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在除夕之夜選妃,這下可有熱鬧看了。
於夜色裡,五輛馬車自皇宮駛出,前去接五位太子妃人選入宮。分別是:吏部尚書之女顧晴之和顧蔚之,右都御史之女徐夢嬌,兵部侍郎之女曹洛倩,還有秦大將軍的孫女秦丹丹。
有心之人早已揣測過景盛帝的心意,他似乎對名滿京城的才女顧蔚之頗為青睞,他曾對其當眾大為讚賞,所說之語,細細捉磨起來,頗有太子妃非她莫屬的意味。
徐夢嬌與曹洛倩是皇后徐知達的親侄女和親外甥女,自是符合徐知達的心意。
然而,太子殿下的心意眾人也是明了的——心屬歌細黛。
三方勢力將要展開較量,眾人們都很有心情觀賞。
宴席已開,敬酒詞、吉祥話與歡笑聲不絕入耳。
負責主事此次家宴的六皇子,命人備了一張紫檀木六角桌,擺放在殿中間。就等著看這競逐太子妃是如何的競逐法了。
景玄默寧靜極了,清冷的神色裡浮現著一抹悲鬱,自斟自飲,不一會,已飲去了半壺酒。眾人看著太子殿下的黯然,也都知趣的不去打擾。
歌細黛擰眉,他一直只喝自備的泉水,今日在喝的卻是宮廷貢酒。他一杯接一杯的飲,心緒不穩。他怎麼了?是為選妃一事?不像,他分明接到了她的暗示:我願意競逐太子妃。
她是願意競逐太子妃,無論如何,她需要名正言順。
當景玄默的杯中又空時,歌細黛輕輕的移了過去,將手覆在了酒壺上,瞧著他眉宇間的幽深,笑道:原來太子殿下也會悲春傷秋。
景玄默旁若無人的將手覆在她的手上,那手涼涼的,與他平日裡的溫暖不同。歌細黛心中一怔,抽出了手,輕垂在身旁。暼到他執在桌下的手,便悄悄的摸索過去,握住了他的手。兩隻冰涼的手握在一起,竟有絲絲暖意漸起。
放心,我喝不醉的。景玄默清笑了笑,一會隨便就好,就當玩玩。
歌細黛挑眉,挪開了手,為他斟了杯酒,便回到自己的席位。兩人相視一眼,他一飲而盡。
他根本就不飲酒,為何偏在今日飲?歌細黛將翠玉杯在指間把玩,暗自琢磨著。
景榮懶洋洋的在跟五皇子閒聊著,不時的瞧向歌細黛。他知道景玄默的果敢,即是認定了歌細黛當太子妃,便就不會改變。然而,景盛帝的果敢也沒有人能違抗。他倒是也聽說了,聽桃妃說,景盛帝有心冊封顧蔚之為太子妃。如此,倒有戲可看了。他決定了,一旦歌細黛落選,他必會當眾請求納歌細黛為王妃。
察覺到有眼神頻頻投來,歌細黛抬起眼簾,迎著景榮的注視,微微一笑,舉杯遙敬。
兵部侍郎之女曹氏到。殿外一聲高唱。
在場的人大多都在期盼著徐夢嬌與顧蔚之,一聽是曹洛倩到了,也就是下意識的朝殿門處看看。只見曹洛倩緩緩進殿,低首一步步的走入眾人的視線內。喲,倒是豔麗嬌弱的女子,那纖細的身子在一襲粉紅錦袍下,怎麼看怎麼像是從紅燦燦的桃花裡走出來的。
嬌小玲瓏的曹洛倩款款行拜禮,聲音悅耳柔軟,聽得人骨酥的發麻。
歌細黛倒是知道曹洛倩,此女彈得一手好琴,有幸聽過的皆讚歎驚豔,她就有幸聽過一曲,簡直是能入得了曲中景緻,那身臨其境的美妙,她至今不忘。
不由得,歌細黛瞧了一眼景玄默,只見景玄默正在專心的剝著果仁。不可否認,他認真的樣子還是很迷人的。
殿中間的那張紫檀木六角桌上,已坐了一人。
右都御史之女徐氏到。
不少人期盼的徐夢嬌輕盈入殿,京城未出閣的女子們,說起美貌、棋畫、琴舞、文才都兼備的,她自居第三,無人敢自居第一第二,那可是響噹噹的有名氣。她一到,殿內就騷動了,變得熱了起來。
徐知達皇后的臉上展顏笑了,像侄女這般出眾的女子,很讓她有把握。而她又不能表現得過於熱情,便也如對待曹洛倩一樣的親切。
徐夢嬌脈脈的眼神含羞的望瞭望景玄默,便輕輕入座。就連她那坐姿,都讓人賞心悅目。男子春夢中的美嬌娘確實名至實歸。
歌細黛微笑著,自斟了杯酒,剛欲飲,忽見面前多了一碟剝好的果仁。她眸色流光一轉,映入眼簾的是景玄默溫柔的凝視。轉瞬,他就收回目光,認真的開始剝起席面上的柑橘。
徐夢嬌看到了景玄默的體貼細膩,可惜是對別的女人,她不禁暗暗惱憤,眼睛中儘是惡毒之色的掃過吃著果仁的歌細黛。
『啊』徐夢嬌輕出了點聲,下意識的摀住了左臉,只因臉頰一疼,疼極了。她皺了皺眉,暼見了腳下一個榛果殼。榛果殼?她立刻就看到了景玄默面前的一小堆榛果殼,再一看,看到了景玄默寒厲的眼神飛刀一般。只見景玄默指間又捏起一個果殼,悄無聲息的一彈,她的右臉一疼,疼得鑽心。她一駭,忙垂眸,心生恐懼。
景玄默用果殼打了徐夢嬌的臉兩記耳光,他不允許有人對歌細黛不敬。
吏部尚書之女顧氏姐妹到。
顧晴之和顧蔚之並肩而來,真是一道非常亮麗的景色。
姐姐顧晴之丰韻得有著雍容美,論起棋藝可謂是精湛至極,此女十歲時就已名揚天下。愛棋之人以能與她切磋為榮,當然,她可不是誰都見的,除非能解得了她設得棋局。
妹妹顧蔚之文才風流,一人曾同時與十位才子對詩,對到十位才子啞口無言,名聲一時大振。出口成章,見景即可賦詩,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她不僅有才,模樣也姣美,骨子裡雖有幾分清高自負,也屬正常。難怪景盛帝對她刮目相看。
兩女本是無心來競爭什麼太子妃,怎奈皇命難違。可是,一看到太子殿下無比華貴俊美,只見一眼,心就怦怦的跳著,少女的懷春之意都浮在了緋紅臉頰。
歌細黛吃了數枚果仁,剛覺得口乾時,酸甜可口的柑橘已擺在眼前。她很享受他的溫柔體貼,實在想不到,像他那般清冷疏離的男子,竟會這般暖人的心。
秦大將軍的孫女秦氏到。
秦丹丹的劍舞可謂是一絕,那高挑的身姿宛似柳枝般柔軟飄逸,舞姿變幻多端,可以端莊可以豔冶,能清新能嫵媚。看到她舞的人,都會感慨,她根本就不是的舞劍,而是在攝人的魂魄,極盡誘惑,可分明,她的容貌美得脫塵,似天仙。
六角桌已是入座了五位,五位女子的氣質都很出眾,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單看每一位女子,都具有不同味道的美,還都具有名冠京城的本領。五位女子各有各的風彩,本是不屑於與別人競逐,可是,太子殿下實在是……實在是美得令人沉醉,太子妃之位也實在耀眼無限。她們都暗暗的來了勁頭,很自信的勢在必得。
若不是景盛帝的旨意,還真是難得看到五位奇女子聚在一起。
見五位女子想瞧景玄默,卻又要矜持,免得有失驕傲的名聲。可是,不瞧心裡又癢癢的,不由得遮遮掩掩的瞧,瞧一眼,臉一紅,那忸怩的模樣,歌細黛忍不住笑了笑。
誰說女色是禍水,這男色禍害起來更甚,把五位絕代佳人,竟是禍害的沒了內斂。
輪到歌細黛入座了,她漫不經心的站起身,眾人的目光都齊齊的看過來了。她面帶平和的微笑,姿態風華,剛要移出席,便被跟著起身的景玄默攔住了。
眾人一怔,方才太子殿下剝果仁剝柑橘給歌細黛,有不少人看在眼裡,只當不見。現在是要?
只見景玄默從懷中取出一方錦帕,在她的唇角輕輕的溫柔的拭了一拭,彷彿是為她拭去唇角的橘汁,實則是讓別人知道,他心意已決。歌細黛微笑著欠身行禮致謝。他們親暱的舉止,不言而喻。
五位女子的心啊,頓時沉入千萬年的冰潭裡,而且冰潭裡還有千萬柄刀。她們紛紛發誓,若得太子妃一位,定不饒這隻狐狸精。
徐知達看了看景盛帝,面露晦澀——這不合適啊,讓其它女子如何自居。
景盛帝眸色深沉,心思令人難測。
歌細黛曼步的含笑入座,承著那些羨慕嫉妒,微笑平靜大方從容,越發的容華極盛,生生的折了五位女子的傲氣。
六位女子均已入座,競選太子妃的事宜就開始了。
座下諸位王爺皇子們,開始有閒來找樂之人,已壓了物件打起了賭。其中,顧蔚之與徐夢嬌的呼聲最高。為啥?在政權中混跡了那麼久,自是猜測皇帝老子不會牽就太子的。
陛下,這如何競選呢?上座的徐知達皇后在跟景盛帝商議了,總是要有個標準。
景盛帝想了想,說:比琴藝?
曹洛倩眼中一抹喜色,歌細黛的臉上露出一抹愁色,清楚的寫著:十指未沾過琴啊。
比棋藝?
顧晴之自信滿滿,歌細黛的愁色多了。
比舞藝?
秦丹丹下巴揚了揚,歌細黛的愁色漸漸深了。
比賦詩?
顧蔚之暗自淡定,歌細黛滿臉的愁色。
將琴、棋、書、畫、詩、舞一起比?
徐夢嬌骨子裡的驕傲在一點點的找回,歌細黛已愁得闔上了眼簾。
景盛帝盤恆了片刻,頗為無趣的道:都太過不新鮮。
一聽不用比琴棋書畫詩舞,歌細黛猛得睜開了眼睛,那眼睛裡的開心真是結結實實的刺在五位女子的心坎上了。
歌細黛當然開心,她們五個是何等奇才,比不得的。
徐知達皇后與景盛帝耳語了一番後,詢問起了諸位皇親,道:你們誰能想出有趣的競選標準?
景玄默的酒杯放在唇邊,始終默默的凝視著歌細黛,心無旁騖的。
啟稟陛下,啟稟皇后娘娘,徐夢嬌亭亭而立,遙遙向上首之位行了行禮,風采襲人,語聲輕緩的道:臣女有個提議,不知可算得了有趣。
說來聽聽。徐知達很滿意侄女的勇氣可嘉。
若是比固定的才藝,恐會有人在某項上薄弱,而有失公允。臣女的提議是,由臣女六名各自出一道題,然後將六道題作為一張試卷,六名女子在紙上作答。答對題目多者勝。徐夢嬌為了表示需要公允,還將題目的標準作了限制,六名女子所出題目,必須是有簡單、唯一的答案。
如此一來,考驗的就是知識面的廣度了,而非單一的才藝。倒很是有趣,也很新鮮。
座下已有人叫好稱讚,徐夢嬌的提議確實公平公正,不愧是閨閣女子的佼佼者。
景盛帝笑了笑,道:好提議。第一輪,就依徐氏所言,答對題目少者出局,六名女子留四位。
徐知達見皇帝接納,不免也很覺得臉上有光,想讓侄女繼續顯風頭,便謹慎的問道:六名進四名,如果答題最少的有三名並列呢?
風頭可不能讓徐夢嬌佔盡,秦丹丹也要搶搶風頭,恭聲道:臣女以為,若有並列,不妨將試卷掩去姓名,交由五位皇子以書法作為參考選出優良者勝。
好主意,景盛帝大笑,來人,準備筆墨。
競選太子妃,即要考知識的廣度,又要考書法,真是不易。
既然能頗皇帝龍顏大悅,王蔚之可不能不出出風頭,於是增加了難度,道:臣女也有一個提議,在答六道題時,用時不得超過半刻。
好,好。景盛帝愉快極了。
歌細黛神色不明,低垂眼簾,在想著什麼。
不一會,筆墨準備完畢,在殿內設了一面屏風,六名女子陸續在屏風後寫下各自的題目,以及答案。
侍官將題目謄抄了一遍,分成六張試卷,交由六名女子依次作答。
歌細黛是第一個作答,當她走到屏風後,看到她們出的五道題目時,愕然的皺了皺眉,臉上的那個愁容啊,簡直都愁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