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稀里糊塗的復合

  居然被三個頭上抹了五斤強力膠大半夜假扮佛祖的小混混給嫌棄裡,我寒食色鬱悶得厲害。

  我腹中一熱,睚眥欲裂,非常想沖上去用啤酒瓶子插進他們的菊花,接著旋轉三百六十度。

  但扳開手指算了算,他們四朵菊花,我手上才一個瓶子,不夠。

  怕他們嫌棄我厚此薄彼,想想還是算了。

  於是,我繼續一搖三晃地走到了盛悠傑的樓下。

  他家窗戶緊閉著,黑漆漆的,估計盛悠傑現在正在被我中用右手解決自己的生理需要。

  居然一腳把我踹了,自己太陽自己,盛悠傑你夠狠!

  越想越氣,酒精混合著卵細胞上了腦子,我一個把持不住,直接將手中的啤酒瓶子向著盛悠傑的窗戶砸去。

  「嘩啦啦」一聲,玻璃碎裂,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這聲音異常響亮。

  我說過,我都卵細胞上腦了,還有什麼是做不出的啊。

  於是,我扯著嗓子喊道:「盛悠傑你個王八蛋,你生兒子沒菊花,不,錯了,你生兒子全身都是菊花!你生下來不僅沒子宮,你還沒事就自宮!你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沒打到,反被人家泡!你星雲鎖鏈,褲襠開線,雞雞露出,被我看見!天馬流星拳,你每天練猴拳!廬山升龍霸,你家廁所大爆炸!你不打扮比鬼還難看,你一大半鬼都要癱瘓!你好,你好得不得了,你燒水洗澡!你天真活潑,傻逼截截。你從小缺鈣,長大缺愛,腰繫麻繩,頭頂鍋蓋,你以為你是東方不敗,你是你是哈批二代!」

  現在不是流行說唱嗎?

  意思就是,說了就要唱。

  於是,我就開唱了。

  「在那風雨中,盛悠傑騎著爛摩托,一邊飆,一邊笑,忽然掉進糞坑鳥!」——鄭智化《水手》。

  「太陽出來盛悠傑爬電杆,爬上了電杆他摸電線,一摸摸到了高壓線啊,把他送到了閻王殿!」——火風《大花轎》。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炸藥包?我要去炸人,誰也不知道,開一槍,放一炮,轟隆一聲盛悠傑不見鳥!」

  正當我唱得盡興,一盆水「嘩啦啦」地倒了下來。

  雖然我寒食色醉得搖搖晃晃,但平時功力不錯,還是成功地躲過了。

  -

  不過那水落在地上,濺了一滴在我手上,仔細一聞,發現一股子酸味。

  我趁著酒蓋了臉,大罵道:「咋個這麼沒素質啊,居然倒洗腳水,你有本事扔刀子啊!」

  話音剛落,一把賊亮的閃著寒光的菜刀就這麼從天而降,插在裡離我0.5米遠的地方。

  我的卵細胞被嚇得迅速回歸原地,等待她家的精子弟弟來相聚。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食色?」

  那個人的聲音,我熟悉得很。

  不管是他在床上的呻吟,還是在廁所努力地哼哼唧唧排除廢料,我都認得。

  沒有錯,那聲音就是盛悠傑發出的。

  頓時,我心裡慪得滴血。

  原來剛才我扯著嗓子,又罵又唱,鬧了半天,這廝居然才剛回來,那不是什麼都沒聽見?

  我心裡那個恨啊,就像是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把一絕色美男給迷暈了拋在床上,剛扒下那大名鼎鼎的ck內褲,還沒來得及嘗嘗味道,樓下的喬幫主就帶著兄弟們撞開我的門,說我非法嫖娼,罰款五千大洋,外加蹲局子十天那種恨意。

  於是我,我轉過頭,抄著手,抖著腳,斜著眼睛覷這盛悠傑,打個酒嗝,問道:「這麼晚了,你去哪裡晃悠了?為什麼不在家裡等著我來罵你?」

  盛悠傑察覺出了我的不對勁,他湊近我,拿自己那秀挺的鼻子在我身上聞了聞,接著蹙眉道:「你喝酒了?……誒,我家窗戶怎麼破了那麼大個窟窿?」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平衡了——今晚總算是不虛此行,還是搞了件破壞的。

  所以,我拔腿就跑。

  但盛悠傑一把將我拉住:「你喝這麼多,還想跑到哪兒去?」

  我撒腿不跑了,我改成張口就咬。

  死死地咬!

  但盛悠傑眼明手快,堪堪地躲過了我的襲擊。

  「放開我!」我壓低嗓音吼道。

  盛悠傑沒有放開我,他的臉,在月光下,如水一般靜漾著:「乖,別鬧了,跟我回去睡覺。」

  他的聲音很柔,像是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我瞬間安靜下來。

  就像火山爆發前那樣安靜。

  接著,「轟」的一聲,大量氣體和火山碎屑物質噴出,紅色的熔漿夾雜著噬人的熱度,向盛悠傑滾去。

  我一把拽住盛悠傑的衣領,對著他又踢又咬又抓,眼睛晶瑩,鼻涕晶亮,口水晶透:「盛悠傑,你個王八蛋!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嗎?我都被你給甩了,你還在這假惺惺個什麼勁啊?!你個混蛋!我當初說了多少次了,我不要和你談戀愛,老娘想清清靜靜地自己過自己的安寧日子!都是你這個龜孫子,死皮賴臉地拉住我,逼著我跟你發展個屁感情!現在好了,發展起來了,你拍拍屁股又走了!盛悠傑,你個斷子絕孫的!你沒良心,你把老娘當猴子耍!你以為感情是說不要就不要的,那我現在怎麼辦?!……我真想拿把菜刀把你的罪惡之源給割了!」

  話音剛落,從樓上又飛下來把小刀。

  我是指,非常適合割長條形物體的小刀。

  插在地上後,刀身還抖了三抖。

  這些居民也太配合了吧,我忍不住抬頭,喊道:「還差個裝根的盆子!」

  -

  「哐當」一不鏽鋼盆子摔了下來,在地上翻滾了幾下。

  我激動了,忙大聲道:「還差鈔票,還有美男!花美男滴,米西米西!」

  靜止三秒鐘後,樓上忽然發出一道聽著就是忍耐了許久的包裹著濃濃怒火的吼叫聲:「開門,放狗,咬死她!」

  然後,整幢樓的狗同時叫起來,那叫一個歡騰啊。

  盛悠傑見勢不妙,忙將我給拖回了他家。

  關上門後,盛悠傑握住我的肩膀,問道:「寒食色,你說實話,究竟喝了幾瓶酒?」

  我扭頭,「嗷」的一聲就把他的手給咬住了。

  我並沒有下重口,盛悠傑的手,口感不錯,滑滑的,只比我-胸-前的兩個饅頭差一點點。

  「以後別和這麼多酒了,聽見了嗎?」盛悠傑囑咐我,那聲音中,帶著一絲繾綣。

  「為什麼?」我鬆開牙齒,問道:「難道你會傷心嗎?」

  盛悠傑微微嘆口氣,你目光,那如水般的目光,就這罩在了我的身上,柔柔地環住了我。

  「是的。」他這麼回答。

  聞言,我的心底,頓時像是鋪上了一層軟軟的柳絮。

  我看著盛悠傑的臉,看著他如拂水柳枝般的眉,看著他那窄而好看的鼻翼,看著他那染著淡淡桃花光暈的眼睛,看著他那張嘴。

  水潤的薄薄的嘴。

  慢慢地,慢慢地,我將自己的唇,湊近了他的。

  看上去,似乎是要接吻的。

  但是沒有,我們的唇,甚至沒有接觸。

  從盛悠傑身後的鏡子中,我看見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中,是淡淡的憂傷,像是秋日的湖水上,泛著隨波而去的花瓣。

  花自飄零水自流。

  而那哀傷,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到最後,成為了一種忍耐。

  我的喉嚨蠕動,嘴唇緊閉,臉頰泛起裡忍耐的紅。

  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三秒鐘後,「哇」的一聲驚天動地的響,我就這麼華麗麗地吐了。

  吐在了盛悠傑的身上,吐得毫無保留。

  那些髒兮兮的東西,就這麼停留在了盛悠傑的襯衫上。

  然後我搖頭,他僵硬。

  我的計畫,本來是想吐在盛悠傑嘴中的,不過到最後一刻,還是心軟了一咪咪。

  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善良。

  -

  我寒食色雖然在錢上比較吝嗇,但是今晚卻比較大方,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一點渣渣都沒剩下。

  便宜盛悠傑這龜兒子了。

  不過吐了之後,胃空了,身體也虛了,頭也昏了。

  我發覺整個房間都在搖晃,像是在遊樂場中坐搖搖椅一樣。

  算了,我們這種江湖兒女,何必拘束。

  於是乎,我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直接往地上一躺,就這麼睡下了。

  迷迷糊糊之間,覺得自己被人給抱了起來。

  然後,我躺在了軟軟的床上,接著,有人拿熱毛巾給我擦拭身體,最後,又為我蓋上了被子。

  是盛悠傑那個龜兒子吧。

  既然都分手了,為什麼還要這麼照顧我?

  但我寒食色也是擰不清,既然都分手了,為什麼還要來找他?

  我睜不開眼睛,也沒有力氣動彈,頭也是昏昏沉沉的。

  我似乎做了個夢。

  是的,夢。

  我看見很強的日光,而一個人,男人,就這麼逆光看著我。

  他高挺,帶著微微的瘦,一種好看的瘦。

  而他的臉部輪廓,流暢,柔和,俊逸。

  是溫撫寞。

  我就這麼站在原地,沒有走過去。

  而他,也沒有走過來。

  我們就這麼站著,看著彼此。

  像是要看入時間的荒漠。

  終於,我開口了。

  「溫撫寞,」我喚了他的名字,我說:「我恨你。」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說過,他逆著光,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

  但是,他那雙眼睛中的神色,我卻很能分辨得出。

  飄渺的,落寞的,蒼涼的,荒漠的。

  像是寂靜的庭院中,碎散的月光下,那些薔薇花,撲撲索索地灑下,悄無聲息。

  我繼續的說著,聲音也漸漸地空了:「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如果沒有你,我會快樂許多,真的……如果沒有你,我和盛悠傑,會快樂很多。」

  -

  溫撫寞還是那樣地看著我,彷彿他只會那樣地看著我。

  我也茫然了,我緩緩地坐在地上,喃喃地對自己說著話:「如果能選擇自己即將遇到的人,那該多好。」

  是的,那該多好。

  如果從一開始,就能遇見對的那個人,那該有多好。

  我雙手張開,倒在了地上,四肢呈「大」字。

  很舒服的姿勢。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溫撫寞走了過來,他蹲下身子,他伸手,撫摸著我的頭髮。

  我任由他這麼做著。

  然後我說:「溫撫寞,你走吧,我不會再記起你了。」

  溫撫寞沒有說話,但他的手,還是在輕輕地撫摸著。

  我有說過嗎?他的手指,是纖細的長。

  就這麼,我在那耀目的陽光之下,安靜地躺著。

  像是過了許久許久,我慢慢地清醒過來。

  睜眼,還是陽光。

  但是,比夢中的,要柔和許多。

  它在地板上靜靜地跳躍著,像是無聲的芭蕾。

  我的頭,很痛,宿醉後的那種痛,恨不得那把刀,把頸子上的東西給割下來。

  然後,我對上了一雙眸子,那雙沾染著妖嫵的眸子。

  猶如一泓春水中,飄蕩著桃花瓣,隨著漣漪,打著轉。

  一圈圈,勾人魂魄。

  「起來跑步。」盛悠傑道。

  「沈……」我吞口唾沫,再到:「麼?」

  「跑步,然後再到醫院去上班。」盛悠傑一把將我扛起來,向著浴室走去。

  「我們……」我再吞口唾沫,「現在是什麼關係?」

  「你吃了我的烤鴨,砸了我家的玻璃,就是我的人了。」我的肚子趴在盛悠傑的背上,他聲音的頻率就這麼傳入我的五臟六腑:「要走,沒這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