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情敵會

不過幾日,常樂就說店裡有人求魏將軍的畫像,看能不能再出一幅。文夕自然是拒絕了。字畫這般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要的就是稀缺,缺了才有市場。

說來這人也怪,不論古今,總是越少越炒的價值不菲。文夕在微博上見過一幅畫,作畫人是誰她忘記了,只記得大抵像是用蠟筆亂畫了幾筆,小孩子那種無規則的亂畫線條,據說拍賣了幾十萬。她當時還感歎買家傻缺。可能那畫具有它的抽象意義,不過文夕覺得,什麼象隨便抽抽也不能抽那麼貴。那種看不出一點美感的東西,買回去是供著還是藏著?無法理解。

只是隔天,常樂就神秘兮兮的告訴她,攏月閣裡多了一幅將軍的畫像,牽馬側面像,筆法不俗。還題了字,說什麼『一眼之念,一念執著,註定就此飛蛾撲火。既知是錯,為何還是不想逃脫』,落款竟然還是羌無。

文夕額上的傷已經全好了,只留下紅紅的一片新肉。她少照鏡子,有沒有多那麼一處倒也不是很在乎。讓雲香照男子的髮式盤好,找衣服時才發現沒有男裝。

文夕看看常樂身上的藍衣,笑眯眯的道:「借主子我一套如何?」

常樂拉著自己深衣一角苦笑,「主子是不嫌棄,可奴才這粗布料子,比雲香雲秀身上的衣料還差幾分。主子這般模樣走在大街上,您是主子呢還是跟班兒呢?」

最後還是雲香從文夕房間裡摸出魏恒一套衣服,拉著雲秀改去了。

文夕很鬱悶,十分百分之鬱悶,她屋子裡怎麼會藏著男人的衣服呢?他們夫妻不是分居且冷戰嗎?

伸著胳膊讓雲香套衣服時還是嘟著一張臉,想著裹著魏恒的衣服就滿心不爽。轉念又想,不就是一件衣服嗎,還是洗過的,改過了就是她的了,和魏家沒一毛錢關係,不穿白不穿。

不過出門時文夕還是奇怪了一回。

路上遇見了一個月都沒有見過的魏母,這是文夕第一次見魏母。之前這個把月裡,魏母不曾踏進過長儀院,文夕想著她和魏恒也不會過下去,又有原公主不去拜見的習慣在那裡,更沒有必要主動過去。尊老愛幼是有必要的,可是若是一家人都不待見她,還是算了。明月孕子那一件事她沒有多少代入感,可不代表她能容忍魏恒背著這身子的原主人和別的女人嘿咻嘿咻。想著可能還是在這院子裡,文夕就渾身上下不舒服。

既然見到了,文夕還是垂著眼皮微微曲了膝。身後的常樂和雲秀見她行了禮這才慌忙的跟著行了禮。

魏母愣了愣,很是彆扭的半回了一禮。文夕也沒說什麼,直著身子受了。

魏母也無話可說,垂著眼皮領著丫鬟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停住,扭頭看看文夕道:「這是要回宮?」

「不是,上街看看。」文夕掃一眼那丫鬟手裡提的食盒,撇撇嘴道:「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魏母點點頭,等她抬腳又慌忙道:「公主,老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夫人請講。」

魏母的面皮以文夕目視可見的力度抖了抖。文夕也知道,之前那人再不濟也是喊一聲婆婆的,不過人家都喊「公主」不喊「兒媳」了,似乎再親密的喊婆婆就有些造作了。

「公主終是要和恒兒一起的,他在明月一事上有錯,好在皇上寬宥,讓魏家孫兒得以活下來。公主這一月太清淨了些,墨園也太冷清了些。恒兒眼看著過了秋又要出京了,公主還是和他好好說說,有什麼化不開的呢?」

「他不喜歡我。」文夕笑著道:「明月呢?若是身子好了,不妨去墨園多走走。」

魏母疑惑的看著文夕,「恒兒知分寸,明月不過是懷著魏家孩子才能活下來,她那裡恒兒自然不會再去。」

文夕挑挑眉毛,「魏將軍說,打算將明月的孩子過到我膝下。我沒生過孩子,自然也照料不好。或許夫人可以試著給魏將軍找個妾什麼的,哦,過些日子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魏母的面色有些精彩,文夕想,她應該是在心底說類似『占著茅坑不拉死』的話。不過她現在這作風好像還真是。不過讓她給魏家生一個有皇家血統的小公子還是算了吧,和沒感情的人造娃娃,還不如弄個試管嬰兒,最起碼後者不知道娃他爹是誰。

「夫人趕緊去吧。」文夕沖丫鬟手裡的食盒努努嘴,「待會兒可就涼了,對你孫兒不好。」

魏母臉頰又抽了抽,文夕也不再多話,轉身領著常樂雲秀走了。

出了門雲秀才捂著嘴笑開了,扶著文夕上了輧車,跟著坐在車廂外,常樂則是跟在車邊準備步行的模樣。文夕讓雲秀坐進去,讓常樂上了車與車夫並作。

雲秀倒也不客氣,乖乖的掀開車簾坐進去,吃吃笑了兩聲道:「這次主子真厲害。之前總是大聲說話也沒見老夫人受過氣,這次主子溫言軟語的,倒把老夫人氣的面皮多跟著抽抽。誰讓他們之前欺負人呢?可是讓咱們出了一口氣。」

文夕托腮歎口氣道:「你能受了氣去?說出去誰信?」

雲秀吐吐舌頭,「倒也沒有,可是比起宮裡,可是真受了氣了。主子不知道,就只看著老夫人就冷著一張臉奴婢心裡就憋氣。咱們又沒有對不起他們,怎地就給了咱們臉子看呢?」

文夕搖搖頭,肅容道:「一會兒街上可不許挑刺,這次要是闖了禍,下次可就讓雲香跟著了。」

「雲香姐姐會讓給奴婢的,呵呵,不過奴婢有分寸,不會給主子添亂就是。」

文夕以為攏月閣是個書店或是字畫店之類的地方,下了車才知道是一個類似文人娛樂場所的地方。一樓掛著字畫供人欣賞外加競價,二樓應該是喝茶吃飯的地方。文夕踮著腳往裡面看了看,抬腳進了樓,選了一處角落坐下,看著掛著的那副魏恒的畫像聳了聳肩。

不知道魏恒知道了這事是什麼反應,哦,他應該已經知道了,不是找個宋軒做評鑒嗎。

小二上了茶,抱著託盤笑著道:「這位公子也是沖著羌無大師的畫來的?小的給你簡單解說一下可好?」

文夕看著來回穿梭上茶統一著裝的店小二,輕點點頭,暗歎常樂選的地方就是好。這般到位的服務,呵呵,有品味。

「公子是第一次來咱們攏月閣。您喝茶,這茶和接下來的兩盤小菜是免費送與公子的。說起這畫,這是本店剛推出的南邵人物系列。上次店裡掛出的畫是魏將軍背景圖,這次榮幸的很,得了一副側面圖,接下來可能還會有京裡其他才子和大人的畫像,公子若是有意可以常來光顧。小的先說這次這幅名為『回首處』的畫,您看看,這麼看魏將軍的側影是不是更灑脫不羈帥氣逼人?這次和上次一樣,低價一百兩。」

文夕點點頭,「忙去吧。」

「呵呵,公子慢慢看。今日咱們店裡請的是南邵另一才子,吳博吳公子來品評,待會兒也就來了。」

雲秀搗搗文夕的肩膀,湊過去低聲道:「主子,秦小姐也來了。」

秦小姐?哪個秦小姐?文夕茫然四下去望,卻見三人一行下了馬車,不是魏恒和宋軒還是誰?另一個寶藍色深衣的人應該就是他們口裡的吳博。

文夕揚袖支住頭,恰好擋住整張臉還有餘。唉,不得不讚歎這胖袖子的好處,若是養貓啊狗啊,往袖子裡一塞也就是了。雲秀和常樂也機靈,見文夕這般趕緊掃了眼門口,接著就背過身坐到最角上那一桌去了。

文夕支著頭自我催眠,等店裡老闆介紹過吳博,說過請將軍和大人上樓時文夕才舒了口氣。撤開一點瞄了一眼,見魏恒和宋軒並沒有注意這邊,跟在老闆身後上了樓。文夕吐吐舌頭,視線一移卻見魏恒掃過來一眼,慌忙將整張臉遮嚴實,心底卻有些懊惱穿了他的衣服,不知道認出來了沒有。

「主子,秦小姐一直往這邊看呢。」

又是秦小姐,文夕目光一閃,順著雲秀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一樓鶯鶯燕燕多是大家小姐或是夫人,她一身男裝倒是顯得多餘了。大家都是看著畫像的方向湊在一起低聲說這話,找一個看過來的人也算是簡單。

秦瑤見文夕看過去,竟主動的做了過來。文夕想,她來店裡看看其實也是正常,秦瑤這種身份敏感的人還不避嫌過來呢,這麼想著,倒也大大方方的有些釋然了。

「公主有禮。」秦瑤低低的開口。

「坐吧。」文夕看看自己一身男裝,又看看坐在畫旁邊品茶和的吳博,再一次覺得自己男裝的多餘。

「夫君他認得公主,不會誤會什麼。」秦瑤說話細聲細氣,一笑嘴角就有兩個小窩,是文夕喜歡的那種面相。

「公主與將軍關係可好些了?」

「還好。」文夕有些三八的瞄一眼看過來一眼繼續喝茶的吳博,低聲道:「你呢,聽說,不是太好。」

「女人嗎,嫁了人就是要相守一生的。夫君他只是心裡有些解不開,慢慢也就好了。」秦瑤掩唇笑了笑,「有時候,發現男人其實才是小心眼的那個。」

文夕疑惑的眨眨眼,看模樣,秦瑤倒是都放開了。

「公主對將軍一番情誼,將軍總會有知道的那一日,公主安心。」

文夕視線在她和吳博之間掃了掃,軟軟的「唔」了一聲。好吧,好像是被吳博瞪了一眼。她這個公主怎麼這麼遭人欺負,誰都不把她不放在眼裡。

「從公主為將軍作的畫中,就能看出公主一片情誼,他怎麼會不懂呢?」

「別,那畫可不是我畫的。」文夕摁了摁因喝茶太猛沾了茶水的嘴角繼續道:「我是聽說有人賣魏將軍的畫像有些奇怪,帶著他們出來看看。」

文夕看看掛著的畫,嘖嘖嘴道:「你別說,畫的還真像。」

「不是公主所畫?」秦瑤細眉輕皺。

「我就是能畫,也不用擺出來賣吧。」文夕皺眉思量了片刻,反問道:「吳夫人覺得,這畫是誰做的?」

秦瑤看看那畫,對上吳博的視線輕點了點頭,又沖文夕搖了搖頭道:「說不好,看過京中幾位才子的畫,也見過幾位小姐夫人的手稿,與這畫風卻是不同。或許,是一對姐妹,一個作畫一個題字。」

文夕贊成的點點頭,「我不大懂畫,不過看著還是很好的。」

「將軍方才上樓去了,公主不過去嗎?」

「我?呵呵,我待會還有事情,只是順道過來看看熱鬧。」

秦瑤掩著嘴笑,「公主還是老樣子,若是喜歡,就要說明了,藏在心裡,反而讓對方意會錯了意思。」

趙文夕就不是沉默的性子,論表白不知表白過多少次了,有用嗎?

文夕跟著笑,「看著你和吳公子關係很好。」

秦瑤面上一紅,聽著樓裡有些熱鬧,回頭看看吳博道:「要開始了,公主不妨聽聽。」

文夕托腮偷看秦瑤的側影,別說,還真漂亮,皮膚好,還透著紅潤。即使她和吳博關係不是很好,最起碼沒有像她和魏恒一樣相互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