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博按筆觸、構圖做了簡單的評價。最後說,圖不錯,比之先前那幅卻少了感情多了溫和之氣。上面的字是小楷不錯,卻是臨摹出來的,筆勢走向雖極盡相似,但與上幅有別。不過單純的說畫,還是不錯的。
文夕跟著點頭,暗道,要是鑒定成真的,吳博這才子的名頭也算是白給了。
想法剛落就見吳博捏著畫像一角點點頭笑道:「是了,這幅畫出自泊舟先生之手。算是上乘了。」
坐著的小姐夫人明顯有些激動,文夕不明所以。
「泊舟先生很厲害嗎?」
秦瑤詫異的看了看文夕,解釋道:「泊舟先生是宋大人的號。」
囧,年輕人一個,弄什麼號,讓她第一念就想起了白鬍子老先生。
文夕見下面的人開始競價,價錢喊道一百五十兩的時候文夕還是沒能忍住站了起來。一幅贗品比真品喊的價位還高,這讓原著羌無大師的臉面往哪兒放?啊?
等著敲定價錢的店員笑眯眯的看過來,「這位公子出多少?已經喊到一百五十兩,最低升價十兩。」
文夕甩甩手對秦瑤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公主不買?」
「什麼?」文夕看看走過來吳博,轉轉眼珠子道:「我買來做什麼?想見隨時就能見。」說完低聲沖秦瑤道:「你家夫君挺英俊的,就是有點面冷。」
文夕說完領著雲秀常樂出去了。吳博面色確實有些冷,走到秦瑤身邊時還是繃著一張臉。秦瑤許是習慣了他這般,微垂著頭笑著道:「夫君是上去吃酒還是回去?」
「你們都談什麼了?」
秦瑤嘴角的兩個小窩更明顯了,掩著嘴笑了片刻,見吳博面色愈發不好,這才道:「公主說,夫君很英俊,就是有些面冷。」
「哼,你以後少和她來往就是。」
「公主身上戾氣少了很多,想必也是悟了。」
也嗎?吳博瞄一眼她的肚子道:「你也少出來跑。」
「瑤兒這就回了。待會兒順路去選布料,夫君的衣裳,這次換個顏色可好?瑤兒上次看見一匹織錦,花色大方,配著素色軟緞做成對襟腰封,應該是不錯。」
「你看著辦吧。」
秦瑤點點頭,領著丫鬟出了攏月閣。
文夕一面走一面回頭看他們二人惜別,好在攏月閣的窗戶大的出奇,走慢些倒是將二人惜別的全過程看得清清楚楚。
瞅瞅,這才是夫妻!那個吳博面冷也比魏恒看著熱乎啊,最起碼看那眼神就知道是在乎的。羡慕嫉妒恨原來是這種心情啊,文夕撫撫自己抽抽疼的心口皺了眉頭。
「主子,人家吳公子家裡兩個妻妾了,主子您就是看上了,這個,之前,也說不過去了呀。」
雲秀的話說得為難,文夕聽得心裡跟著猛抽,就差一口鮮血噴面。
「眼大無神!」文夕暗自嘟努。雲秀眼神兒還真是不好,多看幾眼就是對上眼了呀,那她對上眼的男人可多了去了。
文夕回頭看了看扶著吳博的手腕上了輧車的秦瑤,突然覺得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秦瑤這種柔柔弱弱花兒一樣的女人,呆在吳博這種將來也是做文官的人身邊不見得不好。若是跟著魏恒,他若是出征,是帶著家眷呢還是秦瑤在家裡守著呢?兩地分居,這麼兩三年一回。時間短些是添加愛情調味料,若是一年還見不上一面,嫁個丈夫還不如養個寵物來的貼心,嫁和不嫁也沒什麼兩樣。她覺得吧,目前秦瑤的狀態挺好。
文夕這麼想著,扁扁嘴轉回頭去,還沒看清眼前的路就被人撞的一連後退了幾步。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墨綠色暗花的男子扶著撞松了的發冠連連躬身道歉。
話說真不能亂說嗎?她剛說過眼大無神,就被一個大眼睛的男子給撞的差點翻坐在地上。文夕摸著酸痛的鼻子,淚眼花花的看著眼前這男子哧溜哧溜吸氣。
「你,你,你偷人東西了?」文夕捏著鼻子氣問。
「怎麼會!」男子擦擦汗,還算客氣的又歉意的拱手行了一禮,「實在對不住。初次上京,和小廝走散了。怕誤了正事,走路急了些。」
文夕轉轉眼珠子,「和人走散的時候要在原地等著,你身邊的人會尋回來。你到處跑,萬一跑岔了豈不是越走越遠?還是先找一個茶館喝些茶,若真是等不到就找一家客店,讓店小二幫你尋。」
「也是。這位公子,一起喝一杯歇歇腳可好?」
「算了。」文夕皺皺鼻子,剛皺過又抬手摸了摸。別說,鼻子真是脆弱,被撞一下還真疼。
文夕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剛拐進一條街就見匆匆而來的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背上還扛著一個碩大的包袱,逢人就問有沒有見到一個身著墨綠衣服的人。
這麼會有這麼笨的主僕兩個?文夕翻翻白眼,張口叫住那小廝,「你找人?」
「對,這位公子看見了?」
文夕指指自己後面,「直走。」
小廝千恩萬謝的走了,不過兩步又拐回來道:「公子沒指錯?公子知道小的找的誰?」
「不是一個墨綠深衣的公子嗎?怎麼,懷疑我?」文夕不樂意的表情寫在臉上,眯著眼睛明明白白的顯露自己的不悅。
「不是不是,小的就問問少爺,那個,用不用拐彎?」
雲秀在一旁連連點頭,文夕面不改色的道:「不是說了直走嗎?自然是不能拐。」
雲秀眨眨眼,見小廝看過來趕緊接著點頭。小廝狐疑的撓撓額頭,嘀咕了兩句,不死心的瞄一眼雲秀又看看文夕,「那個,真的不用拐?」
這次文夕不答話了,直接眼睛一眯,果然見小廝呲牙一笑點著頭走了。
雲秀沖常樂挑挑眉,低聲道:「主子幹嘛騙人家,說不定真有急事呢。」
「有急事會有閒情瞎晃悠?」
「主子怎麼知道人家瞎晃悠了。」
「不瞎晃悠能走散?」
「主子這理由有些牽強。」雲秀小聲嘀咕。
「喲。」文夕三八兮兮的湊過去一分笑眯眯的道:「看著那綠皮好看,臘月裡的蘿蔔,動了心啦!」
「主子!」畢竟是十五六的小姑娘,這般一玩笑就紅了臉,也顧不得在街上,氣呼呼的沖文夕道:「主子這是在哪裡學來的渾話?讓皇……讓大主子聽見了不得罵我們照看不周啊。」
常樂沖二人身後努努嘴,「主子做了件好事,那奴才走了兩步就遇上了主子嘴裡的綠皮。」
文夕奇怪的回頭,聽那綠皮道:「嘿,還真找著了。多虧了方才那個小公子,我想著還是回來咱走散的地方,還沒走回去呢就遇上了。」
文夕嘴角抽了抽,搖搖頭感歎上天有好生之德,連這點兒小謊都撒不圓滿。果然,世界還是明朗的,好人還是處處可見的,比如,她!
「誒?公子慢走!」
文夕小虎軀一震,踮著腳尖哧溜哧溜跑了個沒影。那誰不是說做好事不留名嗎?她向來高尚。
這一日玩的倒是盡興,三個人沿街步行逛了個夠。原來不論古今,女人逛街都是必不可少的生活調味品,逛好街砍好價都是女人的共同追求,看看和她一樣的雲秀就知道。
兩個人是跑得腳下生風,買了珠子都要貨比三家,可苦著跟在身後抱東西的常樂,大汗淋漓的連口茶水都沒得喝。好在文夕看見一處小攤著迷的站在旁邊跟著一群小孩看的入迷,雲秀喚了幾次也喚不走,常樂趁機將手裡的東西堆給雲秀,跑去路邊討了杯涼茶喝。
其實只是一處花生糖的小攤,文夕只知道唐朝時才從印度引進了制糖法,看著大叔手裡熬的糖稀又不像蜂蜜一時有些好奇。孩子們愛吃甜,也知道圍著貌似有錢的人討好要糖吃。見文夕看的入迷,為首的一個稍大的孩子就慫恿最小的一個上前無討銅錢。
小娃真是有點小,吮著拇指嘴角還掛著口水,怯生生的拉著文夕的衣角輕輕晃著。文夕見大叔拍碎了炒好的花生往模子裡灌糖漿,一時看的入迷也就沒注意。小娃娃許是見文夕沒反映,手還拉著她的袖子是不錯,眼睛又跑上黃橙橙的糖漿上去了。
大孩子就不那麼好說話了,猛地拽了文夕的袖子一下躲到了另一邊。
「嘿嘿,小娃!吃糖是可以地,回家問爹娘討幾個銅板,可是不能偷偷摸摸的欺負人家公子啊!」大叔笑著不抬頭的開口。
文夕回頭去看,不見人影,低頭看去才發現一個一嘴巴口水仰頭看著自己的小男娃。文夕眨眨眼,還沒開口問話小娃娃自己嘴巴一咧先哭了。
先前讓他討銅板的那個應該是他的哥哥,見他咧著嘴對著手指頭哭面上就有些悔色。文夕不明所以,見這麼一個圓嘟嘟白嫩嫩,就是有點髒的男娃娃哭得這麼可憐,下意識的彎腰抱起來溫聲道:「怎麼了小寶寶?不哭不哭,你爹娘呢?」
文夕小心的避開他濕答答的下巴,暗想,可愛是可愛,跟自己那個胖侄子似的,就是洗洗乾淨就更好了。
小娃也是聰明的很,接收到一旁自家哥哥的眼色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低聲道:「我要一個,嗚,板。」
「什麼板?」文夕詫異。
大叔沖一側那個大個頭的男娃努了努嘴,笑駡:「一群猴崽子。」
文夕看過去,那男娃忙低了頭。想了想也明白了個大概,不過用自己的親弟討銀子,這手段實在是,不能縱容啊。
文夕面色一整對那男娃道:「銅板我有的是,你這弟弟賣給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