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躲了小半天,直到下午才露了面,目光轉來轉去,就是不敢和慕念春對視。
慕念春心中暗暗好笑。石竹臉皮太薄了,還是別拿她和小貴子打趣了。免得石竹羞惱過度,日後和小貴子保持距離什麼的可就不美了。
想及此,慕念春若無其事的吩咐道:「石竹,我一個人閒著無事。你去替我請三小姐過來,就說我想和她說說話。」
石竹見慕念春隻字不提之前的事,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忙笑著應了。
過了片刻,慕婉春便來了,一連串的問道:「四妹,你身上的傷好些了沒有?脖子還疼嗎?還有胸口上的傷,以後該不會留下疤痕吧......」
......慕婉春一來,果然熱鬧多了。
「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多了。脖子有些疼,胸口上的傷比脖子上的重一些,怎麼也得養上幾個月才能痊癒。」慕念春笑著一一作答:「齊王前幾天讓人送了宮裡的祛疤藥來,就算有疤痕也不會很明顯。」
這幾天,齊王確實很忙,一直無暇到慕家來探望。不過,私下卻派人送了很多補品和傷藥來。其中有一瓶是宮裡秘製的藥膏,祛疤效果極佳。每日慕念春塗抹了傷藥之後,再塗抹一層祛疤的藥膏。
慕婉春羨慕不已的歎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四妹你真是好福氣,齊王殿下對你真是體貼。」
慕念春抿唇一笑,眼裡閃出光芒,心裡湧起一絲絲甜意。
從見到齊王的那一刻開始,她對他就充滿了戒心,更不用說什麼好感了。齊王對她的百般糾纏,更是令她頭痛不已避之唯恐不及。就算後來為了家人的安危,不得不讓步同意了和齊王的親事。她的心中也是不情願的。
路遙知馬力,日久方見人心!經歷過那樣的磨難,才能真正明白真情的可貴。就算她是鐵石心腸。也會被他的一片深情漸漸融化......
另外一張英俊冷凝的臉孔忽的在腦海中浮現。
韓越也是愛她的吧!可他的愛陰暗偏執扭曲,令人不寒而慄。前一刻還在說著要讓她做什麼皇后,下一刻便翻臉無情,將刀架在了脖子上。動手傷人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這樣的愛,她真的無福消受。
慕念春一陣心悸,很快將那張臉孔拋到了腦後。
慕婉春似乎也有些心事。竟沒留意到慕念春的神色異樣。悶悶的不知在想什麼。
慕念春回過神來,隨口問道:「三姐,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慕婉春從來都藏不住心事。在慕念春面前更是沒了遮掩的必要,歎口氣說道:「韓家算是徹底完了。韓越暗中將你擄走,又用你換走了韓雲石父子三人。他們跟著韓越一起回趙州,趙王一反,他們也就成了同黨......」
那個幽默風趣的俊朗少年,以後再也沒機會回到京城了吧!
慕念春實在太瞭解慕婉春了,只看到她悵然的神色。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你是在想韓勵吧!他就是沒逃去趙州,在京城也只能待在天牢裡等待審決。」
韓越的身世絕不可能曝露在世人眼前。所以,韓越永遠是韓家人。謀逆這樣的重罪,是要株連九族的。韓勵留在京城也是死路一條。
慕婉春想到這兒,心裡一陣酸澀,低聲說道:「幸好你當日勸阻過我。不要和他有什麼來往。不然......只怕我們慕家都會受牽累。」
這段感情尚未來得及真正萌芽便被掐斷。在得知韓家的事之後。慕婉春既悵然又暗暗為自己慶幸不已。幸好當日她聽了慕念春的勸告。不然,她現在不知會是何等的痛苦煎熬。
慕念春柔聲安慰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多想也無益,不想也罷。好在你和他沒什麼牽扯,此時也不必為他難過了。他既是韓家人,這場噩運也是免不了的。」
慕婉春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說的對。這些事和我沒什麼關係,不該多想。」頓了頓,又打起精神說道:「你被擄走的事,只有府中的下人知曉。大伯和大伯母早已下了禁口令,不准任何人私下議論此事。前幾日你剛回來的時候,守著後門的婆子多嘴說了幾句,被大伯母知道了。立刻打了三十個板子,又攆到了漿洗房裡做粗活去了。現在,再也沒人敢提此事了。」
慕念春心裡湧起一陣暖意。張氏縱然有再多缺點,對她的愛護卻是無微不至。
姐妹兩個東拉西扯說了不少閒話,很自然的提起了慕元春。
「......大姐整日被鎖在屋子裡,除了彩蓮每天送一日三餐之外,根本接觸不到任何人。所以你被擄走一事,她根本就不知情。」提起慕元春時,慕婉春的眼中流露出些許鄙夷和輕蔑。
自從上元節過後,慕元春便一直被關在院子裡。屈指數來,也快有半年之久了。除了慕長栩和蕭氏偶爾去探望,從沒別人踏足過賞梅苑。如今蕭氏有了身孕需要靜養,也不便再去賞梅苑。
慕念春淡淡一笑:「這事確實不能讓她知情。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此事,不想法子折騰出點動靜才是怪事。」
慕婉春不以為然的說道:「她整天被關在院子裡,連外人都接觸不到。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做什麼?」
慕念春眸光微閃:「關在院子裡也只是暫時的。你可別忘了,再過幾個月,她就要嫁到太子府了。雖然不是太孫妃,也是太孫側妃身份,若是拿我被擄走的事大做文章,我的清譽肯定大受影響,說不定就連和齊王的親事也會受影響。」
是啊!慕元春又不會被關一輩子,遲早是要嫁給太孫的。萬一慕元春真的借此大做文章怎麼辦?
想到這些,慕婉春的臉上流露出了焦急:「那要怎麼辦?你有沒有想好對策?」
慕念春笑了笑,隨口道:「放心,齊王肯定已經想好對策了。」
......這樣顯擺未來夫婿真的好嗎?!
慕婉春故作忿忿的瞪了慕念春一眼:「喂喂喂,你別太過分了!我的終身大事還沒著落呢,你這麼說,是成心要刺激我這顆脆弱的少女心嗎?」
慕念春被逗的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然後再次樂極生悲了。笑的太厲害,又牽動到胸口上的傷了。
「誒喲!」
......
轉眼間,齊王上朝也有半個月了。
太子表面隨和親切,暗中卻一直提著戒心,留意齊王的一舉一動。齊王的表現,也確實令人刮目相看。雖然上朝時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極少出言。可一旦張口,必然是一針見血,敏銳犀利的令人心驚。
下了朝之後,齊王就會被皇上召入福寧殿裡陪伴。這份寵愛,就連太子也比不上。
齊王暫時還沒領什麼實際的差事,只是每天隨著上朝聽政,偶爾發表一下看法見解而已。即使如此,也已經漸漸惹來文武百官們的注意了。平日遞著名帖去齊王府的人也多了不少。其中不乏自認「懷才不遇」「良禽擇木而棲」的官員們。
皇上一直纏綿病榻,不知還能撐多久。趙王黨羽紛紛落網,趙王世子也被關在天牢裡,趙王卻遲遲沒啟程回京......
朝堂內外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暗湧。眾人的心中早就各自打起了小算盤。太子的大腿必須緊緊抱牢,可也不妨礙私下和齊王「眉來眼去」嘛!
這些事,當然瞞不過太子的耳目。
太子心裡自然是惱怒的。原本一隻混吃等死的漂亮燕雀忽然變成了一頭振翅欲飛的雄鷹,雖然暫時還影響不到他的地位,卻也讓人覺得格外刺目。更慪的是,這頭狡猾的鷹在他眼皮子底下偽裝了這麼多年的燕雀,他竟沒有察覺......
幸好,還有一件事令太子稍稍覺得欣慰。
這些日子,周琰一直隨著上朝聽政,整個人沉穩了不少,見解也有了顯著的進步。看奏折評點朝務有模有樣。總算稍稍有了太孫應該有的樣子。
周琰每天和齊王同進同出,上朝時站在一起,下朝時也黏在一起。到了晚上,齊王府設宴款待賓客,周琰也必然是座上賓。兩人好的就差沒穿同一條褲子了。
感情之前的一番告誡都白費了!!!
真不知道他怎麼生出這麼一個兒子......
正想著,周琰便過來了。
「兒臣給父王請安。」周琰恭敬的行禮:「不知父王特地召兒臣前來有什麼事?」
太子定定神說道:「今日朝上有人彈劾趙王,意圖謀逆,聖旨宣而不至,故意裝病拖延。此事你怎麼看?」
周琰略一思忖應道:「明眼人都能看出趙王是在裝病,故意拖延不肯進京。謀逆之心昭然若揭。不過,現在還不宜和趙王撕破臉。既然他故意裝病,那就多派些太醫去趙州為他『治病』。看看他到底能拖延到什麼時候。一邊暗中部署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