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訂婚宴會的□始於焰火綻放在夜空中的時候。

季夫人很隆重地宣布這是季品川親自為未婚妻安排的一場驚喜。眾人艷羨不已,連一向眼高於頂的唐棣也不禁動容。即便是最驕傲的公主也無法抗拒浪漫——不,應該說因為驕傲,所以對浪漫的渴求更高。

她將希冀的目光投向季品川,卻只見一副冷淡的面孔,心下一沉,頓時惆悵。

然而樂曲響起,作為表演的一部分,作為主演的「情侶」要在煙花綻放的夜空下翩翩起舞。

季品川微微歎口氣,起身邀舞。唐棣也配合地遞過自己的手,兩人踏入舞池,在眾目睽睽之下秀的卻未必是愛情。

唐棣直看進季品川的眼睛,那裡面什麼都沒有,愛意、厭煩、苦惱,這個男人把自己掩飾的很好,對他來說至是在忠實地履行自己作為財閥繼承人的職責而已。雖然她曾經親口宣告這樣既可,可是真的被這樣對待的時候,她明明白白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對這段政治聯姻投入了個人感情。

再優秀再高傲她終究是個女人,悄悄期盼一份真情實意的歸宿。

然而可悲的是,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也明白了,這所謂的煙火表演、夜空下的共舞並不是出自季品川的手筆,而至是季家人精心安排,對他來說不過是過場而已。

不甘委屈失落還有隱約的希望什麼的讓習慣傲嬌姿態的唐棣忍不住反語相譏,「看來你這個演員做的倒是認真,焰火表揚?我看你也是剛剛接到通告的吧。」

一邊說著風涼話一邊懊惱自己為何要挑起不愉快的唐棣就是管不住自己冰冷的嘴唇。

季品川卻並沒有應戰,反而給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不,這場焰火確實是我為你安排的。」

唐棣難以置信地瞪起眼,「騙、騙人的吧!」她這樣想,「否則的話,為什麼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愛意……難道……」

季品川有幾分無奈地說,「當然不是我想的主意。」

唐棣剛剛吹起的一個幸福泡沫啪地碎了,「這也是自然,」她冷哼,「一定是你家裡人的授意,我猜這風格倒符合季伯母的作風。」

「那倒不是。是我的助理——那邊那個臉上沾著蛋糕渣的丑女,你應該有印象。」

唐棣著實意外,「她?」

季品川歎氣,「是我家裡人來問我對於訂婚宴的想法,我本來無所謂的。不過林助理提出這個想法,我家裡贊同,於是就這樣了。」說話間一個大大的煙花綻放,霎時間五彩繽紛的光影投再大地上,給地上的人染上各種各樣的顏色。

林靜姝抬頭仰望,覺得很好看。

季品川那家伙一定以為自己建議焰火表演什麼的是為他訂婚宴出謀劃策,其實才不是咧!她竊喜地想——其實是本大爺想看而已!嘻嘻!!

她對於這種不花自己一分錢就能看焰火的事情覺得很是占到便宜,心情大好。

除了一件事——黃岱遠陰魂不散地晃到他身邊,陰魂不散地說:「林小姐很喜歡看焰火?」

林靜姝想了想,很裝地說:「哪個女人不喜歡呢?看這個場景多麼感人——天上煙花朵朵,地上有情人一雙,人家、人家感動地快哭了呢。」她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惡寒。

黃岱遠臉色也變了變,不過隨即有噗了,「其實並不是只有女人喜歡焰火,我還認識一個家伙,明明是個男的,不過從小就是個焰火控。在讀書的時候甚至做出開車一天一夜從一個洲跑到另一個洲只為了看焰火游行的事情,是個超級愛湊熱鬧的體質。」

林靜姝暗中捏拳頭,她當然清楚黃岱遠口中的「焰火控」指的是誰,當然是景行!這個損友,就一直在損自己!缺德的,說的好像他自己多有正事似的!也不知道是誰一聽說焰火游行更是場無上裝游行就巴巴地跟去了!結果不還是拖了我的福你見識到了那麼多各色各樣的MM!忘恩負義!道貌岸然!

林靜姝默默炸毛地想著,隱忍不發。

她當然不會傻到去揭發黃岱遠的行徑,只好裝不懂啥的。

不過黃岱遠臉上的笑意隨即漸漸消去,只剩下幾分懷念和落寞什麼的,「不過那個家伙竟然就那樣掛了……」他搖搖頭,「我還以為我朋友裡要數他長命。」

林靜姝暗想,算你還有幾分良心,看來是在悼念我吧,呵呵,我人緣好。試著寬慰黃岱遠,「呃,長命什麼的,這個也難說了。誰的臉上也沒寫著壽命。」

黃岱遠歎氣,「不是說笨蛋心事少,反而長命百歲麼。」

混蛋!——林靜姝氣得要冒煙了!就你奸,就你聰明!一想到從以前黃岱遠有機會就損自己,而現在已經淪落到明知道他損自己卻不能反擊的地步了,她差點氣哭了。

一只手伸過來,林靜姝望過去,黃岱遠的表情也在焰火的照耀下搖曳不定起來,他基本上微笑著說:「為了一同緬懷我那個朋友,能不能請林小姐陪我跳支舞?」

林靜姝有點傻掉地瞪著他,「內個,請問——你這個強大的邏輯是怎麼來的?」

「?」

「我是說你緬懷你的朋友,和請我跳舞有什麼關系?」

黃岱遠想了想,微笑回答,「也許只是我請你跳舞的一個借口。可以賞光嗎?」他又傾了傾身,林靜姝給駭地稍微後退了退,有點慌亂地四處稍微瞄了下,結果發現——呃,不少名媛正帶著羨慕嫉妒恨的表情竊竊私語。

不必聽到內容,林靜姝也猜到她們在說些什麼,無外乎就是「那種女人怎麼陪得上黃公子的青眼相加?」、「看吧,她這種下層階級出身的女人一定不會跳探戈。」

林靜姝本來是要拒絕黃岱遠這個不著調的邀舞的,不過此刻突然身為女性的一部分膨脹了,做女人以來因為外表而被打擊嘲諷否定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她陰暗地想,「我就是要和你們心中的金龜跳舞,氣死你們!呵哈哈哈!」

她定了定神,裝作有點嬌羞的樣子扭捏地說:「人家、人家有點不會跳。」

其實她說謊了,在景行時代,為了泡妞他可是專門修煉過舞技的。探戈不在話下,即便是女步,也曾經和黃岱遠切磋配合過……這麼想起來,這家伙剛剛說的為了緬懷朋友什麼的可能指的是這個。

黃岱遠體貼地笑笑,「沒關系,我會帶著你。不用有太大壓力,跟上我的步伐就好。」

林靜姝眼睛橫掃一圈,眾目睽睽之下,將手遞到季品川的手上,在一干女子殺氣包圍之下,款款步入舞池。

彼時季品川和唐棣之外另有若干對,黃岱遠將一只手扶住林靜姝不是很細的腰部,給她一個鼓勵安慰的微笑,林靜姝輕輕頷首,倆人簡直有點默契地起舞。

黃岱遠本來想林靜姝不會跳舞,隨便帶帶她,小心自己的皮鞋就好。結果卻令人意外,林靜姝不單會跳而且節奏還跟的很好。

黃岱遠心裡咯登一下,這熟悉的默契感是怎麼回事?簡直就像……不過這手感就差太多了。

遙想當初被景行拉去學習探戈,猜拳輸的那個跳女步,景行的腰可是柔韌而有彈性,嫻熟之後連下腰的動作什麼的都可以隨意做出來。看他那得意的表情黃岱遠忍不住挖苦他幾句,結果那家伙竟然哦呵呵地笑出來,風騷地撫弄頭髮,自戀地說什麼「我要是個女人也一定是個禍國殃民的美女喲~」。

美女麼……黃岱遠眼前的林靜姝顯然跟景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除了有點搞笑脫線的大腦回路、和會跳探戈這一點吧。

林靜姝開始還有點生疏,畢竟以這副身體舞動還是第一次,不過漸漸地找回旋律和節奏,便有點忘形地沉醉在這項運動中了。

說實話,音樂、煙花、美酒和香水的味道仿佛讓她回到了過去,景行無憂的時代,要是人生可以重來,他希望可以永遠停留在幸福的二十多歲,眼前的美好即便是對過去時代的悼念也格外地令人愉悅。

她這樣嫻熟復雜地跳著有難度的舞步,即便談不上多麼有美感也足以令人意外,全場的人,包括舞池裡其他的幾對都停下來側目地看。

季品川是沒想到這個什麼運動都做不好的笨女人竟然還有這一手,把唐棣也晾在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

林靜姝不禁有點忘形地跳HIGH了,全然不顧已被圍觀的事實,現在沒有什麼能阻止她把這支舞跳完。其實這支舞的最後是有一定難度的,先是女舞者高抬起一條腿勾纏在男伴的腰間,然後男伴拖行兩步,最後以女舞者一個大大的下腰華麗地終結。

最後這個動作景行和黃岱遠並沒有練過,因為覺得兩個男的下面貼的那麼近有點惡心,所以每次到這裡就省略了,只轉頭和各自的女伴跳過。

現在林靜姝也沒有意識到她其實是在挑戰自己,黃岱遠默默翻了個白眼,對於她的體重其實是有點忌諱的,不過看她這麼開心就咬咬牙打算拼了。

他做好准備,調動身體內的各種力量包括潛力什麼的,務必要在拖行的時候能拖的動這個不輕的女人。

樂曲終了的時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決戰的時刻到了!

林靜姝很快樂地抬起小象腿,咚!一下勉強夠住黃岱遠的腰部,這一下的撞擊讓男人身形一晃,差點給踢出去。不過因為實現有心理准備,他還是成功地挺住,並一手攬住她的腿,同時手臂肌肉用盡,全身用力,武術家一樣氣沉丹田,努力地將她拖行兩步,同時表面上還努力維持著貴公子舉重若輕的表情,成功了!

自豪感在黃帶遠的心中流淌!我竟然能拖動這麼大一只!刷新紀錄有木有!

屬於他的那部分使命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林小姐……他有點含笑九泉地定格在一個瀟灑的姿勢,只等林靜姝一個下腰,完滿地完成這一支舞。

而林靜姝果真很有默契地順著他的動作水到渠成地向後大大地一仰身!

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

完美!Perfect!Bravo!!

震驚全場!

黃岱遠偷偷鬆了口氣,沒有輸的很難看,比如因為體力不支累趴下什麼的,有點劫後余生的慶幸。

「內個,林小姐,已經跳完了,能不能起身?」他的手臂此時有點生命不堪承受之重了。

然而林靜姝卻置若罔聞地保持著那樣大大下腰的姿態,好像在回味似的。

黃岱遠在最後一點力氣用光之前打算強行結束這個很考驗他臂力和腰力的姿勢,剛要往上拉什麼的,林靜姝就大聲嚷嚷:「別動別動……我、我閃到腰了……直不起來了。」

啥?!黃岱遠也有點慌了,冷汗唰地流下來「喂喂……直不起來不行啊!」

林靜姝嚷嚷著,「慢點慢點!別抻!我的腰腰腰……折了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