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青自己也有些搞不清狀況,怎麼突然就跟審犯人一樣,他們以前不也天天嚷著讓她去感受美好的愛情嗎。怎麼她去感受了以後,這一個個表情跟天塌了一樣。
其實也清楚會有這麼一天,畢竟她最近實在是太反常了,山賊們難免有些困惑。
可是她是真的很開心,太開心了,開心到壓都壓不住,拚命往外冒。偶爾想裝作和平時一樣的樣子,可嘴角總是會不自覺地往上翹。那種開心,即便是摀住了嘴,也會從眼裡流露出來。
瀟灑閣的老闆娘以最快的速度幫忙買下了那天青衣男子隔壁的小院子,還附贈了一份關於他的詳細資料。
葉寒,青山鎮人士,在青山書院讀書,文采無雙,性格也好。當然,最重要的是,既未成親,也無婚約。
天知道當她看到他未成婚這幾個字的時候,嘴都要笑裂了。看得老闆娘直翻白眼,恨不得把她從窗戶扔出去。
她這幾天一到時間就往外跑,也是為了趕到書院下課前到。她不知道要怎麼和葉寒搭話,但能見到總歸是好的。
她知道葉寒總是最後才出來,有時候與他人一起出來,大部分時間卻只有他一人。
她知道了他總愛著青衫,走路不緩不慢,帶著衣擺畫成好看的波動。如果路上遇見他人有了麻煩事,也會主動出手相幫。
阿青只覺得這個人,真是越看越覺得好,皮相好,內在更好。彷彿上天把所有的美好品質都給了他,美好的不像凡人。
為了防止被發現,阿青總是很小心,可時間長了,發現葉寒似乎警覺性實在是太低了,從來沒有回頭看過一眼。便開始大著膽子,不遠不近地跟著。
明明知道前面那個人什麼都不知道,卻依舊有一種真的一起走過了一路又一路,一天又一天的錯覺。彷彿可以一直這樣,走到白頭。
如果這就是喜歡的話,那麼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可是阿青現在還不知道,有太多的痛苦,在被揭開之前,都裹著甜蜜的外殼。有些花朵,即便表面再溫柔,當你放下所有警惕的時候,都會給你致命一擊。
劉三娘完全是被阿青的坦誠弄懵了,等回過神來立馬開始了趕人模式。
就算阿青表現的再坦誠,也是小姑娘的私密事。這一幫只長肌肉不長腦的莽漢,指不定等下又會弄出什麼?蛾子,還是趕出去的好。
王虎本來也是隨著大流走的,可是一看書生還穩穩坐在那裡,頓時也不想走了。這要是就留了劉三娘這個女子在這裡,也就算了。既然也有男的在,那他也可以留下來吧。
於是他開始幫著劉三娘趕人,還十分慇勤地幫忙把門關上。劉三娘還在想王虎怎麼突然一下這麼好了,結果王虎和上門後也跟著坐下了,頓時一臉疑惑。
「你在這幹什麼?」
王虎默默地忘書生那靠了一靠,說道,「先生不也在這嗎?」
劉三娘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那腦子能跟先生比嗎?」
王虎被噎得不行,倒是書生先開了口,「就讓他留下吧,他也是關心阿青。」
劉三娘見書生開口了,也不便再趕人,也在旁邊坐下了。
王虎為了向劉三娘證明自己真的是很有用的,立馬開口問道,「所以,到底是哪家姑娘?」
此話一出,其他六雙眼睛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他頓了一下,默默地問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劉三娘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著王虎,阿青更是一臉古怪,倒是書生笑出了聲。看著這三個人的反應,王虎更摸不著頭腦了。他突然有一種智商被侮辱了的感覺,以至於都開始懷疑一開始自己堅決要留下來到底對不對。
不過也不怪王虎這般想,不知道是不是阿青裝久了男人。對小姑娘是一片柔情萬般忍耐,但對男人,那真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力道,絕對讓你不想惹她第二次。
一開始大家還覺得這樣挺好,不容易吃虧,甚至鼓勵她好好保護自己。可久而久之,當阿青大了以後,他們突然懷疑真的會有人敢娶阿青嗎。
「誰說是個姑娘了?」
阿青挑了挑眉毛,只覺得莫名其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一想到那個人,嘴角又忍不住彎成了圓弧,「是個男子,還是個飽讀詩書學富五車才華橫溢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書生。」
王虎嘴角抽了抽,他懷疑阿青把她會的那點詞全給用上了。而且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天天嘲笑書生們一個個弱的像個姑娘,儼然一副打死不想往來的模樣。
現在倒好,喜歡上了一個書生以後,書生就哪哪都好了,真是變臉如翻書啊。
這邊阿青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和一連串呻吟聲。
「你壓著我了!」
「明明就是你壓著我了!」
「滾開!趕緊的!我的老腰哦…」
阿青一回頭,便看見一堆人一個疊一個地壓在地上,後面的人一看大事不好,一窩蜂全散了,剩下還趴在地上的人,還在互相埋怨。
「都說了別擠!硬要擠!」
劉三娘本來想發火,可看著這一群活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好啦好啦,你們還想知道什麼,只管問就好了。」阿青看著山賊們一邊互相指責,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反應,她只覺得好笑。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相反她恨不得帶著葉寒在他們面前轉上一圈又一圈,讓他們看看她喜歡的人多麼完美。
一聽阿青這麼說,地上的山賊們也不叫了,迅速圍了過來,本來已經沒影的外面的那波人也開始往裡擠。
「所以是哪裡人?」
「肯定是青山鎮的啊,不然天天往鎮上跑啥,你是不是傻?」
「誒,長啥樣啊?是不是特別俊俏?」
「這不是問得廢話麼,長成你這樣,能看上呢?」
「娶妻了嗎?」
「高不高,壯不壯,身手好麼?」
山賊們七嘴八舌地問著各種問題,要擱在平時,阿青只怕早就眉頭皺起,握緊拳頭打算鬆鬆筋骨了。
可現如今,阿青只是嘴角含笑,眉眼柔和,耐心地回答者山賊們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沒有絲毫的不耐。
劉三娘早在旁邊磕起了瓜子,王虎皺著臉,似乎在思索讓人苦惱的問題。書生看了看阿青,又看了看山賊們,笑了。他早就沒有了親人,可如今青山成了他的家,親人也有了一大片。雖然有時候的確很不靠譜就是。
王虎看著那邊打打鬧鬧的一群,心裡面一陣嘆息,怎麼都這麼不成熟呢。這一個個都什麼鬼問題,完全沒問到點子上。果然還要他出馬啊。
一邊搖著頭,一邊默默地把擠在前面的人推到一邊去,問道,「咳咳,啥時候成親啊?」
「咳咳咳咳……」劉三娘聽著王虎的問題,差點被瓜子卡死。
阿青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無奈地說道,「他還不認識我呢…」
「啥?!」王虎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身下的凳子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被帶倒。原本還在興奮地討論的眾人,也瞬間閉嘴看向了阿青。
感受到眾人的灼人視線,阿青苦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人搭話…」
「直接上啊!怕什麼!」王虎完全不明白這有什麼不知道怎麼搭話的,這不就是嘴皮子一張一碰的事嗎?
而另一邊的劉三娘卻陷入了沉默,阿青的身份…只怕沒幾個好人家能接受。
第二天,青山鎮發生了一件怪事,不知怎的,鎮上突然來了許多跑江湖的大漢。
而且他們也不去其他地方,就待在茶館,一坐就是坐一天。還逼著說書先生說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說完了一個就再說另一個,一提議換別的,他們就擦刀子。
鎮上的說書先生又喜又憂,喜得是這些人出手闊綽,一天都夠平時一個月了。憂的是,這才子佳人的故事除了他們根本沒人聽啊,客人們除了他們,就剩一手之數了。
說書先生那時候還不知道,下面坐的都是些什麼人,也不知道,青山上不被通緝的山賊,因為一些奇怪的原因全下來了。
而街道的另一邊,阿青整個人還依舊處於一種搞不清狀況的狀態。
今天不知怎麼,一起來山寨空了一大半,她以為是昨晚的事衝擊太大,大家都散心去了。便一個人來了鎮上溜躂,打算等青山書院下學再去見葉寒。
可是走著走著,就聽見遠處有人喊著抓賊。不打劫的時候,阿青總體來說還是算個好人的。所以阿青決定若是碰見了,就出手幫一幫,就當積德了。
只見一個身著粗布的少年拽著一個錢袋在前面跑著,還時不時回頭嘲笑後面氣喘吁吁的人,明顯遊刃有餘沒盡全力。路旁的行人見狀紛紛讓開了路,生怕惹上麻煩。
阿青嚼著剛買的冰糖葫蘆,只覺得這小賊也忒欺負人了,偷了就偷了,還要挑釁。本來她還覺得遇上了就幫幫,沒遇上就算了。可現如今深深地覺得要給這小賊一個深刻的教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做人不要太囂張,最重要的是不要在她面前這麼囂張。
兩三口吃完了剩下的糖葫蘆,阿青悠閒地向他們的方向緩步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這小賊藝高膽大,還是沒看清,居然直直地往阿青這邊撞過來。不知為何,阿青突然覺得這身影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