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這個身體已經被潘某人用了二十年,什麼地方也都看過摸過用過了,魏紫棠還是覺得羞憤欲死,一想起當初自己被奪舍的時候還是煉氣期四層的修為,塵根未斷,葵水未絕,只怕難免有那樣的時候,這潘旃也不知是如何行事的,羞憤之餘,也不免微微有些好笑。
可好笑也罷,羞憤也罷,面前這問題卻是非要解決不可的,魏紫棠又偏偏拉不下臉面來,只急得渾身微微發顫。
潘旃寄居在她泥丸宮中,對於她強烈些的心思能夠窺探出來,對於外界也如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但是她的肌體觸感,卻是沒有感覺的,所以也覺不出她內急來,只見她身子輕顫,不由奇道:「你怎麼了?」
魏紫棠卻說不出口,勉強說:「你能不能暫時隔絕神識?」
潘旃哪裡是這麼聽話的,只是一味追問她怎麼了。
魏紫棠終於惱羞成怒,大聲道:「我要解手,你不許偷看!」也不等潘旃回答,自己就一鼓作氣去解決了,撩開衣服褪下絝裙的時候,手都在哆嗦,連根褲帶也解了好一會兒。
在角落裡蹲著身子,雖然拚命忍耐,還是發出了些微「淅淅索索」的水聲,讓她恨不得立時就死了算了。
潘旃有沒有封閉神識她根本就不能夠知道。
生理需求是解決了,她系好衣裳回過神來,心裡卻極不是滋味,只覺得又是委屈又是辛酸,她在現代時也算是個相當潔身自愛的女孩子,這種幾乎就是當著男人的面做這等羞恥的事情,實在屈辱難以忍受,雖然按理說自己如今的修為慢慢都能斷了這等事體,但若是萬一再如此呢?
還有,自己總不可能兩三百年不洗澡吧?
這樣一身兩魂,毫無隱私可言的生活要過到何年何月?又到底能不能有個盡頭?
滿心裡只覺得又是憋屈又是憤恨又是灰心喪氣。
更何況自己好好的身體就這麼被潘某人用了二十年,每一點每一處,任他隨意觸摸觀看,只怕最隱私的地方,他也早就熟捻無比了,怎麼說他也是個男子,這樣換了女人身子,就不信他不好奇不去私下探究,也不知拿自己的身子做過些什麼事情……
一時間竟由不得委屈得紅了眼眶。
潘旃已經沉默了好一會兒,如今再開口,聲音有些異樣,也有些低:「紫棠,你……」
魏紫棠卻猛然開口:「我什麼時候才能修到元嬰晚期?這也太過渺茫了,難道你就沒有別的法子?」
心裡卻想著,自己若是能擺脫了潘旃,一定離得他遠遠的,再也不想見面了,實在太過尷尬,他再怎麼俊美,再怎麼厲害,再怎麼贈自己種種靈寶,都抵不過這樣尷尬的感覺。
潘旃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之所以讓你修到元嬰後期,是因為我的肉身禁制厲害,又在門派重地之內,可現在已經過去了五百年,想來我那師尊也已經坐化了,說不定有行險取巧的可能,若能去取得幾件重寶……我也還有能託付的一二好友……只是我所來的羅海大陸與此地不一樣,高手要多些,你去了卻難免有些冒險。」
魏紫棠咬咬嘴唇,決然說:「富貴險中求。」
潘旃於是指點魏紫棠東行,此去十分遙遠,要過六萬里才能到達東海邊,再搭乘修仙者的探險船隻,航行十萬里之遙才能到達,路途艱險,其間要通過凡人居住的國度城邦,也要通過妖獸盤踞的萬頃森林,那東海之上,更是有種種危險,要想飄洋過海到達彼岸,成功的幾率本不高。
但是仍然有人前仆後繼,因為羅海大陸的靈氣比這裡充裕,各種藥材,法寶,功法都比這裡更富裕更高端。
前路艱險,魏紫棠自然是明白的,可是為了自己能獲得自由,無論如何也要一試。
向安國是玉溟派向東南一萬多里的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國土面積不小,文化底蘊深厚,素來多出文人雅士,有著和中國古代相仿的科舉制度。
但這個國家的東北端,與妖獸雲集的姬古森林相接,所以國內妖異之事也是不少。
向安國南郡有個姓劉的家境貧寒的舉子,這一年正要進京趕考。
和中國古代一樣,若是能考中進士,便能出官為仕,對於許多貧寒的讀書人而言,這是唯一一個鯉魚跳龍門的機會。可是為了能夠攀上這樣的機會,之前卻要經歷太多痛苦,付出太多代價。
光是進京的路費,許多人家都負擔不起,所以很多貧寒的讀書人,甚至會提前一年半載就出發,步行去趕考。
劉舉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爹娘不過是貧苦的農民,能供他讀書已經是砸鍋賣鐵,無論如何,也掏不出那麼巨額的路費。
他是四月出發的,已經趕了一個月的路,現在距離京城,卻還有千里之遙。
他已經走穿了四雙鞋底,出發前,他娘辛辛苦苦,在燈下熬花了老眼,給他做了十二雙鞋。
這個山嶺是他必須要翻過去的,雖然天色漸黑,雖然周圍都無人家,偶爾有些破房殘舍,也是久已無人修葺,連屋頂都沒有,無法遮風避雨。山林黑黢黢的,草木的倒影都有些張牙舞爪的鬼魅模樣,劉舉人越走便越是心驚膽顫。
幸好,在他再也邁不動步子的時候,一個還有屋頂尚存的山神廟出現在了他面前,他大喜之下,便決定今夜就在此過夜了。
誰知道走進廟裡,卻怔在那裡。
破敗的廟宇正殿裡已經生了一堆火,火堆旁竟坐了個美貌女子。
那女子穿著一身月白色掐雪青色提花緞的褙子,杏色十二幅的羅裙,頭上插著一支明珠流蘇的鳳鳥形狀的步搖,幾朵珠花,珠花上的明珠光華流轉,滾圓無瑕,都有拇指大小,耳朵上戴了一雙精巧的嵌紅寶耳環,同樣有雙明珠垂墜。
要說這女子的容貌,也是美麗得緊,一雙杏目,神采照人,那白皙的肌膚竟彷彿如白玉般瑩潤無瑕,又柔嫩彷彿彈指可破,襯著嫣紅的櫻唇,當真如神仙妃子一般。
可這般神仙妃子般的女子,居然獨自坐在一個破廟裡,身邊不但沒人伺候,還親自用那雙春蔥般纖纖素手往面前火堆裡添柴加薪,神態自若從容,好似在自家後院一般。
女子的旁邊,有一隻金色小狗,形狀甚是怪異,偎依著女子的膝蓋,甚是歡恬。
男人沒有不喜歡這等豔遇的,可劉舉人畢竟不是傻子,總覺得太過詭異,彷彿狐鬼之流,一時站在廟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那女子纖纖素手撫摸著身邊小狗的背毛,抬頭看見他,微微一笑:「夜來露重,先生何不進來烤火?」
劉舉人看她一片從容坦然,光風霽月,並無狐媚之色,他已是累得很了,急需地方歇息,況且這般美人相邀,也實在說不出個不字,便長揖到底:「如此學生叨擾了。」
美人大大方方,請他在火堆對面坐下,火堆也不知是何等柴薪,竟有些桂香,劉舉人疲乏不堪,意欲脫鞋消乏,卻怕唐突佳人,自己從懷中摸出一塊麵餅,發現對面佳人並無吃食,連忙相讓,美人微微一笑:「我已吃了,先生自用。」
劉舉人見她不食煙火,越發心裡打鼓,此時天已徹底黑了,外面蟲鳴鳥啼之音俱都帶著陰森詭異,他實在鼓不起勇氣逃出去,掙紮了半天,問對面女子:「不知小娘子是何方人氏,緣何獨身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