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迷惑

溫揚看著我,笑的淡然,「你一走就是三年,消失的無影無蹤,讓人遍尋不到,現在又不聲不響的回來,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還會悄無聲息的回去,轉身再消失個幾年。你不會想到要告訴我聯繫我,也不會讓我知道你的任何消息,然後就這樣走過一個又一個的輪迴。」他明明在笑著,我卻感到他聲音中的悲傷和隱怒.

「你不想讓我打擾你,我知道。」他斂了笑容,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但是——我就想知道,石杉,會不會直到我有一天死了,你也會這麼淡漠的看著。」

我怔怔的看著溫揚,心口像突然被揪緊,「溫揚——」

溫揚徐徐的站起身,「我電話沒變,你若是想聯繫我,咱們就有時間再聚,如果沒時間……」他嘴角微勾,露出一個淺淡落寞的笑容,「也沒關係。」

溫揚走了。

我坐在原地一直在想溫揚的那句話——你這幾年比我好。

現在的溫揚比以前陰鬱了許多,想到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一切,他過得或許真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好,我不糾結他誤會我和江寧在美國過的很幸福,腦中想的都是他沒有我預想的那麼幸福,這樣的事實讓我有些無所適從。

就像你一直精心呵護、小心翼翼的飼養了許久的花兒,最終並沒有結出你想像中的花朵,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獨自承受了莫大的委屈,我甚至想去質問楊萱,為什麼不好好珍惜他。

但這種想法又顯得毫無道理,我沒立場去置咄別人的感情,我所謂的那些犧牲,也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作為。

溫揚最後的態度很明確,若是真的對以前的事情心無芥蒂就聯繫他,我們還能做朋友,如果介意也沒關係,他也不會主動打擾我。

我彷彿又看到那個初出校園,四處受創的溫揚,親人朋友的背叛和疏遠,慢慢失去萬分珍視的一切,忍不住的讓人心疼。

手機鈴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默默的舒了口氣,接起電話。

「石杉,怎麼樣,祖國的月亮圓不圓?」電話裡響起輕快的聲音。

我心中微暖,開口道:「很圓,可惜我孤家寡人一個,如果我閨女在就更圓滿了。」

這兩年江寧的性格變了很多,越來的越活潑,現在已經很少看到她露出什麼羞窘的表情了,她自己說這是一種成長,可這樣的改變讓我很慚愧,她是因為我而被動的去成長,前兩年她一面忙工作,還要一面照顧精神隨時可能出問題的我,讓她從一個原本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姑娘,硬是熬成了一個獨當一面的女強人。

電話裡傳出江寧咯咯的笑聲:「直接說你想我就好了,等我這邊收尾,我馬上就奔向祖國的懷抱,陪伴您老人家。」

我笑笑:「你還是多陪陪gaby吧,我這裡不急,好好穩定一下感情,那孩子也怪可憐的。」

「呵呵——真把自己當岳父了,我親爸都沒你操心的這麼多,你在那邊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每天吃好睡好玩好,遠離瘟神揚,保你長命百歲,身體安康,幸福萬年長。」

聽到溫揚,我心情徒然有些低落,不打擾溫揚,這是我回國前給自己定的規矩,可是今天見到溫揚……

還能像以前一樣和溫揚如朋友一般在一起,這是我曾經的夢想。

這就像是在一個飢餓的人面前,突然擺出一個巨大的餡餅,結果還是只看不能吃,那感覺實在是有些磨人。

電話那邊傳來江寧疑惑的聲音:「你去見溫楊了?」

「是——算是公事,剛見了一面,溫揚不是洪水猛獸,哪有你說的那麼恐怖,何況我病都好了。」

不想電話對面的江寧有些溫怒:「聽你的口氣怎麼像是想繼續來往,你回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過你會離溫揚遠遠的,這才多久你就忘了!」

江寧的反應嚇了我一跳,我忙解釋道:「我也沒說什麼,就是今天見了一面而已,他現在過得也沒有那麼如意,我就是覺得沒有必要弄得老死不相往來,畢竟還是同學。」

「同學?咱們同學多了去了,怎麼不見你這麼有同學愛,別人也就算了,遇到溫揚你腦子就容易發熱,什麼叫不如意,人家事業有成,嬌妻美眷,用得著你心疼嗎?你在美國這幾年過得什麼日子,他過得再不好,有你不好嗎?他有心疼過你嗎?」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尖銳的江寧,似乎每字每句都帶著極大的怨氣,我緩聲道:「江寧,我明白你心疼我,但這些都和溫揚無關,不是他害我變成這樣的,我所承受的那些說是命中注定也好,說我運氣不濟做人失敗也罷,都不是他的錯,不能因此就遷怒他,他根本毫不知情。」

「我不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見他,石杉,聽我的話,不要再管溫揚,他不是小孩子,用不著你去充當聖父,石杉我不想再看見你變成那樣,我怕--」江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她哽咽道,「我不想再看見你自殘,也不想看見你躺在床上好像永遠醒不過來的樣子,癲癇發狂變成另一個人,絕望的看著這個世界的眼神,你不為自己想,你也要想想我們的感受,嗚嗚——我們把你死神手裡搶回來有多不容易,我不想再經歷一次,石杉,我害怕——嗚嗚,好怕——」

我有些慌了,忙哄道:「好,你別哭,我也沒說過要和他有什麼交集,我什麼事兒不聽你的,別哭了,我答應你不去找他。」

江寧止住哭聲,抽噎道:「別騙我,要是我回國看見你和他有什麼牽扯,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

我歎了口氣:「我哪敢騙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以前小白兔似的,多溫順個姑娘,現在可好,稍不如意就亮爪子,好在你現在有人要了,不然我都追悔莫及了,慈父多敗兒,怎麼就把你慣成這個樣子,現在gaby寵你更厲害,你這是要奔著母老虎的方向一去不回頭了。」

「什麼母老虎!」江寧破涕為笑,「反正聽我的就對了!」

仔細想想,我確實有些庸人自擾,溫揚的公司越做越大,已經實現了自己當初的夢想,感情或許暫時不那麼如意,但人生漫長,感情這種事情,誰又能保證自己最初遇到的那個人就是對的呢,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

之後的日子,我變得忙碌起來,無心再想溫揚的事情,過得倒也平順。

但這種平順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接到法院的傳票!

溫赫竟然告我詐騙勒索!

他是怎麼知道我回國的?回國後我根本就沒見過他。

或許我之前讓林銳做的事兒已經讓溫赫窮途末路,如今知道我回來,想要我吐出這五百萬來?

可是他怎麼敢?夥同他人陷害自己哥哥,還要鬧到法庭,就算他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那他也是犯罪者,我是個法盲,但是我覺得這應該沒辦法立案。

就像兩個分贓不均的強盜,大打出手後鬧到法庭去,法官會管這個?不會一齊抓起來嗎,難道是因為溫赫未遂,所以不追究,而我卻確實的拿到了那五百萬?

我看著傳票,想不明白這事兒,結果接下來的一個電話讓我更加迷茫了。

「您好,我是乾宇律師事務所的曾黎,受溫揚先生的委託,就您曾經詐騙勒索其弟弟溫赫的事情和您接洽,希望您能夠出庭本月20日的開庭。」

這用詞說的好像是要邀請我出席重要宴會一樣,我好半天沒緩過來,慢慢扶著沙發坐下,問道:「抱歉,我沒聽清楚,您剛才說誰?受誰委託?」

「溫揚先生,也就是原告溫赫的哥哥。」

「有病吧你!」我按了電話。

掛了電話,我坐在沙發上,盯著手裡的傳票發呆。

手機再次響起,我看著手機響一會兒,接了起來。

「溫揚先生囑咐我,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可以打電話給他本人,進行核實一下。」

我呆了呆,有那麼一瞬間我像是突然被人拖到了冰天雪地裡。

我緩了緩呼吸,試圖和對方溝通:「如果我沒記錯,追訴期過了的話是不能立案的,這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石先生,這不是民事訴訟,歸屬於刑事案件,追訴期是5-20年。」電話對面的人又道,「您現在被禁止出境.所以短期之內石先生最好不要有出國的計劃。」

……

我提聲道:「溫揚沒有理由這麼做。」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這就不在我職責範圍之內了,不過,石先生,冒昧說一句,親兄弟之間就算有矛盾,也是很容易調節的,再則這件事兒對溫揚先生是沒有任何損害的。」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兒對溫揚沒有任何損害,不然我當初怎麼會拼著坐牢的危險做這件事情。

去找秦甫之前,我把錄音給了林銳,我存著同歸於盡的瘋狂念頭,想著解決了秦甫,順便也把溫赫這個障礙替溫揚清除了。

可是現在溫揚為什麼會轉過頭幫著溫赫這麼對我?見鬼的血濃於水嗎?我不相信!

我拿著電話憤怒的大聲呵斥道:「你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