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是他(一)

慕念春全身一震,霍然轉身看去。

穿著大紅團花棉衣,白胖胖的可愛男童邁著小胖腿急急的跑了過來。小臉上掛滿了委屈的淚珠,一邊嚷著「姐姐」「表哥」。

竟是找了一個晚上都不見蹤影的楓哥兒。

慕念春心裡的狂喜幾乎無法用言語形容,想也不想的跑過去,一把抱住楓哥兒。又笑又哭:「你到底跑哪裡去了。我們找了你一個晚上,都快急瘋了。」

張子喬也是一陣激動狂喜,連臉上的眼淚都顧不上擦乾,大步走過去,緊緊的攥著楓哥兒的小手,語無倫次的說道:「太好了!總算找到你了!太好了......」

齊王也是精神一振,笑著說道:「楓哥兒能安然回來,是天大的喜事。你們兩個快別哭了,別嚇著楓哥兒。」

慕念春用袖子擦了眼淚,張子喬也鬆開了手。兩人情緒大起大落,一時無法平息,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楓哥兒是被一個身材健碩目光炯炯的侍衛帶回來的。

那個侍衛快步上前給齊王行禮:「殿下,屬下幸不辱命,追了幾條街,總算把五少爺追回來了。」

「好!」齊王笑著拍了拍那個侍衛的肩膀:「王安,這次你做的非常好。本王必有重賞!」

這個王安,身手極好,反應敏銳,是他的貼身暗衛之一。

王安眼中閃過一絲激動,面上卻表現的十分沉穩:「這是屬下份內的事。」

慕念春走上前,滿心感激的對這個侍衛斂衽行禮:「謝謝你救回了五弟。」

王安頓時受寵若驚了:「四小姐真是折煞小的了,小的萬萬不敢當四小姐這一禮。其實,小的發現五少爺的蹤跡,實屬僥倖。小的當時想。若是五少爺被人拐走,那人拐子或許不止拐了一個孩子。而且必然有接應的人。所以,小的和另外幾個侍衛各自到附近的街道去找行跡可疑的人。並且上前查問,說來也巧。竟真的被我尋到了人拐子......」

那個人拐子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當時手中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王安留意到那個孩子似昏睡在婦人的懷裡,便起了疑心,上前詢問。

那婦人心中本就有鬼,被問了幾句,便露了馬腳。見情形不對,抱著孩子就要跑。不過,她哪裡跑得過身手利落的王安。很快就被捉住了。接應婦人的那個男子十分刁滑,遠遠的見情形不妙,駕著牛車就跑。

王安將婦人劈暈了之後,又將孩子抱在懷裡追牛車,速度大受影響。那個男子駕著牛車在小巷子裡鑽來鑽去,他差一點就追丟了。

「......小的當時大聲叫嚷讓牛車停下。若是有侍衛正好在附近,聽到小的聲音也能趕來幫忙。那輛牛車上的男子也慌了手腳,駕著牛車轉彎的時候,竟撞上了一輛馬車。牛被驚到了,差點翻了車......」

王安說的繪聲繪色。慕念春明知道楓哥兒被安然無恙的救了回來,依然一陣緊張:「後來怎麼樣了?」

王安笑道:「那輛馬車周圍有不少身手好的侍衛,幫著穩住了牛車。當場捉住了那個男子。牛車上除了五少爺之外,還有幾個孩童。小的將五少爺帶了回來,其餘的幾個孩童讓人送到坊正那裡了。」頓了頓又道:「五少爺當時被迷暈了過去,馬車上的那位公子好心替五少爺送了回來。到了半路,五少爺才醒。」

慕念春立刻問道:「那位公子在哪兒,我現在就去道謝。」

王安指著遠處的一輛馬車說道:「就在那兒。」

慕念春凝神看過去。

此時燈市已經散了,只有這裡還有幾盞花燈散發出稀疏的光芒,那輛馬車停的遠,正好停在了黑暗中。只能隱約看個輪廓。馬車邊站著十幾個侍衛,遠遠看不清面容。卻站的筆直,有股逼人的銳氣。

......這樣的氣勢。可不像是普通的侍衛啊!

齊王眸光一閃,說道:「念春,我陪你一起過去。」這個馬車裡的男子,顯然來歷不凡。從這些侍衛就能看出一斑。

慕念春並未逞強,輕輕應了一聲。

正要舉步,一隻小手忽的拉住了她的衣襟:「姐姐,你要去哪兒?」一低頭,就見楓哥兒眨巴著淚眼,可憐兮兮的仰頭看著她。

看來,楓哥兒今日也被嚇的不輕。

慕念春心裡縱有些生氣,此時也被楓哥兒依賴的目光消融的一乾二淨,柔聲哄道:「剛才人家救了你,我總得去和人家道一聲謝。你和表哥待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楓哥兒吸吸鼻子,乖乖的點頭。

張子喬蹲下身子,用未受傷的胳膊將楓哥兒抱在懷裡。

......

此時,派出去的侍衛也回來了幾個。很自然的跟在齊王和慕念春的身後,一起向馬車那邊走去。

馬車漸漸近了。

慕念春仔細打量幾眼,卻一時看不出什麼來。

這輛馬車上沒有任何府邸的標記,卻又處處透著奢華。車廂用的是上好的梨木,拉車的馬是一匹毛色純黑的駿馬,比起齊王的那輛馬車也是相差無幾。

慕念春忍不住低聲問道:「你認識這輛馬車麼?」

齊王心裡也浮起了一絲疑雲,面上卻不動聲色:「這馬車上沒有標記,我一時也認不出來。」

這也正是令人疑惑的地方。京城勳貴皇親文武官員出行,多是坐馬車。馬車上做些特殊的標記已經成了慣例。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馬車主人的身份。慕念春不肯坐齊王的那輛馬車,正是不想太招搖惹人眾人矚目。

這輛奢華的馬車,卻什麼標記都沒有。怎能不讓人生出疑心?

而且,離的越近,馬車邊那些侍衛冷冽危險的氣勢就越明顯,甚至能隱隱的嗅到血腥味......

這是經歷過戰場洗禮殺過很多人才會散發出的咄咄逼人。

齊王心裡暗暗生出戒備,唇角噙著一絲慵懶的笑意,有意無意的比慕念春快了一些。

還沒到馬車邊,就被那些面無表情的侍衛攔下了:「請這位公子留步!」

齊王挑了挑眉,漫不經心的笑道:「麻煩你們去稟報主子一聲,就說我們特意來致謝之前的援手之德。」

雖未表明身份,可那份渾然天生的貴氣,卻令人不敢小覷。

其中一個侍衛略一猶豫才應下了。快步走到馬車邊,隔著車簾低聲說了幾句。隔著五六米遠,聲音又壓的低,齊王和慕念春自是什麼也聽不清。

過了片刻,那個侍衛又面無表情的回轉:「我家公子說了,今天的事不過是順手為之,無需道謝。兩位請回吧!」

齊王此時生出了好奇之心,哪裡肯輕易走人:「對你家公子來說是順手為之,對我們來說卻是沒齒難忘的恩德。若是不當面道謝,我們實在於心不安。如果你家公子覺得口頭致謝太過輕忽隨意,煩請報上姓名,明天我們會備上厚禮,親自登門道謝。」

那侍衛顯然沒料到齊王如此難纏,不耐的說道:「我家公子說不用了。你們兩個別在這兒糾纏了,我們還有要事,恕不奉陪!」

說完,便沖其他侍衛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侍衛心領神會,立刻圍攏了過來。一個個面無表情目光冷凝,竟是一副要強行趕人的架勢。

齊王在京城幾乎是橫著走,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閒氣。好脾氣也僅限在慕念春面前罷了。

齊王心裡湧起一股怒意,臉上卻愈發笑的燦爛無辜:「我不過是想當面道謝,你們主子這麼推三阻四的不肯出來見人,還要強行趕人走,難道是見不得人嗎?」

這樣的言辭,十足十的挑釁,充滿了火藥味。

那幾個侍衛陡然變了臉色。領頭的那一個更是沉了臉,冷笑道:「我奉勸你一句,嘴巴放乾淨點。不然,休怪我們手中的刀不客氣。」

話音剛落,幾個侍衛便齊齊的拔出刀。

刀身雪亮,閃著寒光。

王安等人也都變了臉色,想也不想的搶上前護住齊王,紛紛拔出隨身佩戴的兵器。他們各有所長,有的用刀,有的用劍,還有人用的是長鞭。五花八門的兵器,和那幾把鋒利的刀相持不下。

......只幾句話的功夫,怎麼就變成兵刃相見一觸即發了?

慕念春暗自頭痛。這個齊王,平日裡囂張跋扈慣了,只有欺負別人的份兒,哪裡肯受半點閒氣。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人家救了五弟,我是前來道謝的,你這是要做什麼。」慕念春低聲嗔怪道:「人家既是不肯見我們,或許是有人家的苦衷也未可知。好了,你快些讓人把兵器都收起來。」

齊王不怎麼情願的揮揮手。

王安等侍衛果然收起了兵器,卻依然警戒的擋在齊王和慕念春的前面。

慕念春清了清嗓子,揚聲道:「多謝公子救了五弟。我本想當面致謝,既然公子不便,小女子便就此謝過。」

清脆悅耳的聲音隨風飄到了馬車裡。

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的馬車主人,聽到這個聲音,全身一震,想也不想的撩起了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