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荒厄II·之六 打工

  「音樂教室好可怕喔,三更半夜的有人在彈鋼琴,還發出綠光…等我們上去看,卻什麼人也沒有~」

  日據時代連風琴都不多見,何況鋼琴?雅好音樂的「少女」只是想滿足一下宿願而已,幹嘛這麼大驚小怪…但還是提點她記得關燈,並且戴上耳機,別讓鋼琴聲傳出去。

  「男生宿舍對面的水塔有奇怪的黑影!他們用飄的橫移,好恐怖啊!」

  難道只有你們可以偷看女生宿舍?人家好歹生前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也會慕少艾啊。真是…

  「標本室有人聊天開趴…但打開門卻沒有人…Q_Q」

  喂,三更半夜去標本室幹嘛?給人家一點自由空間嘛。原居民也是需要社交生活的,都躲到最偏遠的教室了,實在是…

  一面看著紙條,一面筆記,我忍不住搖頭。人類真是大驚小怪,明明沒什麼事情。

  呃…我好像也是人類。

  「已經越來越不像了。」荒厄蹲在我肩膀,一針見血。

  但我很人類的把她趕開。人類就是不愛聽實話,這點我就像了。

  看著滿桌的紙條,意見箱裡還有一半,我不禁嘆氣。這個打工費,還真的是很難賺。

  拜唐晨短暫覺醒的神威所賜,嚇壞了的校長痛定思痛,把我找來,問我要不要打工。

  「這個,我…」我完全不認為他想找我去聽電話或幫忙改考卷,「我身體不太好。」

  但他提出一個讓我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的月薪,幾乎跟上班族一樣了!

  校長說得倒是很輕鬆,只要每天看看意見箱,加以分類,分送各處處理。「只有那種完全不能分類的…」校長支支吾吾,「林默娘同學…我是說林蘅芷同學,妳就便處理了吧。」

  要不要接受呢?我開始動搖了。雖然拿這種體質來賺錢實在不對…但只是打工而已,不是正職。事實上,我的生活費真的捉襟見肘,尤其是我的名氣越來越大(?),來找麻煩的妖怪越來越多,肉包子打狗的月長石也越來越令我心痛。

  每發月長石打出去都粉碎得連渣都找不到,可以的話我也想資源回收。朔賣我的已經是特惠價,不要指望她再打折,而且概不賒欠,對這方面她是很一板一眼的。

  而且我還欠著唐晨一筆旅費(雖然他不要我還)…一時鬼迷心竅,我說,「如果只有一個月的話…」

  「也行,也行!」校長大喜過望,「我讓每科老師都幫妳加分!」

  …是說情形有這麼嚴重嗎?

  「校長,你怎麼會想到要找人打這種工?」我隨口問了問。

  結果他一臉尷尬,「其實每個學校都有『專業人士』定期來打工。」

  我抬頭怔怔的看著他,「…那我們學校的『專業人士』呢?」

  他摩挲著光滑的頭頂,「…最長的沒熬過一個禮拜。」校長掩面,「之後就沒人要來了。」

  我是說啊…「專業人士」搞不定,你找我來打工真的可以嗎?!

  「可以啦可以啦,」校長陪著笑臉,「妳是靈異少女林默娘啊。」

  …我已經不想再爭辯了。

  灰溜溜的退出校長室,荒厄忍不住爆笑,「這就是、就是…『人為財死』嗎?」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哪及得上您『鳥為食亡』?」

  她想反唇相譏,大概是想到認識唐晨之後的種種慘況,黯淡的去牆角畫圈圈,熱淚盈眶的。

  只能說,荒厄把我教得太好,青出於藍了。

  對打工這件事情,老大爺是不太贊成的。

  「明明是人類大驚小怪,關我們什麼事情?」他發牢騷,「妳這是擾民了懂不懂?大夥兒都說妳是替我辦事的,妳這樣叫我怎麼…」

  「那老大爺,您支人間的薪水給我?」我悶悶的說。

  「丫頭!妳三不五時給我添人口和添麻煩,還敢跟我要什麼薪水?!」老大爺火了。

  「老大爺,我也是要生活的。」長長的嘆了口氣,「連命都差點丟掉賺來的謝媒禮,又沒有一毛是我用得的。」

  所謂拿人手短,那些謝媒禮讓老大爺發了一注大財。他老人家也馬上改口,「這些逆民也該管管,妳放手去作吧,老兒挺妳!」

  我沒說話,荒厄倒說話了。「糟老頭,你這風向雞作得挺靈活的。」

  老大爺先是臉紅了,又惱羞成怒,「兀那妖鳥,別以為煉了金翅鵬老兒就不敢動妳!」

  「來啊來啊!」荒厄一挺胸,「我又沒吃人、又沒傷生。我瞧你用什麼名義動我!你們大家評評理哪,都統領福德正神用身份壓我這小妖來著了!評評理呀~」

  …荒厄撒起潑來,還真沒幾個人捱得住,氣也氣死。

  雖然他們這樣鬥嘴很有趣,但我擔心老大爺的血壓。捂著她的嘴,連連道歉,趕緊逃之夭夭。

  一路上唐晨不斷發笑,我瞅他一眼,「現在你聽得見了?」

  「略聽得一點兒。」他又笑了起來,「組織一下,大約懂意思。荒厄也太好笑了。」

  …太好了。現在他聽得不甚清楚,就聽到一點關鍵字。「…打工的時候,你別來。」我悶悶的說。

  「為什麼?」他有點失望。

  「…不想讓災難更加倍,你就別來。」我嘆氣。

  他雖然失望,還是答應了。

  「反正我回去會跟你說。」

  「那我可要好好抄錄下來,現代聊齋唉。」他笑眯了眼睛。

  但我覺得很無力。

  我說啊,我只是來念大學的是吧?但我功課學到什麼啊?我學得最多的反而是這些現實用不著的玩意兒,現在還拿這個來打工…我大學畢業以後可不要當神棍哪~

  「現在就滿像神棍啦。」荒厄不溫不涼的打趣我。

  覷見左右無人,我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猛搖,惹得她拚命大叫。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其實真的沒什麼很大的事情。咱們學校沒有那種厲鬼,頂多就嚇嚇人罷了。但這個打工…真的有點危險性。比方說現在我爬上水塔。他們還可以用飄的,我得硬著頭皮慢慢爬上來驅趕。

  「連月都不給人賞的啊?」那群「少年郎」鼓噪起來,「有沒有人權哪?!」

  …孩子,人權到自然人消滅的那刻就自動喪失了。你們現在是自然鬼不是自然人。

  「賞月是往下瞧的嗎?」我冷冷的說,「賞女生宿舍就賞女生宿舍…但我要去跟老大爺打小報告喔!偷窺也是有罪的!」

  「那些男生還拿望遠鏡出來呢!怎不先罰他們!」這些少年郎忿忿不平的指著男生宿舍。

  「因為他們不歸我管。」

  「太不公平了。」「就是說嘛…」「等等某某要洗澡了呀…」「誰誰那個身材…」他們一面抱怨議論,一面散去了。

  剩我一個人在水塔上。不是我不想下去,而是…爬上來只覺得累,但要爬下去…卻非常觸目驚心。

  什麼錢都是不好賺的。但這些少年郎,驅趕以後又來,我爬水塔爬到煩。

  但某天,水塔上居然不見他們蹤影了。我狐疑的抬頭,有點摸不著頭緒。

  「妳的辦法治標不治本啦。」荒厄涼涼的說,「而且這兒視線又不好,沒望遠鏡還真瞧不清楚。」

  我瞪著她。

  「女生宿舍門口的大樹,視線好角度佳,一覽無遺。」她挺得意洋洋的,「我讓他們去變樹葉,又不怕人發現,又可以看個高興…」

  倒抽一口氣,我連忙往女生宿舍奔去…一見之下,腦門一昏。

  這棵大樹,夜裡越發茂密…這些色膽包天的王八蛋!

  「吼唷,別再來了啦!」那些少年郎喊著,「不會被她們發現啦,我們會很乖的…」

  「就是。被發現以後就不方便偷看了…」「都這樣兒了,連看都不准人偷看,有沒有鬼權啊…」

  現在他們跟我講究鬼權了。我將臉埋在掌心。

  想了想,我拿根樹枝在大樹和女生宿舍當中畫了一道,撒上老大爺那兒要來的香灰。雖然讓我有點過敏,但我想他們想越雷池一步也不能。

  「太過分了!」「偶爾我們也是想去夢裡相會的呀!」「活該妳永遠交不到男朋友…」

  我拿出彈弓,又每個都裝樹葉裝得十足十,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這件事情算是解決了,水塔上不再有黑影。但女生宿舍沒有抱怨色狼偷窺,卻抱怨沒人的頂樓半夜有人玩彈珠。

  「讓他去啦。」原居民對我叫,「可憐什麼都不記得,這麼小的孩子…愛玩彈珠就讓他玩玩會怎樣…」

  有的原居民是可以溝通的,有的呢,是不能溝通的。那種無憾無恨,只是等班車的人魂通常都能溝通,只有那種苦大仇深、為倀為厲的,或是年紀太小,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才真的無法溝通。

  老大爺這兒沒有倀厲,但真有幾個小孩子。

  小孩子依戀母親,常常喜歡窩在女生宿舍,通常無聲無息,也就相安無事。但玩彈珠玩到吵到人,總是不太好。

  我來勸了幾次,他就是聽不懂,埋頭玩他的彈珠。白天眾聲混過去了,夜半萬籟俱靜,就顯得很刺耳。

  「妳幹嘛這麼直呀?」荒厄看得不耐煩,拔了根羽毛,變成一顆軟綿綿的大球,「小鬼,大球跟你換彈珠,要不要?」

  那小孩真的跟她換了,開開心心的踢著沒有聲音的球,以後真的就沒彈珠聲了。

  …但他還是在頂樓呀!

  「人類看不到聽不到就安心了,他在不在頂樓有什麼關係?」荒厄嗤之以鼻,「這世界就只有人可以存在唷?呿~」

  我不得不承認,荒厄的處理手段比較高明。畢竟我還是個人類,就會囿於人類的思考模式。

  對這點,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悲。

  後來教職員宿捨出了點狀況,我不知不覺用了荒厄的手段。不知道是我太容易被影響,還是潛移默化所致。

  有個老師跟我抱怨,他睡覺的時候會被壓床。我去他房間看,發現一個眼淚汪汪的女鬼縮在床上,未語淚先流,「這是我睡覺的地方唉!我先來的…我好心分他睡,他還趕我!什麼世道啊~人家也是黃花大閨女唉!委屈跟他睡沒要他娶我就很好了…」

  …人家說得滿有道理的。但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吧?

  我咳了一聲,「老師,你這床的位置有點不對,不是什麼鬼壓床。」

  讓他把床挪到另一邊,而原本是床的地方,我建議他做個衣櫥。但是為了「風水」的關係,衣櫥掛衣服的下面,不要放任何東西。

  等完工的時候,我跟那位女鬼說,「這樣總行了吧?現在妳有自己的『房間』了。」

  她是很滿意,有段時間相安無事。

  後來老師又跑來找我,「…是不會壓床了…但是衣櫥老有奇怪的聲音…」

  張著嘴,如果是荒厄,會怎麼做呢?

  「其實,那是座敷童子。」我正色,泰然自若的扯謊。

  「什麼?那不是日本才有的嗎?」老師嚇了一大跳。

  對喔…「只是名稱不同,咱們這兒叫做地基主。」我趕緊繼續扯,「老師福緣深厚啊!才引得地基主來同住!如果抱著虔誠的心,必定會好好保佑您的!」

  老師一臉恍然大悟,安心的回去了。當月統一發票開獎,他還喜孜孜的請我吃飯。「默娘同學…我是說,蘅芷同學,妳說得真準哪!差點把福氣趕走了…我每天點香膜拜,這個月就中統一發票了唉!雖然只有兩百塊啦…但真的事事順心,妳真的是好厲害啊~」

  我乾笑兩聲。老師啊,那跟那個沒關係…你只是有了信心,當然就事半功倍啊…

  「神棍。」荒厄嘲笑我。

  「還不是拜妳良好的教導!」我沒好氣的回她。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還是把打工給辭了吧。

  我想辭掉打工,但校長卻涕淚泗橫的要我再辛苦幾個月,最少也做到暑假。

  「我來這學校當校長,還沒過這麼平安的時段呢!默娘同學,妳好歹先做到拔根了吧~」

  我說校長,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是百年墳山!鬼比人多的地方,你想拔什麼根啊?

  但他是校長,我只是學生,我只能悶悶的說我再考慮,就黯淡的回家去了。

  這學期初,校方終於跟公車業者談好了,早晚有兩班公車通到山下。不然我打起這個工,還真不知道拿唐晨怎麼辦呢。他也真是脾氣好,不嫌我囉唆,乖乖的搭公車回家。雖說有些小意外,大抵上是平安的。或許最適合他的是這種將禍福平均掉的大眾交通工具。

  等我回到家,往往是深夜了。但他會在咖啡廳點盞檯燈等門,我會把這天打工的內容告訴他,常常逗得他笑得非常開懷。

  自從他和玉錚分手,很少真的笑過了。同學神經都很粗,看不出來,覺得他一切如常。但他的微笑總是帶著淡淡的苦味。直到我來打這個荒唐的工,他才真心的笑出來,還把聽來的整理起來,標題居然是「現代聊齋」。

  處理的時候,我是無奈又欲哭無淚,但經過他這麼一寫,連我自己都笑了。

  我想,我還是把這個工打下去吧。就算不看錢的份上,也看在唐晨的笑容份上。如果這些荒唐的經歷能讓他暫時忘記痛楚,那一切都值得了。

  反正我也幫不上其他的忙。

  在暈黃的燈光下,他笑語粲然,每每聽到開心的地方,他就伸手撫了撫荒厄。

  撐著臉,我跟他說,「其實你很喜歡跟人親近對不對?每次你想拍拍我,就去摸荒厄。」

  他的臉孔紅了起來,「…那個,我沒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啦。」跟他相處這麼久,我也該知道了。我又不是普通人。「荒厄是你可以放心親近愛護的人…呃,妖。」

  他撫著荒厄,眼睛充滿溫柔,「很不正常吧?我…很喜歡肌膚之親。但卻不願意做到最後。但肌膚之親…是很失禮的。」

  他是個很守禮的人,我知道。好幾次他忘情的差點抱了我或朔,都回身去抱荒厄。他對同學很親愛,有些時候也差點去搭男同學的肩膀,但回身去撫了撫荒厄的頭髮。

  「我真正的缺陷是這個。」他笑笑的低頭,「我很喜歡擁抱親密的感覺…但就止於此。跟玉錚分手,其實是我的錯吧…我非常享受和她擁抱親近,非常的愛慕她,看到她就會心跳加速…卻只能『色授魂與』,不覺得『顛倒衣裳』有什麼有趣的。只有很少的幾次…」

  他說不出話來,紅著臉別開頭。

  …跟我討論這個,真的不太合適。

  清了清嗓子,「既然有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時時刻刻發情的人,當然也有跟獅子差不多的那種嘛。人就是各式各樣的,也沒誰對誰錯…只是不合適而已。」結果我自己也臉紅了。

  靜默了一會兒,他擦了擦鼻子,「…說不定我本質上是最淫蕩的那種人。」

  我瞪著他,他望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相對大笑,互相拍著對方肩膀,笑得眼淚都爬出來了。

  無慾的人反而是最淫蕩的。真是妙論。

  「對不起,」我邊擦眼淚邊說,「我不是那麼喜歡肌膚之親的人。」

  「不要緊,」他遞面紙給我,「謝謝妳一直很忍耐我。」

  忍著雞皮疙瘩,我擁了擁他,然後才去睡覺。

  「妳好像又發蕁麻疹了。」荒厄不會放過嘲笑我的機會。

  「我還有老大爺的香灰哩。」我晃了晃紙包,「妳想嘗嘗嘛?」

  當天我們又打了一架,都快變成例行公事了。

  這個工就這麼一直打下去。

  其實我有幫上什麼忙嗎?真的很少。我就算不打工,還是平平安安的,很多時候都只是人類庸人自擾罷了,又沒什麼。

  但校長只要看到我晚上在校園走動就心安了,不管我敉平的不過是九牛一毛。

  原居民對我卻很不樂意,罵我是「新警察」。這辭兒還是我問荒厄的,我不知道原居民還看ptt。

  原本我打工的內容是保密的,就是老師們知道得比較詳細一點。但我不知道,現在的老師這麼八卦,居然對外誇耀我們學校有個靈驗的「靈異少女林默娘」。弄得別的學校的學生也會好奇的跑來找人,我只能指著學生證大力否認。

  但一來二去,就禍事了。

  這天中午,我和唐晨一起吃飯,一切都跟以往沒有兩樣。小戀黏著唐晨,荒厄擠著我,兩個一樣聒噪。我被訓練得可以面不改色的吃飯,還可以低頭看待處理的筆記。

  一股寒顫的感覺讓我抬頭,像是大白天就有大咖的來了。

  只見一個美貌少女,劍眉星目,走入學生餐廳,目光如電的鎖定了我。我看到她肩膀上的劍龍,不禁張大了嘴。

  …阿琳?

  我趕緊跳了起來,荒厄也緊急進入備戰狀態。她氣勢如虹的衝過來…大老遠的就跪下,漂亮的滑到我面前,張口就喊,「師父!弟子有禮!」然後就磕頭了。

  整個學生餐廳靜悄悄的,荒厄的腳爪都快陷入我的肩膀。「…師父?」她困惑了。

  「妳問我我也…」環顧四周,我才覺得不妙。這是午餐時間,大半的師生都在這裡用餐哪~「快快快快起來!」我結結巴巴的扶她,「妳幹什麼啊,別亂了…」

  「師父不答應收我為徒,我說什麼都不起來!」她嚷著,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妳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太多呀!不要看到現實和虛擬都分不清楚好不好?

  「妳先起來再說!」我對她吼。

  「妳先答應我再說!師父!」她非常堅決。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啦,拜託喔…我頭痛起來,深深的感覺到,死人和妖怪還比較講理…說不定我比較擅長處理異類而不是人類。

  她幹嘛不是個死人呢…?

  「拜師也要有個儀式吧!妳跟我來…」我扯著她就跑。

  荒厄在我肩膀上已經笑得奄奄一息,「這、這太好笑了…蘅芷,妳不但當過大師,現在更升級要當師父了~☆」

  「妳給我閉嘴!」氣急敗壞的吼她,趕緊把阿琳拖到校長室…實在我想不出來還有其他地方沒人敢跟的。

  校長被我嚇了一跳,我也很無奈。「抱歉…校長,你的小會客室借我用一下…很快的。」我趕緊把阿琳拽進去。

  靠在門上,大汗淋漓。「妳搞什麼啊?阿琳?也不看什麼場合就跪下了…」以後我怎麼解釋呀?我的大學生活還不夠亂是嗎?!

  鬼神我就搞不定了,連人類都來幫我添亂子!

  「師父,我找妳找好久了!若不是我們的教授當笑話跟我們講,我還找不到妳…」她沒頭沒腦的嚷。

  「誰是妳師父啊!」我真的快被氣死了。

  阿琳說,那次「拯救蛟龍行動」讓她印象非常深刻,但我被蛟龍帶走了,又沒人知道我的身份,讓她非常苦惱。

  明察暗訪,還是他們教授當笑話講了「靈異少女林默娘」,聽那身形和年紀彷彿相似,她才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來的。

  「…你們教授怎麼知道的?」我囧掉了。

  「聽說是什麼學術研討會,你們學校的老師說的。」她的大眼睛寫滿無辜。

  …很好!這年頭的老師也跟著學生一樣八卦,還八卦到校外去,我還要不要生活呢這是…

  「妳不是說我是養鬼者嗎?」我沒好氣。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她委屈的扁了嘴,「人家本來就看不到。」

  「妳們家阿薔呢?」我頭痛了。

  「她說她要當平凡人。」她賭氣,「我再也不要理她了。」

  …可以的話我想當平凡人!

  我跟她好說歹說,她給我執迷不悟。一來二去,我火大了。「妳知不知道看不到是種福氣啊?!」

  「斬妖除魔乃是我輩份內之事…」她非常執著,「我有劍龍,我可以…」

  原本讓我很害怕的劍龍,在經過這麼久的磨練,現在看起來不過是個小玩意兒。

  仗著自己有幾分武力,她真的一點進步都沒有。

  「妳根本沒有親眼看過鬼神。」我沈重的嘆口氣。

  「所以我才來拜師呀!」她非常認真的回答。

  揉了揉眉間,我覺得很疲倦。雖然我從來不這麼做,但我覺得,還是給她一點教訓。省得哪天她因為輕率玩掉自己小命。

  雖然她對我非常不友善…但我不是記恨的人。再說,我又不是不認識她,哪天讓我知道她因此送命,我的良心也過意不去。

  「今晚子時…我是說,十一點的時候,我要巡視校園。」我淡淡的說,「妳若能和我一起巡完校園還不後悔,我就收妳當徒兒。」

  她很興奮,但荒厄更興奮,她馬上衝出去唧唧聒聒的宣傳這個大八卦。被我騷擾到百無聊賴的原居民精神都為之一振,摩拳擦掌的。

  其實想「見鬼」,不用外科手術,也不用開什麼天眼。如果只是想要短暫看到,方法可是很多的。再說,我只是想小小教訓她一下,不想讓她後半輩子都擔驚受怕。

  我用了最簡單、只有我辦得到的方法:用荒厄的羽毛幫她洗眼。

  結果這麼義薄雲天、氣勢萬千的女俠客,光走到女生宿舍那棵大樹下就狂叫著逃出校園,連劍龍都忘了用,再也沒有回來了。

  「什麼?就這樣?」原居民很失望,「我們還沒出手呢。」

  這個工呢,不是每個人都能打的。從來沒見過的人突然見著了…那種精神衝擊可是很大的。

  這才是正常人嘛。

  但是我…我卻成天和鬼神打交道。我想當正常人哪…

  「親愛的,下輩子說不定有機會唷。」荒厄對我擠擠眼。

  搡了她一下,我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荒厄II·打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