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褲子

  怎麼可能就一個呢?在座的小妖們聽了都不大相信,覺得阿桃肯定是在胡說。

  這個時候,不知是誰低低驚呼了一聲,角落裡聚攏的小妖們立刻就看到了後門口站著的上仙和丹提仙君,一下子紛紛散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夜曇也急急將和阿桃並在一起的桌子搬了回去,端正收好。

  只是到底已經晚了,丹提仙君和庭和上仙一前一後的進來,丹提仙君掃了在座的弟子一眼,用手指了指:「你,你,還有你,都起來。」

  指的是剛才玩葉子牌的夜曇、熹葵和阿桃。

  三人當下就站了起來。

  熹葵乃是丹提仙君的課助,十分得仙君的器重,這會兒被丹提仙君逮了個正著,早就嚇得花容失色,就怕自己苦苦經營的勤奮形象就這麼頃刻崩塌了。

  弟子們住學捨之後,他們下了學都還要回來值班,丹提仙君心裡已經很不舒服了,這會兒看的弟子們如此鬧哄哄的,對於這三個帶頭的,自然是不輕饒的。這就呵斥他們走到外面廊下罰站。

  芍藥也嚇了一大跳,見阿桃要去罰站,猶豫了一會兒,忙鼓起勇氣站了起來,對丹提仙君說:「我,我也玩兒了。」她的確是沒有玩的,可夜曇一開始找的人是她,若非她拒絕,也不會找阿桃的。總之她也要陪阿桃去罰站。

  丹提仙君順口道:「那你也跟他們一起出去。」

  「嗯,嗯嗯嗯。」芍藥起身,衝著身側的阿桃笑了笑,排著隊跟著出去罰站了。

  丹提仙君看著四人出去,才走到上仙的身旁,說道:「我如此安排,上仙沒有什麼意見吧?」

  自習的時候如此哄鬧,罰站並沒有什麼不妥的。上仙立在那裡,頷首道:「仙君處罰的很恰當。」

  廊下夜風輕拂,倒有些許涼意。外面月明星稀,夜色倒是極好。熹葵不情不願的出來,等到看不到丹提仙君的時候,才擰著臉責怪夜曇:「都怪你!」若不是他,她也不會被丹提仙君處罰的。

  夜曇皺了皺眉頭,覺得這熹葵不僅長得黑脾氣也不好,人家阿桃還沒說什麼呢,她倒是念叨他了?本來就是她自己主動要加入的。

  於是也不理熹葵,只轉身對芍藥說:「你是糊塗了吧?剛才在丹提仙君面前,怎麼能這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呢。」

  芍藥覺得自己沒有錯,反正她不能讓阿桃出去罰站,不能替她求情,陪著她一起總是可以的。

  四人齊齊站著,芍藥和夜曇站在中間,熹葵靠著夜曇,而阿桃則站在芍藥的旁邊,在最外面。芍藥看向阿桃,小聲的說:「都是我不好,一開始我答應夜曇玩兒就好了。」那樣也不會連累阿桃了。

  阿桃並不覺得罰站有什麼的,畢竟這種事情她早就習慣了。往常她不願多說話,這會兒見芍藥擰著眉一副自責的模樣,淡淡說道:「沒什麼打緊的,外面還自在些。」她又不愛寫功課,坐在裡面還不如在外面吹吹風呢。

  芍藥笑了笑,開心的「嗯」了一聲。

  夜曇看到芍藥如釋重負的表情,也跟著笑了笑,覺得就這樣站在這裡看星星,好像也挺不錯的,而且阿桃看上去倒是個不錯的桃呢。

  他站在那裡,彎唇笑了笑,芍藥轉過頭看他的時候,驚訝的、輕輕的「咦」了一聲。夜曇奇怪道:「怎麼了?」

  芍藥小聲的說:「你的臉……」

  阿桃和熹葵也朝著夜曇看去,就見這原始清秀白皙的男子,這會兒隨著夜色漸濃,眉目越發的深邃俊朗起來,唇色變得紅潤,甚至連眼神都有些無端的撩人,風一吹,那額前的碎髮緩緩的拂過,連皮膚都變得細膩了。

  熹葵也看的詫異不已。

  夜曇卻是一改白日昏昏欲睡的模樣,變得精神抖擻的,眼睛亮亮的說:「有什麼好驚訝的,咱們曇花一族都是如此的。」

  深夜綻放,最美的時刻卻無人欣賞。

  如今離子時還有一個多時辰呢,就已經這麼好看了。芍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就更小了:「還、還挺好看的。」

  這便挪了挪步子,朝著阿桃站得近了些。

  阿桃下意識打了個哈欠,睡意朦朧,眼睛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粉唇嬌嫩,體態玲瓏,夜風拂著她的裙襬,纖細的小腿若隱若現。

  庭和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她這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而其餘的三位小妖,看到他的時候,立刻站得筆直,認認真真道:「上仙。」

  庭和頷首,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桃,輕輕對她說:「隨我過來。」

  上仙將阿桃單獨叫走,肯定是要狠狠批評她了。芍藥急紅了眼,真想立刻追上去,卻被夜曇拉住:「好了,你放心,阿桃是上仙的課助,就算真的批評了,也是用心良苦,是為了阿桃好。」

  是嗎?芍藥還是有些不放心,看了一眼夜曇越發妖嬈的臉,只好道:「希望如此。」

  庭和將阿桃單獨叫出來,走了一段路,才轉過身,看著她未扣暗扣的衣領,伸手就將她的扣子扣好:「日後莫要再忘了。」這統一的服飾穿著本是非常保守的,卻被她穿得甚是嫵媚,扣上暗扣,才稍顯良家一些。

  阿桃低頭看著上仙的手,而後輕輕笑他:「碰到了。」

  庭和一頓,立刻將手收了回來。這回他自然不是故意的。

  阿桃問他:「上仙叫我出來,可想說什麼?」

  說什麼?庭和想到剛才她說的話,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看向她,眼神柔和,翕了翕唇道:「你剛才……」望著她的眼睛,庭和的話頓住。不管如何,好像已經都不太重要了。想了想,庭和才說,「我已經向九霄閣申請過,給夷山幾個名額,屆時表現優異者,就能出夷山,入九霄閣的學籍。」

  那時候的身份可就不一樣了。

  阿桃眼睫微顫,問他:「上仙要幫我?」

  庭和忙道:「這件事情要靠你自己,若是你表現出色,自然能得到名額,若是不能,我也……」庭和看著面前這桃妖的眼睛,他和她終究是牽扯不清了,若她沒有脫穎而出,他就真的能坐視不管嗎?數千年良好的修養告訴他要公平公正,可是……

  「還有兩個月,這段日子你好好表現,你的實踐能力很好,短板在理論方面,有什麼不懂的就來問我。」

  阿桃說:「好。」

  都說她脾氣不好,可他卻不覺得。她和他的關係已經不是普通的師生,他卻依舊如此公正,不徇私,她不該這般聽話才是。庭和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更希望她不依不饒,要他偏袒她,幫助她走捷徑,那他就有藉口放下一貫的公正了……可偏偏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庭和道:「你明白就好。」

  欲送她回去,卻覺著她衣衫輕薄,在晚上隱隱有種寒意,就隨手解了外袍替她披上。

  阿桃卻道:「我不冷。」

  庭和自顧自替她整理好衣裳:「等你覺得冷了就晚了。」

  有一種冷叫上仙覺得你冷。阿桃笑了笑,由著他替自己披了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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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庭和去上課,路過乙班的時候,便看到丹提仙君在訓斥一個弟子。庭和心善,過去一看,見丹提教訓的正是那男菊妖玉管。他看向丹提,說道:「仙君何故動怒?」

  丹提仙君就和他說:「這菊妖平日上課拖後腿也就算了,如今還學別人遲到,今兒遲到了整整大半節課。」

  如此,庭和也不好為他說話。畢竟遲到該罰,他不能壞了規矩。等玉管乖乖的站在廊下,丹提仙君已準備去上課,他才看向上仙:「昨夜我在溪畔等了阿桃姑娘整整一宿,她卻沒有出現。」

  他並沒有什麼朋友,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就怕別的男妖知道了,會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好在這會兒還有上仙可以傾吐。

  就繼續道,「上仙,我是不是真的不夠好?阿桃姑娘才瞧不上我。」

  明明他信中寫得感情真摯。

  庭和沉默良久,對他說:「男子不該自怨自艾,自然知道自己不夠好,就該努力修行,不要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兒女私情上。」

  玉管點頭,抬手揩了揩眼淚,抽泣道:「上仙說的是。」

  見他淚眼婆娑,甚是可憐,庭和也不再多看,就去上課。

  待庭和的課上了一半,山長就歡歡喜喜找上仙。庭和將課本放下,讓弟子們自習,出來後才問山長:「山長何事?」

  山長眉目歡喜,領著庭和出去:「上仙請看——」

  庭和順著山長的目光看去,就見那廊下站著一抹紅色的倩影,正是才見過面不久的鴻珠神女。鴻珠神女看到上仙,俏臉紅了紅,上前道:「來得突然,打攪上仙了。」

  庭和自然客氣招待。

  鴻珠神女來此地雖是想見上仙,卻也是有要緊事的,上回庭和向九霄閣提的申請已經批准下來了,鴻珠神女將公文遞給上仙:「上仙為夷山小妖做的事情,他們定然會感激在心的。」

  九霄閣的辦事效率一向快,現下已經批准,撥了五個名額給夷山。兩月後由三位支教的仙君考核選拔,選出五名優秀的弟子,就能拿到名額隨仙君們一道出夷山,進入天界第一學府九霄閣修行。

  庭和見鴻珠神女帶來如此喜訊,說道:「神女千里迢迢來到此處,真是辛苦了。」

  鴻珠神女見他不僅心善,還如此關心自己的身體,心裡甜滋滋的,說:「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得。我知夷山與外面隔絕,交通不便,便特意從北海帶了一些衣物用品,待會兒就讓山長派人發放下去,也算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

  庭和將這好消息通知了一言堂的小妖們,小妖們聽了登時歡喜不已,發誓這兩月要好好表現,拿到名額。又見著鴻珠神女穿戴華麗,妝容細緻,姿態嫣然,男妖們忍不住多看幾眼,而女妖們則是對她身上的穿戴露出羨慕的神色,不過,若是能進九霄閣,這些好看的衣裳和漂亮的首飾她們也會有的。

  下午下學後,山長請三位仙君過去制定考核計畫,而鴻珠神女自薦在此給弟子們發放衣物用品。

  一言堂簡陋,可比起三位仙君剛來的時候,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且愛屋及烏,鴻珠神女見上仙如此關心一言堂的弟子,再看這些個小妖時,也多了幾分親切。

  這廂叫他們排好隊,和帶來的兩位仙婢一道發放物件。

  阿桃也被芍藥拉去排隊了,就排在最後。

  芍藥竊竊私語:「這鴻珠神女看上去可真高貴,可咱們夷山的女妖就是不一樣。」可是她還是覺得阿桃長得最好看,不過她不愛打扮,若是穿上和鴻珠神女一樣好看的襦裙,肯定艷驚四座。

  輪到芍藥時,芍藥從鴻珠神女的手裡接過一套衣裙,用手撫了撫,覺得這衣裙的料子甚好,這才趕緊謝過神女,走到一邊去。

  下一個就是阿桃了。

  鴻珠神女還未抬眼,就聞到一股非常好聞的桃香。

  待抬起頭看到這小女妖時,見她生得甚是美貌,竟叫這見多識廣的神女也為之一愣。夷山這種小地方,竟然也有如此美貌的妖?

  到底是神女,只一眼就恢復了淡定之色,眉目打量了一下這桃妖,見她身材火辣,倒是穿什麼都好看的衣架子,便拿了一套襦裙給她。

  阿桃拿了襦裙就走了。

  桃香漸漸遠去,鴻珠神女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待想到了什麼,才當即抬頭,朝著那阿桃的腳踝一看,對她說:「你且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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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和是和山長及兩位仙君商量好考核計畫後,才知鴻珠神女單獨將阿桃叫了去。

  這桃在他面前還算乖巧,旁人卻是愛搭不理的,這廂怕是得罪了鴻珠神女,於是趕緊過去領桃。

  等他過去的時候,鴻珠神女就站在溪畔,對阿桃說:「原以為上仙的弟子總該有他半分的修養,未料竟有你這般恬不知恥的。你老實交代,這鏈子何時竊取的?」

  天界那家首飾鋪子,每種款式的首飾就一樣,獨一無二,這腳鏈她曾遠遠看過,見上仙小心翼翼收了起來,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這會兒卻被這桃妖竊取,居然還光明正大的戴在了腳上。

  那是上仙欲送她的第一件首飾,而且還是如此的有意義,叫一貫被嬌寵的鴻珠神女如何忍得了?

  阿桃不知這鴻珠神女再說什麼,只說:「我沒有竊取。」

  物證在此,居然還面不改色的狡辯!她還未見過如此厚臉皮的桃。鴻珠神女甚是氣惱,就要發作。

  遠遠的,庭和就看到鴻珠神女仙氣四竄,一副來勢洶洶就要爆發的模樣,遂趕緊過去:「神女且慢。」

  見到上仙,鴻珠神女頓時收斂,將來龍去脈告知上仙:「……本是一樁小事,私了了便是,未料這桃妖如此的不識趣,我無奈之下才……」就是看在這桃是上仙弟子的份兒上,她才單獨將她叫了出來,不然早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她揭穿了。

  庭和明白了神女的怒意原由,這才側頭打量身旁的阿桃,見她身上毫髮無損,倒是沒有被欺負,於是鬆了一口氣。

  鴻珠神女見庭和上仙面色凝重,知他大概也在思考如何懲罰這個阿桃,正欲大方些,忍著怒意替這小妖說幾句好話,給上仙一個面子。畢竟這種事情鬧大了總是不好,也顯得她斤斤計較。

  卻見面前溫雅無雙的上仙抬手將那小妖拉到了身後,謙和有禮的對她說:「神女誤會了……這腳鏈,是我贈與阿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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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長聽說鴻珠神女很快就回去,連晚膳都未留下來用的時候,倒是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不過一想到他們夷山這回有五個入學名額,心裡就激動了起來。一道和上仙用膳的時候,慇勤的給上仙夾了許多菜:「上仙多吃一些。」

  庭和看著桌上的飯菜,想了想,還是決定帶回去吃,便請了甘藍代為打包。甘藍早就清楚了上仙的習慣,給他多打包了一份飯菜,目送上仙離去。

  正值黃昏,暮靄沉沉。

  進了院中,見那阿桃就躺在樹上小憩,小腿垂落,裙襬飄揚,心裡忽然踏實了幾分。這桃睡得香甜,他也不去打攪,將素菜放到了桌上,又去廚房準備了葷菜。

  不用去叫她的,這桃妖聞到葷菜香味兒的時候,自然會從樹上下來。

  晚膳用過,庭和幾次想和她說鴻珠神女的事情,都不知如何開口。待要上榻就寢了,庭和才想到了一件事情,搬了凳子坐到她的身邊去:「把手給我。」

  阿桃也不問他做什麼,將手伸出來,就見上仙從伸手拿出一把剪子來,低頭替她仔細修剪指甲。

  她的指甲粉嫩圓潤,倒是極健康的。只是略長了一些,上回才會在他的胸膛和身上留下痕跡來。庭和一一替她修剪好,剪了手指甲,乾脆叫她脫了鞋襪替她修剪腳趾甲。

  又挨個兒剪完後,庭和才將剪子擱到一旁:「去清洗一下。」

  修剪之後自然是要清洗的。

  阿桃蜷了蜷腳趾,哈欠連天:「明日再洗。」

  明日復明日,不過是敷衍的話罷了。

  庭和見她如此懶惰,當下蹙眉,於是起身去了後院。

  很快就見上仙提著木桶打了一盆溫水來,替她擦了臉和手,又捲了衣袍,將阿桃的雙腳放入洗腳盆中。

  阿桃見他就愛忙來忙去不肯消停,也就作罷,由著他替自己泡腳。至於鴻珠神女的事情,她還真沒有放在心上。

  可上仙卻是不吐不快,低頭望著她的玉足,緩緩開口道:「今日之事乃是一樁誤會,鴻珠神女也並非有意,你莫要放在心上。」

  他既要說,阿桃也就隨口一問:「上仙和她的關係很好?」

  倒也不算很好,不過有些沾親帶故罷了,旁的也就……庭和緩緩的說:「先前曾因父母之命,前去和她相看過——」

  話音未落,木盆「嘩啦」一聲,就有水濺起,堪堪見到上仙的褲襠之上,經由溫水浸泡,那襠下蟄伏的雄偉巨物就輪廓分明起來。

  打濕了上仙的仙根,阿桃將腳一提,笑笑看他:「我無心的。」

  便是有意也不好怪她。庭和起身,走到衣櫃旁,準備換條乾淨的褲子。

  正將褲帶解開的時候,後面就有一具溫熱嬌軟的身軀貼了上來,庭和身子驟然緊繃,一手提著褲腰帶,啞聲又正經道:「莫要胡鬧。」

  只是理智終究太過薄弱,上仙提著褲腰帶的手一鬆,轉身捏著身後小妖的手腕,正欲好好教導她一番的時候,忽然聽得「彭」的一聲。

  臥房的門頓時打開,庭和看了過去,看著突然出現在外面的人,才道:「母親。」

  青鸞夫人怒氣衝衝而來,見到這樣的一幕,也甚是震驚。她輕輕掃了一眼兒子身旁的女妖,才淡淡看向庭和。

  「穿好褲子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