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倩影綽約。
歌細黛提筆沾墨,臉上呈現的愁容已無法再愁,便漸漸的褪了開去。
那五位女子真是不約而同的針對歌細黛,想率先讓歌細黛出局,分別出了以下五道題目:
「古琴尾部較小的音槽稱為?」
「棋盤正中央的星位是?」
「文房四寶中好的毛筆具有那四大優點?」
「青綠山水畫中,色彩濃烈的叫什麼?」
「老坑硯石從表面看呈什麼顏色?」
五道題目分別是與琴、棋、書、畫有關,並且是基礎知識。很符合簡單又有唯一答案的出題標準。
難不成,在五位才華橫溢的女子的心裡,自己就是一隻花瓶?不禁,歌細黛笑了,發愁五位女子的眼光。
如果連這幾個題目也作不出來,那真是不僅僅是出局,還會被嘲笑,此後都再無翻身的機會。五位女子真是心機尖銳極了。
殿內有人在低聲議論,已是過了好一會,歌氏怎麼還未答完?
那五位女子的臉上隱隱的浮著得逞的暗喜,自從歌細黛入坐,她們就有意無意的審視。當景盛帝喃喃自語的說比琴棋書畫時,她們觀察到了歌細黛臉上的愁容,只有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的人,才會有的那種表情。
徐夢嬌捕捉到了歌細黛的『沒底氣』,為了能贏得痛快精彩一些,還能狠狠的把歌細黛的顏面撕碎。她便主動向皇帝和皇后提議,想出這麼一個新鮮的競選法子。然後,跟另四位女子眼神交流,五人齊心合力,先把歌細黛淘汰出局。
景玄默清華絕美的俊顏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寧靜無波的眼神,漫不經心的看著屏風處。酒杯舉在唇間,遲遲不飲。在為某事沉吟不決。
佳琳公主瞧了瞧身旁的太子哥哥,想搭個訕問問那個男姬的事,剛一觸到他山巔積雪般冰寒的氣息時,便撇撇嘴嚥回想說的話。
太子哥哥難免心緒悲鬱,也就是在十四年前的除夕之夜,天聖皇后在宴席上中毒,查不出是誰投的毒。皇帝老子大怒,將負責主事的李貴妃亂棍打死,骨頭都打碎。天聖皇后中毒後,遲遲查不出所中的是何種毒,也一直無法配製解藥。在毒素折磨了三日三夜後,天聖皇后薨,召告天下宣稱是病薨。只有家宴上的皇親知道此事。
佳琳公主不敢惹太子哥哥,總覺得太子哥哥跟皇帝老子一樣的狠,雖然,沒見到過做什麼狠事。反正就是感覺。
眼看著半刻鐘將近,怎麼歌氏還不出來?
景世開低聲向鄰位道:「歌姑娘答不出?」
景榮的臉上沒有了慣有的慵懶,沉吟道:「也不盡然。」
「這競選的法子倒是很顯公平,誰想偏向誰都不成。」景世開搖搖折扇,「全憑個人造化。」
「確實。」景榮懶洋洋的笑了笑,心中一片陰霾,可出的題目實在太廣泛,而忽一想到歌細黛方才露出的漸漸加重的愁容,便是一怔,這五位女子該不會中了她的障眼法,而出與棋琴書畫有關的題目?
恭王景奇天接了一句:「表妹向來聰穎。」
六皇子半開玩笑的打趣道:「恭王妃一位還在空著。」
恭王景奇天的戾氣一閃。
景世開笑嘻嘻的道:「六弟是在吃味?」
景榮打起圓場著,「吃什麼都不如吃酒,來,皇叔先乾為敬。」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心中暗惱這四兄弟,兄弟鬩牆,卻不齊心合力圍攻景玄默。
就在五位女子滿心歡喜,以為歌細黛會先因超時而被出局時,歌細黛慢悠悠的出來了。她暗暗欣賞著五位女子的失望,大方的入座,神色不明。
景玄默的眼眸流彩般的一轉,含笑凝視歌細黛,舉杯邀敬。
歌細黛回視太殿下,頜首行了行禮。
景榮盯著歌細黛,還是如往常一樣,霧一般的女子,窺不出她的心跡。
接下來,五位女子依次作答,用時都較短。在答題回來時,都悶悶不語的□一眼歌細黛,有一種被玩弄了的感覺。
六份卷子封好,侍官呈上去由景盛帝閱覽。他取出第一份看著,眾人則是在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神情。
景盛帝忽而眉頭一皺,眾人的心中一驚。他又是展眉一笑,笑得深不可測,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眾人的心中一怔。
在座的人幾乎都在仰視著皇帝老子,唯有兩個人神態自若。
景玄默優雅的把玩著酒杯,歌細黛則是閒適的飲著清酒。好像選太子妃跟他們無關似的。
景盛帝閱覽完第一份卷子,開始翻看第二份卷子,只是掃了一眼,便向下翻,又是只掃一眼,直到看到第五份卷子時,眼睛一亮。
徐知達皇后見狀,詫異而好奇的扭頭看了看,面色微微的一沉,隨即掩唇笑了笑。
狀況太複雜,眾人可就滲不透了。
景盛帝閱完了六份卷子,又重新翻閱了一遍,笑道:「不錯,題目有些意思。」
到底是什麼題目?這話說的真是意味深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不透猜測不了啊。
景盛帝將其中四份卷子交給侍官,道:「有四位女子並列,按提議,由皇子們依照書法選出優與良。」
四位女子並列?有兩名已在此輪勝出?
會是哪兩個女子?
很多雙眼睛看向殿中桌旁的六位女子,她們都很沉得住氣,看不到異樣的情況。
歌細黛暗自佩服,佩服某個人的大氣。
四位女子都在暗自恨惱和鄙夷,恨惱歌細黛的奸詐,鄙夷有個人丟了氣節。
侍官將四份卷子掩著姓名,僅露出兩個字,依次讓太子殿下、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評選出優與良。四份卷子的書法造詣都頗高,實在難分伯仲,他們也都遵循規則,選出了自認為的優與良。
佳琳公主見景玄默的心情好了些,低聲問:「太子哥哥,你可認得出歌小姐的字跡?」
景玄默笑而不語,笑容乾淨純澈。
侍官將名次排好了,景盛帝過目後頜了頜首。
眾人都翹首以盼,端正了身子,豎起了耳朵,睜大了眼睛。
「此輪勝出的是:徐氏、曹氏、顧氏顧蔚之、歌氏。」
秦丹丹和顧倩之滿懷憤懣的落寞出局,她們都保持著大家閨秀的姿態,保持著足夠的尊嚴與驕傲,欠身團團行了行禮,便退下了。
徐知達皇后心裡滿意,她的侄女和外甥女都勝出了。
景榮不悅,掌中的酒杯被緊緊的握著。
景玄默神色不變,始終是雲淡風清的,有著置身事外的平和寧靜。
佳琳公主來了興致,笑嘻嘻的道:「父皇,她們都是出了什麼題目啊,不如亮出來開開眼界。」
景榮已恢復了悠然自得,好玩似的跟著起哄,「佳琳公主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景盛帝笑了笑,望向六角桌旁的四名女子,很尊重她們的意見,問道:「你們意下如何?」
有美人在猶豫著要不要亮出來。本是想著算計別人的,結果被別人算計,窘迫都來不及,怎麼還會不知趣的出醜。
這時,歌細黛微笑道:「臣女願意。」
徐夢嬌見另兩位不說話,她索性也緘口不語。
在景盛帝的示意下,侍官宣讀了歌細黛所出的題目與答案:「問:太子殿下心儀的女子是誰?答:歌細黛。」
全場嘩然。
聞言,景玄默迎視著歌細黛,嘴角浮出一抹顛倒眾生的笑意,雙頰微微泛紅,越發的清華高雅如月朗如溫泉。
太子殿下心儀的女子是誰?
歌細黛。
竟然出這個題目?!
景玄默含笑著清聲道:「題目新奇,簡單,且答案唯一,符合出題規則,很好。」
太子殿下的一句話,配合的真是乾脆果斷。他說的是沒錯,歌氏出的題是符合規則。然而,徐知達皇后的臉色不太好看了。景盛帝的神情深沉。其餘三位女子無地自容。
眾人在暗自沉默,非常清楚的見識了歌細黛的厲害,真是凌厲的不留餘地。她出的題目,在場的人的確是知道答案的。如果歌細黛在此輪出局,也能讓幾位女子深刻的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幾位女子都是自視清高的人,恐怕不會願意答對這道題目,因此,歌細黛就多了勝券的機會。
女孩子的好奇心總是特別的大,佳琳公主又問了:「父皇,這輪誰答對的題目最多?有沒有全答對的?」
景盛帝好像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有兩位全答對了。」
眾人驚愕無比。
兩位全答對了,說明是有兩個人答出了太子殿下心儀的女子是歌細黛。這……這算是氣量大呢,還是沒有氣節呢?
隨著投過去的目光,其餘的三位女子都表現出鎮定自若的樣子。這實在是太糾結了,她們想證明自己有本事將題全答對了,可是,回答對歌細黛的題又不合適。於是,在這種糾結裡,她們都顯得不太自然。
歌細黛是全答對了,當她填好答案『鳳沼;天元;尖齊圓健;大青綠山水;紫藍色略帶青』,便就故意拖著不走出屏風,逗逗她們的。她猜測另一個全答對的人,應該是名冠帝京第一的徐夢嬌。此女真是大氣啊。
徐夢嬌不露聲色,為了能不出局,偶爾放□段一下又如何。抑或是,為了能得到太子妃之位,到時候再揚眉吐氣,就要不擇手段。。
徐知達□了一眼徐夢嬌,兩位全答對的人之一就是徐夢嬌,為了不讓話題繼續,她笑了笑道:「陛下,第二輪如何競選呢?」
景盛帝問道:「太子有沒有提議?」
景玄默微一躬身,清聲道:「兒臣暫時沒有想到,」便看向對面,徵詢道:「不知二哥、五弟、六弟可有好的提議?」
景世開想了想,倒是想到了一個妙的提議,道:「兒臣突然有了一個新鮮的想法。」
景盛帝道:「說來聽聽。」
「不如由她們四人各自向父皇提一個建議,不設範圍,看誰提的建議最精彩,最能頗得父皇的讚賞。」
此言一出,有人便深入想了想:首先,向皇帝提建議那可是需要相當高的水準,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過,再能頗得皇帝的讚賞更為不易。然而,然而,這是由皇帝評選,將主動權交給了皇帝,由皇帝操控名次。
歌細黛心道:五皇子景世開的真是用心良苦,千方百計的想要博得皇帝的注視,一心一意的替皇帝分憂解難。可惜。
景盛帝龍心大悅,「好,就依世開的。第二輪開始,準備筆墨,將有兩人出局。」
四位女子,留下兩位。眾人不免會暗忖:皇帝老子會不會留下自己偏意的一個?太子殿下心儀的歌細黛,似乎岌岌可危。
徐知達皇后有些不安,決定權都在於皇帝,萬一皇帝有私心怎麼辦?於是,皇后笑了笑,道:「臣妾覺得,不如增加一些驚喜的效果。」
「皇后的意思是?」景盛帝有心聽聽。
「她們將對皇帝的建議揮墨於紙端,讓侍官謄抄一遍,再由皇帝挑選?」徐知達皇后的提議顯然很公允。在場的人已有人輕聲附和。既然要玩新鮮的,那就新鮮到底,公允到底。
「好主意。」景盛帝接受了。
不免,眾人又開始有了期盼。四位女子將出局兩位,已有人在下起了賭注。
當侍官準備筆墨時,四位女子都在沉思。
雖說有人想到了好的建議,想要提示給某位女子。可是,燭光實在是通明,眾人又目光灼灼,實在不能冒險。
景榮摸著下巴,他很有心幫顧蔚之,但他不能忽略景玄默不經意投來的眼神。任何小動作是瞞不過景玄默的,景榮唯有按捺著。
侍官宣佈第二輪競選開始,徐夢嬌先進了屏風後,寫出自己的建議。
想弄虛作假實在很難,屏風是擋住了眾人的視線,景盛帝和皇后可是看得清楚。這太子妃人選非同小可,為何景盛帝就真的公允的進行競選?
歌細黛不禁心生詫異,她隱約覺得,依皇帝老子的作風,徐夢嬌與曹洛倩是不可能成為太子妃。如今的外戚勢力已經過於龐大,皇帝老子絕不會意識不到危險。像數月前,景玄默掌事的都察院彈劾了徐知達的哥哥,表面上說是由於證據充分,徐知達的哥哥被罷了官抄了家。其實,若非是符合皇帝老子的心意,那麼位高權重的大臣豈是容易扳倒的。徐知達皇后竟然還不知收斂。
皇帝老子的心思真是難以理解。
若說第一輪競選,五位女子是想齊心協力的趕走歌細黛。第二輪,便就是全力以赴為自己。
徐夢嬌已交卷,該是曹洛倩了。
給皇帝老子提建議,這可真是難為人。提得輕了,顯得沒水平;提得重了,冒犯龍顏。這分寸拿捏要十分的講究,即要恰到好處,又要讓人覺得很高明,這實在是難啊。
景玄默若無其事的自斟自飲,很多人在替四個女子緊張,他清絕的容貌上瀟灑平常,泰然淡定,他只是希望歌細黛玩得愉快就好,他不給她壓力,他本身也沒有壓力。誰敢不知死活的覬覦歌細黛的太子妃之位,絕不得好死。
顧蔚之入座後,便就該是歌細黛。
佳琳公主見歌細黛進了屏風後,笑嘻嘻的說:「太子哥哥,歌小姐這次的應對,會不會又很奇葩?」
景玄默輕飲了飲酒,清聲道:「拭目以待。」
佳琳公主□□嘴,眼睛一轉時,忽地就瞧見歌細黛走出了屏風,她這次的速度真是很快。
眾人見歌細黛交完卷,第二輪的卷子都已完成。不由得,一顆心就懸了起來,開始期盼著第二輪的結果。
按照徐知達皇后的提議,侍官開始謄抄四份卷子。
上座的景盛帝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歌細黛,此女始終鎮定如常,是胸有成竹,還是真如她所說的『太子有情,輕言許諾,臣女心領,已覺無憾』?倒真是寵辱不驚的女子。第一輪裡的那道題目就讓他非常刮目相看,不枉景玄默對她的鍾意。就看她能否笑到最後。
侍官將四份謄抄的卷子捧遞到景盛帝的手中,眾人都齊刷刷的瞧過去。
全場寂靜極了。
將要有兩個女子出局,真是激動人心。
景盛帝漫不經心的閱覽了四份卷子,每一份卷子閱覽的時間都一樣長。他並沒有太過猶豫,讓侍官取來筆墨,在兩份卷子上標明了勝,另外的兩份卷子自然是出局。
眾人的心懸著了,到底是誰和誰將會勝出?
兩名侍官於階下,一人所持的是原卷,一人所持謄抄卷,念道:「曹氏向陛下提的建議是……,」眾人只見密密麻麻的墨字,是長篇大論,侍官粗粗看過,總結成了簡短的一句話:「由於出家為僧可免徭役賦稅,許多百姓拋田棄家,以致勞力不足,國稅驟降。請皇帝頒布條令,限制每年僧人增加的數量。」
不錯,是個好建議。想不到曹氏身為女子,竟憂心國事,當真了得。
曹洛倩聽到有人輕聲讚揚,不免喜悅,秀眉微揚。
侍官繼續念道:「顧氏向陛下提的建議是……」同樣是長篇大論,總結後,成了:「請皇帝興建水利,鼓勵百姓開墾荒地成良田,能增加國稅。」
同樣是個好建議,顧蔚之身在閨閣,卻放眼天下,是有志之士。
顧蔚之也在暗喜,難道是她和曹洛倩勝出了?!
徐夢嬌已有點慌,出局了?按理不可能啊,她在以前聽皇后說過皇帝的心聲,她這次是不破不立,怎麼會落選?
歌細黛神色不變,心裡已是泛起一抹笑意,曹洛倩和顧蔚之要出局了。
果不其然,侍官宣道:「此輪勝出者:歌氏、徐氏。」
曹洛倩和顧蔚之頓時懵了,還沒有緩過神,就一下子跌進谷底了。她們反應的倒也快,該有的禮節與教養都在,行了行禮後,便退了下去。
全場有些騷動了,這麼好的建議竟然出局,那歌氏和徐氏的建議會有多好?
徐夢嬌鬆了口氣,但這口氣鬆的不暢快,為什麼歌細黛沒被出局?!
在眾人的唏噓聲中,侍官念道:「徐氏向陛下提的建議是:繼續重農抑商。」十分簡短的六個字。
厲害,歌細黛暗暗稱讚了一下徐夢嬌的建議,很穩妥的法子,不求出風頭,但求不冒險。
緊接著,侍官念道:「歌氏向陛下提的建議是:陛下為國為民,請多保重龍體才是。」
不用等皇帝老子解釋此兩條建議勝出的原因,已有許多人懂得皇帝老子的原則:女子涉政,國之大忌,絕不倡導。
想不到,景盛帝想不到,這個最得他讚賞的建議,竟然是歌細黛提的。按照此女一直的高瞻遠矚,智謀通達,理應會提出一些利國利民的建議,以彰顯出類拔萃,像那條最讓他不悅的限制僧人數量,就該出此女之手。想不到,此女特別機智,以這種方式脫穎而出。
何止是個敬佩而已,景榮雖是非常沮喪歌細黛勝出,卻是由衷的敬佩她善於掌握局勢。
景玄默用一種『不必驚訝,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的眼神,瞧著歌細黛。敢向皇帝提出改革的建議,就連群臣都會小心翼翼,女流之輩如此逞能,確實是太過自負。
皇帝老子一直都反感女子涉政,徐知達皇后是最心知肚明的。因此,她對這個結果並不奇怪。只是奇怪歌細黛的建議太過出乎意料。
歌細黛微笑著接受來自各處的各種目光,沒有恃驕,只有平和,平和的似和煦的春陽,於輕盈沉靜中,光芒四射。
第二輪結束後,是歌細黛和徐夢嬌勝出。
太子妃名額只有一個,還是要進行一場競選。
景盛帝笑著徵詢了,問:「再來一場怎樣的競選呢?」
眾人心裡犯起了嘀咕,皇帝老子笑得實在是太有水平,不喜不憂的,也不知道他對這兩位人選滿意還是不滿意。
這時,方才謄抄卷子的侍官上前了,道:「下官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景盛帝道:「講出來。」
「有一年,天聖皇后曾在一次聚宴上出了三道題,當場數百人,無人能解無人能懂。」侍官道,「天聖皇后將三道題取出來多次,只是一直無人能解答。天聖皇后感慨過:說是能解得了此三道題的人,絕對是天下無雙的奇才,當惜之又惜,理應享受榮華無量,必須要保護好此人,有此人在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見提到天聖皇后,有很多人就屏住氣了。
景盛帝的眸色沉了沉,忽道:「取出三道題,歌氏與徐氏誰解得出,朕就冊封誰為太子妃。」
皇帝老子此言一出,眾人的表情都變了變。滿朝文武百官都答不出的天書,拿來讓兩個女子答?還降了旨意,解得出題的就是太子妃,這不是明擺著,兩個女子都成不了太子妃!
『絕對是天下無雙的奇才,當惜之又惜,理應享受榮華無量,必須要保護好此人,有此人在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歌細黛細細的品味著天聖皇后的話,是什麼樣的三道題,如此特殊?解得了此題,簡直就成了神人?她倒很感興趣見識見識。
徐夢嬌也在暗忖:勝敗皆要一博,她解答不了的,就不相信歌細黛能得答得了,兩個人都不當太子妃也就罷了。
在場有人知道那三道題,完全不懂,但天聖皇后說得神忽其神的,眾人也不敢褻瀆。
不多時,侍官取出了兩隻密封得嚴實的精美花瓶,請示道:「陛下,若要請出題目,需毀了花瓶。」
景盛帝揮揮手,道:「毀吧。」
侍官當眾毀了花瓶,取出題目,當眾宣道:
第一題:月亮繞著地球旋轉叫月球的什麼?
第二題:除了能用座機打電話,還能用什麼打?
第三題:不名飛行物的英文縮寫是?
歌細黛一怔。
徐夢嬌都聽傻了。
景盛帝笑瞇瞇的道:「兩位答吧答吧。」
有人就埋頭呲牙了,答什麼答啊,能答得出來才怪,看都看不懂的啊。有人已開始懷疑這位侍官是景盛帝安排的,故意為之。
為了確保公允,徐知達皇后建議兩女同時答題,景盛帝准了。別說是同時答題,就是拿回去三日後再交答案,景盛帝也是准的。
屏風相隔,兩女各在一邊,面前各鋪有貢紙,沾好了墨。
徐夢嬌很是苦惱,這三道題她根本就理解不了其含義,如何作答?與其答錯,不如……,於是,她提起了筆,工工整整的寫了起來。
歌細黛微微皺了皺眉,一副無從下筆的模樣,但是,又要寫出點什麼,就那麼僵持著。過了片刻,她洋洋灑灑揮墨,隨即含笑著擱筆。
兩女均已讓出,侍官上前,取出兩個的卷紙。
在場的人也就不那麼起勁,反正此次選不成太子妃,已成定論了。
侍官也不知答案,將裝有答案的密封花瓶擺在殿內,再次請示道:「陛下,若要請出答案,需毀了此花瓶。」
景盛帝點了點頭。當年,天聖皇后寫下題目與答案裝入花瓶密封時,他就在旁,問起題目的含義,天聖皇后笑笑,只是說在關鍵的時候取出,若有人解得出,必要好好惜之。他認為今日很關鍵,就暗示侍官提議了。
一名侍官捧著寫有答案的錦卷,另一名侍官開始宣讀答案,「徐氏所寫的是:恭賀陛下萬壽無疆。」
顯然,徐夢嬌不知道答案,寫錯了更為丟人,索性不寫答案,寫了一句吉祥話,倒也顯出幾分慧黠。
侍官繼續宣道:「歌氏所寫的是:公轉……」
手持答案的的侍官一怔,激動的張望著歌細黛的卷子,於是,兩名侍官開始比對著答案。見狀,在座的人的勁頭也都被挑起了,紛紛探頭張望著。
「答案是:公轉,手機,UFO」
侍官趕緊稟道:「歌氏所答全對。」
滿場頓時一片震驚。
景盛帝示意看下看卷子,又看了錦捲上的答案,果然,全對。
眾人各種驚異的眼神齊齊的投向了歌細黛,歌細黛亭亭玉立,輕輕一笑,這一笑,神采奕奕,宛若日月凌空,亮耀天地,霎時綻放明亮的無窮無盡的光彩。
天下無雙的奇才啊!
景玄默的眼睛裡閃著迷人的興奮,溫柔的落在歌細黛的身上。很不可思議,非常的不可思議,她竟然會!
歌細黛暗自鎮定,還不是因為上一世進了皇宮當了皇后時,見有兩個密封的花瓶,便得知有三道題是天聖皇后所留,無人能答得出。於是,她命人砸了花瓶,有心記下題目與答案,研究了很久,沒有研究明白。不曾想,此時用得上。
「你……」景盛帝吃驚的望著歌細黛。
「陛下。」歌細黛款款行了個禮。
她就是當惜之又惜的奇才?景盛帝只覺震撼。
這時,不服氣的徐夢嬌質問道:「很多人都答不出,你是如何知道答案的?」
這一問,也是問出了那些驚得啞口無言的人的心聲。
歌細黛緩緩的回身看向徐夢嬌,冷聲道:「你是在質疑這輪競選的嚴謹?」
徐小姐,題目是皇帝老子授意出的,難道你要質疑皇帝老子?
「不敢,」徐夢嬌負手而立,道:「那想必你是在機緣巧合下知道答案的。」
歌細黛微微一笑,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表情,心中替運氣不佳的徐夢嬌遺憾。
徐夢嬌不可以放過最後的一線機會,大方的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再競一輪,琴棋書畫詩,任你挑,規則你定。」
真是無比豪邁自信的口氣。
在座的眾人眼睛一亮,確實還有人願意繼續欣賞兩位女子的風采。
歌細黛挑眉,淡淡地道:「你已經沒有資格再跟我競。」
「還是你不敢?」徐夢嬌浮出幾分譏笑。
「混帳,敢膽挑釁准太子妃,」景玄默一聲厲喝,眸色寒凜,「來人,將她拖下去重罰五十大板。」
歌細黛絕對是名副其實的准太子妃,方才皇帝老子已經有言在先了。君無戲言的。
徐夢嬌一駭,眾人一驚。
已有侍衛進殿,卻還沒有貿然上前拖走徐夢嬌,畢竟,這裡是皇帝老子的地盤。
太子殿下已經發話了,言辭鑿鑿。徐夢嬌敗陣後怒極,的確失態。景盛帝倦倦的道:「交由准太子妃定奪。」
徐知達皇后想替徐夢嬌求情開脫,但一想到徐夢嬌已是落日,再無可用之處。歌細黛如東昇旭日,還是不要多事的好。便沉住了氣,不去理會。
徐夢嬌心裡發毛,不知道會被怎麼對待。
「太子殿下,不如饒了她這一次。」歌細黛笑了。
景玄默清聲道:「依你。」
徐夢嬌倍覺屈辱,還要跪拜叩謝饒恕之恩,羞憤異常。
「冊封禁軍指揮使歌中道之嫡長女歌氏為太子妃。」
新年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