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繼續鬥

琴聲清越激昂,全然沒有絲毫靡靡之音,有的是直衝雲霄的錚然,還有那如在雲間自由飄蕩的灑脫,剎那衝開了雲映月留下的溫婉細膩,讓人不由得精神一震,連六識都隨之舒展了開來。

一曲笑傲江湖,從映雪的指尖奏響,繚繞著朝遠處傳遞,忽然從遠處隱隱的響起了一陣簫音,清幽悅耳,與琴聲遙相呼應,琴簫合奏,合拍得就像是同出一曲。

這一刻,除了琴音渺渺簫聲悠悠,這世間的其他似乎都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動作,仔細傾聽著,就連天上的雲彩,也流淌得越發輕快了。

一曲終了,人們還依然沉浸其中,直到從門外進來了幾個原本不在這裡的身影,其中一人的手上還握著一管洞簫,掛在尾端的紅纓隨風輕搖,但再風姿脫俗,也比不上執簫人的風華萬分之一。

此人,正是楚玥璃,而隨著他們的出現,屋內的其他人也終於緩緩的紓解清醒了過來。

映雪側身望過去,正好對上他的視線,就看到他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以及更多的深情密意,他走到她的身旁,然後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與他的淡然相比,其他人的反應卻明顯激烈得多,其中尤以齊妃的反應最為激烈,竟連雲映月都有些比她不上,而寧貴妃則看著她,神色一片莫測。

忽然,有掌聲響起,映雪抬頭看去,就看到老王妃毫不吝嗇她的讚賞,看著她鼓掌說道:「妙,實在是太妙了!琴音清越,簫聲悠揚,簡直是天造地設、天作之合!只是不知剛才的那首曲子,叫什麼?」

「回叔祖母,此曲名為笑傲江湖。」映雪輕聲說道。

老王妃眼睛一亮,點頭笑著說道:「好一個笑傲江湖,老身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聽過的絲竹之音不知凡幾,最喜歡的,卻還是這一首笑傲江湖啊!」

「謝叔祖母誇獎。」

太后卻忽然眼神微變,不由多看了映雪和楚玥璃兩人一眼。

笑傲江湖嗎?

反響絕對是很激烈的,畢竟她先前的那些個名聲擺在那裡,突然發生的這般強烈的反差,最是震撼人心。

雖然她最近的風頭有點盛,但那是借的楚玥璃的聲勢,借助的是皇家聲威。在剛才之前,其實在場的大部分人都還是不抱什麼希望的,最多就是有些好奇罷了,更有甚者,還在等著看好戲呢。

就如雲映月想的那樣,絕世容貌是天生的,各項才能卻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的,以映雪在過去幾年裡在相府中的地位,她顯然是得不到這些方面的精心教導,又能有什麼作為?

顯然,她們壓根就沒有能夠想到,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映雪真正留在相府裡的時間,其實少得可憐,她身邊更是有一個這世間最博學最睿智最好的老師,她本身也同樣的不凡,只是她一直都懶於表現而已。

而今天,她似乎有心想要驚艷一把。

想當初,帝師大人可是一門心思的想要把她打造成溫婉嫻雅的淑女的,雖然最終的結果不如他想像的那樣,但作為一名淑女應該會的技藝,她是一樣都沒有落下,只是相比較而言,她在其他比如武學,比如詭計陰謀方面的天賦更勝一籌罷了。

這一曲笑傲江湖,就連帝師大人當年第一次聽到也是不由心神搖曳,不要說是眼前的這些從出生到現在都未必踏出過大門幾次的貴夫人們。

雖然這個時代對女子出門這件事並不是很嚴格,但也不是想出門就能出門的,越富貴顯赫的人家,越是如此。

映雪的琴音,沒有那種小女兒的溫婉細膩,卻顯得更狂放更直率更灑脫,倒有些不像是一個閨閣之中的千金小姐能夠演奏得出來,再配上楚玥璃的簫,真正是如老王妃所說的那樣,天造地設、天作之合。

看著周圍這些人的神色各異,七殿下更是覺得比自己得到讚賞還要更加的榮幸,幾乎差點就要忍不住的俯身到她臉上親一口了。

牽著她的手,朝太后行禮道:「給皇祖母請安,我家雪兒的琴音,不知能否如皇祖母的耳?」

太后已恢復了神色,聞言笑著嗔怪道:「你這是在存心埋汰哀家吧?映雪實在是讓哀家驚訝又驚艷,倒是讓哀家越發的好奇,接下去你還會有怎樣驚艷絕俗的表現?」

「這是映雪的榮幸,定當竭盡全力的不讓皇祖母失望。」

「好好,那哀家可就靜候著了。」太后笑著點頭,又看向楚玥璃和他旁邊那些與他一同前來的其他人,問道,「你們今兒個怎的這麼早就過來哀家這邊了?皇上那兒沒你們的事了嗎?」

迅速的將目光從映雪的身上收回,楚玥辰拱手說道:「回皇祖母的話,父皇操勞國事,殫精竭慮,以至於身子有些不舒服,只留我們說了會兒話就打發我們過來給陪皇祖母,父皇也正好可以稍作休息,今晚的中秋家宴上也能更有精神些。」

此話一出,頓時就引起了在場的大部分女人的強烈關注,太后也眉頭一皺,說道:「皇上身子不適?可有宣太醫來瞧過了?」

「太醫已經診過,說父皇是國事操勞,有些精力不濟,其他的並無大礙,只需修養幾天就會沒事。皇祖母不必擔心,想必父皇不讓人告知皇祖母這件事也是不想皇祖母為此擔憂。」

既然如此,你還對太后娘娘說個毛線啊?

不過太后聽到這話卻是鬆了口氣,點頭歎息著說道:「那就好,今天的中秋宴也只是家宴而已,皇上還是身體重要,即便是不參加,也無妨的。」

頓時,就有些娘娘們面露不虞之色了。畢竟對她們來說,想要見皇上一面實屬不易,今天正好就是這麼一個好機會,更是早在許久以前,就為今日的中秋宴做準備,決定要大放光彩吸引皇上的注意。若皇上不來,豈不全部都白白浪費了?

不過皇上身子不適,太后娘娘這麼說也是應當,況且太后娘娘也就是這麼一說,皇上應該還是會出現的,她們也就不怎麼表現出心裡的不高興,只是隨聲附和,一時間,剛還聚集在映雪身上的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了開來。

映雪倒不在乎是否被時刻關注,只是淡淡的瞥了眼楚玥辰,又朝從一進門就對她擠眉弄眼做鬼臉的九殿下楚玥修翻了個白眼,才抬頭看向楚玥璃,眼中帶著一抹詢問之色。

楚玥璃握緊她的手,帶著幾分寬慰的輕搖了搖頭。

隨後眾人紛紛重新落座,映雪就與楚玥璃坐在一起,旁邊,是四殿下夫婦,正對面,竟是楚玥辰和雲映月兩人,真是冤孽!

這一平靜下來,重新落回到映雪身上的視線也又多了起來,不僅僅只有剛才在這裡的各位娘娘王妃公主們,還有之後和楚玥璃一起過來的皇子王爺世子們。

「沒想到七弟妹竟還有這般才藝,真叫我等驚艷不已。」四殿下笑盈盈的說道。

楚玥璃和映雪兩人的另一邊,楚玥修當即笑瞇瞇的跟上,道:「七嫂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映雪於是捏了捏自個兒的手心,暗暗告訴自己今天是淑女,之後才笑得一臉溫情柔意的說道:「不過是些粗淺技藝罷了,上不得檯面,承蒙二位王爺給面子,誇讚幾句,映雪深感榮幸之至。」

聞言,楚玥修不禁眨了眨眼睛,咦?怎麼回事?怎麼感覺今天的某人跟平常時候不太一樣?

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對面的雲映月說道:「七弟妹真是太謙虛了,若是你這般精湛技藝都上不得檯面,那我可真要低微到塵埃裡去了。」

「謙虛的是六皇嫂才對。」映雪當即客客氣氣溫溫軟軟的說道,「映雪的琴藝確實是不如六皇嫂精湛的,畢竟我一向懶散,不願意把時間花費在這些事情上面,外公也曾教導映雪,說練琴首重心態,這可更是讓我給找了個偷懶的理由。」

雲映月頓時臉色微變,這豈不是在說她空有精湛的技藝嗎?

只是映雪的表情那樣純真無辜,似乎說的這句話就只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絕沒有其他的任何意思。

楚玥辰目光微動,看著蒼映雪說道:「不愧是帝師大人,任何話都能一語中的。不過莫非帝師大人很早就在京城裡了,不然如何教導你?」

就知道你們肯定會關心這個。

映雪輕抿唇,神情越發的純良無辜了,輕聲說道:「外公確實是很早就來找過映雪,就連讓映雪掩藏真容這件事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還說真心喜歡我的人,就不會被平凡的外表所迷惑,所喜歡的,定是我本身。」

說著,她含情脈脈,含羞帶怯的看向了楚玥璃,頓時惹得旁邊的楚玥修脊背一涼,打了個冷顫,而對面的楚玥辰卻是臉上的陰影再一次的加深了,至於雲映月,差點就沒有忍住扭曲了臉。

楚玥璃倒是很享受,就算明知道她只不過是在做戲而已,但能被她這麼含情脈脈的看著,他依然賤賤的感到很幸福,並且還很配合的伸手,溫柔的為她將幾絲凌亂碎發別到耳後,說道:「你看你,都冒出汗來了。」

她於是主動湊過去,他於是打開折扇為她輕輕的扇,好一副郎情妾意、情意綿綿的美妙景象。

「你把我頭髮都扇亂了。」她微撅著小嘴,輕聲嗔怪道。

「沒關係,我會幫你重新梳理的。」他含笑相對,神態動作無不流露著對她的溫柔寵溺。

這一副恩愛場景,讓部分人目瞪口呆,也讓部分人羨慕嫉妒恨,有人輕笑著道:「七弟與七弟妹真的恩愛,讓我等羨慕不已啊。」

映雪於是忙又坐直了身子,好像才發現此刻四面都是人,不由得面露嬌羞之色,緩緩低垂下了腦袋,輕聲說道:「讓三皇兄見笑了。」

楚玥修於是又抖了抖身子,斜眼看向映雪,實在想不明白這人今天到底是要鬧哪樣,為什麼他總感覺有些陰測測的呢?

是錯覺嗎?是錯覺吧?

楚玥璃淺淺的笑著,側頭甚是溫柔親切的看了信王殿下一眼,隨後看向三皇子,說道:「當年三皇兄就曾讓我們這些猶是形單影隻的兄弟們羨慕不已,難道還不許我現在終於娶到了愛妃,從而到三皇兄面前也來得瑟一下嗎?」

「這話有禮,看來還是七弟最聰明,我可是都沒想到這回事,看來也得補上那麼一回!」四皇子竟然沒有跟楚玥璃抬槓,認同了他這句話,轉而帶著那麼幾分賤兮兮的朝四王妃湊了過去。

旁邊,楚玥修幽幽的看了身旁都有王妃相隨的皇兄們,一臉苦悶的說道:「你們這是在存心刺激本王是吧?」

「這不是還有十弟和十三弟陪著你嗎?」五皇子淺抿一口,淡然說道。

楚玥修側頭看了眼今年也才不過十二歲的兩位皇弟,撇了撇嘴。

這是映雪第一次見到十皇子,他此刻正一臉乖巧的坐在一位宮裝女子的身邊,看起來很可愛很溫順很乖巧,卻讓映雪連忙移開了視線,她現在對一切可愛的孩子都有些過敏。

倒是十三皇子,映雪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此刻正坐於齊妃身旁。

與十皇子的乖順不同,他就顯得有些跳脫了,坐在那兒,屁股下面似乎有什麼在紮著他一般,碾來轉去的,腦袋也不停轉動,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

只看了一眼,映雪就收回了視線,而此時太后也在對楚玥修說著:「這可不是在刺激你,而是在提醒你,你年歲也不小了,該成親娶個王妃回去了。回頭,哀家定要好好的給你物色個好姑娘,省得你下次又要說這種話。」

楚玥修一聽就臉色都變了,連忙搖頭擺手的,連說道:「皇祖母您可千萬別,孫兒這不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的嗎?您可別當真啊,孫兒還想自己去找個喜歡的姑娘來當娘子呢。」

「噗!」

突有輕笑聲響起,只一聲就又馬上被伸手悶了回去,但還是無法避免的被人聽了個清楚,映雪還沒轉頭看清楚是誰竟這麼大膽,就首先見老王妃朝著某個方向發起了話,「臭小子,你還有沒有規矩了?竟敢在太后娘娘面前如此無禮!」

太后卻並沒有怪罪,反而朝那邊笑盈盈的說道:「無妨,今兒個是家宴,沒那許多規矩。軒兒這小子哀家也是喜歡得緊,又巧了正好與修兒同歲,不如哀家一併為你也挑個好世子妃吧?」

那是一個面色白皙光潔,通俗一點講就是有些油頭粉面的年輕公子,長得跟傳說中有些出入,算不上是玉樹臨風,只勉勉強強有幾分英俊,至於瀟灑不瀟灑那就不知道了。

最顯眼的當是他那分外圓潤的娃娃臉,所以與其說他英俊瀟灑,倒不如說他親切可愛更合適些。他的身材也同樣的有幾分圓潤,但並不是很誇張的肥胖,只是看上去,有些圓潤,僅此而已。

而看到他,映雪忽然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不懷好意的清淺笑意。

他當然是沒有注意到,而是正溜溜的轉著眼珠子,對太后娘娘說道:「這麼點小事怎敢勞駕太后娘娘您呢?我不急,您還是先忙九哥的吧。」

這小子太沒義氣了!

楚玥修面容猙獰,卻又忽的平靜了下來,然後衝著楚玥軒詭異一笑,說道:「哎呀,本王差點都要忘了,你小子早已經……」

「啊!九哥,我突然想到前些天得了匹好馬,正想與九哥你一起探討下呢。」

只是他的反應未免也太激烈了些,瞬間就讓太后娘娘和老王妃起疑了。

「你們兩個給我等等,把話說清楚!」

楚玥修淺笑不語,楚玥軒則又轉溜了兩下眼珠子,忽然羞澀靦腆的看了映雪一眼,期期艾艾支支吾吾著說道:「奶奶,其實真沒什麼的。只是剛才在遠處聽到七嫂的琴音,頓時驚為天籟,連心神都不禁為之沉迷,還道若能娶得如此佳人,也算是此生無憾了。這話恰巧就被九哥給聽見了,所以他剛才才會那般說,孫兒又不想唐突了七嫂,才會急急迴避。」

此話一出,楚玥璃握著折扇的手突然微微收緊,白玉扇骨因此而發出了一聲嬌柔的呻吟,映雪也不禁嘴角一僵,隨後卻笑得越發溫婉了,看著楚玥軒的眼神,簡直就好像能滴出水來。

宮殿內靜默了瞬間,然後寧貴妃忽然輕笑著說道:「七王妃確實魅力不凡,一曲勾魂。」

這是在說映雪招蜂引蝶,不安於室嗎?

聞聽此言,就連楚玥軒都不由得愣了下,忙抬頭看向映雪,卻見她一臉溫婉的笑意,似乎並沒有受寧貴妃那句話的影響,不知是沒聽出來還是別的什麼,然後就聽她悠然說道:「能得世子喜愛是我的榮幸,只可惜我母親只生了我這麼一個女兒,不然的話,我定要將自家妹妹帶來給太后娘娘和老王妃過目。」

一句話,說得老王妃渾身舒坦,太后也滿意的點了點頭,以至於看向映雪的眼神,越發的柔和了。

而關於楚玥軒的問題,雖不會因為他這個有些荒誕的借口而相信了,但老王妃似乎也沒想要在這裡繼續追究下去。

接下去一直閒話家常,倒也算平和,一直到夜幕降臨,在太后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移步望月台,並且在不久之後,皇上也駕臨了此地。

晚膳就是在望月台上用的,等用過晚膳之後,月亮已經高昇,皎皎的月光輻射而下,將這天地間的所有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此時月好。

碗盞收起,宮女太監們換上了瓜果點心,美酒香茗,一眾貴人們相聚在一起,舉杯邀月。

這是一個能勾引得人詩興大發的美景,不少的王爺世子們都已吟了詩作了賦,每每都能引來一片叫好稱頌聲,漸漸的,有公主王妃娘娘們也加入了進去,其中作詩最好的,竟是四王妃。

「七弟妹,你怎麼只坐在這裡?」雲映月俏生生的站在楚玥辰身邊,笑看向映雪,輕聲問道。

這一問,就將其他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來,頓時幾乎所有的視線都落到了映雪的身上。

儘管雲映月問得輕柔,兩方的表現都有禮有據,有進有退,但誰不知道這兩方是死對頭?六王妃在白天的琴技上輸了一回,自是不可能就此認輸。

映雪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並不擅詩詞。」

這真是一句大實話,儘管她的腦袋裡面多少還是有些千古絕句之類的,但那些並不是屬於她自己的,她也沒想要拿這些出來表現,所以她今天就沒想過要吟詩作賦。

不過雲映月又豈會就此放過她?尤其是有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她現在已經不敢再小看蒼映雪,就算她說她不擅詩詞,這句話也只能相信一半。

可就算如此,雲映月還是依然很有自信的,她本身也是天之驕女,才不信她會樣樣比不上蒼映雪。

想至此,她於是又接著說道:「七弟妹不必客氣,先前你還說你自己琴藝不精,結果卻是讓所有人都驚艷不已,現在又說不擅詩詞,說不得所作的詩依然能讓人再次驚艷呢,畢竟,你可是帝師大人唯一的孫女。」

怎麼又拿老爺子出來說事了?

映雪輕蹙了下秀眉,眼中多了一抹涼意,但她可不會因此而遂了他們的願,更不會因為這麼幾句話就改變了原本的計劃,儘管她現在只要從腦袋裡隨便挖幾首詩出來,就能將雲映月比到塵埃裡面去。

所以她依然搖頭,說道:「我真不會作詩,不過既然大家都有表現,我也不好獨身事外,便以這天地為幕布,作幅畫吧。」

以天地為幕布?

這話說得可有些虛了,就連楚玥修都不禁擔憂的看了過來。

我說七嫂大小姐,您就算想要跟雲映月置氣,也別說出這種話來呀,若是做不到,可是會丟臉的。

因為映雪的這句話,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紛紛轉頭看向這邊,連皇上和太后以及老王妃也一臉好奇的望過來。

「映雪,你要如何以這天地為幕布?」皇上若有興致的問道。

「請父皇稍後片刻,映雪馬上就會為父皇揭曉答案。」

說著,她轉身附在楚玥璃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見他笑著點了點頭,她才站起來走到就放在望月台臨欄處的一張桌案前,而楚玥璃則讓人拿來了一張紙,仔細的在那桌案上攤開,攤了滿滿的一桌子,他隨手,將一個只倒了杯清水的普通茶盞放在映雪的右手邊。

似乎這樣就將一切給準備了妥當,眾人尚且意味不明,映雪就已經接過了楚玥璃遞上的畫筆,在那茶盞中輕輕一蘸,就在面前的畫紙上仔細勾勒了起來。

她這是想要幹什麼?用清水來作畫?

好奇之下,所有人都在朝她身邊聚集,連皇上太后也都走到了她身邊,仔細看著她作畫。

清水落筆,只在紙上面暈染開了一層水漬,並且在晚風的吹拂下很快就又乾涸了,紙面上一直都是乾乾淨淨,似乎什麼都沒有多出來。

凝神細看,根據她筆尖的勾勒,倒是能看出她畫的大概是什麼形狀,可紙面上卻依然什麼都沒有,這不由得讓人越發的好奇。

她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手執筆,蘸這一盞清水,映雪不停的在潔白的紙上畫著什麼,隨著手腕的翻轉,一筆筆水漬在紙上暈染又乾涸,大概有半刻鐘後,她已經將整張的紙都已經畫遍,但紙上依然什麼都沒有,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沒有錯。

停下,擱筆,她看著最後一點水漬也從紙面上消失,這才後退一步轉身對著楚玥璃巧笑倩兮,柔聲說道:「王爺,接下來就拜託你了哦。」

她這一聲王爺,讓楚玥璃輕佻了下眉,不高興了。

直到她又踏近了一步,在他耳邊輕喚了聲:「璃。」他才滿意的上前,打開折扇就對著那無畫的白紙輕輕搖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只是這麼對著一張白紙搖晃,實在是有些奇怪,有人甚至都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來。可就在這時,忽有點點星光從紙上浮現,還不等人驚訝,那些星光就匯聚成了一隻隻蝴蝶,隨著他折扇的搖晃,那一隻隻蝴蝶從紙上翩然躍起,朝空中飛去。

月光將每一隻蝴蝶都映射出了不同的色彩,星光點點,彩蝶翩翩,順著晚風朝月亮飛去,不斷的接近,整個天空都在瞬間被渲染得一片迷離,讓置身其中的人覺得如同身處夢境,夢中的仙境。

所有的人,不管是否對映雪和楚玥璃成見深沉,此刻皆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如斯美景,看著那漫天的色彩斑斕的蝴蝶緩緩的朝月光而去,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嘴唇微張,有人已在無意識中發出了一聲聲的驚歎。

天,這實在是太美了!

許久許久,一直到色彩斑斕的蝴蝶們都消失在了月光中,在場的眾人還依然沉浸在那美麗的幻境之中,終於,皇上忽然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蝴蝶消失的方向,眼中異彩連連,口中更忍不住的讚歎道:「妙極,實在是妙極啊!」

太后憑欄而望,臉上還猶有夢幻之色,老王妃更是站在那依然潔白的畫紙前面,小心的仔細的尋找著什麼。

面前忽然跳出了一個人影,卻是楚玥修,正兩眼放光的盯著她,連問著:「這是怎麼做到的?七嫂你簡直是天才!快告訴我快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些的?」

「七嫂好,初次見面,小弟這項有禮了。請問七嫂是否能將此法教給小弟?小弟定當感激不盡。」又一個人跳了過來,卻是楚玥軒,並且與楚玥修同樣的兩眼冒光。

「說不定這根本就是七殿下想出的法子呢。」

身後突兀的響起雲映月的聲音,讓楚玥修和楚玥軒兩人皆是一愣,然後同時皺眉轉頭看了過去。

就算真是七哥想出來的又如何?反正只要七嫂點頭同意,七哥定是不會反對的,他們可早就看出這一點來了。

映雪透過面前兩人的縫隙抬頭看向了雲映月,清婉一笑,道:「我哪裡想得出這般精妙的法子?自然全都是我家王爺的功勞,我不過就是動動手,畫了幾隻蝴蝶罷了,也就是博大家一笑,若有不足之處,還請見諒。」

雲映月的臉色頓時一僵,幾乎是在同時,她就感覺到了來自不同方向的好幾道不滿的目光,就連身側的楚玥辰,也皺起了眉,看向她的眼中一抹不虞,隨後他竟又一次的轉向蒼映雪,神色複雜難明。

最讓雲映月難以忍受的,正是這一點!

她委屈的低垂下腦袋,用力的絞緊了手中的帕子,這時又聽楚玥璃在對面冷笑著說道:「本王與雪兒乃是夫妻,這事是本王或者是她的功勞,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拿出來供大家欣賞一番罷了,何必定要分清我們夫妻間的事情?」

雲映月突然比往常的任何時刻都要更加的嫉妒蒼映雪,不僅僅因為她今天搶足了本該是她的風頭,還因為她的夫君將她視若珍寶,對她是讓所有女人都羨慕嫉妒的好。

「七殿下誤會了,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她輕聲說道,臉上的神色已恢復如初,「我只是覺得這般精彩絕倫的技藝應當是七殿下這樣驚采絕艷的人才能想得出來。」

楚玥璃嘴角一勾,輕輕的執起映雪的手,輕聲說:「你怎就知道我家雪兒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