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骰子玩最簡單的「猜點數」,俗稱「幾個幾」:每人一共有5個骰子,分別用骰盅搖開自己的骰子,不能讓人知道自己點數。然後輪流叫,1點可以替代任何點數,大家只能越叫越大,當然也可以選擇開了前面喊數的人。為了增加遊戲難度,每人只能看一次自己骰盅裡的點數。

玩法很簡單,不過沈熹開始就輸了兩局,後面靠著何之洲有意放水過關。周辰笑眯眯擠兌說:「老大,你今天水準不對啊,以前你可是殺得大家片甲不留的!」

何之洲左手控制著黑色的骰盅,淡淡回周辰的話:「那是因為你沒有女朋友。」

周辰再次受傷,豆豆笑嘻嘻,仰頭看了周辰一樣,眼神仿佛有話要說:小辰辰不要傷心,你很快也就有女朋友了。

男朋友那麼狂帥酷拽,沈熹心裡也是甜蜜蜜,想到還要勾搭何之洲玩親親,就更靠近他一點。何之洲的確不喜歡被人貼著,不過女朋友除外。他從後摟過沈熹的腰,右手懶懶地插~進沈熹羽絨口袋取暖,結果……不小心從裡面摸出一把開心果。

……來酒吧還要帶零食麼?何之洲有點無語。

沈熹看到自帶的小乾糧被何之洲拿出來,咩咩了兩聲。她沒有來過酒吧,但也是知道酒吧東西很貴,為了給豆豆省錢就自帶下酒的開心果了。沈熹眼巴巴望著何之洲:還給我好嗎?

何之洲微笑地搖搖頭,沒收了。

大家不是在玩骰子麼,怎麼突然秀起了恩愛。實心眼的周辰以為是中場休息,前面輸了好幾局的他下決心一定要贏一局回來。他招呼豆豆成為自己盟友,湊在豆豆紅透透的小耳朵說出了剛想出的完美作戰計畫,豆豆自然興奮地點點頭。

田忌賽馬的故事還知道麼?周辰的作戰方針就是豆豆對抗何之洲,他對抗沈熹,然後趁著何之洲給沈熹放水的時候,他和豆豆聯合,打得對方落花流水。

歐拉拉,可是……怎麼有點不對?!沈熹的水準怎麼跟剛開始不一樣了?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最終結果:何之洲輕輕鬆鬆打敗了竇一,沈熹不負重任打敗了周辰。

沈熹轉身跟何之洲擊掌:「give me five!」

「熹熹你!」周辰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指著何之洲和沈熹說,「你們太有心計了!」

就是那麼有心計有技術好麼?!她的牌技和搖骰子都是何之洲手把手教出來的,「師傅」在床上教得好,「徒兒」的技術能爛到哪裡去。她在影視城可是打敗所有群眾演員的丐幫幫主。沈熹站起來,給又輸了的壯漢倒酒:「喝吧。」

周辰不服輸,決定大幹一場,挽起外套的衣袖,露出裡面清新可愛的貼身秋衣。豆豆看了一眼,情人眼裡出西施,越看越……可愛。

周辰要換玩法,玩最最最簡單的疊骰子,大家一塊羅高樓,誰放倒誰喝酒。

羅高樓?!沈熹兩眼放光,壯漢這是要以卵擊石麼?她可是從小的積木玩家,她都能何之洲的八塊腹肌上羅到三十幾,壯漢憑什麼跟她玩呀!

果然,結果自然……又是周辰輸。

好開心。沈熹靠在何之洲懷裡,自信地聲稱這是情侶的默契,並挑眉發問:「你們有麼?」

周辰:「我們……」

也是……可以有啊!豆豆對沈熹眨眨眼,讓她別忘了勾搭大神玩親親。沈熹收到豆豆發來的訊號,抬頭看看把玩自己頭髮的何之洲,心跳如鼓。

幾局遊戲下來,大家興致都有點淡了。酒吧動感的音樂也換成了情意綿綿的薩克斯小調,DJ握著麥克風在臺上感慨愛情,用文藝又直接的語言撩撥酒吧裡的客人,撥動他們心底最脆不可擊的地方。

光影斑駁,形形色色的男女依偎在一塊,互相喝酒調情。他們中間可能有愛情,可能只是一面之緣。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幸運地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誠懇地面對自己感情和心意……

所以,能在大千世界找到喜歡的人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沈熹靠在何之洲懷裡,眼底滿滿都是愛意和心動。流露出來的純粹歡喜仿佛是剛談戀愛那會,眼底只有他,怎麼看都看不膩。

何之洲也伸手拉拉她的耳朵,仿佛是把握愛不釋手的小玩具。

沈熹躺在何之洲的腿上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握著何之洲的手。男人的手骨節分明,漂亮又修長,好看得就像是藝術品。沈熹無聊地把自己的手掌貼在何之洲的掌心比了比,小好多。

何之洲順勢握住她的手,收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周辰終於用所有的骰子羅起了高高的樓,他興奮地招呼小夥伴們一塊分享他的驕傲成果,已經看不到老大和熹熹了。

誒……去哪兒了?哦,原來是躺在沙發裡……

那個,不玩遊戲了麼?

周辰明白過來,紅著臉問詢問身旁的豆豆:「竇一,看我疊得……好嗎?」

豆豆:「……」

酒吧吹起的saxophone 低沉又平靜,細膩纏綿的音色如流水般緩緩流淌,如癡如醉。如果說沈熹剛開始想跟何之洲玩親親是因為豆豆的計畫,當何之洲氣息覆蓋過來,用舌頭撬開她的牙齒時,她只覺得大腦一片嗡嗡聲,已經忘了所有。

強烈的怦然心動,仿佛回到了她和他第一次初吻的時候。只覺得心智搖動,靈魂出竅,仿佛天轉地轉,時間開始靜止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熹推了推抱著她的何之洲。何之洲收了收湛湛目光,然後拉上她不小心鬆開的羽絨服拉鍊,拉著她起來,同時睨了眼對面同樣躺倒擁吻的豆豆和周辰,帶著沈熹離開。

——

外面空氣冷冽,酒吧街依舊音樂聲喧嘩。沈熹一蹦一跳地走在何之洲前面,不可思議地發問:「何之洲,原來你知道?!」知道她在故意秀恩愛。

有人心思那麼明顯,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何之洲走在沈熹後面,因為沈熹面對著他往後走,他時不時幫她看著前面,如果有人路過,便拉一把不讓她撞上。

酒吧街走出來,深夜的大街居然還有熱乎乎的烤番薯和糖炒栗子在賣。何之洲每樣都買了兩份,沈熹手裡吃著一份,他手裡拿著一份。

沈熹心裡想著豆豆和周辰,有些話她已經對豆豆說清楚了,可能周辰並不是適合她的那個人,但是豆豆心意已決,說喜歡了那麼久不談一次太有遺憾。

所以不管如何,今晚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月色天美麼?她和何之洲也仿佛回到剛戀愛那會。冬日的大街上,兩人吃一塊番薯也有著說不出的甜蜜。

頭頂月朗星稀,浮雲移動,星光若隱若現。何之洲突然開口:「熹熹,你上次說的波士頓的事,我想起來了。

嗯……

沈熹突然安靜下來。

「對不起。」何之洲道歉。

「何之洲……」沈熹低下頭,樣子有點局促,然後她低頭咬了一口番薯,味道還是一樣甜,心裡卻苦澀無比,仿佛有一道藏了很久的情緒即將衝破出來。

何之洲雙手插~著口袋,清俊的男臉在晦暗的路燈下也是如此不分明,除了那雙湛黑如墨的眉眼越來越澄澈,仿佛蘊著很多話要說。

如果他沒有記錯,那次也是類似just dance一樣的舞蹈選秀節目,沈熹興奮地跑過來告訴他,她要立馬回國參加比賽,她要跳舞她要奪冠。

他當時是怎麼說的?好像扔給她一句「無聊」還是「不行」,反正不是支持的話。有些事,當時覺得沒什麼,之後也全然忘記腦後。湊巧那兩天沈熹來例假,她的鬱鬱寡歡和小脾氣,他全當做是她假期的生理反應。

現在仔細琢磨一下:當一個女孩滿心歡喜地捧著她的夢想告訴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卻扔給她一句「無聊」,這事怎麼說都是他傷害了沈熹。

他認為選秀很無聊,卻不知道那裡有沈熹想要的舞臺。

《舞力全開》的網上報名頁面,沈熹一共流覽了57次,但是她再也沒有跟他提起一次,他輕視了她的夢想,所以她就將它藏了起來,放在一個不讓他知道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無意打開沈熹電腦使用過留下的痕跡,他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他曾深深地傷害過自己最愛的女人。沈熹或許還會對他笑,對他哭,甚至一如既往地愛他,但她再也不會跟他聊她的夢想。

這也就是為什麼,沈熹那麼喜歡跳舞,當她從姑姑團裡出來之後,突然迷茫了。是不是因為他的那次不支持,她也開始懷疑舞蹈了;是不是因為他的那句無聊,她也覺得跳舞變得沒什麼意思了?

以前,他都自認為很瞭解沈熹,他用自己的方式愛她疼她,甚至給了她想要的自由:她想工作就工作吧,不想工作就不想工作,他都覺得沒關係。沈熹還年輕,他不需要她成為多麼厲害的人。他愛得自大又強勢,所以,一不小心就抹殺了沈熹夢想;因為他的自大,他阻止了沈熹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一個更閃閃發亮的人。

「對不起……」何之洲又道歉了一遍,他的視線之下:沈熹微微顫抖著肩膀,依舊是默不作聲的模樣,直到滾燙的眼淚一顆顆地滾了下來,再也忍不住,趴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何之洲把沈熹抱緊。

「嗚嗚嗚……嗚嗚嗚嗚……」沈熹放聲大哭,只覺得身體裡有滿腔的委屈急需要發洩。她本以為何之洲可能再也想不起波士頓那件事事,有時候她也告訴自己那根本不算事,是她太斤斤計較太小心翼翼。可是,她忘不了何之洲說的那句「無聊」,淡漠又輕蔑,清清淡淡擊垮了她所有的自信和理念,仿佛一切都是她在想當然。

他這樣傷害她,她想辯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或許對比何之洲的「為人類進步做貢獻的偉大科研事業」來說,她參加舞蹈比賽就像小孩過家家一樣無聊。她不敢把她的夢想和他的對比抗衡,所以或許她乖一點比較好,不要讓他操心和頭疼,平添他的麻煩。

她安慰自己:至少以後何之洲成為厲害的科學家,她也是科學家夫人。

可是……

慢慢的,有些話她不敢對何之洲說了。跳舞不再是她的理想,變成興趣可能會更好,想跳的時候跳跳,不想跳的時候就擱淺吧,反正真正能成為舞蹈家的人有多少呢。

沈熹哭個不停。她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吳翎和沈建國帶著她參加跳舞比賽的場景:也是這樣的冬天,比賽的會堂沒有暖氣。她跳舞穿的小白裙根本不能禦寒,可是她一點也不冷。除了最後拿到令人驚喜的比賽分數,台下還有沈建國和吳翎捧著薑茶期待的模樣。

就是因為親人的支持和肯定,讓她感覺不到一點冷,滿滿都是開心和喜悅。但是……她的男朋友,好像不能像沈建國和吳翎那樣支持她,肯定她。

她和何之洲不一樣,她從小跳舞,幼稚園跳到了大學,舞臺是她喜歡的地方。可是畢業了,舞臺不見了。姑姑的團裡是可以跳舞,可是也沒有她想要的舞臺。所以無聊的時候,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捧著筆記型電腦看看自己以前跳舞留下的視頻,不管是獨舞還是群舞,裡面有一個姑娘,她曾經很愛跳舞。

……

沈熹抱著何之洲,哭聲嚶嚶,何之洲也不停地摸著她的後背,直到幾聲惹事的口哨飄了過來。除了口哨聲,還有一道刺耳的男聲:「哎呦,大美女哭得那麼傷心做什麼,男朋友不要你了麼?」

有人故意起哄,沈熹紅著眼睛抬起頭,發現起哄的人還不少。

「男朋友不要你,我要你啊!」

「來,到哥哥我這裡來,哥哥的胸膛也是給你依靠滴……」

「……」

沈熹抓了抓何之洲的夾克,何之洲將她抱得更緊,已經沉下臉,對圍上來的七八個社會小青年扔出一個字:「滾。」

「哎呦,男朋友生氣嘍!」

這群喝酒鬧事的小青年繼續作死地取哄,他們看對方就一男一女,女孩又那麼漂亮。有點手癢了。他們就要以多欺小,有本事叫員警來抓他們呀!

七八個男人慢慢圍了過來,其中一個膽子最大,正要動手動腳摸一把沈熹的屁股,何之洲已經擒住了那人的手腕,聲音比著冬日的寒風還有冷冽:「我再說一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