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與此同時,蕭珩的房間裡。

  蕭珩和蕭孟兄弟二人,一人坐在坐榻上,還有一人面色凝重的在房中來回踱步著。

  那來回走動滿臉凝重,又透露出些焦慮之色的,正是蕭珩。

  「大哥,如今此事該如何是好?」

  蕭孟也是一副慎重的模樣,足以見得此時面臨的問題,讓兄弟二人都有些束手無策。

  此事本就是早已計畫好的,萬事俱備,事事妥帖,卻不曾想臨時出了亂子。那家中的小輩九娘竟然清醒著,更令人詫異的是楚王也是清醒狀態,且這些不說,兩人還一起鬧出了這麼多亂子。

  當時有人來報,楚王不在房中,蕭珩魂都快嚇沒了。他們確實想藉著楚王辦成某些事,卻並沒有想傷害楚王的意思,因為就如同之前所說那樣,現如今最不想讓楚王出事的人,大抵就是蕭家眾人了。

  這是他們暫且的護身符,只要楚王好好的,這次去蘭陵能醫治好腿傷,承元帝必然會對皇后與成王改觀,之前所面臨的一切危機,也會不費吹灰之力化解。

  可同時蕭家人也是不甘心的,這次被坑的可不光是替太子擋了一箭的楚王,若是論誰被坑得最慘,也就屬蕭皇后成王以及兩人背後的蕭家了。

  典型就是無妄之災!

  蕭家自開朝以來,從來順風順水,如此被人拿著把柄威脅且毫無還手餘地還是頭一遭,也因此激起了蕭家人的逆反心。

  既然你們能無中生有製造禍端,危及我蕭家,那麼同樣我們也能。太子遇襲一案的中心點楚王離京遠赴蘭陵,這件事表面上是極為機密的,實則若是有心便能查出端倪,畢竟那麼大個活人一下子消失了,總會惹得有心人查探。

  那麼樂子就來了,這次本是太子與蕭皇后母子二人都是必死之境,無奈出現了橫插了一槓子的楚王。楚王解了太子瀕死之危,卻未能解去皇后及成王的危難,所有證據都指向太子遇襲乃是皇后及成王一系所為,卻因為楚王與皇后成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致使承元帝對所謂的證據並不相信。

  為了博得承元帝的信賴,皇后和成王百般忍辱,對楚王和顏悅色甚是關愛,甚至為了其腿傷,命族人廣佈尋找可治療其傷勢的名醫,這次楚王赴蘭陵便是皇后及成王對承元帝的一個表態。

  蕭皇后與成王一系定然不會對楚王做出傷害之舉,那麼製造之前這一切的幕後主使者呢?他們是否願意看到成王一系安然度過此危呢?恰恰就是看出了這點,蕭家人才佈置出了那夜所謂的有人暗襲。

  傷害楚王是不可能的,他們只需要做出一個假象,而這些假象便是給長安那邊人看的,再說認真些是給承元帝看。蕭家人如何不重要,楚王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承元帝怎麼看怎麼想,畢竟所有人都知曉元章太子是承元帝的逆鱗。

  卻未曾想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卻在楚王那裡生了亂子,按蕭珩所想,這一切的發生應該是悄無聲息的,當被迷暈的所有人醒來,只會認為是真有人夜襲,而力挽狂瀾的蕭家,則是一切的功臣。

  這齣戲是演給楚王看的,也是給承元帝看的,更是給幕後那人看的。

  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蕭九娘!

  蕭珩如今也不知該說那小輩是英勇無敵,還是蠢笨如豬了,也不過是十歲的幼齡,竟然敢拖著不良於行的楚王跳江,還硬把楚王給救出去了。蕭珩自然知曉肯定有楚王的原因在內,但楚王不能行走,那蕭九娘的作用也就顯得格外重要。

  本應是蕭家力挽狂瀾,一切有驚無險,變成了蕭家人實在不中用,最後楚王竟然瀕臨絕境,最後被蕭家的蕭九娘所救了。

  看似一個道理,實則全然不同。

  蕭家人竟然不中用到讓一個小娘子陰錯陽差救了楚王,承元帝會如何想?長安那裡的人如何想?蕭珩一想到那個場面就老臉窘紅。

  見大哥不說話,蕭孟撫著鬍子嘆了一口氣道:「其實讓我說,道理是相通的,總而言之咱們的目的達成了,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夜知曉楚王消失了,蕭孟也是驚呆了,最後根據種種跡象才看出楚王是跳了江。當時知曉這一切後,這兄弟兩人是肝膽俱裂,幸好那小輩還算有用,硬是將楚王給拉上岸了,而不是兩人就此葬身魚腹。

  當日尋找楚王之時,所有人想的是只要楚王能安然無恙,現如今楚王安然無恙了,這兩人又在考慮此事該如何往長安那處報,會不會讓蕭家顏面大失等等。所以說人的慾望是慾壑難填的,有了一便想有二,自古以來人俱是如此。

  當然蕭珩如今考慮的也不光是會不會顏面大失的問題,而是楚王是否會察覺到什麼,畢竟那日他們打得主意是所有人昏迷過去,可楚王卻是清醒的。

  他是否會看出什麼端倪?

  蕭珩沉吟片刻,眼中厲光乍現,咬了咬牙:「如今這幅情形,只能下血本了,交代下去要做戲就做全套!」

  蕭孟一愣,點了點頭。

  *

  那夜所發生之事,對於船上其他人來說,就好像聽說書一樣。

  似乎只是睡了一覺,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

  具體的詳情大家並不知曉,他們只知道那夜遇上匪徒,然後九娘子救了楚王,如今九娘子至今還未醒來。

  直到這日清晨,船終於找到一處縣鎮靠岸,有人看見那一具具屍首往下抬時,才明白那夜的慘烈性,對九娘子能救下楚王殿下感覺尤其敬佩,同時對自己的查無所覺也有種由衷的慶幸。

  蕭九娘至今未醒,已是昏迷三日了,頭兩日一直高熱不退,之後熱是退了,人卻陷入昏昏沉沉的狀態,除了偶爾會囈語幾句,大多時候是不清醒的。

  劉太醫尤其慶幸,熱能退下就是好事,再那麼發熱下去,劉太醫生怕蕭九娘會燒成傻子。其實九娘會不會成傻子,對劉太醫來說並不重要,他是宮裡的太醫。可楚王那張散發著寒氣的臉,讓他如坐針氈,巴不得蕭九娘趕緊病好醒來,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殿下,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常順小心翼翼的問道。

  楚王沒有說話,眼色暗沉的看著床榻那處。

  「您的腿……」常順又道。

  「無事。」

  常順嘆了一口氣,退了下去。

  楚王的狀態其實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好,那夜浸泡了冰涼的江水,又被冷風吹了那麼久,蕭九娘是直接發起熱來,他倒沒有發熱,卻是腿疾犯了。劉太醫費了許多功夫才將那毒壓制下來,然後楚王便陷入腿疾犯後的痛楚中。以往這種情形是有人可以化解的,可如今那人自己都高熱不退,更不用說幫楚王按摩腿腳了。

  按著常順來想,此時的殿下靜臥最好,這樣才能減輕腿疾的痛楚,可殿下卻是固執己見,除了夜裡歇息,大多的時候都是呆在九娘子房間裡。

  常順能理解楚王的感受,不管那夜到底是不是有人自導自演或者其他,蕭九娘能拚死將殿下救出去,都是讓人動容的。常順也由衷的感謝蕭九娘,所以說不出來其他制止的話。

  室中很是靜謐,躺在被窩裡的人兒是渾渾噩噩的狀態。

  偶爾也會囈語兩句,或是突然哭一聲,不過這一切楚王俱是知曉的,所以也不太驚訝。

  「……別忘了啊……」

  「……真是虧大了……」

  突然,榻上的人又發出囈語。換著旁人自是聽不明白,可是連著幾日都呆在這處的楚王,卻是知曉話裡的大概意思。

  那夜江中,蕭九娘瀕臨死境,無意識間說出了許多話,當時楚王因為情勢危機來不及多想,事後想起來卻是在他心中引起了驚濤駭浪。

  常順並不知曉,楚王之所以會大多時候來守著蕭九娘,並不光是擔憂她的安危,還是因為他想聽多一些內容。

  ……

  「……穆謹亭,為了救你,我把自己都搭上了……你可一定要記住啊……」

  「……這功勞大破了天,你要是敢忘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榮國夫人可不夠,來十個吧……」

  「……主子……我好冷啊……小九兒感覺自己快死了,就好像那次一樣……」

  ……

  楚王並不是個傻子,這些意味不明的話讓他聯想甚多,他甚至聯想到頭一次和第二次見到蕭九娘時,她稱呼他『主』之後改口的那點異常,包括之後許多許多不解之事。

  即是如此他依舊也沒想通,當許許多多東西錯綜複雜的夾雜在一塊兒,她身上的那層迷霧更加濃厚了……

  蓮枝領著兩個婢女走進來,先是對楚王行了禮,然後便是一人抱著九娘,一人餵藥,還有一人則是在旁邊打下手。

  九娘是不清醒的狀態,所以餵藥時分外艱難,小半碗的湯藥三個人餵了小兩刻鐘才罷。之後又給九娘餵了些水,蓮枝幫她擦了臉和手後,將人放進被子裡,幾人才退了下去。

  楚王輕輕的滑動輪椅到了榻前,淡青色綾紗墊褥,同色銀線繡牡丹面的棉被,一個小人兒靜靜的臥在裡頭,墨黑的長發披散在腦後,顯得那人越加羸弱,巴掌大的小臉本來上面還有點肉的,如今變得消瘦而蒼白,長而微翹的眼如今緊闔著,掩住了那其間靈動而又顯得有些狡黠的眼……

  「你到底是誰?」

  楚王輕輕的低喃,聲音很輕,輕得似乎一陣風來便煙消雲散。他伸出修長的手觸上那張小臉兒,由鬢角到消瘦蒼白的臉頰,到尖細的下巴……

  「你到底是誰?為何而來?」

  *

  楚王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自那日夜襲逃亡,便屢屢降臨。

  一起初,夢境是極為模糊且只是零散碎片的,讓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臆想。又過了兩日才清晰起來,雖還是片段,但醒來之後楚王大抵還是能拼湊一些內容出來。

  在夢裡,他長大了許多,也似乎比如今的自己多了許多能力。他依舊呆在長安,似乎建府了……

  對於這一切楚王是模糊的,只是朦朦朧朧有著這種感覺,可是再多卻是沒有了,只有到了某一個地方,他的夢才會清晰起來。

  那個地方就是蕭家。

  那是一種很詭異的狀態,楚王仿若被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是知曉自己在做夢的他,而另一個似乎成了夢裡的他,這樣形容也並不對,他可以感覺到夢裡『他』的一切情緒,卻又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旁觀者的感覺。

  楚王感覺自己在圖謀什麼,每次前往蕭家總有一種為何而去的疑惑,可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去,直到自己救了一個人。

  一個差點被杖責致死,已經奄奄一息的人。

  他看到自己出言制止,那個人被救了下來,自己的心情有些詭異。然後那人被兩個僕婦攙起,她抬頭朝他望來,夢中的自己一臉淡然,可旁觀者的楚王卻是被驚得不輕。

  竟然是她,長大後的她。

  這種驚訝並沒有停留太久,夢裡的一切繼續往前進行著。有時候出現在畫面裡的是她,有時候又會是自己,似乎從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夢便變成了兩個主角,只是關於她的一切,他只能去看,卻『感受』不到……

  他看到自己有意無意的偶遇她,或者在蕭家人面前提起她,她的境況似乎一日日好了起來。

  楚王很疑惑自己為何會如此做,難道她對自己來說是不同的,可他並沒有感覺出來有關情愛,似乎一切都有著目的。這個目的雖不明,但楚王心中已經漸漸有了猜想……

  她果然主動的靠了過來。

  這個『果然』的想法很突兀,但楚王並不驚訝,聯想到現實中她表現出來的秉性,似乎便有瞭解釋。

  「……我不過就是想找個靠山而已……」

  也許這句話是真的。

  看著夢裡的她,宛如現實中之前那樣無所不用其極的,向自己一步步靠近。楚王的心情是詭異的,夢裡的他卻是坦然接受,似乎還有點有意為之的感覺。

  隨著兩人越來越熟稔,蕭家上下俱是變了態度。

  那一刻,楚王雖是不明,卻有一種頓悟——

  原來他們兩人不過是互相彼此利用罷了。她是為了在蕭家站起來,有自保之力,而他——

  ……

  楚王猛地一下自夢中驚醒,額上一片汗濕。

  良久,他又躺回了榻上去,眼瞳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片漆黑。

  夢突然被打斷,楚王卻是心中清明,繼續往下恍惚地想著——

  而他,不過是因為恨罷了。

  他的阿娘名叫蕭蝶,當年蕭家外八房之女,經過甄選進入內房。之後蕭玥(現蕭皇后)嫁給魏王做側妃,蕭蝶隨媵。初始嫁到魏王府,蕭玥和蕭蝶是無寵的,彼時原魏王妃未逝,魏王夫婦兩人恩愛,魏王的眼中哪裡看得進去旁人。

  可惜魏王陷入奪嫡之亂,魏王妃身子本就不好,正處有孕之中,又擔憂丈夫安危,雖是勉力支撐,身子也是漸漸羸弱。直到那日,魏王終於獲得最後的勝利,回府面臨的卻是妻子的難產而亡,與剛出母胎的元章太子。

  魏王大慟,登基之日冊封原魏王妃為孝賢慧皇后,封嫡子為太子,不容任何人有異議。

  魏王妃那個攔路虎終於死了,魏王府的女人們解脫了,如今從魏王府搬進皇宮得享尊榮的是她們這群『苦命人』,而不是魏王妃那個短命鬼。

  按例,先皇殯天未滿三年,是不允許進行採選充盈後宮的,於是後宮這一畝三分地裡就輪到原魏王府後院的那群女人各施手段了。

  魏王登基以後,兩位側妃被封了妃,其他人被封嬪、婕妤、美人不等。蕭蝶被封為嬪,蝶嬪。

  彼時承元帝子嗣不豐,只有元章太子一人,綿延子嗣是迫在眉睫,後宮嬪妃自是各出手段。妃位中有劉賢妃與蕭德妃,劉賢妃美貌賢惠,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自元後逝世以後,便屢屢安慰處在喪妻之痛的承元帝,且元章太子還在襁褓之中,承元帝操心朝政,便將太子交予劉賢妃暫且撫養。也因此劉賢妃在後宮的地位甚高,雖與蕭德妃是平級,但憑空高出了一大截。

  蕭德妃自是不甘的,可她容貌不如劉賢妃,又不如劉賢妃有心計佔儘先機,只能另作他法。她的法子便是將蝶嬪推出來,這是素來深居簡出的蝶嬪第一次出現在人眼前,直到這時眾人才恍惚發現,原來蝶嬪竟然是如此肖似孝賢慧皇后。

  承元帝移情作用,開始頻頻到蝶嬪住處來,蝶嬪住在蕭德妃宮中,自然蕭德妃也得了聖寵。

  蕭德妃有了身孕,十月懷胎誕下成王,劉賢妃不甘被搶了風頭,在蕭德妃之前誕下趙王。過了一年,蝶嬪也有孕了,生下楚王,生下楚王之時,蝶嬪被封了蝶妃。

  蕭家的兩個女兒一時在宮中風頭無二,可世事哪能就此斷定,人的心思總會根據著不同情形而產生變化。蕭德妃在自己慢慢站穩腳跟後,便漸漸看這個妹妹不順眼了,蝶嬪的存在無時不刻的提醒著她的屈辱。

  因為蝶嬪肖似孝賢慧皇后,十分得承元帝寵愛,甚至連楚王也偏得兩分喜愛。雖是不若元章太子在承元帝心目中的地位,但卻遠超其他皇子。自己要給那個妹妹讓步,連自己兒子也是,蕭德妃哪能忍受。

  在一次蝶嬪又一次身懷龍嗣之時,突然提前發作,蝶嬪本就身子羸弱,之前懷了幾次胎,盡皆無故小產。這一次命運依舊沒有放過她,蝶嬪難產一屍兩命,楚王成了沒娘的孩子。

  彼時楚王才六歲。

  蕭德妃以為楚王年幼,什麼也不懂,殊不知楚王早熟,對於許多事情早就有自己的認知。

  他不止一次看到阿娘面色蒼白笑中帶淚的看著他,低聲喃喃『這一切都是命』……

  可這一切都是命嗎?

  為什麼她不服輸?

  楚王雖因為夢中場景太過細碎片段,弄不清夢中那個自己為何對她另眼相看。可夢醒之後,他卻突然懂了。

  原來竟因為那似乎相同的身份,因為那與他記憶中阿娘並不相同的不認輸與不認命,還有那股『天要讓我死,我也要將天捅個窟窿出來』的狠勁兒……

  楚王突然有些弄不清真假虛幻了,那一切真是一個夢嗎?

  為什麼感覺卻不是,他有預感這個夢還會出現,也許他終究會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你究竟是誰?為何而來?

  *

  楚王出京遠赴蘭陵遇襲的消息傳來,在宮中引起一片震盪。

  雖是楚王並沒有出事,也讓承元帝龍顏大怒。

  蕭皇后連著兩日前來紫宸殿求見承元帝,都被拒之門外,這日終於蕭皇后終於見到承元帝。

  「皇后,你們蕭家真是能行,朕將楚王交給你等原是信賴,你跟朕說說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蕭皇后滿臉委屈,淚水漣漣,「陛下,臣妾和臣妾家人也未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也不知是哪個賊子竟然如此膽大妄為。臣妾伯父那裡已經傳來消息,竟是有人埋下內應,在船上的水中下了藥,又與人裡應外合才會如此。幸好輪守侍衛並未中了那迷藥,奮力打退了來襲之人,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承元帝似笑非笑,道:「怎麼據朕所知,竟是蕭家有個小娘子救了楚王,兩個弱質孩童,憑著一己之力跳江才脫險,這就是你所說的不幸中的萬幸?若是那少女不會鳧水,若不是我那兒命大,是不是這遭楚王只有死路一條了?」

  「請陛下責罰,都是我蕭家辦事不利,才會置楚王於危難之間。」蕭皇后跪地俯首請罪。

  蕭家雖是後族,也是楚王的母族,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族的地位是高於一切的。也許面對蕭皇后,楚王只有躬身行禮的份兒,但那是蕭家,是臣屬,蕭皇后這番跪地請罪,並不是幫她自己,而是幫蕭家。

  承元帝哼笑了兩聲,「也算你蕭家還有個有勇有謀的小輩,雖是女子也不讓鬚眉,這番朕就恕了你蕭家的罪責,接下來的路上楚王要是再出了什麼事,可就別怪朕不念情面。」

  「謝陛下隆恩。」

  「起來吧。」承元帝瞥了低眉順眼的蕭皇后一眼,「有錯必罰,有功必賞,你蕭家雖是辦事不利,但那小輩兒還是不錯的。」

  他沉吟了一下,「據說好像才十歲稚齡,也算是難得,就封她當個縣主吧,你且退下。」

  「是。」

  蕭皇后低眉垂首,恭敬的一步一步往後退去,直到退至門外才轉身而去。從禮儀上是沒差,可若是從身份上與夫妻情分上來看,卻是恭敬得有些過頭了。

  只是蕭皇后歷來如此,旁人也就當她為人謹慎,蕭家教養森嚴。

  承元帝睇了門外那消失的人影一眼,臉上露出晦暗莫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