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開國帝后的陵寢,作為其核心的後殿會是什麼樣子呢?
氣勢恢宏,鬼斧神工?這還遠遠不夠,怎麼著也該是遍地金銀翡翠,滿眼奇珍異寶吧?
臆想間,沉重的石門終於完全升起,眼前所見卻是出乎所料!
怎麼回事,金寶金冊呢,陪葬品呢,連帝后棺槨也不見蹤影啊?縱是想破了腦袋,阿四也沒想到門後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這只是一間數丈見方的密室。
密室由青色麻石砌成,其內陰暗寂靜,空無一物,唯有一方石桌置於中央。石桌上燃著一盞油燈,燈火如豆,微微跳躍,散發出微弱的光。微光撒在桌面的棋盤上,將那些黑黑白白的棋子照得分外清晰。
「這裡難道根本不是後殿,還是輪迴道?」棋盤上的棋子錯落有致,看似隨意擺放卻又隱有戰意。阿四看了半天沒看出名堂,倒是將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放心吧,障眼法而已,這裡便是皇陵的後殿。」蘇幕遮哧聲輕笑,緩緩踱到棋盤附近,道,「又是密室又是棋局,裝神弄鬼糊弄別人可以,糊弄我蘇幕遮還是嫩了些。」
話落,只見他居高臨下地掃了眼棋局,然後右手輕輕捻起一顆白子,看似隨意地往某處一放。
「吧嗒」一聲,奇蹟,出現了!
擺放棋盤的石桌突然下沉,緊接著兩面牆壁也跟著緩緩移動。不過片刻功夫,原本的密室,便變成了一間房間。
房間再普通不過,木質的桌,木質的椅,木質的梳妝台上擺著鏤花銅鏡。莫說金銀珠寶,便是連把好看的茶具都沒有一套。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遠處的那張雕花大床。
那床乃是沉香木所制,足有六七尺寬。床邊懸掛著鮫綃寶羅帳,帳子上用金銀絲線繡了游龍驚鳳的花樣。遠遠看去,如有天上神龍金鳳,暢遊在雲中仙境。可惜的是,此屋內仍只燃了一盞油燈,燈花微小,整個房間便有些昏暗。若是想看清床上擺了何種上品,便要撩開羅帳才行。
阿四沒有去撩羅帳,她已經將全部的目光,都投在了一張虎皮之上。
虎皮被縫製了一半,甚至還連著銀針與細線,就這樣隨意地放在了桌上。此情此景,好生熟悉,阿四垂眸細想,卻是一時想不起來。
她只覺得此地像是普通人家的臥房,有位溫婉賢淑的婦人,她一邊縫衣補褂,一邊等待夫君歸家。待到門外腳步響起,她便將手中事物放下,歡喜地飛身去迎……
「啊!」阿四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指了指那虎皮,然後撫掌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這房間裡的擺設佈置,和西宮某偏殿的佈置一模一樣。連這虎皮,甚至那針線的位子都是分毫不差!」
「這裡,就是仿造西宮那偏殿所建。或者說,是仿造了北疆的將軍府內院,我娘親當時的寢房。」蘇幕遮冷笑一聲,看了不看那張虎皮,道,「既然此物最相思,他怎不親自下來相陪?什麼糞土當年萬戶侯,我看他是一雙欲眼,逃不過這貪嗔痴。」
說著,長袖一甩,慢慢地走到了那羅帳之前。
阿四聞言心頭悵然,正要輕聲安慰幾句,卻他手一伸,一把撩開了帳子!
沉香木床上,鮫綃寶羅帳,這帳子裡是什麼呢?
玉枕,錦被,或是那玉骨冰肌的美人兒?
都不是!
床上,端端正正擺著一副棺槨!
阿四驚愕失色,與蘇幕遮對視一眼後,齊齊湊到近前去看。
棺槨乃是檣木所制,據聞此物萬年不壞,珍貴至極。眼前的棺槨卻佔了整整一張床,光是那邊緣,怕就有八寸之厚。紋若檳榔,味若檀麝,阿四上前以手扣之,玎如金玉,分外好聽。
蘇幕遮卻將視線落在了棺槨的正面上。
只見,棺蓋上雕刻著九條栩栩如生的金龍,它們首尾相接,繞了蓋子一週。而九條龍中央,卻是鑲金嵌玉,被人精雕細琢地作了一幅畫。
畫*有一男一女,男子一身肅殺,滿臉寒霜地跨坐於一匹駿馬之上。他一手執長矛直指蒼天,一手執轡御馬。而在他的身側,有一女子縱馬相隨。只見她身披銀甲,手執長鞭。雖是金戈鐵馬,一身染血,卻依然眉眼含笑,一臉快活地瞧著身邊的男子。
「這是……」
阿四疑惑不解,蘇幕遮卻再次冷冷一笑,「自欺欺人的孬種!」
說著,不待阿四反應,猛地便將那棺蓋一推!
適才還奄奄一息,手腳無力的蘇幕遮,此時怒火中燒,竟如有神助,一把便將那棺蓋給推開了。棺槨乃是套於棺外的大棺,而裡面,才是真正安放死者的棺材。
阿四沒想到,外面的棺槨華麗,裡面棺材卻如此樸素。雖也是金絲楠木為料,但其上平平整整,莫說是龍鳳,便是一朵花,一棵草都找不到。
蘇幕遮卻沒心思再等,二話不說,伸手就去推棺蓋。
說來也怪,如此貴重的棺槨,難道不是應該好好密封,以防止盜墓賊偷竊麼?為何皇陵中的棺材,完全沒有封住,竟被蘇幕遮隨隨便便就推開了?
正思忖間,卻聽棺板一響,裡面的棺蓋也被完全推開。
阿四神情一整,正和蘇幕遮一起彎腰往棺木裡看去,卻忽覺背後一涼,有縷縷寒風吹到了耳後根。
那感覺,好似一個全無溫度的死人,對著你的後頸,幽幽地吹了一口!
阿四心頭狂跳,正要回頭去看,卻見那桌上的油燈「噗」的一聲,突然無風自滅!
鬼……鬼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