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那段青蔥歲月(三)

  當時,我和柴柴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中午時分,坐在宿舍對面的山坡上,看風景。

  每到臨近午睡結束的時候,就可以看見許多名面紅耳赤,全身肌肉僵硬,緊緊咬住牙關,彎著身子的女生以飛快的速度向著左面衝去。幾分鐘後,她們面帶微笑,步履輕鬆地走了回來。

  都是一群被尿憋慌了的娃啊。

  話說那公共廁所,也確實是一絕。

  因為我們這個營共有幾百名女生,而那廁所卻只有二十個蹲位,因此搶廁所與等廁所成為我們軍訓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每天早上,廁所裡就排起了長龍,最多時可以排到廁所外十多米。

  而裡面的每個蹲位前,都有好幾個人虎視眈眈著。

  廁所是非常簡易的,沒有門的,也就是說,你必須在眾目睽睽之下解決大小便。

  其實開始時,我們非常不習慣,在別人上時,都站得遠遠的,並且將眼神移開。

  但在經受過被人搶蹲位,然後差點憋出事情的痛楚後,全體人民彪悍了,緊緊地站在蹲位前,死死地盯著正在上的那個人,眼神灼灼,恨不得蹲下身子查看一下她的內存究竟還有多久才能釋放完。

  所以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我們這群八九點鐘的太陽是可以吃苦的,中國的未來是完全光明的。

  不過話說回來,正蹲在寶座上的人民可苦了,你說抬頭吧,就看見那道道催促的目光,你說低頭吧,卻看見那一堆堆噁心的物體,你說閉眼吧,人家說不定以為你睡著了,一把將你拉起來呢。

  這就是俗話說的,拉屎都拉不清淨。

  其實,選擇在哪個蹲位前等待,也是一場賭注啊。

  因為你永遠無法預知,自己前面的那個人,是上大還是上小。往往是等待了許久,終於前面還有一個人,眼看曙光就在前頭了,可那人居然脫下褲子,嗯嗯啊啊地上起大來,於是,你的眼前,又重新黑暗了。

  好不容易,等到那位同學上完了,當她站起來的那瞬間,面前等待的幾人就開始上演起了廁所版的金枝慾孽,推的推,擠的擠,拉的拉,絆的絆。

  還有無數顛倒是非(比如說明明她後來,卻萬分肯定自己等得最久),拉幫結派(比如A同學故意把B同學擋住,讓好友C同學搶先上),以及謊言背叛(比如她請求說只是上個小,30秒便下來,但上去後卻只聽劈里啪啦一陣響,3分鐘都沒下來)。

  這樣的鬥爭從沒有停止過,有一次,因為爭搶蹲位,三個人居然把人家正在歡樂地釋放濁物的同學給硬生生擠下了茅坑中。害得那位無辜的女生頂著「屎殼郎」這個外號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高中三年。

  -

  軍訓是很苦的。

  運動量是很大的。

  吃得是很多的。

  同理,拉的也是很多的。

  幾百號人,不分晝夜地去廁所中耕耘,可想而知,那些排泄物的數量有多麼龐大。

  終於有一天,女廁所全部蹲位的排泄物都冒出頭了。

  這種事情,我們怎麼好面對面向教官反映呢,太損傷玉女形象了。於是,那天晚上,我們趁著教官睡覺時,紛紛衝進男廁所,爭先恐後地在裡面劈里啪啦或者是嘩啦啦。

  第二天早上,教官夾著份報紙,悠悠閒閒地哼著小曲走了進去,但三秒鐘後,馬上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臉色蒼白著,嘴唇哆嗦著,聲音顫抖著:「我的媽啊,哪個龜兒子拉的這麼多?都滿出來了,大象也沒這麼厲害啊!」

  至此,教官終於明白了廁所問題已經非常嚴重,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便叫了一個班的女生,拿著盆子,接了水,一個接一個地跑進去,用水去沖那些濁物。

  我們躲在宿舍中,聽著那個班的女生從廁所那邊傳過來的嘔吐聲,痛哭聲,哀嚎聲,叫爹叫娘聲,沉默了。

  一整天,那個班的女生都沒有來吃飯。

  不過,她們的犧牲換來了廁所的乾淨,我們,又可以肆無忌憚地拉了。

  終於,在熬過那魔鬼般的半個月後,軍訓結束,我們解放了。

  但這個軍訓在我們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跡,因為陽光太大,我們都被曬得不成樣子。

  柴柴還好,只是曬成了麥色肌膚,看上去有點男人婆。

  而我,因為帶去的T恤領口處都有一個鏤空蝴蝶結,所以-胸-前就被曬出了個麥色蝴蝶結,再大些就可以去cosplay驚悚版美少女戰士了。

  童遙跟我一樣慘,因為耍帥,他將軍帽反著戴,軍帽後端有著塑料扣子,中間是鏤空,就這麼橫在他額頭。這半個月下來,他額前生生曬出個三角形,走出去,別人還以為他是變異包拯呢。

  而溫撫寞,卻屁事沒有,還是那麼白淨,像冰雪一般,讓我又妒又愛。

  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活著回來了。

  第一天開學報到時,我都懷疑老天是不是我親媽,居然讓溫撫寞坐在了我身後。

  另外,我還知道,柴柴和童遙以前是同學,並且雙方父母也認識,所以兩人關係還比較鐵,也就是說,我和溫撫寞的關係又可以有機會進一步了。

  當然,要到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這些,都是老天挖了個大坑讓我摔呢。

  不過當時,我可是激動得手腳發顫,嗓子發啞,頭腦發暈,只想沖上去將溫撫寞給敲暈,然後再扛到操場旁邊堆放體育用具的小黑屋中扒下他的褲子,把他給OOXX了。

  也不知為什麼,看見溫撫寞,我並不是憧憬和他花前月下,牽手打啵,而是跳過ABCDEFG,直接想H,真是人如其名,不愧是食色。

  但溫撫寞這傢伙,卻是個冰凍人,惜字如金,平時除了唸書,就是到頂樓發呆,所以開學很久,我們都沒什麼說話的機會。

  再後來,我無意中發現,有個別校的女生每個星期六下午都會在門口等著溫撫寞,然後兩人一起離開,看樣子挺親密的。

  雖然隔得很遠,但我還是看見,那女生身材纖細,模樣娟秀,看上去真叫一個弱柳扶風嬌不勝啊,絕對是少男們的夢中女神類型。

  這下子,我徹底絕望了。從此,便放棄了那些粉紅色的不實際夢想,比如說他在頂樓天台坐著,然後我走過去,他便開始談論自己蒼白的童年,破碎扭曲的家庭,接著我安慰他,然後他便覺得我雖然長得不咋地,但卻是理解他的。於是乎,雖弱水三千,他卻只取我這瓢隔夜水來飲。

  雖然夢想是破滅了,但意淫還在繼續著,我常常上課時,就在幻想著,等會怎麼在溫撫寞的飲用水中放安眠藥,把他給迷暈了,再拖到任何一個地方,褪下他的褲子,接著用我寒食色這雙罪惡的手,對小撫寞進行慘無人道的猥-褻。常常想著想著,口水就啪嗒一聲滴在書本上,在寂靜的教室中引起很大的迴響。

  不過幸好,我同桌是位外號叫「睡仙」的男生,天天上課就埋頭睡覺,不省人事。

  所以每當口水滴落的聲音引起同學們回頭時,我都會無奈地看著同桌,嘆息著搖搖頭。

  然後,同學們都確定是他在睡夢中流下了口水。

  當然,有時我不小心放了個屁,當同學們詢聲望來時,我也會摀住鼻子,用無奈的眼神看著同桌,並貌似無辜地接受同學們同情的眼神。

  但不幸的是,有段時間我喜歡上吃黃豆,所以屁比較多,於是,便陷害得同桌在「睡仙」之外,又得了個「屁仙」的光榮稱號。

  其實說實話,我同桌從五官看來也是位帥哥,他爸爸是我們市稀頓酒店的經理,家裡富得流油,為學校捐了一座體育館,因此雖然成績爛得讓人痛哭流涕也依舊進入了我們這間重點高中。

  他對唸書深惡痛絕,每天來學校只是為了睡覺,在課桌上堆了一大摞書,然後就躲在書後夢周公去了。

  我們每天的對話一般都是這樣的--

  他睡眼朦朧地抬起頭,問:「我睡了多久了?」

  我看著表,手因驚奇而顫抖著:「從上午第一節課到現在,一共是七個小時。」

  他再次閉上眼:「那還早,我繼續睡,放學時麻煩叫我一聲。」

  我嘴角抽搐:「……好。」

  說實話,他給我的感覺有點像隻貓,慵懶而無害。

  因為他不愛唸書是出了名的,所以大家都認為那些教科書對他而言只是一堆廢紙,只要有誰的教科書不見了,就從他這裡拿。

  於是乎,他面前的教科書就一天天少了下去。

  到最後,當他的書已經不足以掩蓋其睡姿的時候,他便會去書店,重新買一套,堆放在自己面前,繼續睡。

  然後,我們便繼續偷。

  所以,他基本上每學期都要買三套教科書,而學期末的時候,一本也沒剩下。

  對此,他從來沒說過一句話,實在是位學雷鋒的好同志。

  多金,帥氣,脾氣好,但這樣的孩子就因為頂著我污衊給他的「屁仙」這個稱號,那些女生只敢遠觀,不敢褻玩,就怕他一個不小心從那屁股後發射出連環無敵敵敵畏,把她們給衝到月球上了。

  所以,我實在是對不起這位同桌啊。

  對了,他的名字叫鐘醒,不得不說,這是老天玩的一個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