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拓跋桓城走到外閣,卻發現李穆正坐在案桌對面無聊的自己下棋。

  「大清早的,不待在你的溫柔鄉裡,跑來我這裡找晦氣?」說著,拓跋桓城坐到案桌正位,拿起一顆黑棋子看著棋盤。

  「現在可都日上三竿了,還一大早呢,我看你是在芙容帳裡睡得還沒醒吧?」好友調侃道。

  「前陣子不是非嚷著要回來嗎,這回來了怎麼反而跑我這裡來了?」拓跋桓城輕笑。

  前陣子剛打完勝仗,李穆便一天一小嚷,兩天一大嚷的非要回營。可是,當時自己受了傷,軍隊又必須有人來整頓,李穆最終把拓跋桓城惹火了,拓跋桓城一拍桌子爆喊:「你小子再說一句話老子就把你給上了!」

  結果,接下來的七天李穆直接變成了啞巴。

  看著李穆那張青黑色的臉,拓跋桓城鎮定的開口說道:「你輸了。」

  「再來一局!」李穆壞笑說:「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拓跋專心看著棋盤。

  「你跟我裝糊塗是不是?我是問那個盛傈昨晚怎麼樣。」李穆直接把白棋子扔回到盒子裡面。

  「你說呢!?」

  「嘿!」李穆呵呵大笑。

  出戰那幾天李穆發現拓跋桓城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李穆就問拓跋桓城怎麼了,由於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無話不談,雖無血緣但勝過親兄弟的關係上,便和李穆說了。拓跋桓城說主公送來的那件禮物是個處男,而且,特別的羞澀!

  拓跋桓城平日裡就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再加上盛傈這個羞澀之人,只要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他們過的不是「大汗淋漓」的生活。

  於是,李穆當時便拍著胸脯向拓跋桓城保證說:「這事交給我了!」

  翌日便修了書信寄給了赫姜。赫姜是個明白人,也就順命去調教盛傈。

  兩人落棋迅速,卻又有技巧,不過幾招下來,兩人已經開始心中暗忖,為自己的勝利未雨綢繆了。

  拓跋桓城拿起黑棋,琢磨著說道:「不過我倒很好奇你用的是什麼辦法,能讓他這麼個羞澀之人變得嫵媚妖嬈?」

  「呵呵,這次你可要好好謝謝我的那位小男寵,赫姜!」李穆仰頭大笑。

  「啪!」拓跋桓城突然拍桌站起來,「什麼?你讓一個男人去調教他!」

  李穆先是一愣,隨即把拓跋桓城按回位子上。

  「你放心,赫姜是我調教出來的,怎麼可能不知道分寸呢!」

  李穆笑意朗朗的繼續說:「不過,你的反應令我很意外,也很滿意。」

  「你來這裡不會就是來看我的反應的吧!」拓跋桓城落棋。

  「南部的遊牧族和燕國之戰在所難免,主公的密函說兩國之戰,燕國的防守勢必會減輕不少,我們的任務就是趁機奪取燕國城!」

  拓跋桓城專注地看著棋盤說:「燕園易取,就怕臨邊的幾個國家也想要分一杯羹。」

  「是啊,臨邊的幾個國家也是對這塊肥肉虎視眈眈啊,我看燕良敷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敢冒者風險與南部族決一死戰。南部族幾年來向燕國索取的糧食太多,燕國已經支付不起,所以才要拚死一戰!」

  「拓跋,你說南部族根本不是燕國的對手,三個南部也不是燕國的對手,燕國何必要對南部忍讓多年?」李穆不解地問道。

  「因為為徐國和魏國!原本魏徐十分友好,就在五年前兩人因為一個男寵竟然水火不容!以前燕良敷忌憚魏徐兩國聯手,在自己與南部發戰的時候,會聯手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可現在不一樣了,單憑魏或徐的力最都不是這燕良敷的對手。以我們的勢力要是同燕發起戰爭,我們的把握還是比較大的。就怕有人也想在我們大戰時,趁我國守國兵力空虛趁虛而入啊。」

  拓跋繼續落棋。

  「倘若想要趁機奪取燕國城池,辦法也不是沒有……」拓跋桓城嘴角翹起。

  啪!

  一陣碎杯之聲傳來。拓跋桓城兩人轉頭看著屏風後嬌小的身影,盛傈手忙腳亂的匆忙收拾地上的碎片。

  「不用收拾了,換新茶端上來吧。」拓跋說道。

  「是。」盛傈俯身福了福,臉色蒼白的迅速回到內閣。

  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還好,拓跋桓城沒往深處想,要知道,戰場上最忌諱的便是背後聽政,倘若他順理成章的以為自己偷竊軍政,那自己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想要得他的心,難如登天!

  「你笑什麼?」拓跋桓城抬頭看了一眼欲笑不笑的李穆。

  李穆說:「我記得上次的那個男寵只是碰到了你的兵書,就被你賞給下人了……」這盛傈不簡單。

  拓跋桓城不予理睬。李穆本來還想繼續調侃好友,但看到盛傈端著茶水進來,也就沒再說什麼。

  「我們接著說。」

  「是。」

  「國主希望我們以最少的兵力戰取燕國,而且保留兵力去鎮壓其他周邊國家。唉,難啊……」李穆深沉的搖搖頭。

  拓跋桓城一心看著棋盤,玩弄著手裡的棋子,突然抬頭看著欲言又止的盛傈:「說!」

  盛傈開口說道:「借東風之力,收漁翁之利!」

  「東風?漁翁?」李穆不解地問道。

  拓跋桓城落棋深笑。「拿筆來。」

  說著,盛傈立刻遞上紙筆,拓跋桓城寫了幾筆,隨後接過盛傈遞上來的帥印按上。兩人的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看得一旁的李穆目瞪口呆。

  李穆接過手諭驚呼道:「什麼?你要派兵說服燕國打南部?」

  拓跋桓城繼續研究棋盤說:「虧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還不如一個小男寵!」

  「什麼意思?」李穆不平地說。

  「派兵給燕國,讓燕良敷保留實力,去對付徐、魏,然後,直接把三個國家一舉殲滅了,用去別人的力氣,然後我們再去收漁翁之利!」一旁的盛傈替拓跋說道。

  「我還有事,你先去安排人手吧。」拓跋桓城下了逐客令。

  「可……我知道了。」李穆知道從來沒有人可以改變拓跋桓城的主意,所以也就起身準備回去。

  「等等。」拓跋桓城及時叫住李穆,口氣平和地說:「你又輸了。」

  李穆看著一盤死棋,瞬間石化!這叫什麼事兒!?

  李穆走後,拓跋桓城問道:「你懂兵法?」

  「不懂。」盛傈如實回答。

  「那你怎麼想出這個主意的?」拓跋問道。

  「將軍饒命,是小的在您的兵書裡看到的。」盛傈道歉。

  「起來吧!」拓跋再次以另一種新的眼光打量著盛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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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

  赫姜突然來找盛傈。

  大白天的,他怎麼來了?難道不怕別人說閒話嗎?盛傈心想。

  赫姜剛踏進營帳,便看到盛傈跪坐在案板前,拿著輕巧的毛筆在竹簡上寫字。

  「你倒是有雅興,還在這裡寫字畫畫。」赫姜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刺繡女袍,裡面是純白色的百褶裙,頭髮挽起高高的髮髻。

  「怎麼了?」盛傈問。

  赫姜優雅的坐下,看著盛傈的字繼續說:「真不知道你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督都說了要我抽時間來找你說說話解解悶。」

  「督都?」盛傈疑問。

  「是啊,看來拓跋桓城對你還不錯,要是拓跋桓城不說,督都哪敢讓我們兩個男寵相互來往。」赫姜輕笑。

  盛傈低頭顧盼,不喜不憂。

  「你可知以前拓跋桓城的男寵,都是不可以和其他人交往的。據說是將軍不喜歡。你抄的是什麼?」赫姜好奇地看著竹簡上的字。

  「沒什麼,練練字,好給你當寫信師。」盛傈說道。

  赫姜眼中抹過一絲錯愕,然後臉上出現了盛傈從沒見過的淡笑,三分滿足兩分期待五分淒涼。

  「倘若有機會,幫我寫一封家書,告訴我的家人一切平安,勿掛勿念。」赫姜隨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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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拓跋桓城探視傷患回來後,用了些簡單的點心,看到案桌上的八個字,輕笑:「真難看。」

  盛傈立刻低下了頭。

  「不過你能識字,也是不易的。過來,再寫一遍給我看。」拓跋桓城說道。

  「是。」盛傈有些賭氣,所以寫起來特別的認真。

  拓跋桓城看到盛傈有一筆劃寫歪了便伸出手,握著盛傈寫字的手,教他寫字。盛傈的心突然收緊,手也僵硬起來,寫得好好的字也變得歪歪扭扭的。

  流動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靜止,再也聽不到帳外喧鬧的操練聲。

  「專心!」拓跋桓城在盛傈的背後抹起一抹詼諧地笑,看著盛傈紅紅的耳根,拓跋桓城握住的手更用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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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拓跋桓城好像很閒,每天都手把手的教盛傈練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盛傈總是趁拓跋桓城不在的時候,偷偷的用不蘸墨水的毛筆描繪著拓跋桓城那蒼勁有力的小篆。拓跋桓城的字很漂亮,每一筆每一畫彷彿都是經歷過滄海桑田,謹慎之至。

  這日,盛傈剛把赫姜的家書寄出去,赫姜便急匆匆的進了營帳。盛傈看他一身便裝,平常的他都是精裝細扮,他現在這樣盛傈也倒是頭一次見,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嘗嘗我新煮的茶。」盛傈親自給赫姜倒了一杯新茶。

  「好。今天這樣的好天氣不出去走走嗎?」赫姜從容地說道。

  「這樣的好天氣你不也是來我這兒了嗎?」盛傈俏皮的反問。

  「我是來和你辭行的。」赫姜直接說道。

  「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督都只是告訴我要走了,可能是去荒蠻之地,也可能是去繁華都城……」

  「你有心事?」盛傈挑眉問。

  「你怎麼知道?」赫姜反問。

  「你手中的茶水搖晃不穩,而且你不停的低頭吹茶。」盛傈條理清晰地說道。

  「你是個心細的人。說實話,你是我在這裡的唯一的朋友,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所以我想在最後的時刻為你做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做什麼……」赫姜眼光四處游移。

  「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欣慰了,真的……」盛傈微微笑著,赫姜又何嘗不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在自己最恐懼的夜裡,給了自己多少安慰,就算當初他是受了命令才來接觸自己,調教自己。但是,他確實為自己做了很多。

  「對了,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送你的衣服?」赫姜突然問起。

  「嗯,我一直收在櫥櫃裡。」

  「我想為你化一次女裝……」赫姜提出請求。

  「可是,將軍他……」盛傈猶豫地說道。

  赫姜突然握住盛傈的手,眉頭緊皺說:「第一次,唯一一次,最後一次!」

  「嗯。」盛傈答應,起身走到內閣,在櫥櫃的衣服最下面,拿出一個精緻的包袱,盛傈走出去的時候,赫姜正無聊的看案桌一邊的竹簡。

  赫姜抬起頭問:「這是你寫的嗎?」

  「嗯。」

  「真好看。你寫的是什麼意思?」赫姜又問。

  「一切平安,切勿掛念!」

  赫姜用食指慢慢的一筆一畫的描繪著。

  「我可以教你寫,反正一共八個字,不難。」盛傈放下衣服。

  「不用了,晚了,一切都晚了……」赫姜的眼光遠遠地眺望著。

  「什麼晚了?」盛傈奇怪赫姜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哀傷。

  「沒什麼!」赫姜再度抬起頭的時候,盛傈看到了從未有過的淒涼哀傷。

  「來,我幫你換衣服。」說著赫姜開始動手了。

  盛傈乖乖的坐著,任由赫姜給自己盤髮然後在自己臉上塗抹……

  「不要睜開眼,我在你眼角撲著粉。」赫姜心氣不穩地說道。

  「嗯。」

  赫姜從懷裡拿出一個綠色的木盒,蘸了粉,卻停止了動作……

  「怎麼了,好了嗎?」盛傈閉著眼問。

  「快了!」說完,赫姜迅速的撲完粉。「好了,盛傈你簡直就是天生的女人,我現在都覺得做男人委屈了你的容貌了。呵呵。」赫姜看著自己完美的傑作感嘆道。

  盛傈拿過鏡子,看著鏡子裡的另一個人也嚇了一跳。

  赫姜拉起盛傈。「快起來轉一圈讓我看看。」

  「去準備……」磁性的聲音戛然而止。拓跋桓城站在營帳門口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的紅衣佳人。

  他的頭髮用一根鏤空鎏金的流蘇釵別起。巴掌大的小臉更顯得小巧玲瓏,精緻的裝容甚至比女人還要嬌媚。紅色的束腰百摺裙襯托出了他纖細的身軀。一切都那麼真實,一切又都那麼縹緲,如夢似幻……

  「奴才赫姜給將軍請安。」赫姜跪下行禮。

  「你就是李穆的男寵吧,起來吧。」拓跋擺手。

  「是。」

  「李穆今天不是要調職嗎,你不跟著?」拓跋看著低眉顧盼的赫姜說道。

  「我只是前來跟盛傈道個別,這就回去。」赫姜回稟。

  「嗯,下去吧,告訴李穆,一會我會給他送行。」拓跋說道。

  「是!奴才告退。」

  拓跋桓城坐到案桌前,隨手拿起一枝玉簪玩弄著。「你跪著做什麼?」

  盛傈兩肩顫抖,這下死定了,他不是去視察軍營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去拿件被風來,我要出去。」

  「是。」盛傈鬆了一口氣。

  拿來披風,自覺的給拓跋桓城披上,拓跋桓城太高,這讓只有十五歲的盛傈望而止步,無奈,只好踮著腳,突然感到腳下一空,拓跋桓城的手臂圈起盛傈,如此,盛傈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系好,落腳的時候一不小心踩空了,整個嬌小的身軀跌入他寬闊的懷抱,被他狠狠的抱住。

  呃,拓跋桓城挺立的熾熱隔著厚厚的衣服燙傷了盛傈的肌膚,盛傈一驚,這男人的慾望太高了吧,明明兩個人每晚都做,可是現在不過稍稍的一碰他就……

  想到這裡,盛傈突然覺得自己挺偉大的,竟然在經歷了這麼多的摧殘下還活得好好的。

  盛傈纖瘦的身體像一條水中的魚,一不留神便掙脫了拓跋桓城的懷抱。

  當盛傈看到拓跋桓城那雙發綠光的眼時,雙腿有些顫抖了,他不會真的大白天的就要了自己吧……

  拓跋桓城慢慢的靠近,盛傈不敢抬頭看……

  「啊!」盛傈驚呼一聲,拓跋桓城輕而易舉的橫抱起自己,闊步走到內閣。

  拓跋桓城這次有些急不可耐,沒有快樂的前戲,直接把盛傈按在了床上。由於盛傈穿的是裙子,所以拓跋桓城只是往上一掀便看到盛傈的下半身,修長白皙的腿,圓翹而有彈性的山峰……拓跋桓城的腿插進去,分開盛傈夾緊的腿,對準……

  「啊……」盛傈悶哼一聲,萬萬沒有想到拓跋桓城竟然一沖到底。

  盛傈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身體裡多出來的龐然大物,拓跋桓城便已經開始抽送,對著可口的嫩菊,直搗黃龍!

  盛傈雙手緊緊的抓住床單,雙腿在空氣中胡亂的蹬著,兩人翻雲覆雨,大汗淋漓。

  「啊——!」他的熱流噴撒在他的熱窩,盛傈慢慢的弓起身軀,全身抽搐,顫抖不已,過了好久才恢復過來,癱軟在床上。

  外面再度傳來侍衛的通報,說李穆在軍營外的長獁坡等著,請將軍速速前去。拓跋桓城很快的整理好外袍,帶上披風,看著倒在床上喘氣的盛傈,輕笑搖搖頭。

  「將軍,髒……」盛傈受寵若驚地看著拓跋桓城。

  拓跋桓城用手裡的毛巾,快速的把盛傈大腿根處的液體擦拭乾淨,又把裙子放下來。盛傈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就已經被拓跋桓城拉到了營帳外面,不等盛傈呼吸一口外界的新鮮空氣,便已經被拓跋桓城攔腰抱到馬背。

  盛傈沒有過騎馬的經驗,險些摔下來,好在拓跋桓城也上了馬,及時穩住了自己。

  兩人策馬奔騰在草原之上,所到之處,處處草長鷹飛,美不勝收。

  昨晚的三月細雨,換來了今晨的空氣清新,微風拂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沁人心脾……

  馬蹄落地,韃韃作響。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馬停了。

  盛傈和拓跋桓城騎在馬上,眺望著前方的行軍,黑壓壓的一片,正呈蛇形往東的方向蜿蜒前行。

  李穆頭盔鎧甲,一身戎裝騎著烈馬朝拓跋桓城的方向趕來。

  鎧甲砰砰發出清脆的聲音。李穆停下馬,看到女裝的盛傈先是一愣,然後別有一番滋味的朝著拓跋桓城咧嘴一笑,說:「我還以為你有佳人在懷,把我這老朋友忘得一乾二淨呢。」

  拓跋桓城沒有說什麼,只是嘆氣一笑道:「早點回來,我還存了兩壇上好桃花酒等著你回來跟我不醉不歸!」

  「好!」李穆輕輕嘆氣繼續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聚有散,不過,我早晚會回來的!」說完,李穆調動馬頭,用力的揮鞭策馬,臨走時高喊,「藏好我的酒!」

  拓跋桓城坐在馬背上看著早已消失不見的背影,久久不肯離去。

  「他們去哪了?」盛傈依偎在拓跋的懷抱裡問。

  「呼契苛爾大草原。」說完,拓跋桓城也調動馬頭,策馬奔騰。

  天好像也感受到了人的心情,一眼望去陰沉沉的天,讓人的心情變得壓抑。

  「我們去哪裡?」盛傈問道。這不是回軍營的路,而且已經騎了三個時辰了,究竟要去何方?

  拓跋桓城沒有回答,直到馬疲憊至極,累得跑不動的時候,拓跋桓城下了馬,朝著馬背拍了拍,彷彿在鼓勵自己的士兵一般。這個地方偶爾有幾個拾柴人經過,前方不遠處有著裊裊青煙,看來已經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了。

  盛傈也想下馬,可拓跋桓城已經開始拉著馬往前走了。

  盛傈驚訝中立刻阻止,要他一個大將軍給自己牽馬!?自己還不想這麼快就結束自己的生命。

  「別動。」拓跋桓城回頭看著坐立不安的盛傈說道。這樣很容易墜馬。

  「將軍這樣不合規矩!」盛傈其實想說,這樣做會讓自己被誅九族的,「將軍,還是你來騎馬我來牽馬吧。」

  「讓一個女人牽馬?」拓跋桓城挑眉問道。說完繼續牽馬前行,盛傈也不再說話,差點都忘了自己現在是個女人,而且,要是讓女裝的自己牽馬而讓拓跋桓城堂堂七尺熱血男兒坐在馬上欣賞風景,這……想到這裡盛傈忍俊不禁的放聲一笑。

  一抬頭發現拓跋桓城正在盯著自己看,趕緊的別過臉去。剛才他看自己的眼光,很奇怪……

  盛傈騎在馬背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

  「啊!」盛傈被拓跋桓城從馬背上抱下來,盛傈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雙丹鳳眼硬是驚訝的瞪成了杏仁眼!

  這這這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

  眼前,桃花盛開,兩人被這粉色的花海包圍在裡面。微風拂過,一陣花雨飄然而下。拓跋桓城把馬系在桃樹桿上,拍拍馬背,「辛苦你了。」

  「走吧。」說完拓跋桓城背手闊步前行,盛傈緊隨其後。

  一路上,桃花雨落,花香遠飄,沁人心脾,果然花不醉人人自醉……盛傈嬌小的身軀漫步在一片桃林之中,沉浸在這片世外桃源,忘記了身邊的人,啟唇說道:

  「桃花塢裡桃花庵,

  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

  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

  花開花落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

  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

  酒盞花枝貧者緣,

  別人笑我太瘋癲,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

  無花無酒鋤作田。」《桃花詩·唐伯虎》

  拓跋桓城聽完後,帶著另一番文人雅士欣賞的眼光重新打量了盛傈一番。

  恰時,一朵桃花飄落在盛傈的秀髮上,盛傈渾然不知,嫣然一笑。

  拓跋桓城瞬間覺得血脈賁張……

  又繼續往前走了兩步,遇到了一座茅草屋,看樣子應該是一家酒店,想必生活在這裡的人定是安逸的。

  酒家是一位四十出頭的男子,穿著樸素的衣服,從屋裡出來看見有客人,便立刻熱情的招呼著。

  拓跋桓城從容的坐在院外桃樹下的方桌旁,點了酒菜。

  這也是盛傈第一次看到拓跋桓城這麼隨和,看樣子拓跋桓城應該是常客。

  「夫人,您先坐,酒萊稍後便上。」店家立刻小跑到茅草屋旁的露天小灶,開始忙碌起來。

  「夫人?呃……」盛傈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沒有資格與拓跋桓城同桌吃飯,所以恭謹的站在一旁,聽從拓跋桓城的吩咐。

  「在這站著做什麼,你不餓嗎?」拓跋桓城問道。隨後又說:「今日無須行君臣之禮,隨性即可。」

  「是。」盛傈只好坐下。

  拓跋桓城伸手從桌上的竹筒內取出兩雙筷子遞給盛傈。

  盛傈愕然,雙手捧過筷子。

  拓跋桓城只是輕聲一笑,說:「我看你也不是草蟒之夫,識字吟詩你也懂得,就連軍事謀政你也懂些,也算得上是人才,怎麼就肯棲身他人身下?還是你就是有這愛好?」

  拓跋桓城的話說得爽直明了,盛傈的頭低得更低了。要是讓拓跋桓城知道自己堂堂熱血男兒,僅僅為了十文錢就把自己賣了,拓跋桓城會不會瞧不起自己……

  「你若覺得羞於啟齒可以不用回答。」

  「我……我家裡很窮……」桃花繽紛,春風颯颯,盛傈把自己的一切故事給拓跋桓城講述著。

  兩人在花雨下,一個講述一個聽著……

  店家很快端來了菜,「兩位先用著。」

  店家做了四道小菜,看樣子應該都是田野裡的野菜。盛傈心想這個地方,這些小菜也是可口之物了。

  盛傈看到拓跋桓城夾菜,盛傈趕緊阻止,讓一旁的酒家看得一愣,盛傈趕緊說道:「不是自家的,東西怕是吃了不適,還是我先嘗嘗吧!」

  作為一個男寵,除了侍候主人的日常起居,還要在每頓飯之前試菜,以防止菜中有毒。之所以會選擇男寵來試菜,是因為男寵在軍營巾是最低賤的物品。倘若用士兵來試菜,則會引起軍營中不必要的人心慌亂。

  「兩位放心,這雖然是個窮鄉僻壤之處,但這裡的菜餚絕對是乾淨的,呵呵。」酒家尷尬的解釋道。

  拓跋桓城搖頭一笑,將盛傈筷子夾著的菜搶過去,放到嘴裡,點頭稱讚好吃。店家也笑了,放下一罈酒,三人便聽到茅草屋內有嬰兒的啼哭聲。

  本不以為奇,可這時茅草屋內有一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抱著孩子,掀開草簾對著酒家說:「老頭子,你快來看,這孩子總是哭不停,要怎麼辦啊?」

  酒家趕緊過去,一路上遙遠的就開始說:「孩他娘,屋裡的罈子裡有我今天早上剛從牛棚裡擠出來的奶,給孩子喝點就是了。」說著,店家同那三十歲的男子一同進了屋。

  「孩他娘?」盛傈一臉不解的看向對面的拓跋桓城,他正津津有味的品嚐著杯裡的美酒。

  不一會兒,酒家又端著一盤花生上來,笑臉賠罪說道:「兩位公子,真是對不住了,這孩子最近總是哭,呵呵。」

  「咳咳。」盛傈嘴裡的一口酒幸好沒有喝下去,否則一定會噴對面的拓跋桓城一身。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男的?」

  「呵呵,公子,你的喉結……」酒家非常從容地說道:「以前,我娘子也扮過女裝,但是沒公子您的裝扮像。」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盛傈驚訝地問道。

  「一開始就……呵呵!」酒家笑呵呵的調侃道。

  再看拓跋桓城,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既然他是男人,那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盛傈的好奇心太強,情不自禁的問起。

  「哦,那個孩子是被他父母丟棄的,我去山上拾柴,順便撿了回來。外面的世界容不下我們,我們也就躲在這裡,過起了閒雲野居的生活了。」酒家大大方方的講述著。

  粉色的桃花散落在酒桌旁,又是另一番的滋味……

  很多年後、盛傈每到春天,看到桃樹盛開的時候,這一幕總會首先浮出腦海。

  「以你的謀略在朝中做個官吏很容易,如果我肯向主公推薦你,願不願意前去?」拓跋桓城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個消息讓盛傈的心瞬間緊縮,這難道就是書裡常說的機遇?瞬間即逝的機遇?盛傈沒有說話,但還是輕輕的一點頭。

  「哈哈,就憑你?一個下三濫的男寵也想麻雀變鳳凰?做夢!」拓跋桓城大聲嘲笑著,呵斥著。

  盛傈對於突如其來的風雨,不敢再多言。也不明白拓跋桓城怎麼變臉變得比變天還快!

  拓跋桓城將手中的酒杯憤怒的扔到地上,轉身離去。盛傈慌忙之中摘下自己頭上的釵放在桌上,當做酒錢。畢竟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掙錢也不容易。

  盛傈披散著頭髮,往拓跋桓城的方向追去,一雙木屐讓盛傈跑起來歪歪扭扭,終於知道為什麼女人跑不快了。

  「將軍!」盛傈看著拓跋桓城騎馬遠去,丟下了自己。

  盛傈無奈停下了腳步,不知該何去何從。先不說路程,就算自己徒步回到軍營,拓跋桓城還會要自己嗎?盛傈乾脆扔掉鞋,漫無目的地走在草地上離開桃村後,走了好久,天空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盛傈抬頭望著烏雲密佈的天唉嘆一聲,不會這麼倒霉吧!

  「啊……」雨傾盆而下,四處都是平原,連棵可以躲雨的樹都沒有,盛傈任雨灑在自己身上,穿著一身濕答答的衣服走在大雨中。

  就算沒被拓跋桓城一劍殺死,也會被這雨淋死。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的工夫,盛傈飢寒交迫,就連耳朵也出現幻聽,總是聽見馬蹄聲,還有廝殺聲。甚至還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盛傈!盛傈!

  盛傈懵住,這好像不是幻聽,停下腳步,轉身回眸。拓跋桓城正在暴雨中馭馬飛馳。不遠處拓跋桓城的身後有一群黑衣人正在拿著刀……追殺!

  視線再度轉移到拓跋桓城身上。

  拓跋桓城騎在馬背上俯身往下,身體左傾,左手伸出,騎著烈馬朝著盛傈的方向奔來!盛傈腦中一片空白。手腳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伸出左臂,奔著拓跋桓城的方向跑去。

  馬跑得很快,拓跋桓城的大手握住盛傈的手,用力一提,盛傈也坐落在馬背上。這次馬跑得很快,盛傈從拓跋桓城的背後緊緊的環腰抱住他。

  三十多名黑衣人,很快便騎著快馬團團圍住拓跋桓城。拓跋桓城抽出長劍準備拚殺,「他們是什麼人?」盛傈問道。

  「殺你的人!」拓跋桓城看著這些黑衣人。

  「殺我?為什麼要殺我?」盛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我,難道還會留下你這個活口!?」拓跋桓城長劍握手,審量著這些虎視眈眈的敵人。

  「這樣說,他們是為你而來的,那你為什麼帶著這群殺手回來找我?」是偶遇還是想讓我跟你一起死?

  「囉嗦,抱住我,閉上眼!」

  盛傈帶著滿腦的疑問,按照拓跋桓城的吩咐做。

  黑暗中,盛傈只聽到四周的廝殺聲,雨依舊下著……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四周也沒有了聲音。盛傈慢慢睜開眼,周圍全都是死屍,一抵三十?而且還是三十位精英!這個男人到底是有多強大!

  盛傈看著懷裡的人,身上有幾處刀痕,傷口在不停的流血……

  「他們分兩批人馬追殺你我,殺我的人已經被我殺光了。」拓跋桓城的聲音有些虛弱。

  盛傈錯愕的張大嘴。「你為了保護我,所以趕在他們之前來救我……」

  還未等盛傈說出話語,便看到不遠處又有一批黑衣人殺來。

  拓跋桓城輕笑。「呵,逆我者亡!」

  這次來了三十個人,拓跋桓城持劍迎敵。

  「閉上眼睛!殺——!」

  一陣昏天黑地的廝殺,地上又多了十具屍體,拓跋桓城身上又多了幾處刀痕。

  「將軍,看!」順著盛傈所指的方向看,不遠處又來了大批黑衣人,這次大約有百十號人馬。盛傈的手被拓跋桓城躲緊握住。

  「不怕,有我在,閉上眼睛。」

  「不,這次不閉上眼睛了……我,我怕我再睜就看不到你了……」盛傈哽嚥著說。

  「閉上眼睛,乖。我不想死得太難看了,你還小,看到會做噩夢的,呵呵。」

  「殺——!」黑衣人迅速把兩人淹沒。

  廝殺,一片黑暗,天地混濁……

  殺——!

  盛傈又聽到一批上百人的人馬廝殺而來。

  盛傈狠狠的抱著拓跋種城,躲在拓跋桓城寬闊的後背,輕聲說我喜歡你……

  自己的力氣越來越虛無。耳邊的廝殺打鬥聲越來越強烈,飄渺。好像是兩批人馬在廝殺。

  啊!

  後背不知被什麼兵器劃了一下,一股股熱血流出,意識漸漸昏迷……

  「拓跋桓城我來晚了,你沒事吧?」李穆手持兵刃焦急地問道。

  拓跋桓城側轉身體,把盛傈從馬背後挪到馬背前,抱在懷裡,「盛傈,盛傈,你給我睜開眼。」拓跋桓城感到手上有股熱流,左手從盛傈的後背拿出來,已經是滿手鮮血,「堅持住,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能死,御醫,快去找御醫!」

  拓跋桓城嘶喊著。

  「拓跋,我們還是先回軍營吧,盛傈的傷耽誤不得。」李穆勸說道。

  「回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