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和的眉眼如沐春風,嘴角略微含笑著將最後一本批閱完,擱到了一旁。這才慢慢的將頭抬了起來,對阿桃說:「你去將門合上。」
阿桃笑,姿態慵懶的走了過去,抬手將面前的木門合上。
待她剛轉過身子時,便有一股清冽的氣息壓迫著逼近,是上仙的仙軀猛然的壓了下來,伴隨著他急促的呼吸聲,直接將她壓到了門板上。待阿桃與將腿抬起去勾上仙的腰桿時,卻見上仙只靜靜將下頜靠在她的肩頭,展臂將她擁到了懷裡,並未有其他動作。
阿桃將手伸進上仙的胸膛。
庭和這才摁住她不老實的手,聲音沉沉的道:「莫要胡鬧。」
阿桃笑笑道:「那若是我非要胡鬧呢?」
就曉得她是個不老實的。他不知她是如何想通了,可於他而言總歸是樁好事。他在意她多一些,願意包容她,為她付出的多一點,卻也架不住她半點都沒有回應。
他側頭親了親她的臉,沒有半點威懾力的厲聲道:「回去再收拾你。」
阿桃胡亂撫著上仙的仙軀,倒是不怕他的收拾的。她的確是不通情愛,只是今日瞧見那芍藥都明白自己的心意,她未必是真的沒有體會。便是不知道,有些事情也是寫在臉上的,她與上仙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快活,喜歡與他親近,待他早已有些與眾不同了。
她一向性子直接,既然願意與上仙一起生活,那也不必再扭扭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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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閣新弟子入學已有半年,接下來便是測試,理論和出閣歷練,以檢測這半年弟子們學到的東西。若是考核通過,便可舒舒服服過接下來整整一月的休沐,這新年也會過得輕鬆一些;若是不通過,那等一月後開學,便要重新報名補試。這補試雖說容易些,輔導仙君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補試費得花不少的銀子。且九霄閣的弟子都是精英,這補試說出去也不大好聽,便是不在乎銀子,也得為了面子好好表現的。
阿桃與玉管在九霄閣的時間並不多,這半年大部分都待在東海,雖說在東海學到的法術和知識比遠比在九霄閣的要多,可這會兒考得勢九霄閣教學的內容,自是要重新溫習一番。
原先阿桃的短板在於理論,目下倒是長進了不少,又有上仙親自輔導,這測試自然不是問題;至於出閣實踐,阿桃的修為擺在那兒,也是不用太擔心的。
不過庭和卻告訴她:「你的法術沒有問題,只是在歷練期間,要懂得團結互助,莫要與同組的弟子鬧矛盾。」
新弟子第一場出閣歷練最主要考得並不是法術,而是人品,互相幫助,有團結意識,那出閣歷練就沒有多大問題。向她這般,若是不團結,這修為再高,也是不合格的。
阿桃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日分完組,芍藥便與她一道在流雲台練習法術。出閣歷練在即,九霄閣的弟子們這幾日都發憤圖強,臨時抱佛腳呢。芍藥卻是因和夜曇春風一度之事,心下有些不大好意思,而那夜曇又是個笑嘻嘻臉皮厚的,她每回瞧見他都臉紅,就不想在與他待在一起,而是黏著阿桃,正好也好讓阿桃指點她一番。
不過芍藥不想見夜曇,夜曇卻是心心唸唸芍藥。原先知曉這芍藥愛慕蘭華已久,他心下不是滋味兒,可那夜芍藥並未拒絕他,便說明她對蘭華也不過如此,興許還沒他的份量重呢。這邊腆著臉日日往他們這邊跑,也要與他們一道練習法術。
芍藥被逼的急了,便氣急敗壞的說:「你一個男妖,整日與我們待在一處算什麼?也不怕人說你是娘娘腔。」
夜曇就喜歡看她這副覺得他煩卻拿他沒辦法的樣子,就笑笑湊到她耳畔小聲的說:「我是不是娘娘腔,你不是最清楚嗎?」
還要說!芍藥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她嘴巴笨,以前就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小妖,現在雖活潑些了,可到底還是說不過夜曇的。便跑到阿桃的身旁,與阿桃一道練習法術。
阿桃側目看了她一眼。
芍藥耳尖泛紅,茫然無措的嘟囔了一句:「他太討厭了。」
不過夜曇還是有分寸的,他喜歡欺負芍藥,卻不敢惹阿桃的,也就沒有過去,專心的在原地練習,只時不時偷偷看芍藥,有時候看到她也在看自己,雙目相對,他就笑得更燦爛了。
練了一個時辰,差不多該結束了。芍藥想起了一件事情,問阿桃:「你既與上仙領了婚書,那這喜宴何時辦啊?雖說現在知曉的人也差不多了,可總是要正式的昭告三界才成。」上仙雖優秀,可就這麼在一起了,總說有些委屈了阿桃。
阿桃並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可上仙彷彿很上心的樣子,就對芍藥說:「快了,約莫就在年底了。」
那正好是休沐日啊。芍藥歡喜道:「那……那我能去嗎?」
若是阿桃嫁得是其他男子,她身為阿桃最好的朋友,肯定是要去的,可現下阿桃嫁得是上仙吶,上仙是何等的身份,屆時出席婚宴的都是三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她一個夷山小妖,去了怕是會給她丟面子。她心下忐忑,卻聽阿桃道:「自然是要去的。」
依著上仙的意思,她無父無母,這芍藥相當於她的妹妹,便是她的娘家人。
芍藥登時笑了起來。
夜曇一聽,也嚷嚷著要去。芍藥便道:「你去做什麼?你又不是阿桃的什麼人。」
夜曇便衝著芍藥擠眉弄眼:「我是妹夫啊。」
啊?芍藥一愣,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待看到夜曇笑嘻嘻的欠打的眼神,才霍然開朗,就不想和他說話了。
三人自流雲台出來,便去碧波湖那邊找玉管。這段日子玉管經常在碧波湖邊修煉法術,非常的專注。他們幾人也好幾日沒一道用個晚膳了,便想去叫玉管出去,到孟極仙人的攤子上吃些烤串,談談出閣歷練的事情。
玉管此刻卻並不是在練習法術,身邊圍著五六個九霄閣男弟子,有在推他,將他推到在地,見玉管要起來,便抬腳又將他踢到。玉管的修為精進了不少,若是一對一,指不定誰佔上風呢,可這麼些人,他顯然是應付不過來的。最後掙扎無果,還被一個高個的似是帶頭的男子踩著胸膛躺在地上。
那男子還笑話他:「聽說夷山的菊妖生性放蕩,小小年紀就被捅成了向日葵,我倒是沒見過,不如今兒讓我見識見識?」
身邊的弟子也跟著起鬨。
阿桃他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芍藥生氣道:「他們真是太過分了!」
阿桃卻是反應很,一下子就到了那五六人面前,赤手空拳將他們打到在地。那些個男子還未反應過來呢,待忍著痛從地上起來,預備找阿桃算賬時,見到阿桃的容貌,便知曉她就是這段日子風頭鼎盛的庭和上仙的夫人。九原山可是不好惹的,自然捂著傷口匆匆的離開了。
芍藥和夜曇過去將地上的玉管扶了起來。
玉管倒是沒有受什麼傷,畢竟這九霄閣最忌諱打架鬥毆,若是玉管受傷,此事就麻煩了。只是他的衣衫有點凌亂,只餘額頭稍稍磨破了皮,是方才他被在地上掙扎是不慎磨破的。他被他們攙著站了起來,一雙眼睛還泛著憤怒的血絲,待抬起眼睛,看到面前站著的阿桃時,卻感覺比剛才被那些九霄閣弟子欺負時還要難過。
他是不想阿桃姑娘看到他這副樣子的。
玉管翕了翕唇,小聲說:「我……我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我。」便掙脫了芍藥和夜曇扶著他的手,慢慢的轉身朝著學捨的方向走去。
阿桃多看了一眼。
玉管身量高挑,皮膚白皙,看上去就文氣許多,只是這半年法術頗有長進,性子已經變了不少了。
芍藥想說還是過去勸勸他比較好,卻被夜曇拉住了,夜曇低聲道:「還是別過去了,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我是男人,能明白他的心情。」若是他落得狼狽之地,也不想著芍藥看到啊。畢竟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三日後便是九霄閣新弟子出閣歷練之日了,夷山幾名小妖特意安排在一組,歷練地點乃是空桑山。空桑山的環境相對安全一些,庭和就提醒阿桃小心空桑山的猛獸㸳㸳,其餘的並沒有什麼難度。
到了空桑山,便見這山勢險峻,草木茂盛,北面臨近食水河,南邊則是曹夕山。
蘭華見多識廣,便給大家普及知識:「聽說這空桑山數萬年前原是以為女帝君的住處,那女帝君消失之後,就漸漸沒落了。因山上有㸳㸳獸,倒是沒有新主再敢入住。」
㸳㸳獸外表似牛,表面卻是虎紋,乃洪水象徵,一旦出現,天下就會發生水災。當初就是被那位女帝君降服並收為坐騎,之後的幾萬年便一直待在這空桑山。
芍藥問:「女子也能為帝啊?」
蘭華一笑:「只要資歷夠深,能力強,自然是可以的。」
「真厲害啊。」芍藥就崇拜蘭華這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夜曇看的就非常不舒服,便拉著芍藥往前走了。
唯有玉管就遠遠的落在了後面,因那日的事情被阿桃看到,他的臉上便沒有出現過笑容。他有些心不在焉,經過樹林時,看到身側一顆奇怪的竹子,倒是停下步子多看了一眼。這竹乍看與平常無異,可細長的葉子末端卻泛著鮮紅,他正好抬手去摘。
「別動。」
玉管的手一頓,去看蘭華。
見蘭華走了過來,與他說:「此乃䉋竹,若是不小心食用,會令人迷失心智,意亂情迷,神仙也不例外。」蘭華擅長醫理,對這些草木的功效自是最瞭解不過的了,就微笑提醒道,「今日咱們在此歷練,萬事小心,還是莫要觸碰為妙。」
玉管便小聲的說:「我知道了。」
蘭華這才繼續朝著前面走去。
玉管站在原地,看了看身側的䉋竹,想到了什麼,顫著手從上頭摘下幾片竹葉來,靜靜納入袖中,而後才匆匆跟上蘭華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