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細黛脫穎而出,成為了太子妃。
滿場各異的眼神齊聚,歌細黛含笑立於金殿之中,盡染一身榮光。
實至名歸。
景盛帝沉默的看向歌細黛,看她與景玄默同坐一席,保持著美麗的笑容,與諸位皇親舉杯邀敬同飲。
好一個『太子殿下心儀的女子是誰?』,好一個『陛下為國為民,請多保重龍體才是。』,好一個『你已經沒有資格再跟我競。』
真是一個非常慧黠的女子,極其善於審時度勢。即使沒有天聖皇后的三道題目,歌細黛也已是實至名歸。那五名女子雖然有奇才,卻少了處事的圓滑,也少了看清全局的睿智,更是沒有洞察人性的透澈。景盛帝神色複雜,天聖皇后的三道題,她是如何知道答案的?她能享有榮華無量?能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景盛帝的唇角一抹淡笑浮出,天聖皇后不也是知道答案,怎麼沒能享得了榮華無量,而……
景盛帝不信預言,他有自己的判斷,就冊立她為太子妃,看她能笑到何時。
徐知達皇后的心情很不好,原以為在公允競選的前提下,才華橫溢的侄女與外甥女能有一人嶄露頭角。不曾想,歌細黛十分了得,很是棘手。能讓太子殿下垂青的自然不是普通女子,這樣的女子將來若是成為皇后,必會容不得自己。
徐知達皇后頓時有了危機感,不能坐以待斃,於是,她笑道:「陛下,今日即是冊立了太子妃,臣妾以為,不如將良娣也一併定了。」
「好主意,太子有了妃,自然要有妾了。」景盛帝眼睛一亮。
徐知達道:「陛下所言極是,太子即將登基大統,已該開枝散葉。」
「皇后有了良娣的人選?」景盛帝向她傾了傾身,表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那五位女子可都是閨閣中數一數二的,不如將她們都選入太子府為良娣。」徐知達皇后如是說。
景盛帝神色不變,想了想,道:「曹氏與徐氏很合朕意。」
徐知達皇后微微一怔,曹氏是她的外甥女,徐氏是她的侄女,雖然十分合她的心思,但她不得不揣測皇帝的意思。她便笑了笑,道:「秦氏和顧氏姐妹也比較出色。」
景盛帝面露不悅,「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還有那些小王爺們都尚無婚配,皇后對太子過於偏向了。」
徐知達皇后連忙道:「臣妾一心為太子著想,思慮不周,請陛下見諒。」
「那就曹氏跟徐氏了。」景盛帝笑瞇瞇的,那神情很滿意。
「不知太子意下如何?」徐知達一直對太子殿下很尊重的樣子,心裡已在暗喜——要讓徐夢嬌進入太子府,雖說徐夢嬌已是落日之勢,已沒什麼用。但是,徐夢嬌對歌細黛懷恨在心,必會想方設法的除去歌細黛,若再有曹洛倩的幫助,不愁沒有機會。
徐知達就是要借刀殺人,除去歌細黛,以免後患。若能順便除去太子,更好。
景盛帝□了一眼身側的侍官,侍官清咳了一聲,咳聲響亮,喧熱的席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歌細黛捏了捏手指,方纔她就觀察到皇帝與皇后在竊竊私語,當她捕捉到皇后臉上的一抹喜色時,就知道有事要發生了。
景盛帝喚了聲:「太子。」
「兒臣在。」景玄默微微躬身。
「曹氏跟徐氏很是出眾,就讓她們入太子府當良娣吧。」景盛帝語氣淡淡,不容抗拒的威嚴十足。
景玄默的眸色霎時冷凝,心中暗忖:為何是曹氏與徐氏?
眾人也頗覺驚訝,太子殿下明顯是心屬太子妃,皇帝還要為太子塞兩個妾室。氣氛沉肅,顯然,太子殿下有心回絕。皇帝話已出口,肯定不收回。難道,太子殿下要抗旨?有很多人等著看太子殿下與皇帝的較量。
為何是曹氏與徐氏?歌細黛想了想,悄聲的道:「太子請接受這件好事。」
儘管歌細黛的聲音很輕,還是有人聽到了她的話,也有人通過她的唇語讀懂了。
歌細黛就是故意要讓別人知道,知道這位太子妃可是非常通情達理的,是位很好的賢內助呢,為太子能盡早開枝散葉,可謂能鞠躬盡瘁啊。
好事?小事!確實是小事,微不足道的小事。縱觀天下女子,看誰想不開的敢進太子府。
景玄默似乎很聽太子妃的規勸,清聲道:「是,父皇。」
有很多人不免失望,怎麼剛燃起的硝煙就滅了。眼看著皇帝老子即將到讓位,大權仍還掌在手中。與太子殿下難免遲早會有一場博弈,如今,配給太子殿下兩個良娣就是開端。
景盛帝□了一眼歌細黛,她的神色平常,女子該有的醋意在她的臉上絲毫尋不到,似乎,她自信沒有女子能成為她的情敵。她何來的自信?何來的淡定?
徐知達也覺詫異,太子殿下竟然同意了,太子妃竟然還勸太子。也對,他們不敢抗旨。
殿內再次熱鬧起來,敬酒聲不絕入耳。
歌細黛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道:「父皇待你不薄。」
這句話聽起來,會令人去揣測真假,景玄默則是會心一笑。
以免夜長夢多,為了讓徐夢嬌與曹洛倩早些進入太子府,徐知達很『貼心』的張羅起了大婚,向皇帝老子輕語道:「立春是個好日子,臣妾以為不如將太子大婚定在立春之日。」
立春確實是個好日子,立春日,春天來了,萬物復甦,很喜氣的一個節氣。這除夕一過,就離立春很近了。依規矩,太子大婚後的第三日,便要迎良娣入府。
「皇后對太子的婚事很有心啊。」景盛帝瞇起了眼睛。
徐知達緩緩地道:「陛下也知臣妾的處境尷尬,臣妾一直只想用心換心,受得起太子喚的『母后』,能讓太子的婚事辦得圓滿。」
景盛帝隨即笑道:「朕知道你用心良苦。」
「陛下能理解就好。」徐知達也不去深究皇帝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倒也是習慣了。總之,已經持續十餘年的和平,還要繼續維持下去。
景盛帝笑了笑,對一旁的侍官使了個眼色。
侍官照例清咳了一下,讓全場肅靜,宣道:「陛下有旨,太子與太子妃的大婚定於立春之日。」
「謝陛下。」景玄默與歌細黛異口同聲,他們相視一笑。
立春之日,恰好是歌細黛十六歲生辰。
立春之日?早已陷入沉痛之中的景榮,暗自的呼了口氣,掃了一眼那對情意綿綿的壁人。決定要把計劃提前,提前到立春之前實施,必須要乾脆的將景玄默從太子之位推下去。無論如何,他要得到歌細黛,要得到她。
景玄默察覺到了一抹殺氣,想必有人要改變計劃。他絕不會允許有人破壞他的大婚,他一定要給歌細黛一個安穩的大婚。
歌細黛為他斟了杯酒,輕笑道:「時間可真夠緊張的。」
「所以,我要抓緊時間。」景玄默的眼神溫柔極了,掩唇俯耳道:「回府後,就開始,開始積累經驗。」
那聲音實在曖昧,稍一聯想,歌細黛的面頰不禁一紅。
隨著侍官又是一聲清咳,歌府就要搬地方了。皇帝老子宣了歌中道進殿,說歌府即是失火,如今歌府出了太子妃,便賞賜一所大府邸。新府邸在富貴的東城巷,足有歌府兩個大。這個府邸可是大有來頭,正是被景玄默扳倒的那位罷了官抄了家的國舅——徐知達的親哥的原府邸。
皇帝老子賞賜的自然是要謝恩領賞,可不免要細細琢磨了,還有別的空置的府邸呢,為何偏偏就是這個讓徐知達皇后當即臉色一沉的府邸?
歌細黛只是琢磨了一下,便就不去琢磨了。皇帝老子賞的東西,是香噴噴的肉,還是苦澀澀的藥,那都是要受的。畢竟,現在歌府在朝廷中的地位已非往昔。她不得不意識到,她以後所走的每一步,歌府都將與她一起,一起攀登,或,一起墜逝。
歌中道在眾目睽睽之下,得知了府中起火,以及黎姨娘**。他那臉上依舊保持著剛毅之色,鄭重的謝聖恩。
有什麼東西在歌細黛的心裡莫名的湧動——想必,歌中道也已知,他以後的一言一行都將與他的大女兒息息相關,關係到大女兒的顏面。
正子時到,隨著樂聲突起,一批樂工曼步而進。
待樂奏歡快縱情時,桃妃娘娘飛身著翩然舞來,那姿態動人心魄,將一支端莊盛重的舞,生生的流出幾分冶艷來。瞧景盛帝的目不斜視,似要有起身相迎之意。
歌細黛朝上座望了一眼,看到徐知達臉上愉快的神情,便知,這子時一過,桃妃娘娘獻舞,是她安排的。本是家宴,妃嬪均不得入殿,皇后娘娘此舉,倒是頗得皇帝的歡心了。這皇后真是不簡單,當然,能在狠硬的皇帝老子面前,當了十餘年的皇后,並且外戚如此龐大,自是不易。
舞畢,宴席結束。
踏著積雪,迎著冬風,乘上太子府的馬車時,歌細黛有點不放心的道:「我想先去一趟歌府。」
景玄默的目光轉向坐在對面的熙華。
熙華道:「歌府只燒燬了一處院子,就是歌夫人以前所住的。歌夫人安排好了黎姨娘的後事。歌珠瀾受到驚嚇,神志不清,只是躲在屋子裡,沒有鬧事。歌府暫時井井有條。一個時辰前,歌夫人就已休息。太子府的八名侍衛在保護歌夫人與歌少爺,若是歌府中有異動,會第一時間回太子府通報。」
景玄默清聲道:「不如明日再去?」
歌細黛點了點頭,她只是有點擔心母親會應付不來。聽熙華一說,心安了下來。
回到太子府,已是深夜。
朝著寢宮的路上,景玄默認真的問道:「你累不累,困不困?」
好像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歌細黛沒多想的道:「不太累,不太困。」
景玄默笑了笑,轉身對青曼吩咐道:「去備浴湯。」
歌細黛擰眉。
「我們要再近一些,再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