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切薩是占了家庭的光。」莉莉安拿下一件黑色連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搖搖頭,又把它放回了衣架上。「你知道他從小就是四處亂跑,有一段時間他和祖父母住在紐約——我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有一段時間又和母親、繼父住在法國,直到他回LA來上高中,才是完全安定下來。反正他從小就跟著大人四處認世交,有時候切薩的家人都開玩笑,說他才是掌握了全家族人脈的那個人,別人掌握的都只是一部分而已。」
珍妮也拿了一件黑色小禮裙來欣賞,香奈兒的小禮服還是很經典的,如果選對的話,可以連續穿上好幾年都不顯得落伍。「是嗎?他看來完全也不像是被很多家庭養大的孩子——不過也對,切薩雷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從嬰兒時期起就不會咯吱大笑,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尿褲子的人。」
莉莉安笑個不停,「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切薩的父母一直都很忙,你知道,再加上他們後來又離婚了。切薩的祖父母也不是會教養小孩的類型,切薩過去住的時候他們也在鬧離婚,所以切薩能長成這樣還是滿奇跡的。他們都說他是全家族最嚴肅的人,完全是施密特家族的異數。」
「哦,原來他生父那邊姓施密特。」珍妮挑中了一件小禮服,「莉兒親愛的,你覺得這件怎麼樣?」
「挺好看的。」莉莉安過來看了下標價牌,「就是太便宜了。」
珍妮按捺下歎氣的沖動:不用說,莉莉安又是和切薩雷吵架了。
——可能是考慮到珍妮現在的經濟情況,今天莉莉安一出現就掏出一張卡給珍妮看,「今天所有花費都由切薩買單。」
珍妮也沒矯情,切薩雷需要她光鮮體面地出現在羅伯跟前,而且願意為此買單,她也沒必要拒絕。
但這不意味著她會順著桿子往上爬,一天刷掉好幾萬美元,珍妮原本的打算是買一件名牌小裙子,最好是多場合適用,這樣就可以把這件裙子的價值最大化,然後別的配飾,她可以從原身珍妮的遺產裡挑選。別的就不打算再花切薩雷的錢了,頂多是遇到合適鞋子的話,買上一雙,因為原身珍妮的品味不是太好,很多鞋子買的都是便宜貨,珍妮覺得有點穿不出去。
而莉莉安的打算和她則是背道而馳,一進Dior,她就直奔一望即知十分昂貴的禮服長裙去了,大有今天要把切薩雷這張卡刷爆的意思,珍妮告訴她這太隆重,不適合晚餐場合,她又改變策略,想要把珍妮的衣櫃塞滿,給她置辦好幾身行頭,珍妮沒有辦法,只好嚴正聲明自己今天只打算買一條裙子。
所以就是這樣了,莉莉安目前的目標就是在小禮服裙裡找到一件最貴的,總之就是要狠宰切薩雷一刀才高興。她今天不是那麼天使,大小姐一面比較多。
珍妮沒打算慣著莉莉安的這脾氣,她直接進了試衣間把裙子換上,走出來看看,果然滿漂亮,「就是它了吧,家裡剛好有一雙鞋可以配,好,我今天的購物就此結束了。」
莉莉安孩子氣地嘟起嘴,拖拖拉拉地很不配合,珍妮把她帶到結賬台前,等她拉了卡才笑著說,「接下來換我陪你買衣服,你不是有切薩的卡嗎?刷爆它吧。誰讓他惹你生氣了?」
「嘿嘿。」莉莉安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原來你看出來了。」
但她還是把卡收進了包裡,「是的,我今天購買欲很旺盛,但我不要花他的錢,走,陪我去試試我看中的那條裙子。」
女人逛街,無非就這麼回事,互相吹捧之余也要認真討論,陳貞對此經驗豐富,前世她不知道陪自己的婆婆逛了多少次街,現在牛刀小試,輕輕鬆鬆就把莉莉安哄得眉開眼笑,心情很好地刷卡買下了好幾件華服,再加上搭配的首飾、香水和美妝,隨便就拉出去一萬多美元。一個上午的時間也就這麼耗過去了,兩人走得都是腿酸,就隨便進了一間餐廳用午飯。
「現在,我開心多了。」點了一大堆垃圾食品以後,莉莉安宣布道,「但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和切薩吵架?」
珍妮的確不想太介入切薩雷的私生活,奈何她同莉莉安也算是好朋友,所以有時候這樣的情況就很難避免。「對啊,你為什麼會和切薩吵架?」
雖然沒把情緒表露出來,但莉莉安也不是蠢人,她先無奈地笑了一下,「抱歉,如果我在這裡有第二個朋友的話,這些話我不該對你說的。」
她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其實這也算是我對他最不滿的一點吧,你知道,我是紐約人,大學也不是在加州上的。我會來洛杉磯念醫學院,其實就是因為切薩。包括現在在這裡的醫院工作都是這樣,我所有的朋友和大學同學幾乎都在紐約,在這裡我基本沒有朋友,切薩是我留在洛杉磯唯一的理由。」
也許是情緒上來了,莉莉安的說話有些凌亂,「說這些並不是因為我後悔,又或者怪他,這些都是我願意的——珍妮,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這些都不是問題。」
看得出來,莉莉安是真的很愛切薩雷,珍妮皺起眉,「那問題出在哪呢?」
莉莉安想了想,若有所失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很愛切薩,切薩也很愛我,我們健康、年輕、富裕,彼此相愛……我也不知道還有哪裡不夠。」
飯菜上來了,兩人陷入短暫的進食沉默,過了一會,莉莉安說,「也許是因為我們都太忙了。你看切薩幾乎只有在睡覺時間才回來,而我還經常要換輪班,也許我應該在實習後選擇全科醫師,這樣會多點時間和他相處。」
珍妮也知道莉莉安真的很寂寞,不然她也不會對自己這麼熱情,就和她說得一樣,她的整個社交圈都在紐約,USC醫學院的同學又大多各奔前程,而且也忙得可怕,「可能這是很好的選擇,你知道很多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切薩雷的收入完全可以負擔家庭開銷,即使他不行,你也有基金,婚後你甚至完全可以選擇全職主婦。」
「我不想放棄工作。」莉莉安反而搖了搖頭,她忽然失笑,「我剛在胡說什麼,我甚至不能接受我去做全科醫師。珍,我現在已經很依賴切薩了,如果我把事業放棄掉的話,他就會是我生活的全部。當然,很多女人可以接受這樣,我的姐姐妹妹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我也……」
她歎了口氣,「我也不是反對這種生活,你甚至可以說我有點向往,只是……就只是要再進一步依賴切薩的話,我覺得我會更不安。」
「你是覺得他不夠愛你嗎?」珍妮問。「還是你不太信任他?這是個滿嚴重的問題,我覺得你們得談談。」
「幾乎百分之八十的吵架都是因為這個問題,」莉莉安說,「我的心理醫生也告訴我,我該和切薩談談,這個信任問題會是我們間一個很大的障礙。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切薩覺得我們現在很好,沒有什麼問題。」
她吐了一口氣,「反正我堅持要住我的房子,也不要刷他的卡,雖然他很樂意——也許就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對我說『你看,寶貝,我為你花了幾十萬,這難道還不能證明我愛你嗎』?」
事實證明,莉莉安一上午都在強顏歡笑,一旦打開話匣子,她就情緒低落地宣洩個不停,珍妮作為過來人,整個下午都在做盡職的聽眾,到晚飯時分兩人才在商場停車場分手,各自開車回家。
經過可怕的傍晚大塞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珍妮隨便搞了點沙拉吃,又草草健身過了,洗好澡以後,雖然莫名其妙地很疲憊,但還是不許自己休息,直接進了演藝空間。
和羅伯的飯局就在兩天後,時間本來就很寶貴了,今天還花了一整個下午來社交,現在當然只能加班趕回來。珍妮之前已經在現實中看過一遍《芝加哥》音樂劇的內部攝錄版,所以現在演藝空間裡也可以選擇它來觀看、模擬,並且查看舞台效果。她拿到碟片以後,已經反復研究、模擬了了足足七十多個小時,也就是現實中的整整一天。
她也還是第一次在空間裡呆這麼久,退出空間以後,珍妮頭疼了起碼兩小時,還吐了好幾次。其實說實話,現在進空間她還有點本能的發怵,但沒辦法,時間有限,再怕也得硬著頭皮上。
因為愛好影視的關系,陳貞前世也是看過一些音樂劇的,但肯定沒有對電影界這麼如數家珍,她去過百老匯,但沒趕上《芝加哥》,看的是《貓》,切薩雷給的資料她讀來並不乏味,就是人名有點難記,不過人都是逼出來的,用突擊法反復背誦,現在她腦子裡起碼對整個百老匯是有點印象了,不至於出現羅伯開個玩笑,她瞠目結舌不知所雲的情況。不過,珍妮的重點肯定還是放在《芝加哥》的相關資料上。
《芝加哥》最早是1926年的一出戲劇,說的就是當時的真事,一個意圖進入演藝界,但卻被騙財騙色的家庭婦女一怒之下打死了自己的情人。被捕入獄後,卻因為律師巧妙的操縱大眾輿論,以及陪審團和法官的心理,最終無罪脫獄,反而名噪一時、名利雙收。這是個具有濃烈諷刺意味的黑色喜劇,生動地再現了芝加哥的浮華與糜爛,以及民眾的劣根性。之後在70年代被改編為音樂劇,一直上映至今,有許多唱段都膾﹛人口,女主角洛克希和維爾瑪也都是個性強烈、人性復雜,難以塑造的人物。歷次上演,都是選取有一定閱歷和名氣的實力女演員扮演,並不是那種簡單的花旦角色,當然,這也因為兩人在劇中都是少婦,所以也是有切合角色的需求。
珍妮今年才20歲,勉強說過了元旦是21,就年紀來說是太小了點。但論唱功和舞姿,看過攝錄版後她卻不覺得自己輸給當時的主演太多。
先說舞姿,她本來對跳舞就有興趣,也有天分,經過幾個月特訓以後,跳得已經有模有樣,在空間裡試過,出來效果珍妮本人都很滿意。——她可不是那種寬以待己的性格,對自己反而還要更苛刻點,連她都滿意,可見是真的不錯了。
歌聲這塊,珍妮的嗓音不錯,陳貞以前小時候學過聲樂,後來因為聲音條件不好放棄,但底子還在,而且也是上過課的,她試著學唱過,反正……起碼比蕾妮唱得好聽,而攝錄版的洛克希雖然唱功好,但聲線有點鴨公嗓,她起碼在這點上是勝過原演員的,別的就見仁見智了。
至於演技嘛,音樂劇……音樂為先,劇在後頭,那攝錄版女演員的演技在開過金手指的珍妮跟前是有點提不起來的,更不說和蕾妮相比了。
綜上三點,切薩雷的想法雖然是妙想天開,但出奇地,居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操作性。客觀地來看,珍妮的硬件是夠了的,最大的障礙其實就是百老匯的門戶之見,以及她本人低微的名氣。
而要擊潰這兩大障礙,唯一的門徑就是羅伯.馬歇爾了。也難怪切薩雷會給她足足四五天的空檔,讓她專心準備這一頓晚飯——他能向羅伯推銷她,能給他看很多資料,能安排這頓晚飯,但最後,羅伯還是得通過珍妮這個人來判斷她值不值得他的推薦,去征服他的人,也只能是珍妮自己。
說句無關的話,珍妮完全理解為什麼莉莉安在切薩雷身上找不到安全感,切薩雷並不是個能讓人無理由依賴的家伙。他不像是戴夫,幾乎就是安全感的集合,雖然他給她提供了很不錯的機會,但到目前為止,珍妮也沒對他有多少安全感,和切薩雷合作就像是在玩跨欄,每一個欄門上頭都是一個漂亮得讓人垂涎的機會,但欄門也越來越高,歸根到底,你其實還是得靠自己,跨過去它就是你的,跨不過去——
到目前為止,珍妮的表現都相當不錯,她也不想知道跨不過去會發生什麼,她已下定決心,不論用什麼手段,都一定要搞定羅伯.馬歇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