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迎親的隊伍終於回來了。
穿著大紅喜袍的慕長栩,沒了平日的清冷沉默,顯得神采飛揚。站在他身側的新娘穿著精緻的嫁衣,頂著厚厚的蓋頭,看不清面容。身材卻十分窈窕。
陪著一起去迎親的除了慕長柏,還有身份尊貴的齊王。
太孫周琰倒是也想來,可惜太子妃不允。太孫陪慕長栩迎親倒是給足了慕家顏面,即將嫁入太子府的蔣三小姐的顏面又要往哪兒放?
周琰拗不過太子妃,只得眼巴巴的留在府裡。
齊王當然沒這個困擾。大舅兄成親,他這個妹夫來撐場面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一個人獨自住在齊王府裡,行動自由。皇宮裡的皇上容妃基本都管不到他。
羅鈺和蔣昀等人也都來了。一眾風采各異的英俊少年,引的待字閨中的少女們芳心怦怦亂跳。一個個羞答答的偷偷瞄過去。
最出風頭最吸引人注目的,當然非齊王莫屬。姑且不論尊貴的身份,單只看俊美不凡的容貌和慵懶的氣質,便如芝蘭玉樹,璀璨奪目。
隔著重重人群,齊王依舊精準的尋找到了那個淺粉色的少女身影。然後,眼眸中漾開異樣的灼熱光芒。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暗中忙碌,已經有月餘都沒到慕家來看她了。心裡似乎總有一處是空蕩蕩的。直到此刻,看著她安靜微笑的臉龐,頓時有種異樣的滿足和愉悅......
慕念春自是留意到了齊王對她的頻頻注目。不動聲色的瞪了他一眼。
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知道收斂一些!
......難道他真的是有被虐的傾向?被這麼瞪了一眼,心裡竟覺得異樣的舒坦是怎麼回事?!
齊王懶懶的挑眉一笑,沒有再用目光騷擾她。
新人拜了天地之後,便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新房。一眾少年們都湧進了新房看熱鬧。這樣的場合。慕念春反而不宜露面。趁人不注意之際,一個人悄悄溜回了漪瀾院。
院子裡的丫鬟都去湊熱鬧了,只有石竹和冬晴在一旁。
慕念春坐在鞦韆上。慢悠悠的晃著,頗有幾分「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悠閒自得。
沒等輕鬆多久。院門就被敲響了。
石竹正要去開門,卻見冬晴人影一閃,已經迅速的到了門邊,揚高音量問道:「誰?」
「是我!」
短短的兩個字,已經足以讓冬晴聽出來人的身份。正要開門,忽的想起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看嚮慕念春。
慕念春對冬晴的表現還算滿意。淡淡的吩咐道:「開門讓他進來吧!」以齊王的性子,偷溜到漪瀾院來找她真的半點都不奇怪。正好她也有些事想問他。
冬晴這才開了門。
一身緋色錦袍的俊美少年含笑走了進來。眉宇間跳躍的笑意,比陽光更明亮炫目。
此時沒有外人在場,慕念春也懶得講究什麼禮數,並未下鞦韆給他行禮,淡淡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到處都沒見你,就到漪瀾院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齊王漫不經心的應著,邊走上前來,為她輕輕推起了鞦韆。
這樣的畫面,實在賞心悅目。
而且。齊王特意來找小姐,肯定是有些私密的悄悄話要說......石竹略一猶豫,便隨著冬晴一起退出了院子外。順便將門關緊。
......
鄭喜也候在院門外。見了石竹,精神頓時一振,慇勤的笑著湊了過來:「石竹,一個多月沒見你了,你的氣色真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鄭喜表現的這般慇勤,石竹也不好撂臉色,隨口應道:「你看起來倒是瘦了一些。」
短短幾個字,竟讓鄭喜異常的激動起來,白皙的俊臉瞬間緋紅了一片:「是啊。這麼久沒見你,我茶不思飯不香的。瘦了一些也是難免的。」
邊說邊含情脈脈的送起了秋波。
石竹:「......」
剛才真不該心軟!為什麼要理這種人?
石竹一邊懊惱,一邊乾脆利落的轉過了頭。至於羞澀這樣的情緒。還真的沒有。有齊王那樣的主子,鄭喜厚顏一些也不算稀奇。
鄭喜見石竹不理自己了,心裡也暗暗懊惱後悔不已。女孩子都是臉皮薄的,他剛才確實過火了那麼一點點......好吧,是特別的過火了一點。也怪不得石竹生氣了!
正想著要說些什麼哄一哄石竹。就見石竹微微側過臉來,衝著他微微一笑。
鄭喜心裡樂開了話,喜滋滋的上前一步:「石竹,我......」
石竹卻逕自從他身邊走過,笑吟吟的喊道:「小貴子,你不去前面湊熱鬧,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鄭喜:「......」
翻過一個年頭,小貴子的個頭迅速的竄高了一截,竟比鄭喜還高了一點。天天好吃好睡的,人也壯實了不少。憨厚的笑容裡略帶幾分羞澀,看著比以前順眼了不少。
當然了,鄭喜橫看豎看都覺得小貴子不順眼就是了。
哼!裝什麼憨厚,根本就是對石竹不懷好意!鄭喜忿忿的想道。瞧他一見石竹就兩眼放光的樣子......
「石竹姐,」小貴子習慣性的喊了句,然後在石竹嗔怪的眼神中改了口:「石竹,擠著去看熱鬧的人太多了,我不想擠著湊熱鬧,就想著到漪瀾院來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事能幫得上忙的。」
「你一個趕車的車伕,跑到四小姐的院子裡來做什麼。」
不用懷疑,這個略顯尖酸刻薄的聲音肯定是鄭喜的。他斜睨著比自己還高了一些的小貴子,想到去年明明是自己高一些,心裡更不痛快了,說話自然好聽不到哪裡去:「我看你根本是醉溫之意不在酒吧!」
小貴子不善言辭,被這麼擠兌了,也沒辯解,只侷促的笑了笑。
石竹卻和慕念春一樣護短。見不得有外人欺負小貴子,頓時冷了俏臉:「小貴子感激小姐收留,平日時常到漪瀾院來給小姐請安。還常幫我們幾個做些粗活。掃地打水之類的事情樣樣都做得來。我們漪瀾院裡上下都喜歡小貴子來,怎麼,這礙著你什麼事了?」
鄭喜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小貴子倒是有些不忍了,憨憨的笑道:「石竹你別惱,鄭喜肯定是和我說笑,不是成心針對我的。」
這一勸,鄭喜心裡更慪了,不善的輕哼一聲:「假惺惺!」
這一次可不是說笑了。鄭喜語氣中的輕視和不屑明明白白的流露了出來。
小貴子自幼家貧,對這種輕蔑的眼神和語氣分外的敏感,也格外的自卑。聞言笑不出來了,難堪的訥訥不成言。
石竹心裡的火氣嗖嗖的往上湧,狠狠瞪了鄭喜一眼。然後柔聲對小貴子說道:「這裡太吵了。我們到那邊去說話。」
小貴子看著石竹溫柔的笑臉,心裡一陣蕩漾,點點頭,便隨著石竹去了另一邊說話。
留下鄭喜呆呆的站在原地,淒涼的不忍目睹。
冬晴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既覺得好笑又有些同情鄭喜。
鄭喜在齊王府裡可是人氣很旺的,不知多少丫鬟為他爭風吃醋。他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沒想到,竟栽在了石竹的手裡......
冬晴咳嗽一聲,委婉的安慰道:「石竹就是這個倔脾氣,你也別放在心上。」
鄭喜滿心的委屈,和冬晴又十分熟稔,忍不住訴起苦來:「我哪裡比不上那個土頭土腦笨嘴笨舌的小貴子了?可石竹偏偏對他好,對我卻從來都沒好臉色。剛才還為了小貴子凶我!」
冬晴啞然失笑,可一看到鄭喜如喪考妣的臉,頓感這個時候笑出聲來太不厚道,努力忍著笑說道:「小貴子是慕家的下人,又和石竹常見面來往,石竹對他偏心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再說了,小貴子也確實勤快討喜,隔三差五就到漪瀾院。每次來都搶著幫做事。廚房裡的水缸挑的滿滿的,還幫著掃地之類的。人又憨厚,從不油嘴滑舌的。別說石竹了,就是我也很喜歡他呢!」
......她這到底是在安慰他,還是往他的胸口上插刀?
鄭喜哀怨的看了冬晴一眼:「你到底是向著我,還是向著小貴子。你可別忘了,我們都是齊王殿下的人。怎麼可以在關鍵時候倒戈陣營。我要去殿下面前告你一狀,你就等著挨罵吧!」
冬晴被逗樂了:「算我怕了你了。從現在起,我什麼也不說總行了吧!」
說實話,鄭喜俊俏又能言善道,很容易就能博得同齡少女的好感。誰能想到,石竹偏偏就不喜這一套。反而更喜歡憨厚老實的小貴子。
大概,這就叫各花入各眼吧!
冬晴不吭聲,鄭喜卻又忍不住了:「冬晴,你到四小姐身邊也有兩個多月了吧!又常見到小貴子,知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冬晴想了想答道:「我只聽說小貴子家境貧寒,因為小姐收留才到了慕家做事。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鄭喜眼珠轉了轉,低聲道:「冬晴,我拜託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