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夜夕來了後,鳳音的地位便急速下降。為了給夜夕安排房間,鳳音不得不搬到了外面的院子搭窩。她安慰自己,這是一種「以天為被地為廬」的人生意境,一般人不能明白,只有她這樣品味高雅的鳳凰才能懂得。

  然而好像為了打她臉一樣,當天夜裡就下了暴雨。鳳音躺在自己濕透了的窩裡忍受這狂風暴雨,在心中默默淚流滿面。

  雨水打在身上,又疼又冷,半夜時分,她便被冷得瑟瑟發抖。

  其實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時光,也不是就這樣嬌弱。

  只不過是過慣了舒適的日子,難免就會覺得有那麼些委屈,半醒半睡間,便就會夢見些不該夢見的。

  夢裡似乎又是那個人,坐在庭院裡,執著一杯長相守。

  她猶記得,那長相守,又苦又澀。

  她呢喃出聲來,毫無意識。

  從房間裡撐著傘走出來的夜夕看到的,便就是這樣一幕。

  純紅色的山雞蜷縮在窩裡,睡得迷濛又糊塗,依稀間似乎喃喃著誰的名字,然後便有淚劃落了下來。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憐。

  夜夕想了片刻,終究還是走了過去,手指一抬,那山雞便浮了起來,然後有螢光籠罩了那山雞,他伸出手去,將那隻又肥又壯的山雞抱回了房間。

  等第二天鳳音醒來的時候,她便發現,她睡在了房間裡。

  那是她家主臥,平時都是爹娘睡。此刻她就睡在這臥室的床上,旁邊是個睡得深沉的美男子。

  她愣愣看著他,努力思索著自己昨晚是不是神力大發狠狠的揍了他才搶到了床尾。似乎被她的目光所驚擾,對方慢慢睜開了眼。

  一夜暴雨後,便就是天晴。太陽出來得甚早,陽光落在那人臉上,映照得他清冷的五官溫柔又纏綿。

  他靜靜盯了她片刻,隨後手指一抬,鳳音便就覺得自己身上一輕,還未反應過來,便就被猛地扔了出去。

  果然……什麼溫柔又纏綿,通通是錯覺!!

  於是,鳳音還是那隻又肥又壯還被燒焦了羽毛隨時要擔心著自己會不會被吃掉的山雞,夜夕還是那高高在上喜怒無常的神君。

  白天大家服侍夜夕吃飯,晚上大家服侍夜夕睡覺……哦不,不是陪睡,是服侍他「入」睡。

  所有山雞都在疑惑,這位大仙什麼時候走,這位大仙來做什麼。

  當然,這種事兒,沒有山雞敢問,哪怕是和他關係最好的葉笑。

  如果把此刻的山雞家比作後宮,夜夕比作皇帝,那麼葉笑則就是這個皇帝最喜歡的寵妃。

  每天晚上,夜夕都會把葉笑單獨叫進房間一個時辰之久,一個時辰後,大家就會看到葉笑一臉疲憊頹廢的走出來。問她進去做什麼,她也從來不說,只是臉上憂鬱的表情,日復一日劇增……

  這樣的情形充分點燃了鳳音的八卦之心,於是在某天葉笑歸來之後,鳳音蹲守在葉笑房間門口,一臉熱情的上去套近乎:「笑笑~」

  「你要幹什麼?!」葉笑猛地退了一步,滿臉驚悚。

  畢竟,看到鳳音對你笑得燦爛趕緊撤退這種事兒,早已是天界不需要明說的定律了。

  鳳音臉色一僵,隨後卻還是很好的調整了狀態道:「你現在累不累啊?」

  「累……」一聽累這個字,葉笑就聳拉下頭來,失魂落魄的往前走。

  「唉,你別走啊,哪兒累和姐說說啊,姐幫你揉揉……」鳳音趕緊熱情的跟上。葉笑嘆息了一聲,用小翅膀扶著胖胖的身子道:「我腰酸。」

  鳳音:「……」

  腰酸……一個時辰……好累……

  夜夕元君,你到底是做了什麼啊?!

  鳳音腦中瞬間雜七雜八聯想。

  然而看一看葉笑那蘋果大的身板,鳳音立刻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要是夜夕敢做什麼……百里君華怎麼可能還坐得住!

  而且……就那蘋果身材,他能做什麼啊……

  鳳音的好奇心與日俱增,最後,她終於讓好奇心戰勝了理智,在某天夜裡,悄悄趴到了夜夕元君的窗邊,猥瑣的用口水捅開了一個小洞,屏住了呼吸看裡面的情況。

  然後她看到了這樣一幕。

  俊美的夜夕撐著下巴坐在一邊,小小的葉笑站在桌子上滿臉悲憤。

  「打個滾。」夜夕淡淡開口,葉笑立刻倒下,在桌上打了個滾。

  「轉一圈。」夜夕繼續吩咐,葉笑立刻站起來,乖乖轉了個圈。

  「跳圈三次。」夜夕換了一隻手撐下巴,葉笑立刻向旁邊懸掛著的小圈跳了過去。結果……卡在了半空中。

  「怎麼跳不過去?」夜夕皺了皺眉頭,葉笑臉上幾乎是要哭出來的表情:「圈太小,卡住了。」

  「哦,那你減肥。」夜夕想都不想就吩咐。葉笑趕忙道:「減肥不胖不可愛了啊!碧華仙子……哦不,小女生都喜歡胖一點的小黃雞!」

  「這樣,」夜夕點了點頭:「那好吧,換個大圈。那來倒空翻……」

  看著在桌子上跳來跳去的葉笑,鳳音不厚道的用翅膀摀住嘴悶笑著退了下去。

  她覺得心中很爽,她想,葉笑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麼憋屈過。

  倒空翻……哇哈哈哈……

  鳳音只差沒有鎚地笑了。

  然而沒多久,她就笑不出來了。

  葉笑病了。

  她每天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躺在床上啃蘋果,暗地裡葉笑用一副留遺言的表情和她說:「鳳兒,我覺得,這就是劇情。」

  鳳音:「提示明確點。」

  「這是我猜的,」葉笑啃了一口蘋果:「我既然作為一個推動劇情的存在,那麼我必然有一個重大的作用。你看我現在病怏怏的樣子,估計下一步,你就該為了拯救我去冒險了。」

  「你怎麼知道?」鳳音頗為好奇:「綰清幽不是沒和你說命格麼?」

  「你傻啊,」葉笑搖頭:「你難道不知道我還有個副職麼?」

  「什麼副職?你兼職太多了我不太清楚。」

  「我寫言情小說的啊!」葉笑一臉正經道:「鳳兒你須知,小說裡有大智慧,你看凡是故事,必然都要有一些經典情節。你既然是主人翁,自然會需要戰友、敵人、愛人。愛情線和友情線推動故事主線,現在我作為你的友情線,我又病了,難道你不該為了我做什麼嗎?你肯定要為我做什麼,然後踏上冒險之旅,接著開始你的故事。」

  「嗯,很有道理。」鳳音點頭,很是認真的詢問道:「那我現在需要準備些什麼?」

  「多吃點,多睡點,儲存體力,準備包裹。主人翁自有後門。」葉笑想了想,自認為很是精準的回答了對方的問題。鳳音點頭應承,隨後便去按照葉笑的話做了。

  然而她等啊等,沒有等到勇士大通關的通知書,反而在某天夜裡,等到了葉笑的死訊。

  葉笑這只小黃雞終是沒撐到故事後來,她死的時候用翅膀死死拉住了鳳音,眼睛睜得大大的。

  「有什麼話,你說吧。」

  ——對於葉笑不能一直當一只小黃雞,鳳音也是頗為遺憾的。

  「這果然……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故事啊!」

  ——這是葉笑臨死時,最後的感嘆。

  訓練了好久的小黃雞死了,這對於夜夕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他早先已經告知了追求已久的碧華仙子自己將送她一直超級可愛的純色小雞,現在小黃雞死了,隔一個月回長恆山去見碧華仙子,他到底要拿什麼去送給她呢?

  夜夕憂愁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敲著檀香木製石椅,來來回回注視著變回元身的山雞一家子。

  山雞一家在他的目光下瑟瑟發抖,思索著他到底要吃哪只的時後,突然聽到他嘆息了一聲。

  「你們一家怎麼都這麼醜?」

  山雞全家:「……」

  夜夕:「我本來以為么雞不好看,是一個意外。原來衝鋒雞長得這樣可愛,才是你們家最大的意外……」

  說著,他將目光掃向在一旁垂著腦袋沒出息的抖著腿的鳳音,滿臉哀嘆道:「看來,你也是你們家長得不錯的。罷了,那就跟隨我來吧。」

  「去……去哪兒?」問出這話來,鳳音言語間都已經帶了顫音。夜夕翩然一笑,修長的手一把抓過來,就捏住了她的脖子,提著就往房間裡走道:「來了就知道了。」

  說著,他便將她帶到了他的房間,手一拋就扔到了地上,關上房門,面色平淡道:「先滾一圈來看看。」

  鳳音:「……」

  等她恢復身份,她一定先幹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