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花逸文不停地在身上翻著,安靜等死的錢珞瑾瞟了他一眼:「你在找隨身空間麼?」

花逸文沒聽懂:「你說什麼?」

「沒事,您繼續。」

錢珞瑾翻了個身,用更舒服的姿勢躺著,看著花逸文翻出一塊手帕擦著自己的臉,來時的路上,他從馬上摔下去,蹭了一臉泥濘。

「您老真有閒心。」錢珞瑾「稱讚」花逸文。

「你不懂,我們花家的男子,就算死也要死得儀表堂堂。」

錢珞瑾早就聽安廣侯夫人八卦過,花家是一個神奇的家族。

最先發達的是花逸文的曾祖父,因為長得好看被村長的女兒相中,村長女兒傾盡所有嫁妝為他買官,大字不識,卻從市場的賣魚郎搖身一變成了縣令。

然後是花逸文的祖父,考了十年秀才都沒考上,心灰意冷輕生時被御史的女兒救下,因為長得好看被要求以身相許,沒有功名傍身仍混了個府尹當。

再然後就是花逸文的父親,他是花家文化程度最高的男人,一直升入太學,因為長得好看被嘉裕長公主強行佔有,成了駙馬。

縱觀花家發達史,就是大寫的三個字:吃軟飯,而且越吃越高級,從村長的女兒一直吃到皇帝的女兒。

花逸文以為他父親已經達到了吃軟飯的巔峰,這世上還有比公主身份更高的未婚女性嗎?答案是……有!比皇帝的女兒身份還高的女人就是皇帝自己,關中人稱女帝,南鴉族人則稱之為女王。

南鴉女王本想來看看能讓她的美嬌郎守身如玉的女人長成怎樣的天仙模樣,牢裡確實有個天仙,卻是個男人,他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美人!

南鴉女王當即讓人打開牢門,伸手一指:就他了,捆我床上去,蠢貨們下手都輕點,別弄傷他嬌嫩的皮膚。

和南鴉族的壯漢們相比,花逸文真的是纖細瘦弱的小小一隻,牢門口的守衛們都怕自己真的弄傷花逸文,乾脆弄了床被子來,把花逸文卷在被裡抬著走。

上一次錢珞瑾露出這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還是在剛穿越來的時候吧,總覺得這副場景以前經常在電視裡看見,出現在電視劇裡的皇阿瑪們寂寞難耐的夜晚……

「女王,那位關中的王子怎麼辦?還關在房間裡。」侍女追在女王身後追問。

「他妻子不是也在牢裡?吾今天高興,就把他妻子送過去讓他們夫妻團聚。」

錢珞瑾被帶去見慕從錦時,慕從錦正躺在老虎皮上淡定地看書。

錢珞瑾的心碎成一片一片:「你竟然一點都不擔心我!」

「擔心什麼?你這不是好好的?」

「萬一她把我殺了呢!她那麼野蠻!」

「人家比你有文化,你來看看,這些都是女王看的書,還記了筆記,多好學。」

錢珞瑾的眼睛瞪得跟楊梅一樣大:「你!你該不會看上那個女王了吧?」

「那得看她卸了臉上的油彩之後好不好看。」

「臭不要臉,我先不跟你計較,快想辦法救花逸文,我聽不懂他們說話,也不知道他被帶去哪兒了。」

慕從錦從桌上的盤子裡抓了一把肉乾給錢珞瑾:「他比我們安全,倒是你,趕緊多吃點東西,這裡晚上會更冷。」

聽慕從錦的,一向沒有壞處,錢珞瑾和慕從錦坐在一處,嘴裡吃著東西,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你真覺得她不會殺我們?」

「要殺早殺了,還給你吃東西?還送你來見我?」

「搞不懂她想幹什麼,又不肯跟我們合作,又不殺我們,南鴉族食物本來就緊缺,還要養著我們,她一定不知道你飯量有多大。」

慕從錦鄙夷地看了錢珞瑾一眼:「商人的女兒,就知道錢,你也知道南鴉族苦寒,最缺的就是食物,光靠狩獵根本不足以維持他們族群的消耗,以往南鴉族人都會進山用獸皮獸藥等物和關中人交換糧食,關中戰亂,土地就會荒蕪,你別看她嘴上說著要趁火打劫,便是搶了金銀珠寶,對南鴉來說有什麼用處?」

錢珞瑾輕輕拍起了手:「班主任教育的是,這題學生明白了。」

慕從錦很滿意:「這題是個考點,一定要背下來。」

那一晚,花逸文受盡了屈辱,南鴉族的山洞裡迴盪著他的啜泣和呻/吟聲,由於山洞自帶擴音混響,兩個房間又離得不遠,錢珞瑾和慕從錦靜靜呆坐在房裡彷彿在聽廣播劇。

「從頻率推測,女王應該是給他吃了藥。」慕從錦說道。

「你不要給我分析!」錢珞瑾摀住耳朵,滿臉恐懼,那可是她的表舅啊!

花逸文並不是沒經歷過人事的少年,但是被這麼粗暴對待還是第一次,難免叫聲慘了些,但那慘叫聲中又夾雜了別的情感,錢珞瑾在隔壁聽著,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才好。

「我早就覺得他有潛在的抖m傾向。」慕從錦還在淡定地推理。

「我覺得我也是個抖m,要不然怎麼會喜歡上你。」

慕從錦聽了這話倒很高興,往錢珞瑾身邊挪了挪身子,他還在看南鴉女王的藏書,像個備戰高考的考生,錢珞瑾把頭靠在慕從錦的肩膀上。就算落在異族手中,只要有慕從錦在身邊,好像也沒覺得可怕。

不知道花逸文和南鴉女王昨晚折騰到什麼時候,慕從錦和錢珞瑾就這麼一起在房裡坐了一整晚,錢珞瑾還好,全身重量都依靠在慕從錦身上,除了脖子落枕,沒有別的毛病,不知道慕從錦是怎麼熬過的這一晚。

南鴉女王一大早就來看被關的兩人,看南鴉女王精神抖擻、器宇軒昂的樣子,錢珞瑾竟有種羨慕之情,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女尊生活啊。

錢珞瑾向南鴉女王身後張望,沒看見花逸文,雖然知道花逸文一定不會有性命之憂,還是有點擔心。

「不用看了,吾知道你們關中的男子都自視甚高,將委身於女子視為奇恥大辱,未免他尋死,吾已將他的手腳都捆住。」

南鴉女王是個懂行的,她一直愛慕關中男人的文雅氣質,以前也曾在出山口附近擄走過來采風的秀才,怎料對方因忍受不了屈居女人身下,竟以死相抗。

「你放心,他和尋常的關中男人不一樣,他沒那麼有『自尊心』。」慕從錦說道。

「你們真是群奇怪的人,尋常關中人誤入吾南鴉境內都怕的要死,雖然吾讓你們好吃好住,你們也要記得自己是階下囚。」

南鴉女王巡視了一遍自己的「囚犯」,正要走,慕從錦開口說:「關中這些年鬧饑荒,流民遍地,南鴉族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南鴉女王回頭,看著慕從錦,等他繼續往下說,顯然是被慕從錦說中。

「就算你能從你哥哥手裡拿到王位,如果南鴉族人依然吃不飽,你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了多久。」

南鴉女王哼了一聲,一步步走過來:「一個異族人,倒管起吾族內的事,你就不怕吾殺了你?」

「想殺早就殺了,連我家那毫無用處的皇子妃,你都留了她性命,可見你不想殺我們。」

突然被點名,錢珞瑾把耳朵豎起來,卻聽到又是讓她想和離的話,就沒聽慕從錦誇過她!

「哼,便是吾無心與關中做無謂的爭鬥,吾對你們的籌碼也毫無興趣,兄長為了黃金珠寶就不惜族內戰士的性命,吾和他不一樣。」

最怕的是一個人無慾無求,只要有價碼,什麼都好談。

「女王既然也有難處,不如說說看,說不定我們也有合作的機會。」

「吾要吾南鴉族人從此衣食無憂,你做得到麼?」

「能。」

女王不屑地笑了:「你不要以為這裡和你們關中是一樣的地方,吾等久居之地,夏日酷暑,冬日嚴寒,正如你現在所見到的情形,沒有任何菜能保存下來,只能以肉乾度日。」

雖然慕從錦總教導錢珞瑾要少說話,聽到這裡,錢珞瑾還是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們沒吃過醃酸菜嗎?」

在扣大棚技術還沒有出神入化的年代,東北的人家裡有兩樣東西在冬天必不可少,一個是酸菜缸,另一個是壓在酸菜缸上的大石頭。醃酸菜完美地解決了冬天吃肉沒有配菜的問題,酸菜和肉一起燉煮,酸菜的酸脆鮮嫩和肉的醇厚香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口感鮮嫩,齒頰留香。

「還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來的時候我明明看見附近有個特別大的湖,怎麼從沒見你們吃魚?難道你們也污染到湖裡沒魚了?」

「湖裡自然有魚,只是這裡寒冷,冰層極厚,就是南鴉族最勇猛的戰士也無法用長矛扎穿冰層,如何捕魚?」

「……好吧,你們肯定也不知道春捺缽。」

南鴉女王的臉是懵逼的,她自以為讀過很多關中的書籍,可什麼叫酸菜?春捺缽又是什麼鬼?她根本聞所未聞。就連慕從錦看錢珞瑾也是一副「你是不是被附身了」的表情。

錢珞瑾朝慕從錦挑了挑眉毛,哼唱出聲:「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作為一個東北人,如何在寒冷的土地上生活下去,再沒有人比錢珞瑾更有發言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