用,屢屢在蕭九娘面前吃虧。今日見蕭八娘眼含淚珠跑回來,她便適時出現了,一番安慰下來,果然蕭八娘不見氣消,反是更為怨恨。
之後蕭八娘出了這麼個點子,她也是佯裝勸阻,勸阻無用,索性隨其為之,反正自己又不吃虧。她甚至想好了,能弄掉這個蕭九娘最好,是時只要能毀了她的臉,她就再也沒有反轉的餘地。到時她們四人,她一人,事情真相完全可以由自己來說,蕭九娘百口莫辯。再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事發還有個蕭八娘頂著。
卻未曾想這蕭九娘根本不按牌理出牌,且不說廝打起來蕭八娘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自己也吃了一番虧,遭受了人生最大的侮辱。
來此告狀是又一步後棋,伯祖父從來注重禮儀,蕭九娘的行舉無疑是觸了他的大忌。且有她和八娘的傷勢在此,蕭九娘是辯無可辯,卻不曾想竟然又出了岔子,楚王竟然如此明晃晃的給蕭九娘撐腰,而這蕭九娘又借此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
這一會兒時間,蕭七娘已經大亂了。她面上依舊在哭泣,眼神卻滿是慌亂,她倉皇的瞥了一眼蕭珩的臉色,這讓她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蕭九娘依舊不依不饒,「你怎麼不回答?七姐姐,你且告訴我,蕭八娘撲上來打我,你和那兩名婢女堵住我的去路又是為何?你口口聲聲說你們無辜,那請問你們的無辜在何處?你可敢當著伯祖父當著這麼多人面前好好的說上一說?」
室中很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那兩個貌似無辜的人身上,這一會兒不光蕭珩看出了不對,所有人都意會過來。
蕭七娘面色慘白,宛如遭受到什麼重創。突然,她放聲大哭起來。伏在地上似是羞愧萬分,「九妹妹,你別說了,都是姐姐的不對。姐姐不該勸阻不了八妹妹便縱容她,姐姐不該聽信她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又面向蕭珩,痛哭道:「伯祖父你罰七娘吧,七娘也不知道八妹妹竟然打著這麼個主意,我只是當她鬧著玩,畢竟姐妹之間哪有過不去的仇……當時七娘見八妹妹下那樣的狠手,已是嚇呆了,根本沒辦法去阻止她……之後前來伯祖父這裡告狀,也是因為自己被打了,實在是氣憤,又害怕受罰,才會做下如此糊塗之舉……七娘如今已經知道錯了……」
好一個以退為進!
九娘不得不承認這蕭七娘心機過人,如此小的年紀,面臨這種情況,還能壯士斷腕毫不猶豫。看似蕭七娘已經承認了錯誤,其實話中無不是將責任推到了蕭八娘身上,當然她作為從犯,定然也是逃不了懲罰,可蕭八娘的下場只會更慘。
也許若是今日只有蕭家人在場,這事可能只會是小懲大誡蕭八娘一番,自家的醜事自家捂了起來,可如今還有個常順在一旁,蕭珩哪怕是為了自己臉面為了蕭家的聲譽,也不會饒過犯事者。
這正是蕭九娘所謀的最後一步,替自己脫罪且只是一,以牙還牙才是最重要的。所謂的借勢,不光是借勢威懾旁人,還要趁著勢頭將自己的敵人打入地獄才是真。已經是和這兩人撕破了臉皮,沒必要留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讓自己如芒在背。
蕭七娘匍匐在地,哭得聲聲淒婉,充滿著無盡悔恨的哭聲在屋中盤旋著。而蕭七娘早就驚呆了,癱倒在地上面容呆滯。
蕭九娘趴伏在地,又行了一個叩首大禮。
「請伯祖父為九娘主持公道,九娘自認與其無冤無仇,卻對九娘下如此狠手。若只因姐妹之間不合便如此,那以後我蕭家女兒有何顏面存於世,有何顏面面對老祖宗,面對我蕭家傳承數百年的世家底蘊,以及面對眾世人?九娘的個人榮辱不重要,但還是請伯祖父嚴懲,以儆傚尤,剎住這股不正之風!」
這是蕭九娘的最後一擊,只要蕭珩還重視蕭家的顏面和名聲,只要蕭珩日後不想再見到蕭家女兒一言不合,便動了毀人面容這種狠毒的心思,他便必須嚴懲。蕭九娘是在話裡給蕭珩下套,可沒人覺得她說出此言是不對,只會認為她重視蕭家的榮耀高於一切,甚至高於自己的榮辱。
「你是個好的,起來吧。」
蕭珩面色沉肅,命人將蕭九娘扶了起來,「你能有這種想法很對,我蕭家的女兒行於世,陰私手段是萬萬要不得的。咱們蕭家能立世這麼多年,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手足不能相殘,不能內鬥,身為兄弟姐妹要互幫互助,這樣家族才能長長久久繁榮昌盛。」
言畢,他面向蕭八娘和蕭七娘兩人,面色沉肅。
「我即是蕭家的族長,也是你們的伯祖父,這事自然要好好管管。蕭八娘你品行不端為人惡毒心思不純,我蕭家沒有你這種女兒,此番除你排行,到了蘭陵後我會命人送你回長安,如何處置你,長安那處自有安排。還有你,蕭七娘,既然你能迷途知返,說明你也是有悔過之心的,只是犯錯便必須得罰,且你無知透頂,罰你抄寫女戒一千,禁足半年懺悔己過。」
蕭九娘對眼前處置這個結果並不驚訝,當蕭七娘如此乾脆的認錯時,她便知曉這次是沒辦法除掉蕭七娘了。不過眼前這種情形,已經是最好的局面。她寄望蕭八娘能反咬蕭七一口,可是看其面若死灰的模樣,便知曉這次不能成。
那句『無知透頂』將蕭七娘說得臉又紅又青,不過對比起蕭八娘的下場,她已經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一千遍女戒不怕,禁足半年也不怕,至少她還是蕭七娘。
至於蕭九娘,我會記住這番侮辱的!
……
早在蕭七娘出言反水時,蕭八娘就呆住了。
她簡直想像不到七姐姐為何會如此說,當然她也明白對方是在棄車保帥,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自己,可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反駁。
蕭七娘說的不對嗎?她並沒有說假話,這主意確實是她自己想的,也確實是她計畫籌謀。可若是沒有蕭七娘之前所透露的那些,她會動了去和蕭九娘爭楚王殿下的心思?會各種謀算的去和蕭九娘作對?會因此起了妒忌心?若是沒有她之前貌似勸解,實則無一不是火上澆油的言語,她又怎麼會被沖昏頭腦便去想到這一出……
蕭八娘一直覺得自己機智過人,直到此番才終於清明了些。
所有人都沒錯,都是自己錯的,若不是自己容易受人蠱惑,若不是自己聽信她人,又何嘗會落到如此境地……可是沒辦法不恨啊……完了,所有一切都完了……
「蕭七娘,你敢坑我……」
淒厲的嚎叫之聲剛出現,便被一旁手腳利落的僕婦摀住了嘴。主子們跟前,哪能如此大吵大嚷。可蕭八娘的話也落入眾人耳裡,讓大家望蕭七娘的眼神頓時透露出一股異樣。
蕭七娘心揣揣,面上卻是一副委屈和傷心,望著被人拿住手腳帶下去的蕭八娘,哭道:「八妹妹,你怎麼能如此說?」
至於這話有沒有人相信,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
事後,蕭九娘跟常順回去上藥。
她自是樂意無比,這副情形落在旁人眼裡更是高看了蕭九娘幾分,更是明白此人在楚王心目中的地位。
劉太醫拿著藥水為蕭九娘擦洗傷口,蓮枝在一旁與他打下手。
蕭九娘被疼得直齜牙,但小臉兒上卻是笑眯眯的。
「娘子這傷口要好好護養,結痂之前不要沾水,且要忌口。這傷口有些深,恐留疤痕,不過娘子年紀小,待傷好後擦些去疤痕的藥膏,說不定能減去這疤痕。」劉太醫為傷口上了藥,之後用細棉布包紮好後,如此說道。
「嗯嗯,謝謝劉太醫了,忌口的單子你待會兒寫給蓮枝。」
九娘依舊笑眯眯的,似乎留疤此事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心情很好的樣子。
楚王默默的看了她好幾眼,良久才搖了搖頭。
劉太醫點點頭,用棉帕子擦了手,便領著蓮枝出去了。
見房裡沒人了,九娘湊去楚王身邊,狗腿的道:「表哥,謝謝你了。」
楚王撩起眼皮,又看了一眼那張笑眯眯的小臉,「謝本王作甚?」
「若不是表哥與九娘撐腰,九娘這番可就慘了。」
蕭九娘說這話並不是無的放矢,像這種姐妹兄弟之間生了矛盾,本就是不好處理之事。若此事沒有鬧這麼大,大抵蕭九娘只能自己嚥下這委屈。
蕭七娘和蕭八娘的謀劃其實很好,雖然簡單粗暴但有效,毀了蕭九娘的臉,她的一切都完了,以後婚嫁成了問題,蕭家也不會要一個毀了容貌的女兒出去替自己丟人,等於沒有了一切。事後,她們兩人只要將此事推在蕭九娘身上,說她言行無狀,竟然出手打姐妹,混亂之中才會發生這種慘劇。是時兩人頂多也就是受點罰,並不會有大礙,蕭九娘卻是再無翻身之餘地。在場四人都是她們的人,九娘只有一人,還不是由著她們紅口白牙的說。
可她們錯估了九娘的性格,蕭九娘從來不是一個願意吃虧之人,又有一種埋藏在骨子裡的狠勁兒,所以這個局在她這種『自己死也要拖幾個人墊背』的狠勁兒下,只能土崩瓦解。
按理事情發生到這一步,蕭七娘兩人先下手為強去告狀,並有傷勢在身為證,蕭九娘鐵定會受罰無疑,事態如此嚴重,將她除名是理所當然,可萬萬沒想到楚王竟然插手了。楚王其實什麼都沒有做,但他只要將態度擺出來,蕭珩就不得不顧慮。
這一切盡在九娘的計算範圍之內,可若是真正起到關鍵性作用的,還是楚王的態度。
在這個世上,很多事情其實對錯並不是那麼分明,也不是你願意說就有人願意聽。那種情況下蕭珩暴怒,『人證物證』俱在,九娘若不是有楚王這個靠山,很可能根本不會給她辯解的機會,便會被打入地獄不得翻身。就好比蕭八娘,最後的那句話明明顯露許多內容,可照樣被人無視了。因為蕭珩相信了九娘的說辭,也因為此事最好就此而止,不要再起其他波瀾,平添煩擾。
想要與人公平的對話,讓人願意聽信你的言辭,必須要有對等的地位,上輩子蕭九娘便明白這個道理。
從小在宮廷長大的楚王,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九娘一眼,視線又移上了她包紮嚴實的脖子上。
因著傷口有些深,劉太醫用細棉布將九娘的整個脖子都包紮起來了,說等過兩日才可以拆開。所以九娘這會兒模樣特別的滑稽,玉頸上被包了厚厚一層,看起來粗了一圈。
「傷口不要沾水。」
九娘一愣,點了點頭。
「你回去休息兩日,識字不急一時。」
「嗯。」
*
這兩日,蕭九娘一直呆在自己房間裡休息。
期間蕭十娘來探望過她一次,剩下的時候她便是躲在房間裡閉門不出了。
脖子上包紮的棉布已經拆了,傷口開始結痂,這兩日九娘傷口癢得厲害。尤其傷在後頸處,平日裡她也不敢亂動,生怕一動傷口便裂開了。
蓮枝現在將她當做瓷娃娃看待,日裡能不下床就不下床,用飯喝水一律都在榻上,若不是情況不允許,恨不得方便的時候都不讓她下榻。
九娘一旦提出異議,她便拿傷口說事,尤其是後頸處的傷,若不養好,以後留了疤痕就不好了。雖是在後頸處,但大齊女子的衣裳包得並不是那麼嚴密,所以也是比較明顯的。
這麼呆了沒幾日,九娘便煩了,日日祈禱自己的傷口趕快長好,是時蓮枝就沒有這麼多說辭了。
這一日,晚上用膳,九娘因為成日呆在榻上沒有活動,一點胃口都沒,便沒有用,將自己的飯菜給了蓮枝吃。
九娘已經好幾日沒有沐浴了,實在難受得厲害,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折中讓蓮枝端盆熱水來將身子擦擦。
蓮枝剛將水端進來,準備上前幫著九娘將衣裳褪去,突然整個人就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了。蕭九娘一驚,忙去看蓮枝,並喊著另外一名小婢女過來幫忙將蓮枝扶起。
這個小婢女年紀很小,和九娘差不多大,平日裡也就是給蓮枝打個下手的,名字叫芳兒。芳兒在外間聽到喊聲,便跑了進來,人剛走到九娘近前,竟然也腿一軟摔倒在了地,昏了過去。
九娘整個人都懵了,到底是有上輩子的積累,所以也不顯驚慌。她一隻手去摸蓮枝的鼻息,另一隻手抓住對方的手腕。
蒙汗藥!
一瞬間,蕭九娘整個人宛如被冷水澆頭似的,渾身冰涼。
她想了許多許多,可什麼樣的情況都不可能會是她的婢女盡皆中了蒙汗藥……
她端起一旁水盆中的水,便往蓮枝兩人身上潑去,兩人像死狗一樣癱在地上,毫無反應。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許多嘈雜的聲音,甲板似乎在震動。這種震動是極為突兀的,只有許多人一起跑動才會有這種動靜。這種動靜在黑夜中顯得極為的詭異,更詭異的是外面一點人聲都沒有……
蕭九娘臉色頓變,也顧不得地上的蓮枝兩人,奔去妝台前,從上面抄起了一把剪子,又打開妝奩,從裡面摸出了一包藥米分揣在袖中。之後去了門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便打開門撒起腿往楚王房間跑去。
艙道里的燈散發出暈黃色的光芒,經過的房間裡隱隱有著光亮,卻是一片死寂。九娘跑得很快,她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這麼快速的跑動過了。
到了楚王房門前,她面上一喜,先是小聲的敲了幾下門,見一直沒有動靜,便使勁敲了起來。房間裡傳來幾聲什麼東西摔倒在地的聲響,九娘更加用力的敲著門,並口中喊著楚王。可是一直無人開門,九娘著急起來,用肩膀用力的去撞門。
就在這之際,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卻是楚王坐著輪椅上,長發散亂,臉頰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