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維希斂了笑容,面無表情地看著希洛。
希洛壓低了聲音,語氣肯定地快速說道:「不要說謊,我已經查過了,你們今天前一起出了紐約。」
說話間,保安已經走到了門口,拉開了半透明的玻璃,警覺地看著希洛,卻對著海蒂維希問道:「晚上好,拉瑪小姐,你遇到麻煩了嗎?」
除去站在他們身邊的保安,在一樓大廳更靠近後窗辦公桌旁,另外一名保安也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方向。
「晚上好,帕斯,」海蒂維希轉頭對那個保安小伙子笑了笑,「沒什麼,這是我朋友,我們只是有些小小的爭執而已,我會處理好的。」
「是嗎?」帕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希洛的穿著,顯然還心有疑惑,但是職業要求讓他不過多地質疑住戶的話,他只是點了點頭,「好的,如果有別的要求,您可以直接來找我。」
「多謝你了,帕斯。」海蒂維希感激地說道,看著帕斯轉身回到了辦公桌前,和另一位同事說了什麼。兩人都坐了下來,但是目光仍然時不時地掃過他們兩人。
「不如去我車裡坐著說吧?」希洛提議道,「那兩個保安的眼光看得我很不痛快啊。」
「還是算了,」海蒂維希禮貌地說道,「現在天氣還有些冷,不如你上去坐一坐吧?」
聽了海蒂維希的邀請,希洛驚訝地看她一眼,隨即爽快地說道,「成。」
當他跟著海蒂維希走進電梯之後,到了保安已經聽不到也看不到的樓層後,希洛才說道,「你之前是擔心去我的車上會出危險?」
他比出一個手槍的手勢,「不過去你家也不會有多安全,無論是你家裡的傭人,還是樓下那兩個年級輕輕的保安,」他的手指指向海蒂維希,做了一個開槍的動作,「都是沒用的。」
海蒂維希只是偏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不接茬,電梯停下後,她帶著希洛走到了她的住所。
「不錯嘛,」希洛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環顧客廳的裝潢,「難怪維克托喜歡呆在你這裡。」
「很抱歉,」海蒂維希從廚房的熱水壺中倒了杯熱水遞給希洛,兩人在吧台的兩端面對面地站立著,「但是我想維克是否喜歡呆在我這裡跟你並沒有多大的關系。」
希洛吹了吹水杯上裊裊升起的熱氣:「……PAPA很少干涉成員的私事,所以即使我曾經提醒過他,但是他還是會來找你。」
他看著海蒂維希,語氣帶著強烈的不滿,「我就知道,他那樣下去遲早會出事!」
海蒂維希心裡一突,臉上卻強自鎮定道,「我想我們還什麼都沒有說過呢。」
「因為我已經查的足夠多的了。」
希洛譏諷一笑,「維克托沒有出現的第二天,PAPA就發現不對勁了。我當即就想到了你這裡,果然,順著你這邊查下去,就發現了他的蹤跡。」
他搖了搖頭,「你們走的太匆忙了,很容易就能查到。連維克托也只是倉促地同柯特麗宅那邊打了聲招呼而已,更別說你還花費重金包了一架從紐約飛往拉斯維加斯的飛機。」
「我本以為他只是突發奇想和你來個私奔,沒想到——」說到這裡,他的語氣也有些憤怒:「但是等你回來了,維克托這個家伙居然還不見蹤影!」他重重地放下手裡的杯子,「那我也就只能找你了。」
趕在海蒂維希說話前,希洛豎起一只手指,「不要嘗試說謊,我會去核實你說的所有的事情,必要的話我也會去一趟拉斯維加斯。PAPA那邊我也不可能替他瞞著的。」
*
希洛走後,海蒂維希一個人久久的坐在沒開燈的吧台處坐了很久。
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或者編一個借口是不明智的,對此沒有准備,無論是怎麼的推脫和謊言都只能漏洞百出。
海蒂維希只能盡量輕描淡寫地告訴了希洛所發生的事情,而在她不斷的敘述中,她能發現希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帶你見了沙皇?現在還跟著沙皇的弟弟去了歐洲?」希洛擰著眉看著她,「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擅離崗位是什麼問題吧?」
「他是為了我,」海蒂維希毫不退步地說道,語氣裡都是堅定,「如果唐有任何的不滿,可以沖著我來,我就在紐約這裡等著,哪裡也不會逃。」
希洛揚起了一根眉毛,「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維克那小子只是單相思呢。」
海蒂維希沉著地點了點頭,只是平靜地說道,「我對他,也是一樣的。」
沉默了一會兒後,希洛點點頭站起來。
「行了,」希洛抓起脫下的外衣,「既然知道了他的去處,我會再核實一遍報告給PAPA的,」他將牛仔的外衣披在肩膀上,「再見。」
然後迅速地離開了。
海蒂維希目送著他出去,一言不發。
雖然希洛的臉色一直不好,但是在聽完她盡量簡略和稍微避重就輕的敘述後,海蒂維希發現希洛很明顯的鬆了口氣的樣子,也許在來質問她之前,他還有一些別的更糟糕的猜測。
盡管這樣,海蒂維希卻仍然覺得自己的擔憂只增不少:娜塔莎的態度,維克托向娜塔莎提的要求以及其他的一些小細節,那些都沒有向希洛交代,海蒂維希也不認為事無巨細地都告訴希洛是個明智的選擇,但同時她也不能知道這些細節將會對維克托產生什麼影響了。
除此之外,海蒂維希更在意的是,維克托並沒有如同他對她說過的那樣,離開紐約的時候請假,陪同伊斯利爾前往歐洲的時候請假,他甚至沒有讓布亞諾的人知道他的行蹤。
海蒂維希有些心浮氣躁地想著,為什麼維克托要對她撒謊以及向唐隱瞞他所要做的事情?從希洛的態度和口吻來看,就算擅離職位不算極端嚴重的問題,但也肯定是個非常重要的事項,維克托寧願讓紐約這邊認為他是私下脫崗,也不願意匯報他的行蹤。
就算唐拒絕了她的請求,但是他應該也不會過多的反對維克托幫忙從歐洲帶回她的父母,畢竟那只是私人行為……海蒂維希猛然抓緊了衣服的下擺,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如果跟去歐洲的目的沒有關系,那就一定是跟他們不得不求助的對象沙皇一家相關了!
海蒂維希盯著屋子黑暗的一角,開始費力地回想著在拉斯維加斯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和娜塔莎的會面,他們的交談還有維克托登基前的最後一個擁抱,那些畫面和話語不斷地在她的腦海中反復播放。
她放在衣擺上的手漸漸顫抖起來,海蒂維希終於明白過來,維克托為什麼要那麼做了。
海蒂維希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觸摸自己柔軟的嘴唇,幾天前,維克托在上面留下了他熾熱的溫度。
「你這個……傻孩子……」海蒂維希喃喃地說道。
*
時間在海蒂維希焦慮的等待中,不緊不慢地過去了三個月。
四月初的一天,她在家中接到了一個電話,於是匆匆忙忙地趕往了港口。
「爸爸!媽媽!」海蒂維希在人群中發現了她一直以來思念的父母雙親,他們看上去非常瘦弱,但是精神還算好,雙雙虛弱地坐在輪椅上,被老管家和女僕推著。
她緊緊擁抱著父母親摸上去消瘦了許多的軀體,淚水忍不住流下來浸透了他們的衣服。
「好了,女兒,」拉瑪先生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有些笨拙地安慰許久未見的女兒,「不要哭啦,我們都活著呢。」
拉瑪夫人也拉著她的手不住地安慰道。
海蒂維希慢慢收了眼淚,掏出手帕擦了擦,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又沖著父母親笑了笑,她許久沒有這麼靦腆過了。
她站起來,看到羅曼諾夫家的伊斯利爾正雙手交叉,低頭微笑著看她們一家人的團聚。
海蒂維希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維克托的身影,她有些驚惶地看著伊斯利爾,「維克呢?維克在哪?」
「你問維克托?」伊斯利爾偏了偏腦袋,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啊,我們在倫敦的時候分開了,他跟著布亞諾家族裡的人先走了。我想應該一個星期前就回到了紐約了吧。」
海蒂維希立刻意識到了伊斯利爾的話中所蘊含的危險,她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
「他現在怎麼樣了?」唐問道,他慢慢地理著手上的撲克牌。最近的一段時間,他喜歡上了打德州撲克。
「我看差不多了,」坐在他對面的人小聲說道,選了五張牌,倒扣著放下去,「關在黑屋子裡七天,除了水和少量的一兩塊黃油麵包,什麼都沒有給他。」
「是嗎?」唐也皺著眉頭選了五張牌,放了下去,然後扔出了他的籌碼。
「要開嗎?」主持牌局的荷官問道。
「等一等吧,」唐站了起來,手上拿著他的手杖,對前面的人說道,「等我回來,再看這一場我有沒有贏吧,菲爾德,你先去把他帶出來。」
「好,」菲爾德站起來,恭敬地說道,匆匆離開牌室。
唐回過頭,看著站在他身後的希洛笑了笑,「走吧,讓我們看看這回小維克會對我說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