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關口守將來報,夷族王妃召請西疆守將。夷族王妃不就是冰心郡主麼?還沒等謝謖元表個態,在床上半死不活躺了好幾天的管幸書突然跳起來,興高采烈地呼喊著:「我去!我去!」

「誒?」謝謖元攔住管幸書:「王妃說見西疆守將,你又不是守將。」

「我在西北大營住了這麼久,怎麼不是守將?謖元兄莫再說無情無義的話,枉我棄文從武,陪你一起在西北受苦。」

在軍營裡混吃混喝也叫棄文從武嗎?謝謖元從不知道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

謝謖元雖然是個沒經歷過男女情愛的單身狗,可也不是傻子,難不成管幸書跑西北來吹了幾年大漠風沙真是為了陪他這個少將軍守疆?管幸書要真這麼想,謝謖元還嫌噁心呢。

謝謖元自然而然想到更深的層面,也不和管幸書爭了,一副「哥們只能幫你到這裡」的樣子。

永平公主所住的宮殿完全仿造關中的皇宮,看得出夷王有心,宮殿請的都是關中的匠人,用的是西北最好的石材,彷彿一磚一瓦都是兩國交好的證明,也述說著夷王對永平公主的榮寵,只是那上面永平公主親筆所提「憶書樓」三個字難免讓人觸景傷情。

緣盡才知情深,情深方知緣淺,世間□□,順心順意者才是少數。

管幸書跟著使臣進入宮殿,只見永平公主坐在金椅之上,一襲公主宮裙雍容華貴,在關中時相交多年,管幸書從未見過她穿這樣的衣服,因為這是公主宮制才可穿戴,那時她不過是個郡主。

冰心郡主這個名號,她已是許久沒用了。

「臣,叩見永平公主。」

管幸書跪地扣頭,沒有喊錯稱謂,以前她是郡主,他只行屈膝禮,而如今確實臣與半君。

她確實成長了許多,再沒有小時候見他寫出一篇文章就一驚一乍的出脫舉止,雖面露驚訝之色,又很快恢復平靜,那便是一個公主該有的端莊,身在帝師世家,管幸書見過很多公主,他不知該不該欣慰,她這個半路得封的公主與那些天生的公主已經別無二樣。

「本宮這次召你來,有話要帶給西北大營,一字一句,你都要記牢了,」她說話已是十足的公主腔調:「本宮雖身居西北,也知關內戰況,皇上龍御歸天必有亂臣賊子趁機作亂,本宮以公主名號,著西北將士率兵回援三皇兄,至於邊疆穩固,不必擔心。」

「此話當真?即便是夷王親口承諾,也可能……」

「本宮比你更瞭解夷王,放心,大王是夷族人,也是關中孩子的父親,本宮是關中人,也是夷族人的母親,至少,在本宮活著時能保兩族太平,也很好,這便是先皇賜本宮「永平」封號的原因吧。」永平公主說著手指輕輕觸碰著自己的腹部。

管幸書很快明白了永平公主話中含義,夷族和關中在西北征戰連年,多少戰士的屍骨埋在大漠沉沙之下,最後卻還是要靠一個女子鎮守太平。

一番談話,全是公事,未提及往事半分,這是兩個人的默契。

唯獨在管幸書將要拜別的時候,永平公主難得露出了笑容,咧著嘴,彎彎的眼睛,不是一個公主該有的表情。

「我現在是一個合格的公主了吧?」

出了宮殿,管幸書就掏出小本子,將所見所聞都記錄在小本子裡,唯獨永平公主最後的笑容,管幸書沒有寫進去。待這本書傳至千百年後,永平公主的光輝形象將被萬人敬仰,而他只想做一個淹沒在歷史塵埃裡的小人物,一個用一生為公主立傳的小人物。

北淮大軍一路向南,所向披靡,二十萬兵力所到之處如同黑雲壓境,四方紛紛臣服,三皇子與皇后已退至黎塘,都中俱被二皇子佔據,二皇子還請出先皇遺旨,上面寫著冊立他為儲君。

二皇子手握北淮和武陵兩大軍營的兵力,若順利登基,那些正不知所措的州縣也會歸順,天下都收入囊中也不過早晚的事。

二皇子正差司禮監籌備登基大典,他的親姑姑,已經跑到西曜的嘉裕長公主跳出來說:二皇子手裡的繼位聖旨是假的,本公主和先皇姐弟情深,先皇若有立儲的聖旨,必定要事先告知本宮,本宮一無所知,那聖旨肯定是假的。

實際上,先皇帝死前知會過嘉裕長公主有一封冊立新帝的聖旨,但嘴長在嘉裕長公主臉上,她樂意怎麼說就怎麼說。

嘉裕長公主本不想參合侄子們奪嫡,無奈小姑子一家涉入太深,她二兒子花逸文也蹦躂得厲害,她這是被逼上梁山,非得拉三皇子一把不可。

嘉裕長公主這麼一說話,有些耿直的大臣又蒙了,以麗貴妃的榮寵,弄到玉璽蓋個假聖旨也不是不可能,雖不能實質性改變雙方懸殊的局面,能給三皇子爭取些時間也是極大的助力。

對三皇子來說,最大的驚喜來自於西北。

行軍多年,謝謖元已養成了雷厲風行的性格,前腳剛得永平公主允諾,後腳馬上開始點兵。西北大營雖只有十萬邊疆軍,個個都是刀口舔血活下來的勇猛之士,和別處的烏合之眾很不一樣。

謝謖元站在西關城牆之上,城下站滿了士兵,密密麻麻一片,望不到邊際,這些士兵和他一同守邊數年,西北荒涼,把他一張少年得志的俊臉都吹出了風霜之感,但就是在這裡,謝謖元彷彿看見了年輕時的祖父。

想來謝老太爺當年也是這樣,一聲號令,萬軍皆從,意氣風發地追隨先祖皇帝征戰沙場。

十萬守疆軍回援,如此大的動靜,二皇子自然也會知曉,二皇子冷笑著:「三皇弟如此狗急跳牆,就不怕夷族人送他一份趁火打劫的大禮?」

「莫輕敵,謝謖元雖年輕,已率軍多年,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永平公主在做郡主時就和六皇子府的一眾人交好,她現在是夷族王妃,此事和她脫不了關係。」

「母后放心,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雲嶺五郡已送來投誠書,只等北淮大軍壓過昌河線,來個一舉殲滅。」

二皇子對麗貴妃已改稱母后,麗貴妃很受用,她處心積慮二十年,就為得這一句母后尊稱,只可惜世人都以為她是一味的運氣好,其中艱辛,不能與旁人說。

從西北傳了好消息,此時三皇子最擔心的就是西南方的南鴉族,慕從錦出山後再無音信,南鴉族也沒有依照約定出兵,想也知道定是生了變故。

三皇子腦洞再大也想像不到,距離他上次和南鴉王通訊才剛過兩個月,南鴉族竟連首領也換了。

如今在位的南鴉女王和她哥哥一樣有兩個愛好,一是美酒,二是美色。她哥哥愛女人,她則好男色。

南鴉女王看著慕從錦,只覺得怎麼也看不夠,有著南鴉族的男人永遠不會有的養尊處優的細嫩皮膚,面若美玉,眉目多情,便是隻身處於異族帳中,仍氣定神閒,不減貴氣。

「雖是和上任南鴉王立下的盟約,只要女王出兵相助,先前所說的謝禮仍會如約送來南鴉。」

女王體內在躁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慕從錦:「謝禮?吾看不上,還不如趁著關中戰亂,舉兵進山,能得到的好處更大,倒是你,總歸皇帝不會是你,不如就留在南鴉,做吾的王妃。」

「好意心領,我有妻室。」

「就是和你同來的那一位吧?簡單,吾賜她一死好了。」

「你隨意。」慕從錦臉上仍然沒有波瀾。

南鴉女王本來是想嚇唬慕從錦,看他哭著求她的樣子,沒想到碰了個大釘子。

「看來你也不愛她,連她的死活也不在乎。」

「我們隻身三人來南鴉,你有心殺我們,我們也沒辦法,能死在一起,有什麼不好?」

女王看著慕從錦臉上神色,不像在撒謊,都中人真奇怪,兩個人一起變成屍體有什麼好高興的?

南鴉女王當然不打算真的殺了慕從錦,她好男色,可不好奸/屍,要說這男女生理結構還是不一樣,慕從錦要是一點都不願意,她也很難辦。

錢珞瑾和花逸文還在外面等著慕從錦,沒等到慕從錦,反而被幾個南鴉族的壯漢扔進了石牢。

「野蠻人就是靠不住,虧得三殿下那麼信任他們。」花逸文氣得直罵。

「這女王指不定用什麼手段當上的南鴉王,還指望跟她講誠信?」錢珞瑾靠著牆角坐在地上,心裡出奇地平靜:「反正死哪裡都是死,就算我們回關中,沒有南鴉族出兵,也是死路一條,死在這裡也好,我還能跟慕從錦死一起。」

花逸文不樂意了:「你倆死一起叫亡命鴛鴦,我跟你們死一起叫什麼事兒啊,我連妻室都還沒娶上!」

「得了吧,你填房都好幾個了,當我不知道呢。」

就在錢珞瑾和花逸文兩人一起掰著手指頭數花逸文的填房丫鬟到底有幾個的時候,女王已經吩咐好身邊的侍女。

今晚,她就要和關中來的美嬌郎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