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童遙番外·老婆(上)

  烈日炎炎,蟬聲呱噪,偶爾吹來一陣風,也像是層層厚重的紗,覆蓋在口鼻之上,讓人窒息。

  這天氣一熱,人的脾氣也就暴躁。

  洪教官抹了把頭上的汗珠,按了按乾涸的快要冒煙的喉嚨,忍不住暗暗罵了聲娘。

  他奶奶個凶,每年都是這樣,總是在最熱的時候來訓練這群中學生。

  洪教官走到一旁,從口袋中拿出煙,靠著大樹,抽了起來。

  邊抽,他邊冷眼看著蹲在地上休息的這群九月就要升入高中的小兔崽子們。

  一群人中,最顯眼的就是那個叫童謠的,這小子,長的端正,嘴巴會說,特別出風頭。

  這不,他不過才下令休息一會,這小崽子身邊就圍了三個女娃,小崽子不知給她們講了什麼笑話,逗得那幾個女娃笑得稀里嘩啦的。

  洪教官正煩,聽見這笑,心裡一股無名火上升,他眉頭一皺,將煙往地上一扔,用腳狠狠踩滅。

  然後,他抬手,指著童謠,沉聲道:「你,就是你,給我過來。」

  童謠慢慢從地上站起,拍拍屁股,走到洪教官面前,笑道:

  「教官有事?」

  洪教官仔細打量了下面前的這個小崽子。

  長得確實是挺周正的,雖然才16,但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了,眉毛濃濃的,眼睛黑黑的,而那嘴,笑得……有些囂張。

  「很得意是吧?」洪教官哼一聲:「怎麼,才剛入學就想要當大情聖是不?」

  童遙不分辯,只是笑。

  「嗯,架子挺大,看來,是沒運動夠。」洪教官指著烈日下的操場,命令道:「去,給我跑上十圈,少跑半圈今晚就別吃飯!!!」

  童遙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脫下了外套,系在腰上,然後,將軍帽調轉個個,帽簷向後。

  洪教官再度罵了聲娘,你媽媽個吻哦,小崽子到現在還想要耍帥。

  童遙邁動腳步,跑入了操場中,在毒辣辣來的太陽底下,他一圈圈地跑著。

  全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光線強烈,灑在身上像是著了火一般,但童謠還是瀟灑地跑著。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五圈,六圈,七圈,八圈,九圈,十圈。

  當跑過十圈後,童謠來到洪教官面前,微微彎下腰,雙手撐在大腿上,喘著氣。

  他額上的汗珠,像雨一般,每一顆都有豆子一般大,滴落在沙地上就是一個坑。

  洪教官都有些擔心這崽子會不會暈倒休克。

  但是沒有,童遙抬起頭,對著洪教官一笑,右邊嘴角抬起,還是一樣地痞氣:「教官,今天晚上,我想我還是可以吃晚飯的。」

  在汗水的洗禮下,他的一張臉,似乎是吸收了太陽的光輝,亮的耀了人的眼。

  洪教官雖然有氣,但這下也沒出發了,他清清嗓子,道:「再休息十分鐘,該上廁所的去上廁所,等會練習兩個小時的正步!!!」

  說完,洪教官也趁機離開,回到辦公室中休息。

  他不想再面對童謠。

  那小崽子雖然一直在笑,但是每次看見他看著自己,洪教官心裡居然會有些毛毛的。

  連洪教官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就是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嗎,幹嘛怕他?

  走進辦公室,洪教官的好友陳教官遞給他一瓶冰凍礦泉水,問道:「幹嘛呢?臉都黑了。」

  「剛才教訓了下我們班那個叫童遙的小子,讓他在大太陽下跑了十圈。算那小子骨頭硬,還沒倒。」

  洪教官想拿過礦泉水,卻怎麼也拽不過來,他疑惑地抬頭,卻發現陳教官嘴張得大大的,一臉見鬼的樣子。

  「怎麼了?」洪教官問。

  「你膽子也太肥了吧,那個童謠,你也敢惹?」洪教官好不容易才合上嘴。

  「怎麼了?難不成他有什麼背景?」洪教官心裡一抖。

  -

  「不知道,反正可是連咱們營長看見他都笑咪咪的,聽說他外公和我們軍長可是稱兄道弟的,你還讓他跑十圈,現在的小孩子,一個個屁股都拽到天上了,你看他不整死你才怪呢!!!」陳教官急了。

  聞言,洪教官身子抖了三抖。

  洪教官原本以為自己這次是死定了,但是直到軍訓結束,也沒見上面的找自己談話,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直到一年之後,洪教官平安陞官,一顆心,才算放了下來。

  到那時,他才覺得,童遙那小崽子,也不是這麼容易記仇的。

  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當時,等洪教官離開後,幾個女生立馬圍在童謠身邊,噓寒問暖外加稱讚不已。

  「童謠啊,你沒事吧?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下?」

  「哇,你也太厲害了吧,我跑一圈都要倒下的。」

  童遙撩起衣服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咧嘴一笑:「小Case,不就是十圈嘛,我常跑。」

  這時,溫撫寞走來,輕聲對三名女生道:「可以麻煩你們幫他買瓶水嗎?」

  帥哥發話,豈敢不從,三名女生忙拔腿向著小賣部跑去。

  「她們走了。」溫撫寞提醒。

  「快——扶——我——去——那——邊——休——息,我——的——腳——都——要——斷了——。」見美女離開,童遙瞬間洩了氣,一張臉皺成痛苦模樣。

  「誰讓你逞強。」溫撫寞扶著好友去到樹蔭下。

  童遙仰面躺在草坪之上,感覺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一般:「沒辦法,總不能在這麼些女的面前服軟啊。」

  溫撫寞笑著搖搖頭,也在他身邊躺下。

  「喂,你這樣會讓別人以為我們在搞同性戀,那些女生豈不是要傷碎了心?」童遙為了避嫌,連忙半坐起了身子。

  突然的坐起,讓他眼睛一陣發昏,樹蔭和光暈在他的眼前打轉。

  童遙忙閉上眼,隔了許久,等頭不暈了,才慢慢睜開,而這時,他敏感地察覺到了一道目光。

  循著日光來的方向望去,童謠看見了對面樹蔭下的一個女生。

  就在兩人目光對視的同時,那名女生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開,並沒有出現偷看被逮住而臉紅的那種羞澀。

  反正沒事,童遙就乾脆打量起了那名女生。

  怎麼說呢,五官並不出眾,可以說,挺平常的。

  眉毛不濃不淡,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塌不挺,嘴唇不厚不薄。

  但是,整個五官組合起來,看上去挺舒服的,屬於耐看那一型。

  她就這麼安靜地坐在樹蔭下,也不怎麼和人說話,身上有種文靜的氣質。

  還……挺不錯的。

  童遙努力地搜索著那個女生的名字,經過努力,終於記起,她好像是叫寒食色。

  寒食色。

  童謠默默唸著這個名字,挺別緻的。

  剛才,她是在看著自己?童謠嘴角一勾,哎,看來,他又成功地引誘了一名花季少女了,實在是罪過罪過。

  正想著,洪教官回來了,開始為他們重新編走正步的隊形。

  男生站前面兩排,女生站後面兩排。

  溫撫寞站在童遙前面,童謠一看,挺樂的。

  再習慣地往後一望,乖乖,真是巧了,他身後的女的,就是那個叫寒食色的。

  嗯,不錯不錯,近看吧,這女的看上去似乎比剛才更舒服了些。

  因為走正步時不能說話,因此,這一下午,童遙也沒找到機會搭訕。

  但是童謠開始注意到,那個叫寒食色的女的,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看著自己,吃飯時,解散時,集合時,甚至連上廁所是也一樣。

  童遙伸手撩撩頭髮,低調地想,人太帥,沒辦法。

  到第三天,正在走正步時,洪教官有事要離開一下,便讓他們先就地休息。

  機會來了,童謠仔細想了兩三條開場白,正準備回頭搭訕一下,誰知,自己的肩膀卻先被搭了。

  寒食色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她道:「同學,麻煩讓讓,你那長著俊美非凡的臉龐的礙事腦袋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

  童遙愣了三秒,終於反應過來。

  原來,這個寒食色的目標,是溫撫寞。

  這倒沒有怎麼傷害到童謠的自尊,畢竟,天涯何處無芳草,他的目標也不止是她。另外,在童謠心中,溫撫寞的美麗和他不相上下,女孩喜歡他也是常有的事情。

  童謠只是對自己的誤解感覺到有些好笑,同時,也對寒食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來,她也不像外表那麼文靜啊。

  接下來,童謠發現,寒食色果然是一直將目光鎖定在溫撫寞身上,不過是因為他時常和溫撫寞在一起,所以就誤解了。

  誤會解除,也就算了,童謠沒有興趣去追喜歡自己好友的女生,再加上後來因為樹林中一男一女做活塞運動被教官發現,因此男生女生分開訓練,童遙便將寒食色也拋到了腦後。

  本來是想告訴溫撫寞說寒食色喜歡他的事情,但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就忘記了。

  軍訓回去之後,大家開始上課。

  這時,童謠發現,那個寒食色已經成為了柴柴的好友,並且,坐在了溫撫寞的前面。

  看來,還真是緣分。

  童謠開始默默地觀察寒食色,想看看她究竟要何時才會對溫撫寞下手。

  但是寒食色似乎在班上表現得挺正常的,沒什麼花痴的跡象,童遙都開始懷疑,那個讓自己不要擋住她觀看帥哥視線的寒食色是不是因為曬暈頭靈魂出竅才會說出那番話。

  後來發生的事情,終於讓童謠確定,寒食色,她是內騷型的。

  一個星期二的美術課,老師讓全班帶著畫板出去寫生。

  童謠承認自己對畫畫沒有天賦,因此,也就胡亂畫了朵花交差。

  畫完之後,沒事幹,便拿著一雙眼睛四處望,這時,他瞄到操場的階梯上,寒食色正獨自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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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著一條及膝裙子,披著頭髮,拿著畫架,臉色沉靜,別說,遠遠望去,還挺有文藝美少女的氣質。

  但是定睛一看,童謠發現,寒食色的眼睛裡,有著亮的嚇人精光。

  而最重要的是,她正不時地掃視著花壇邊的溫撫寞。

  難道說,她是在偷畫溫撫寞?

  童謠有些得意,總算是又找到她暗戀的跡象了。

  於是,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寒食色身後,偷看她的作品。

  這一看,童遙再一次愣住了。

  他預料地不錯,寒食色確實是在畫溫撫寞。

  但他沒預料到的是,寒食色畫的,居然是裸體的溫撫寞。

  而且那畫工,簡直是專家級別的,特別是腰部以下,大小真的和溫撫寞的實物差不了多少。

  童遙開始懷疑,要暗暗觀察多少次,才能畫成這樣的寫實。

  當然,他指的是溫撫寞腰部以下的那傢伙。

  那次,童遙發現了寒食色的這個天賦,他開始覺得這個女的還是挺有趣的。

  從那之後,童遙便時不時讓寒食色幫他畫色情圖片。

  開始時,寒食色故意張大嘴,擺出驚詫的樣子,意思是我怎麼可能會畫這樣低俗的圖片呢?

  但後來,實在是拗不過童謠的糾纏,寒食色悄悄為他畫了好幾張。

  雖然比起溫撫寞那張,還差了點,但整體看來,已經很不錯了。

  就在求畫和贈畫的過程中,童遙和寒食色漸漸熟悉了。

  童遙覺得,和寒食色在一起,什麼話題都可以聊,根本不用忌諱。

  而且,寒食色脾氣不錯,喜歡笑,不容易生氣。

  總之,和她在一起,感覺挺舒服的。

  當然,童謠一直都將寒食色對溫撫寞的暗戀看在眼裡,這一次,他沒有忘記,但是,他卻並不太想將這件事讓溫撫寞知曉。

  或許,是他害怕幫了倒忙的原因吧,童謠這麼告訴自己。

  高一下學期開學,童遙就進入了學校籃球隊,因為實力不錯,一進去就成為了主力。

  中期考試之後,各個高中籃球隊開始了聯賽,每次比賽時,柴柴,溫撫寞還有寒食色都會到場為他加油。

  童謠知道,寒食色之所以會來,不過是為了和溫撫寞在一起。

  不過,來了就好。

  在和二十九中的四分之一決賽中,童遙從上場開始就發揮不錯,一直在得分,遠遠地將二十九中甩在了後面。

  二十九中籃球隊隊長因為心儀的女生對童謠有意思,所以,他一直對童遙不滿,而這場比賽中,童謠好幾次蓋了他的火鍋,讓他狼狽的很。

  新仇舊恨之下,隊長陰暗了,所以,便故意在童遙傳球時將他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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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遙本來在奔跑著,這麼一倒,膝蓋重重撞擊在地上,頓時痛得站不起來。

  而裁判卻偏袒二十九中,並沒有判那名隊長犯規。

  童遙因傷,不得不下場休息。

  主力下場,十三中不敵二十九中,分數漸漸被超過。

  童謠只能在休息區,看著那名隊長得意。

  最終,二十九中以三分取勝,進入了半決賽,而十三中,則失去了繼續比賽的資格。

  可以說,童謠的心情糟糕透了。

  這時,他的腳已經不這麼痛了,便站起,一瘸一拐獨自走出了籃球場。

  看那身影,有些蕭索。

  才走沒幾步,童謠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向著他跑來,接著,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感覺很熟悉,童謠不用回頭就知道來的人是寒食色。

  所以,他也沒回頭。

  寒食色也不見怪,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不停地安慰著。

  「別生氣了,明年咱們打他個落花流水,鼻青臉腫。」

  「那種人,太噁心,太賤了,咱們都不屑跟他打。」

  「如果你實在不能消恨,那,那……那我和柴柴找群女的把他給拖進草叢中給輪了。」

  如果再不阻止,還不知道這寒食色會說出什麼話來,所以童遙只能岔開話題:「柴柴和溫撫寞呢?」

  「他們在比賽開始沒幾分鐘時,就接到通知,說老師有事讓他們幫忙,他們就先走了。」寒食色解釋。

  「我沒事了,我們倆的家又不順路,你自己回去吧。」童遙笑笑,看上去確實沒事的樣子,但仔細聽,聲音中還是有些失落。

  寒食色知道,童遙對籃球挺熱愛的,做夢都想得到第一名,這次打擊對他而言,確實不小。

  兩人正在說著,身後卻傳來一個得意的聲音:「喲,童遙,怎麼,痛得都要女人來扶了?」

  童謠回頭,看見二十九中的籃球隊成員向著自己走來。

  那名隊長用一根手指鑽著籃球,挑著眉,咧著嘴,模樣才叫一個囂張:「真是抱歉了,你們沒能進決賽了,不過沒關係,可以來看我們贏冠軍嘛。看在認識的份上,我可以把冠軍獎盃借你看幾天。哈哈哈哈……我們走。」

  侮辱完畢,二十九中的隊長便帶著組員超過他們,離開。

  童遙不想和他在這裡爭執,便準備忍下這口氣。

  但就在這時,他的眼角忽然瞥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飛快地向著那隊長奔去,抓住他那鬆鬆的球褲,往下一扯。

  在一瞬之間,隊長的球褲就這麼褪到了腳踝處,露出了裡面的三角內褲。

  並且那內褲還是……大紅色!!!

  脫完褲子後,寒食色站起來,飛快退回童謠身邊,指著隊長的內褲,用全校都聽得見的聲音大叫道:「哇,居然穿大紅色的內褲,你本命年啊!!!」

  即使是同隊的人,看見這一場景,也都笑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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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隊長的臉紅得像被立邦漆給迎頭潑下,他快速拉起褲子,指著童謠道:「弄他!!!」

  寒食色一聽,忙拉著童謠往校門外跑,並非快地攔截住一輛出租車,推著童遙上去了。

  兩人趴在後座上,看著那群氣急敗壞來追他們的人漸漸落後,忍不住笑出來。

  這麼一笑,童遙覺得心裡被堵住的地方瞬間疏通了。

  他呼出口氣,看著寒食色,問道:「你怎麼會想到脫他的褲子的?」

  「其實每次看著你們打籃球,我都在想,如果脫下你們的球褲,那一定很好玩,今天我終於有機會實驗一下了。」寒食色打了個響指:「果然不錯。」

  童遙躺在椅背上,用手肘碰碰寒食色的手肘,輕聲道:「謝謝咯。」

  「朋友之間,說什麼謝謝。」寒食色對著童遙的-胸-口輕捶了一拳,咬唇笑道:「下次請我吃東西就行。」

  說完,她也靠在了椅背上。

  車窗玻璃是打開的,風吹動起了寒食色的頭髮,偶爾幾縷,飄在了童謠的-胸-前。

  不知為什麼,童謠覺得,那被寒食色的發碰觸的地方,忽然有些癢癢的。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