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願望,鳳音估計要很久以後,才能實現了。
鳳音聽著自己窩旁的麻將聲,探出頭去望著天空嘆了口氣,想得甚是悲哀。
這一次歷劫,她成功的投胎成了一隻山雞,而且還是一隻貴州山雞與洛陽山雞的愛情結晶。從出生開始,她的耳邊就縈繞著她阿娘打麻將的聲音與她爹嘆氣的聲音,修煉不過兩百年,她法術沒有精進多少,反倒是將她阿娘的牌技學了個精湛。
她爹娘沒什麼文化,取名字都按照排行來,再在後面加個「雞」字。她家裡一共四兄妹,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她是最小的一個,所以,她的名字,叫么雞。於是每一次打麻將,她老媽暴喝著大吼:「么雞!」的時候,她第一個反應不是看牌,而是大聲回答應聲:「到!」
她出生的時候,山雞界正在施行計畫生育,她爹娘本來是打算生完她就不生了的,可是在她兩百歲的時候,她恩愛的爹娘還是一個不小心,懷上了。
她娘懷胎懷了三十年,方才生下一個蛋。起初的時候,鳳音覺著,她娘懷的這個一定不是一隻普通的山雞,而是一隻哪吒山雞。但等那隻山雞爬出來的時候,鳳音淡定了。她沉默著看著那個帶著無比熟悉的表情的純黃色小雞,過了好久,方才問:「你來幹什麼?」
那隻明明只是剛生下來的小黃雞用著無比淡定的眼神看著她,慢慢道:「和兮兮他們打麻將打輸了,投胎來玩玩。」
鳳音默了,她嘆息一聲,轉過了頭去。那隻小黃雞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的時候,她卻是猛的一蹬腿,瞬間刨起一陣飛灰,將那小黃雞震得滾了幾丈遠。她爹娘兄姐們立刻被這番動靜引來,然後看見龐大的她和瘦弱可憐的小黃雞,大雞立刻道:「么雞,你怎麼能這麼欺負妹妹?」
鳳音懶得理會他們,她怎麼能告訴這批山雞,她不是想欺負她,她只是想捏死她這種心情?所以她只能選擇沉默。她爹嘆息起來,嘟囔道:「我就說你們不要每天都只顧打麻將,你們看,么雞本來這麼活潑的性子,都被你們打麻將打出了抑鬱症。好了,我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宣佈,從今天起,我們家不准打麻將了。」
他這話說的聲音極小,也就他自己聽聽。當然,就算大家聽見了,也會裝作沒聽見,畢竟這個家裡最有地位的不是他們的爹,而是麻將。此刻,新生的小黃雞讓他們離開麻將桌片刻,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兒了。
「喲,咱們家第一次出純黃的雞呢。」她娘看著小黃雞,笑得滿面春光。眾兄妹們紛紛附和,誇讚這只小黃雞是這樣的可愛無雙。身為大哥的大雞道:「原先么雞生出來的時候一身紅毛,我還想一定不會有比么雞更可愛的雞了。結果現在看來,果然沒有最可愛,只有更可愛啊哈哈哈。」
「是啊是啊,小妹妹可愛死了,」二姐二雞趕忙接嘴,趁機摸了摸小黃雞的毛,轉頭問她娘道:「娘,小妹妹叫什麼?」
「這個……」她娘沉吟了片刻,看了看鳳音,又看了看她桌面上還正在打的貴陽麻將捉雞,遲疑道:「要不,就叫衝鋒雞?」
話剛完,他們就看到一直在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們阿娘的小黃雞僵硬著身子,「啪唧」一下倒在了他阿爹的手掌心。
「啊,衝鋒雞聽到這樣好的名字,興奮得暈倒了呢!」三雞興奮地戳了戳倒在她爹手掌心撞死的小黃雞,感嘆出聲來。所有人都跟著附和點頭,隨後她阿娘將小黃雞往鳳音旁邊一放,拍了拍她們倆的頭,同鳳音道:「么雞,你要好好照顧衝鋒雞喲,我們去打麻將了啊哈。」
說完,也不等她答應,一行人就開開心心的回到了麻將桌,只剩她和這只小黃雞大眼瞪小眼。
瞪了好久之後,小黃雞同她說:「姐,我眼睛酸。」
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小黃雞立刻被她鼻子裡噴出的氣吹得打了個滾。然而小黃雞很堅強,立刻又爬到了她身邊,繼續淡定的看著她。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鳳音從懷裡掏出爪子彈著指甲,斜睨著旁邊賣萌耍二的小黃雞道:「笑笑,你這十世情劫剛過,方才回天庭沒多久,不和你家君華多纏綿纏綿,來我這荒山野嶺幹啥?哄著我跳畜生道這事兒麼,我一向是大人有大量的,也不打算多做計較,你也不用為了愧疚陪我這麼同甘共苦的,只要回去多幫我打幾個人就好了。唉,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不要怪我沒有和你說哦,你現在,只是一隻剛出生的小黃雞。」鳳音用爪子比了比葉笑蘋果大的身材,接著又用爪子比了比自己比一般山雞大了一倍不止的身材道:「而我,是一隻長了兩百年長成精了的山雞。我一爪子就可以踩死你,不要用這種和我單挑的眼神看著我哦,不然我真的很容易……不、小、心的啊~~」
「親愛的鳳姐……」葉笑深呼吸了幾下,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道:「我不是來和你同甘共苦的……」
「哦,我知道,」鳳音點著頭微笑:「我就覺著,你也沒這良心。你就說說,那你是來幹嘛的?」
「咳咳,是這樣,」小黃雞臉上努力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來:「你跳了畜生道,原先綰清幽給你寫的命格就不管用了。等她想再給你寫命格的時候,發現《天命書》你的那一頁字寫不上去了。然後在一個月前,天命書上自己露出了幾行字。
「什麼字?」鳳音頗為好奇,八卦的向葉笑湊了湊,葉笑看著她那龐大的身軀忍不住退了退,讓自己有點安全感之後才道:「綰清幽沒說,但她要我們中間有一個人跟著你跳畜生道,然後來當一只小黃雞。她說你的命格里,需要一隻小黃雞推動劇情。」
「所以……」
「我就和兮兮大貓木子打了三十天的麻將,我輸了……」說著,小黃雞黑漆漆的眼裡露出了憤恨的光芒,握緊了她小小的雞爪道:「為了保住我的褲衩,我就來了!」
「哦,是這樣。」
鳳音一副「我瞭解」的模樣點了點頭,本來想用手摸摸她的頭,最後卻因為發現自己沒有手而悻悻作罷。
她不得不表示很鬱悶,而葉笑則露出了驚奇的表情:「我說,你為什麼一直保持著這種姿態?你全家都變成人的樣子了,你還當著一直山雞幹嘛?」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鳳音就憤怒了。
她當仙的時候,憋屈的做了一輩子上仙就算了,畢竟那時候她的法力還一直在增長,還算是天界精英。作為天庭四小霸王團之首的存在,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能混下去?
然而這一次她當山雞,混不到一個好的品級就算了,為什麼連她那聰明的天資都不還給她!
因為她刻苦修煉了兩百年連變成人都做不到這件事兒,她沒少被山雞一族嘲笑。有一次她忍不住憤怒的吼出:「老子當鳳凰的時候你們連蛋都沒有!」的時候,她阿娘還哭著抱著她去了山雞醫館裡看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和醫生說,她打小自卑受歧視,所以心理不健康,是不是患上了精神妄想症……
妄想症你妹啊……
那時候她差點吼了出來。
然而她還是有理智的。所以她保持了沉默,保持了消沉,並就這麼沉默而消沉的過了下後面漫長的百年歲月。
她想,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劫……
別人經歷情劫,而她經歷的……就是一輩子當山雞的劫……
畢竟,如果她一直保持這個姿態,想要讓一個人類愛上,那太困難了;而讓她愛上一隻山雞,還要和那山雞成婚生蛋,那也太困難了。相愛都不存在,更別提情劫……
又或者,其實她這次的歷劫計畫,又泡湯了……
所以當葉笑和她提這個的時候,她徹底憤怒了。只差沒指著她腦門大吼:「你妹的老子就是被你們這般蠢貨害死的!」
當然,雖然沒有做到這一步,但鳳音還是懷了報復的心理。
她用尾巴將葉笑一把掃了又滾了幾圈後,接著轉過身,回了她的窩。她在窩裡左翻翻右翻翻,翻了好一會兒,才翻出了一隻破舊的彈弓。
那彈弓又粗又大,足夠放一個蘋果大的子彈。她帶著那個彈弓走到門外的院子裡,將彈弓插在地上,然後對著葉笑揮了揮手說:「過來。」
「你要做什麼?」
葉笑警惕的退了一步。鳳音瞇了瞇眼,接著招手:「親愛的,來嘛~」
「絕對不過來!」葉笑趕緊再退了兩步。鳳音這次轉過身來,對著葉笑揚高了頭道:「你到底過不過來?」
「我絕對肯定一定……啊啊啊啊啊!!!」葉笑話還沒說完,緊接著就看著鳳音俯衝了過來。葉笑嚇得用小翅膀抱著頭四處亂竄,鳳音卻是氣勢洶洶的緊追在她身後。兩人……哦不,兩雞在院落裡你追我趕了不一會兒,葉笑便被鳳音吊在了嘴裡。
然後她被鳳音放到了那個彈弓上。
鳳音用翅膀當手,一隻固定著彈弓,一隻拉長了皮筋。
葉笑有種不好的預感……
「姐……你要幹什麼……」
鳳音瞇了瞇眼,心情頗好道:「你猜。」
「千萬不是我猜的那樣……」
看著前方搭得頗有造型的木板和球,葉笑驚恐的睜大了眼。鳳音笑了笑,點頭道:「你一向聰明,我想,就是你想的那樣。」
說完,鳳音猛地放開了皮筋,小黃雞瞬間向子彈一樣飛射而出,砸向了木板。
「真的是這樣啊啊啊!!!!!!!!!」
葉笑狂吼之間,在木板上幾度反彈,隨後就聽「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她便被一堆木板壓倒了下面。
她在木板下被壓得小嘔出一口鮮血,迷濛間聽道她阿爹的驚叫聲:「么雞,你在幹什麼?!!」
「啊?玩遊戲啊爹。」鳳音回答的聲音很無辜。
「什麼遊戲啊?」她阿爹聲音很迷濛。鳳音閃亮一笑:「憤怒的小雞……」
阿爹很無奈:「么雞啊,玩遊戲……怎麼能拿妹妹玩呢……」
鳳音很天真:「娘給妹妹取名叫衝鋒雞,我就想讓她名副其實去沖一沖嘛!」
葉笑壓在木板上,又嘔出了一口鮮血,顫著聲道:「爹……我快不行了……」
同時,葉笑暗暗問候了綰清幽木子悠一行人。
你們的妹妹……為毛線受傷觸霉頭的總是我啊靠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