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蕭如接二連三上門拜訪,九娘因著之前的疑惑,倒也見過她一次,想弄清楚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蕭如也並未顯露出什麼目的來,只是和九娘閒話家常加敘舊。至於敘舊,自然是說兩人小時候的事了,當然也少不了說月姬,兩個人的親娘。
其實若不是因為蕭如提起月姬,九娘早就不耐煩應付她了,可是提起那個埋藏在記憶最深處的女子,總能觸摸到九娘心中最綿軟的那一處。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兩輩子九娘身居高位,得以自保,甚至可以護住其他人後,最深沉的遺憾。
畢竟月姬死得那麼淒慘,死在了九娘兩輩子的記憶裡。所以那一次九娘並沒有攆走蕭如,而是就那麼聽她說著。
其實到了此時,九娘也差不多摸清楚蕭如的打算。
蕭如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衝著王四郎去的,拿下王四郎對她而言不難,難的是王家那邊同意不同意她進門。
毋庸置疑,有個楚王妃的姐姐可以給蕭如增添不少砝碼,尤其楚王如今勢力越來越大,只要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出來。若九娘真是『原諒』這個親妹妹,兩人感情融洽起來,即使以蕭如如今的身份,想娶她的人也不會少。
是時,蕭家定然會錦上添花,給蕭如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順道輕而易舉收穫一份姻親的勢力。
這幾日九娘前去安榮院請安,安國公夫人沒少在話裡暗示九娘。現在提姐妹之情什麼的,早幹什麼去了,指著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當然安國公夫人的說辭也不是沒有道理,女子立世依靠的不外乎是夫君、兒子、娘家,若是娘家姐妹有了出息,也是可以依仗的勢力。若九娘只是個尋常人,沒有這些坎坷的經歷及上輩子的記憶,她或多或少會有猶豫,說不定順勢而為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對大家都有益。可惜她從來不是常人,楚王也不是常人,楚王的想法九娘十分清楚,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孤家寡人很好,最好爹不疼娘不愛。
現如今九娘也能藉著楚王的行徑,去揣摩一下承元帝的心思了,有些心寒,幸好楚王不是那種在意自己親人想法的人。
九娘眼睛都未抬,手裡給自己打著扇子,道:「不見。」
蓮芳點點頭,便下去了。
翠雲閣院門外,蕭如帶著婢女蘭青佇立在那處,聽聞蓮芳來說九娘子不見她,她臉色頓時一暗,到底也沒有再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了。
蘭青為自家娘子有些不值,小聲憤道:「娘子,這九娘子未免也太無情無義了,竟然這麼待你!」
蘭青服侍蕭如也有些日子了,打一開始聽旁人說如娘子的親姐姐是翠雲閣的九娘子,她便不敢置信。
九娘子是誰啊,是聖上欽封的懿榮縣主,在安國公府裡,不但老夫人要給她幾分臉面,連幾位夫人看到她也是笑臉迎人的,在諸位有排行的娘子裡那屬於拔尖的存在。
與之相比,蕭如就有些灰頭土臉了,起先是依附著崇月閣而生存,之後好不容易獨立出來了,還是比其他娘子們低人一等。
在安國公府這種地方,沒有排行沒有名分,那就是連庶女都不如。至少庶女有親娘的維護,有爹的承認,而五房這種環境,那就是僅比婢女們高一等的存在。
蘭青作為蕭如心腹婢女,自然也好奇過為什麼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怎麼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蕭如的說辭是她與九娘之間有些誤會沒有解開。蘭青也知曉自家娘子因為朝霞郡主的威逼,做過一些對不起九娘子的事情,但那不是沒得逞嗎,且姐妹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這個九娘子真是無情!
其實有蘭青這種想法的下人並不少,只是礙於自己是奴婢之身,再加上這後宅之中很多事情都是難以說得清的,所以少不了有人私下裡會議論,但大傢俱都諱莫如深不敢當著人面議論。
蘭青作為『明眼人』自然有資格說些什麼,其實蕭如也覺得十分委屈。自打阿娘沒了,蕭九娘就完全換了一副樣子,視她如敝屣,一點光都不給她沾。
「算了,姐姐雖是嘴上說原諒我,但心裡肯定沒有,我多來幾次,姐姐她總能看清楚我的真心。」蕭如微微抿著嘴道。
看來老夫人那裡,她還是要再下點功夫,雙管齊下,不怕她蕭九娘不就範。上次提起阿娘,可以看出蕭九娘也是有幾分念舊情的,念舊情就好,左不過她還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娘子你委屈了。」蘭青道。
「委屈什麼?我畢竟和姐姐是一母同胞,沒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姐姐她心高氣傲慣了,我這個做妹妹的放低身段主動求和也沒什麼。」
蕭如眼角餘光往身旁花圃後斜了一下,在那裡隱隱似乎能看到蹲了兩個人,正是在此處修剪花木的粗使僕婦。
她抿唇一笑,便帶著蘭青離開了此處。
*
安國公府中,最近有了新的流言篇章。
是關於大家好奇已久九娘子姐妹二人之事,九娘子與其親妹妹如娘子不睦,這是閤府上下都知曉的事情。對於這其間的隱晦,有的人還能知道些皮毛,有的人卻是全然不知,但這並不能阻礙大家的好奇心。
世人的想法便是姐妹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對於九娘子和如娘子之間形同陌路,也不是沒有人咂嘴稱奇過,只是兩人以前從來互不沾染,到底也議論不起來什麼。
這一番如娘子連連上門示好,九娘子卻將之拒之門外,待其十分冷淡,就免不了有人私下裡又議論起來。
按理說,這種流言一般是還未傳起,便會被人壓下來。畢竟今非昔比,九娘早已非吳下阿蒙,早先府中不是沒有過關於她的流言,但俱都被安國公夫人或者崔氏壓下來了,可是這次卻是詭異的沒有被剎停,反而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跡象。
蓮枝將事情報上來後,九娘眸光閃了閃:「既然沒有打住,那肯定是有人樂見其成,不用理它。」
九娘看得開,不代表翠雲閣的奴婢們也是。
尤其九娘御下有方,待下人們也不錯,不光每個月的月錢額外有添補,逢年過節奴婢們拿到的賞賜也比其他處厚上許多,也因此翠雲閣上下的奴婢格外忠心。再加上有餘大娘的看管,翠雲閣如今被經營的是鐵桶一片,潑水不入。
這些日子,聽到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翠雲閣的奴婢們極為不忿,若不是有餘大娘的管著,估計會生出不少事端。
「和余大娘說一聲,讓她管好下面的人,不要在外面和人起了什麼爭執。」
蓮枝點點頭。
蓮芳疑惑問道:「老夫人和大夫人那邊到底是怎麼想的啊?竟然就放任下面這樣?」
「這你都看不出來?還不是希望讓咱們家娘子和如娘子姐妹情深,到時候互相借力,她們的主意倒是挺好,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蓮枝撇著嘴道。
蓮枝這話說得話糙但理不糙,安國公夫人可不是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不過人家是長輩,只是對這些流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作為晚輩的九娘確實不能說什麼。
且九娘知道不光如此,安國公夫人曾不止一次暗示她從中幫著蕭家和楚王那邊緩和關係,九娘當面答應下來,扭頭卻是什麼也沒做。一直不見成效,安國公夫人便有些急了,覺得九娘是敷衍了事,對家中事不上心。
她今日縱容蕭如,何嘗不是有想敲打九娘的意思,可九娘若是會將這些放在眼中,她就不是蕭九娘了。
「不用理會這些,咱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便好。」
蓮枝贊同的點點頭:「也是,反正咱們家娘子馬上就要出嫁了,這種日子也過不了多久。」
突然聽蓮枝說起這個,九娘不禁有些怔忪。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離十月還有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越是靠近那個日子,九娘越是覺得茫然,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感。
按理說,她不該有這種想法,婚是承元帝賜的,經過了那麼多,她如今對嫁給楚王並無什麼牴觸,甚至偶爾想起來內心是歡喜的,可就是有一種很茫然的感覺。
這種茫然讓她心中隱隱有一絲焦慮感,平時並不顯,一旦想起此事便不由自主的浮了上來。
「……八娘子的婚期也快到了,最近崇月閣那邊動作可是不小……」
「是呀,奴婢也聽到不少風聲,都是在議論六娘子的嫁妝……」
恍惚間,九娘聽見蓮枝和蓮芳如此議論。
她恍過神來,目光閃了閃,讓蓮枝兩人往具體裡說。若真是如此,恐怕這府上又會橫起波瀾。
*
崇月閣那邊動作一直不小,打從蕭六娘的婚期定下後,朝霞郡主便一直在為女兒張羅著備嫁事宜,因著有蕭三娘在前,倒也沒有大張旗鼓。自從蕭三娘出嫁後,這近月來,崇月閣那邊行為越來越張揚,各式當季布料珠寶首飾等等,一箱一箱往琳瑯居送,朝霞郡主一副恨不得將自己家底全部陪嫁給蕭六娘的模樣。
不過朝霞郡主就這麼一個女兒,會這麼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放在有心人眼裡,就未免有些想搶風頭的意味。像翠雲閣這邊大家也就是議論兩句罷了,二房鄭氏那邊最近可是看著頗有些不順眼。
所以說這人啊,但凡只要看不順眼了,就什麼都是不對了。
蕭三娘嫁得極好,嫁過去又是王妃之尊,當時鄭氏為女兒備嫁時都沒有如此大張旗鼓,蕭三娘與蕭六娘的婚期不過只隔了三個月,朝霞郡主如此可不是在搶二房在搶三娘的風頭?
為此,鄭氏沒少暗裡咒朝霞郡主,當然也說是暗裡了。
朝霞郡主確實有這種心思,女兒這門婚事究竟是怎麼定下的,她依舊記憶猶新。這對她而言,說是屈辱也不為過。
按理以蕭六娘的身份,嫁給皇子宗室也是嫁得的,可就是因為出了這些岔子,蕭六娘如今只能淪落為嫁給一個世家不成器的庶子。
尤其如今長安城內,誰不知道蕭家六娘到底是為何才會嫁給王家的一個庶子啊,知曉蕭王兩家定親後,可沒少有人暗裡等著看笑話。因著朝霞郡主母女近半年多的沉寂,外面的風言風語到底是淡了下來,但隨著蕭六娘婚期的到來,可以想見當日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情形。
所以當初在訂婚之始,朝霞郡主就說了,她唯一的條件就是王家必須要給自己女兒一場盛大的婚禮,場面一定要宏大,面子一定要做足。
王家那邊王老夫人猶豫再三,再加上四房的慫恿,到底是答應了下來。
這邊,朝霞郡主既然想給女兒做面子,那麼嫁妝必然不能少。不光不能少,要多,多到讓人羨慕嫉妒,多到讓人忘記了蕭六娘曾經的屈辱,只記得她如今的風光大嫁,十里紅妝。
為此,朝霞郡主這段時間沒少四處奔波忙碌。她原本早就給蕭六娘備足了嫁妝,如今她打算再加幾成,不信是時不能閃瞎眾人的眼睛。
就在翠雲閣這邊在談論崇月閣這邊的同時,朝霞郡主也被安國公夫人叫去了安榮院。
所談之事,自是關於蕭六娘嫁妝之事。
崔氏和鄭氏兩人都在,崔氏是當家夫人,管著府中的中饋,此事自然越不過她。至於鄭氏,而是出於某種隱晦的心思才來的。
「朝霞,六娘的嫁妝如今準備的怎麼樣了?」
坐下不過須臾時間,安國公夫人便態度和善的切入正題。
朝霞郡主從坐下後,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不過最近她大多都是這副樣子,全副心力都用在給蕭六娘備嫁之事了。說起來備嫁兩字簡單,那真是要方方面面事無鉅細都得考慮到位。
聽見安國公夫人如此問自己,朝霞郡主愣了一下,抬起頭來:「已經差不多了,就是還差些小東西需要準備。」
小東西?
鄭氏暗裡撇了撇嘴,當誰看不見那一箱子一箱子往琳瑯居里抬的架勢。
倒不是說鄭氏嫉妒,嫉妒這種情緒肯定是會有,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憤慨,覺得都幾十年了,這朝霞郡主依舊沒學會做人。
若論起朝霞郡主與這兩個嫡親嫂子之間的矛盾,那是在朝霞郡主還沒進門時便結下了,也與這嫁妝有關。
崔氏和鄭氏比朝霞郡主早進門多年,兩人一個出身清河崔氏,一個出身滎陽鄭氏,都是傳承了幾百年的頂級世家。當初嫁來蕭家時,兩人嫁妝也是極為豐厚的。只是到底不能跟朝霞郡主相比,先不提朝霞郡主身有爵位,自身也有食邑,昌平公主是個寵女兒的,朝霞郡主當年嫁入蕭家時,嫁妝可是多得讓人為之感嘆。
那一場十里紅妝,風光大嫁,直至至今,仍有人記憶猶新。
而崔氏鄭氏,論起出身那是不差,可世家大族人口多,重規矩,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兒出嫁便壞了家中的規矩,所以嫁妝都是定好數額的,若是哪一房嫌少了,那就需要各房自家補貼。而各家各房中不可能只有一個子女,女兒的面子得顧著,其他兒女那邊也不能少,所以自然不能跟這輩子就兩個女兒的昌平公主相比。
尤其昌平公主乃是承元帝的嫡親妹妹,承元帝對這個親妹妹極為大方,不光俸祿給的多,食邑所處位置也是極為富饒的地界,再加上宮裡今日賞明日賜的,昌平公主的家底可是比一般世家宅門的家底只多不少。
這麼一對比,差距就出來了。
按理,朝霞郡主作為弟妹的要懂得謙虛廉讓,哪怕是為了以後妯娌之間的相處,以及蕭杭兩個親哥哥的面子,她也要把表面功夫做好。
在明面上,她的嫁妝不說要比崔氏鄭氏兩人少,至少不能越過太多,要不然將兩人的顏面置於何地。可朝霞郡主那時候不懂啊,昌平公主又是個素來做事不看別人面子的性子,在她心中所想,女兒嫁給蕭家五郎已經是低嫁了,在嫁妝上可不能委屈了女兒。
於是乎,朝霞郡主打從進門的那一日起,便和兩個嫂子生下嫌隙,再加上進門之後,她極為不會做人,屢屢將崔氏鄭氏兩人的面子踩在地上,也因此這妯娌三人越行越遠,崔氏和鄭氏雖不至於表面上與朝霞郡主為難,但暗裡可沒少給她使絆子。
這不,都幾十年了,朝霞郡主的性格依舊沒改,這次又因女兒嫁妝之事和鄭氏生了齟齬。若沒有鄭氏從中挑唆,安國公夫人今日是萬萬不會自找麻煩將朝霞郡主叫來問這些的。
且朝霞郡主此舉確實有些失當,先不提將蕭三娘的面子以及二房的面子置於何地,蕭六娘後面還有眾多姐妹要出嫁。她的嫁妝備成這副樣子,後面蕭四娘幾人該如何自處?
就不說別人了,蕭六娘的婚期和蕭九娘只差不到兩個月,蕭九娘嫁的是楚王,她是時又該如何是好?
當然,也可以說公中那份是公中那份,怕丟面子回去讓你自己娘準備去,你沒有個有錢的娘,還能怪誰不成?
理是這個理,可讓外人來看,同姓蕭,蕭家如此未免就有些厚此薄彼了,且也給蕭六娘出嫁後與眾姐妹之間相處埋下了隔閡。
當然,也可能朝霞郡主母女並不在乎這些,但誰知道以後呢?所謂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人際遇這種事還真不好說。
「有沒有算過大概會有多少抬?」安國公夫人問得極為含蓄。
朝霞郡主也沒多想,在心中估摸了下,「反正不會低於一百二十抬,兒媳估摸著差不多至少得一百六十抬吧,可能還不夠。」
此言一出,眾人緘默。
平常人家嫁女兒,嫁妝幾十台都是算多的,像蕭家這種家世,一般要看嫁的對方家裡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若是低嫁,自然就是公中額定的六十抬嫁妝,若是嫌少,可以自己酌量添補。若是高嫁的話,蕭家會視有多少利益可圖,再往上加一些。
當初蕭三娘出嫁時,公中出了八十抬嫁妝,再加上鄭氏自己補貼,一共滿滿湊足了一百二十抬。這在長安城中,已經算是嫁妝極為豐厚的了,就算是嫁給皇子,也不會讓人覺得寒磣。
而如今朝霞郡主說蕭六娘的嫁妝不會低於一百六十抬,甚至還有多,也難怪安國公夫人三人會沉默不語了。
崔氏和鄭氏兩人,同時望向安國公夫人。
安國公夫人一揉眉心,緩緩道:「這麼多嫁妝,會不會有些多了?若不然減去些抬數,將其中份量加重些,或者折算成銀子給六娘壓箱底?長安城內嫁女兒可極少會有如此大張旗鼓的,且男方也不是什麼顯貴人家,如此打眼,恐會給六娘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安國公夫人所言很有道理,王家四房那一家子可不是省油的燈,王家四房也不是王家的主枝,王正本人也就捐了個小官做著,一家子指望吃公中那點。是個人都知曉,光靠公中也就只能維持個面上光,私底下日子肯定過得不會太寬裕。
蕭六娘作為兒媳的,帶著那麼多嫁妝過去,嫁得又是個庶子,且其本人也不算是個什麼精明的性格,那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我是一塊兒大肥肉,你們都來咬我一口吧。
可朝霞郡主並不認為有理啊,如今她滿心滿肺就是要洗刷女兒身上的屈辱,打定主意要大出風頭了,又怎麼可能會將安國公夫人的話聽進去。
朝霞郡主冷笑:「阿家,你是不是見不得六娘好啊?兒媳給女兒準備嫁妝到底礙著誰的事了,值得你們如此大張旗鼓將我叫來,就為了說這事?六娘的嫁妝,兒媳可沒讓公中多掏出一分,其他全是兒媳自己貼補,就這麼著還不行?」
言語之間,她瞅了崔氏和鄭氏一眼。看來她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從來沒把崔氏鄭氏等人放在眼裡。
朝霞郡主此言將鄭氏氣得不輕,可她還不能接腔,若不然就是不打自招。
安國公夫人同樣也被氣得不輕,她抖著嘴唇道:「你就算是不想想別人,也要想想六娘,她嫁的是個庶子,王家四房你也是見識過的,你不是在給自己女兒惹禍?且你讓她出嫁以後還與不與其他姐妹走動,你就這麼想將自己女兒以後的路全都給堵死了?」
「兒媳給六娘多辦些嫁妝,怎麼就是把六娘以後的路給堵死了?礙著誰了?不走動就不走動,我女兒用得著去求誰?」朝霞郡主也氣得滿臉通紅:「且六娘不需要你操心,我看他王家誰敢來貪我女兒的嫁妝!」
「好好好,算我沒事自己找不痛快,你願意怎麼辦就去怎麼辦吧。」安國公夫人滿臉疲累的揮揮手,「你先退吧。」
朝霞郡主哼了一聲,扭頭便走了。
室內的氣氛陷入凝滯,安國公夫人和鄭氏的臉色都不好。
見此,崔氏嘆了一口氣,道:「阿家,那九娘的嫁妝怎麼辦?上次說公中出八十抬,您添補二十抬,湊夠一百抬便好。可如今五弟妹如此行事,九娘那邊會不會就有些薄了?且五弟妹那副樣子,五房那邊恐怕是指望不上了。」sk
安國公夫人又怎麼會不明白崔氏所說的意思,庶女的弊端從此處就能看出,有個強有力的母族,多少都能添補些。光指望公中,公中要照顧各房的情緒,必然不能拿出太多來。此番也是九娘嫁的是皇子,公中才會多出二十抬嫁妝,比著三娘的例子。而安國公夫人自己貼補的那二十抬,不過是給蕭家做面子,再加上對楚王有所求。
這一百抬嫁妝,按理是不少了,但前有蕭三娘,如今再多個張揚的蕭六娘,是時輪到蕭九娘出嫁的時候,會落面子是必然的。
安國公夫人能給九娘貼補二十抬嫁妝,已經是屬於非常大方了。
就這,為了安撫二房的情緒,當日蕭三娘出嫁,她也拿出為數不少的銀子給三娘做了壓箱底。若是再給九娘補貼,先不提下面小輩兒們會不會有意見,大房那邊就會有情緒。
要知道以後這家肯定是要交給大房的,讓公中多出銀子,不就是在從大房嘴裡搶食,崔氏會願意才怪。且九娘出嫁以後,後面還有蕭四娘等人也要出嫁,三房四房那邊必然也會鬧騰。
安國公夫人沉吟片刻後,道:「九娘的食邑不是一直是府上派人再打點嗎,這幾年收到的銀錢應該不少了,全部添給她,就算每抬的份量有些輕,總要湊夠一百二十抬,免得落了笑話。」
崔氏面露猶豫之色:「阿家,九娘的食邑確實是家中派人打點不假,但每年收上來的東西大多都折成東西送到翠雲閣了,這也是當初您吩咐的。」
安國公夫人這才反應過來確實有這事,當初為了籠絡九娘,不讓人說府上貪了小輩的東西,她確實這麼吩咐過崔氏了。
只是——
安國公夫人往牙床上靠了靠,胡大娘立即手腳輕便的在她身後塞了一個軟枕。
她嘆了一口氣,望向崔氏和鄭氏兩人:「這也不過是明面上的藉口,私底下就當公中貼補給她的吧。畢竟她嫁的是楚王,你們也知曉如今的形勢,若是能將楚王爭取過來,成王的大事指日可待,家裡還指著她去辦事,自然不能小氣了。你們也別與小輩計較這些,若是大事能成,受益的也是咱們家。」
崔氏臉上一紅,「阿家,兒媳沒有想跟小輩計較的意思,既然您這麼說,就這麼辦吧。二弟妹,你的意見呢?」
崔氏都鬆口了,鄭氏自然不好說什麼。不過心裡不舒服是必然的,畢竟公中的銀子也是大家的。
「兒媳聽阿家和大嫂的。」
安國公夫人欣慰的點點頭,這才揮手讓兩人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