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楚王一直紫宸殿書房裡待到天黑,還沒有出來的跡象。

  還是木木記著天黑了,要回家找娘,鬧著要找爹爹要回家,承元帝才命阮榮海前來召楚王。

  楚王出了書房,面容可見疲憊之色,但雙目奕奕,似乎精神很亢奮的樣子。他與兩位中書舍人道謝施禮後,便匆匆來到位於紫宸殿後方承元帝的寢宮,接了木木後,父子二人便坐上了出宮的馬車。

  另一邊,穆梵和穆弘兩人也被各自送到和鸞殿以及純和殿,自有其祖母照料。

  九娘早就等急了,正想命人去宮裡那處探探,就聽人稟報說楚王和木木回來了。一家三口一起用了晚膳,楚王前去沐浴洗漱,九娘則在兒子嘴裡知曉今日他多了兩個玩伴的事情。

  將兒子哄睡後,讓奶娘抱走,九娘回到臥房中,楚王正半倚在床榻上,並沒有睡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九娘也沒有打擾楚王,輕手輕腳去浴間洗漱回來,悄悄摸上床榻,去了裡面的位置躺下。

  室中的燈光暗了下來,是蓮枝出去的時候熄了燈,只在室中一角留了一盞起夜燈照明。燈光暈黃,並不刺眼,透著紗帳投射進來,只有微微的光亮。

  楚王往下躺了躺,將九娘圈入懷中,她這才開口詢問木木那兩個玩伴之事。

  「不用在意,不過是趙王成王兩人病急亂投醫所玩的鬼把戲。」楚王淡淡的道。被下的大掌觸到滿手溫軟,似乎有記憶似的,在上面漫不經心的游移著。

  「那木木和他們在一起玩,不會有什麼事情吧?」兒子的事,不由得九娘不上心,尤其這次趙王成王明擺著別有居心。

  「你別忘了那是什麼地方。」

  九娘頓悟。

  是啊,那是紫宸殿,承元帝的地盤。以承元帝最近待木木的情形來看,他不可能也不會讓木木在紫宸殿出什麼事,所以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這樣一想,九娘倒是放下心來。恍過神兒來才發現楚王在幹什麼,她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人堵住了嘴。

  今日的楚王似乎特別興奮,一場事罷,九娘只覺得腰間痠疼難忍,俱是被他大力撞的。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她準備下榻去浴間淨身,哪知又被他拉住壓在身子底下。

  九娘如今是不抗拒這種事的,說白了她也嘗到了其中的滋味,且她與楚王大婚近三年,楚王一直只有她一個人,男人找其他女人為了什麼,不外乎就是為了這事兒,所以她也是樂意之至的。

  只是今日不免有些過了,待一場又罷後,她已經連起身去沐浴的力氣都沒有了,臨睡著之前,她嘟囔道:「你今兒怎麼了,怎麼如此興奮?」

  楚王撫著她汗津津的光滑脊背,狹長的雙目在昏暗中灼灼發亮。

  興奮嗎?也許吧。

  *

  次日,當木木跟著楚王來到紫宸殿時,穆梵和穆弘早已在那裡候著了。

  承元帝沒有發話,自然一切照舊,穆梵和穆弘又陪著木木玩了一日。

  只是與木木相處越久,穆梵和穆弘兩人越能感覺到其中的區別待遇,例如木木可以隨意去後寢殿見皇祖父,中午還會被叫去用膳,並在皇祖父的寢殿裡小憩,而他們除了昨日見了一次聖顏,之後再未被召見過,午膳也是兩個人孤零零自己用的。紫宸殿的宮人內侍們並不怎麼待見他們,雖表面上都是恭恭敬敬的,但兩人還是能感覺出他們那種恭敬背後的冷淡與疏離,與待木木的討好親熱全然不同。

  穆弘倒還好,他從小在成王府裡就不怎麼受待見,奴才們的捧高踩低他見過太多。可穆梵就不行了,他雖在趙王府也不怎麼受待見,到底還有個做姬妾的親娘,他親娘並不受寵但性格是個潑辣的,母子兩個雖過得磕磕絆絆,但也是熬了過來。

  不受重視的日子是難熬的,小時候他也會問阿娘,為何父王會不待見自己。他娘自然不敢議論皇家辛秘,只能安撫兒子說,他是趙王的長子,又是皇長孫,總有一日他們的境況會改變,所有人都會來捧著他。那一天終於到來了,穆梵享受到了被萬人所捧的滋味,父王也一改早先冷淡,開始重視起他來。高高在上的日子過久了,他又怎麼能忍受再度回到之前的狀態,去低三下四捧一個小奶娃的臭腳。

  他憤恨、不甘、憋屈、嫉妒,自然不會像那狗腿子穆弘似的,去討好木木。如是幾日下來,區別就出來了,木木待穆弘要親熱的多,與他卻不甚親近。

  木木的態度自然影響到了紫宸殿服侍的內侍們,這些內侍不免對穆弘多了幾分另眼相看,對穆梵卻還是照舊。

  就宛如惡性循環一般,穆梵心中的憋屈一日比一日更甚,終於有一日他忍不住了。

  木木被推到在地,當時他只是愣了那麼一下,想不通為什麼他給那小哥哥玩具,他不接也就算了,還推他。跟著他就反應過來手肘上和後背上的疼痛了,頓時哇哇地哭了起來。

  「穆梵,你幹什麼!」穆弘一面斥道,一面著急去拉跌倒在地的木木。

  這時,一旁站著的幾個內侍也反應過來了,趕忙湧了上來。

  「小主子,沒事吧?」

  「哪裡疼,快告訴奴婢。」

  其實地上鋪著厚厚的狐皮褥子,木木怎麼可能會摔疼,只是他摔下去的地方有些不湊巧,上面擺了幾個玩具,於是便撞疼了他。

  木木素來很少哭的,他之所以會哭,一是穆梵的態度嚇到了他,他才這麼大一點兒,哪裡能明白人眼中的惡意,只是覺得這個哥哥態度有些嚇人。再來也是因為確實很疼,殿中燒得有地龍,溫暖如春,所以他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襖子,一下子跌到那幾個硬物上,肯定會疼了。

  小路子滿臉懊惱,乾爺爺讓他看著小主子,就是對他委以重任,如今卻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也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趙王府的大公子竟然如此愚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敢對小主子出手,他腦袋裡到底是怎麼的想的!

  也是小路子等人思想進入了一種誤區,在他們看來,換成一個成年人,或者換成任何一個有衡量的人,都不會幹出這種蠢事來。可恰恰穆梵也就是個小孩兒,還是個剛對任何事似懂非懂,有些長歪了的小孩兒,他又怎麼會權衡利弊呢,頭腦一時發熱,就這麼幹了唄。

  小路子掀開木木的衣裳,看到那白嫩的小身子上有兩塊兒紅色的淤痕,恨不得將穆梵給生吞活剝了。他暗下心中的憤恨,似笑非笑對穆梵道:「小主子還小,就算小公子有什麼不滿,也不該推弟弟啊。」

  這會兒穆梵也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嚇得小臉兒煞白,嘴唇直打哆嗦,「我、我沒……」

  小路子哼道:「公子最好還是想想怎麼跟陛下解釋去吧。」說完,便抱起抽抽搭搭的木木,帶著一眾內侍浩浩蕩蕩的走了。

  「蠢貨!」穆弘在一旁嗤道。

  *

  這其實本來就是一件小事。

  說白了,就是小孩子之前產生了一點兒小矛盾,然後其中一方一時衝動動了手。若是換在尋常人家裡,又是堂兄弟,也就不了了之了,且小孩子不記仇,說不定扭頭便又能玩在一起。

  可在偏心眼的承元帝的小題大做之下,它就不是件小事兒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素來愛笑的小胖孩兒哭成這樣,在加上小路子為了撇清自己在一旁告狀,太醫來了檢查傷勢,掀開衣裳一看,承元帝頓時黑了臉。

  「小小年紀如此心思歹毒,竟然對年幼的弟弟下狠手。阮榮海,讓趙王將人領回去,好好管教。」

  僅這一句話,就足以將穆梵從雲端打入地獄了。

  讓親祖父說心思歹毒,這個標籤將會一輩子打在穆梵身上,洗都洗不掉。且此番趙王費盡心機將穆梵送進來,可是大有所圖,這會兒被送走,趙王能饒過他麼。

  穆梵被送回純和殿,趙王急急趕來,瞭解清楚情況後,他本就是個不穩重的,當場給了穆梵一巴掌。

  劉貴妃心裡也很惱火,她沒想到這庶孫竟然如此不懂事,可看見趙王竟去打孩子,不免心中的煩躁更多了幾分。

  「你打他作甚!」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穆梵這會兒早就被嚇傻了,只能縮在一旁的嬤嬤懷裡,想哭不敢哭,想叫不敢叫。劉貴妃一個眼色後,小臉煞白的穆梵就被抱下去了。

  趙王宛若困獸般在殿中來回踱步:「這可如何是好,這小畜生被送了回來,穆弘還呆在紫宸殿裡,這次成王可是要笑死本王了。」

  劉貴妃抬眼望了兒子一眼,斥道:「你能不能不要本末倒置,如今可不是成王笑不笑的事兒。」

  「那母妃你說如今該怎麼辦?」

  劉貴妃揉了揉眉心,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此計本就是無奈之舉,本宮也沒報多大的期望。既然不成,索性不去再想。本宮早就對你說了,你父皇從來不是一個會因為一個奶娃,而改變決策的人。他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奶娃,便對楚王另眼相看。」

  「那您的意思是——」趙王的瞳孔縮了縮,「難道父皇真的有換太子的想法?」

  劉貴妃緊緊的攏起眉,徐徐地長出一口氣,「說不定真是如此。」

  「那我們該怎麼辦?」這已是趙王一會兒時間裡,說的第三個『怎麼辦』了,足以見他心慌意亂。

  「能怎麼辦?再看看吧,左不過急得不光是我們。」

  *

  這皇宮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不一會兒闔宮上下就知道了。

  唯一稱得上是水潑不入的,只有紫宸殿。

  每日中書省都有奏摺送入紫宸殿,也常有三省中的機要官員被召覲見,但極少有人知曉這些官員見得並不止是承元帝,還有楚王,而那些奏摺大多也都是直接送到楚王的手上。

  唯一知曉內情的僅有那幾名近臣,但既然能在這個時候被承元帝召來的,必然是其極為放心之人,這些人也不負承元帝所望,對在紫宸殿的經歷緘默不談。

  朝堂之上看似平靜至極,實則暗藏無數波濤洶湧,隨著大雪紛飛,時間終於進入了臘月,天氣突然放晴,雖還是寒冷,但不免讓人不免心情愉悅。就在這時,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太子親自上奏請辭太子之位。用的藉口不外乎身體羸弱,不堪重負,辜負了承元帝與眾大臣的期望之類的等等。

  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承元帝便准了,緊接著一道聖旨頒下,震動了整個朝野。

  承元帝准太子所奏,並封其為惠王,同時另封楚王為太子,擇日舉行太子冊封大典。

  這道聖旨讓寒冷的臘月頓時熱火起來,長安城內群潮湧動,暗裡議論紛紛。可質疑的朝臣卻並不多,因為承元帝之前的行舉便有這種跡象,只是許多人都被那小皇孫的得寵引去了注意力,反倒沒將心思放在其父楚王身上。

  太子身體常年羸弱,剩下幾名成年皇子中,以趙王成王楚王最為優秀,尤其楚王如今也沒有不良於行的障礙。溯本回源,楚王並不比趙王成王差什麼,甚至更為優秀,且有個得寵的嫡長子,會是楚王即太子位,似乎並不讓人吃驚。

  尤其三省中深受承元帝信賴的幾位近臣心中早已有數,見這幾位都沒出聲質疑了,旁人也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

  一時間,楚王府門庭若市,楚王卻緊閉王府大門,還是如同以往一般,每日奔波於紫宸殿與王府之間,並不與朝臣私下接觸。

  而這兩道聖旨對趙王和成王來說是全然的震驚,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承元帝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轉眼間又到了一年除夕,因為承元帝龍體抱恙,這個新年皇宮裡過得十分冷清。次日,新年元日,也是一歲之首,慣例要舉行大朝會,是時不光有文武百官覲見,還有各方使節前來朝拜。因承元帝抱病,自然不能出席,由太子穆謹亭代行。

  經此一事,穆謹亭雖還沒有經過正式太子冊封大典,但也算是實至名歸,要知道連先太子如今的惠王也是沒有撇開過承元帝,獨自代行大朝會的。

  新的一年初始,禮部的第一樁大事就是要開始操辦太子冊封大典事宜,同時皇宮裡內侍省和殿中省也開始忙碌太子遷宮一事。

  只是此事卻被現太子穆謹亭拒絕了,他言稱惠王在東宮居住多年,且惠王如今身體抱病,遷宮一事暫緩,不急。

  禮部眾官員甚是為難,因為此事不合章程,按理說皇子封王以後,除過太子都是要遷出宮外的,要麼在宮外建府,要麼就是出藩封地,還沒有這種留在宮裡不走的。可惠王身份非比尋常,又有承元帝在,既然太子都說了,旁人自是不好質疑。

  承元帝知曉這一事後,甚悅。

  *

  其實此事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如今的皇宮乃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兩座皇宮合併而成,又分太極宮與大明宮。太極宮始建於隋朝,因其為前朝舊唐的正宮,也是當時的政治中心與國家象徵,故又稱「大內」。前朝高宗修大明宮後,改稱「西內」,大明宮為『東內』。高宗以後,舊唐皇帝大多移居大明宮,政治中心因此而轉移。

  但太極宮因其崇高的地位以及其所蘊含意義極為不同,所以並未被遺棄,一直作為政務處理機構存在。尤其是太極殿,每遇登基、殯葬、告祭、朝賀等大禮,都還在此舉行。為行事方便,太極殿的東側設有門下省、宏文館、史館,西側設有中書省、舍人院等,為宰相和皇帝近臣辦公的處所。

  所以與玩賞意味極為濃厚的大明宮相比,太極宮才算是最具有正統特色的皇宮。而太極宮又被分為三個部分,其中中軸乃是太極宮,左右分別是掖庭宮與東宮。此東宮才是太子正經所居之地,因承元帝憐憫先太子元章從小身子羸弱,而比起太極宮,大明宮的景緻與環境要更為好一些,於是太極宮的東宮被棄之不用,太子元章移居大明宮蓬萊山。

  當然,太子所居之地才是『東宮』,而太極宮的東宮恰好就解決了當下的難題。

  經過與各方商議,太子穆謹亭決定遷宮至太極宮的東宮,而大明宮的『東宮』不動。只是大明宮的東宮肯定不能再叫東宮了,而是回歸本來的名字『蓬萊山』。

  東宮因多年不用,自是要進行修葺的,同時太子冊封大典也開始緊鑼密鼓的張羅起來。

  陽春三月。

  在經過兩個多月的緊張準備,穆謹亭終於經過了太子冊封大典,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和太子冊封詔書同時下的,還有冊封九娘為太子妃的詔書,只是太子妃的冊封典禮肯定要在太子冊封典禮罷才會進行,這又是一項大的工程,暫時急不來。

  另外,如今太子一家也該遷居皇宮了,只是東宮那裡還有幾處暫時沒修葺好,且最近穆謹亭一直忙碌著熟悉朝政,只能暫緩。

  這近大半年來九娘一直很忙,再加上程雯婧也忙著自己的婚事,所以兩人很少見面。

  如今楚王榮登太子之位,九娘也一躍成了太子妃,自然少不了有人上門賀喜。程雯婧就算再忙,這會兒也要上門道賀的。

  「木木呢?」程雯婧坐下後,問道。

  「他每日都和他爹一同進宮,在陛下身邊侍疾,如今我見兒子的時候倒成最少了。」九娘抱怨道。

  「這是你的福氣,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程雯婧說話還是這麼無遮無掩,不過不這樣也不是她了。

  福氣嗎?

  確實算是吧。連九娘都沒料想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順利,感覺就像是做夢一般,突然楚王就成了太子了,離那個位置那麼近,而承元帝似乎全然沒有想攬權不放的跡象。

  楚王說承元帝是個聰明人,九娘覺得再聰明的人碰到這種事情,大抵都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瀟灑。畢竟太子還在,而承元帝在太子之事上的執拗,依舊曆歷在目,如今這麼快刀斬亂麻的另換太子,著實讓九娘吃驚不已。

  其實別說是九娘了,別人何嘗不也是如此。

  好吧,如今太子已經不算是太子了,而是惠王。楚王也不是楚王了,成了太子,到現在九娘都還有些不習慣這種稱呼上的突然改變。

  「你的事情怎麼樣了?」九娘問。

  這兩年來程夫人一直忙碌著操心女兒的婚事,挑選過來挑選過去,在去年的時候為程雯婧定下了一門婚事,當初訂婚之時九娘還特意上門送禮道賀了。

  男方是程雯婧親爹懷化大將軍程繼陽早年的一個手下,姓寧,名澤峰,此人無父無母,敢打敢拚,以不過二十些許的年紀便得了一個五品游擊將軍的銜兒。

  換著以前,程夫人是絕對不會挑這樣的人作為自己的女婿,即使在程繼陽口裡對此人是頗多讚辭。可自打經過王四郎的事兒後,程雯婧面上不顯,但行為處事間頗有些心灰意冷的意味,婚事上也極為不順,給她選誰,她都是一副不甘不願的模樣。逼急了,她便嚷著不要嫁人。

  而程繼陽也對程夫人的眼光開始質疑,早先礙於夫人顏面,不好質疑那王家的王四郎,如今那王四郎將女兒害成這樣,程繼陽自是意見很大。

  在程繼陽這個大老粗來看,男子太過文弱不中用,讀書讀多了的人都奸猾,要像家中這些兒郎們這樣方是良配。可在程繼陽心中是良配的,大多都是體格壯碩,鬍子拉碴,行為舉止十分粗放的大老粗,這樣的人在程夫人那裡又通不過,於是寧澤峰此人便又再度進入程家夫婦的眼底。

  此人以軍功起家,家世是單薄了點,但程家家世不差。且無父無母,程雯婧嫁過去後即不用侍奉婆婆,又不用應付小姑,家庭情況單純,程雯婧嫁過去後就能當家。尤其此人又是程繼陽極為欣賞之人,從程繼陽這裡是通過了。而其雖是軍中出身,但長相併不粗獷,還算稱得上是英俊,讓程夫人來看也算是可以。

  這兩年來程夫人為了程雯婧的婚事操碎了心,要求也漸漸放低了,以往看不入眼的人如今也能看入眼了。關鍵是此人與程雯婧認識,又與程雯婧的親哥哥是同僚,人品為人都是一等一的,算得上是個良配。

  唯獨有一點不好的就是,寧澤峰駐守邊關,若是程雯婧嫁給他,以後大抵是要離開長安生活的。

  而程雯婧這兩年也被程夫人逼急了,見是寧澤峰這個『熟人』,考慮了兩日,便爽快的答應下來。按照程雯婧對九娘的說法,什麼情情愛愛對如今的她來說太過虛無縹緲,爹娘哥哥叔叔們都說是好的,那一定是好的了。

  聽見程雯婧這麼說,九娘有些心酸,大抵是因為如今她和楚王感情甚好,她也希望程雯婧能得到一個一心人。只是感情之事從來虛無縹緲,有時候有的人一輩子都遇不見一個,那麼至少要選一個對自己好的。

  九娘並沒有見過寧澤峰,但既然程家人上上下下都說好的,那一定不會太差,她只能忠心祝福她。

  「婚期定在八月,我出嫁後,咱們就見不著了。」程雯婧一臉不捨。

  九娘一愣,安慰道:「沒關係,你那未婚夫也不可能永遠呆在邊關,說不定便有回調長安的時候。」

  程雯婧點點頭,笑著打趣:「也是,如今你是太子妃了,日後便是皇后。有你這個枕頭風吹著,我就等著你把我吹回來。」

  九娘知道程雯婧這是在和她開玩笑,佯裝被逼無奈道:「行行行,到時候我一定在我家殿下枕頭邊兒使勁吹風,爭取把你給吹回來。」

  兩人相視而笑,笑聲在春風中飄蕩得老遠,王府的下人們都知曉這會兒太子妃心情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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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統一註解

  三省:分別是中書省、門下省和尚書省,分別負責起草詔書、審核詔書和執行政令,一定程度上起到防止個人專斷的作用。一般為中書決策,門下審議,尚書執行,實際上為三省長官共同負責中樞政務,三省的最高長官別稱『丞相』,其中尚書省的尚書令好像是李世民那會兒任過尚書令,所以唐朝不設尚書令,以左右僕射為首。另,尚書省下為六部,所以左右僕射雖從官銜上來說比中書省和門下省的最高長官低一階,但權利還是很大滴。這就是所謂的三省六部制。

  殿中省:掌皇帝生活諸事,六局乃是其下所屬,有點相當於清朝那會兒的內務府。不過肯定沒有內務府那麼完善。

  內侍省:皇帝之近侍機構,管理宮廷內部事務,和殿中省下屬六局一同協理宮中各種事務。所以這會兒是不存在太監獨大的事,大概到了明朝永樂後,六局女官權利被大幅度削弱,移交給了一群太監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