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葉寒知道這個消息時十分冷靜,冷靜到似乎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一樣。他只是將信收入抽屜內,便不再多言。

  阿竹突然有些想阿青了,有些懷念起了阿青在的時候,幾個人打打鬧鬧,每天過得十分開心。明明以前也是這麼冷清過來的,可是好像一旦嘗過熱鬧滋味後,就很難再想回到那份清冷裡了。

  而他不知道是,阿青正在跟人「打打鬧鬧」。

  這邊阿青剛寫完今天的信,打算讓小山賊給送下去,還沒把人等來,房裡卻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鎮上新開了一個戲班子,聽說還不錯,木頭見阿青這段時間一直悶在山上,便想著叫阿青一起去。阿青以為是送信的小山賊來了,拿著信便打開了門。

  門一開,兩邊人同時一愣。阿青沒想到是木頭他們,木頭他們看著阿青手中的信摸不著頭腦。

  有什麼人聯絡還需要送信嗎?

  幾個人也算從小一起長大,打鬧慣了,其中一個山賊回過神來立馬去搶阿青手中的信。阿青下意識一躲,本來這山賊也是鬧著玩,可一看阿青這反應,真生起了幾分興致。幾個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

  木頭直接一把把阿青抱住,其他人立馬上手搶。阿青被木頭抱了個滿懷,動彈不得,哪裡還守得住信。見信被搶了,氣的直接拿腦門去撞木頭。

  兩人差了一個頭,阿青這一撞,直接撞到木頭的下巴,木頭感覺下巴一疼下意識鬆手。捂著下巴沒好氣地說道,「我說你至於麼?」

  阿青生怕其他人看見信的內容,理都不理木頭,只想把信搶回來。木頭見阿青理不理自己一下,氣的牙癢癢的。其他山賊見阿青急紅了眼,心裡的好奇都快溢出來。

  「我說這裡面是不是藏寶圖啊,你這麼寶貝。」

  「別鬧!快還給我。」阿青每次剛到拿信的山賊面前,山賊便將信扔給其他人,反覆這麼幾次,阿青臉都氣紅了。「快還給我!」

  木頭見阿青這明顯是真生氣了,立馬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山賊將信扔給木頭。還沒等阿青調整方嚮往木頭這邊沖,木頭先開了口,「給你還不行麼,到底是什麼這麼寶貝。」

  阿青將信從木頭手上一把搶過,直接一個直拳過去,木頭下意識一退,立馬伸手擋了一下。阿青見木頭還敢還手,更生氣了,兩人便直接在這狹小的空間打了起來。

  旁邊的山賊們見兩人交上手,淡定地找凳子坐了下來。反正兩人一天不打就癢癢,還不如安心看戲。

  木頭一邊跟阿青對打,一邊偷偷地觀察阿青的表情,見阿青氣也消得差不多了。直接硬生生地受了阿青一拳,阿青見木頭明顯收了手,也收了幾分力,即便這樣,木頭也被打得退了幾步。木頭揉了揉被打的地方,無奈地說道,「消氣了吧。」

  阿青翻了個白眼,看都沒看木頭一眼。直接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其他山賊見阿青氣消了,又開始嬉皮笑臉起來,「那信封裡到底是啥啊?不會是你給那個書生寫的情書吧。」

  這話一說完,那個山賊自己都笑了。阿青卻嗯了一聲,原本嘈雜的房間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你說啥?!」

  沉寂過後,是快要將房頂掀掉的疑問聲。山賊們下巴都要驚掉了,阿青卻一派淡然。木頭神色莫測地盯著阿青,不知在想什麼。

  阿青揉了揉耳朵,感覺耳朵都快被山賊們剛剛那一聲嚎給弄聾了。一口將杯中的水喝完,說道,「不是你們自己問的嗎?」

  話剛說完,山賊們一臉看怪物的表情看著阿青,彷彿聽見了什麼天方夜譚。「有沒有這麼純情?」

  「是啊,喜歡直接綁上了不就行了嘛,哪裡這麼麻煩。」

  阿青聽著山賊們的言論,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情調懂不懂!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捨不得。哎呀,說了你們也不懂。」

  「我們怎麼就不懂了。」這回說話的不是別人,是自剛剛阿青承認是情書後,便再也沒開口的木頭。一個山賊剛打算附和,卻被旁邊的山賊扯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山賊們突然覺得房間裡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見阿青不回答,木頭再次開口,「我們怎麼就不懂了?」

  阿青本來也是開玩笑,突然見木頭嚴肅起來,有些懵了,怎麼突然就認真了?

  尷尬地回了一句,「你們連喜歡的人都沒有,懂什麼?」

  「也是。」木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掃剛才嚴肅的表情「你突然這麼嚴肅幹什麼,我這不是逗你麼。」

  這傢伙還敢倒打一耙?!

  阿青一聽這話,氣的又要去打木頭。木頭一把抓住阿青的拳頭,阿青一翻手腕,將手從木頭手中抽了出來。哼了一聲,重新坐回剛剛的位置。

  木頭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手心,頓了一會,才再次開口說道,「鎮上新來了一個戲班子,聽說挺不錯的,去麼?就三天後。」

  阿青隨意地點了點頭,木頭見目的達到了,毫不留戀地就走了。山賊們見木頭走了,也紛紛離開了。

  這波人前腳剛走,一隻信鴿便落在了阿青窗檯。鴿子在窗檯上蹦蹦跳跳,極力地想引起阿青的注意。

  阿青挑了挑眉,小心地抓著鴿子,將它腿上的信紙取了下來。在心裡默默地感嘆了一句,沒想到自己今天還挺有人氣的。

  這只鴿子是她用來跟南自妄聯繫的,就是不知道南自妄突然找她有什麼事。

  原本輕鬆的表情慢慢變得凝重,紙上不過寥寥數字,阿青卻看了好久。彷彿置身寒潭,心涼如冬。

  阿青將信紙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求自己理解錯了,或者誤會了什麼。可只有幾個字,有哪裡會錯。

  阿青只覺得心裡裹著一團氣,她想將它發洩出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卻發現不小心把信紙弄皺了,只得又默默將它撫平。可無論阿青怎麼努力,紙上的褶皺永遠也不會消失。

  阿青看著青山鎮的方向,只覺得像幼時被哄騙食了黃連一般,嘴裡心裡滿滿都是苦澀。

  葉寒,你就這麼討厭我,討厭到都不願意待在青山鎮嗎?

  而今夜,心情難平的又何止阿青一人。木頭躺在床上,手無意識地撫摸著一個老舊的木偶,木偶做工不算精細,身上的彩漆也脫落了不少,身上還有不少磕碰的痕跡。可熟悉木頭的人都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木偶卻是木頭的心頭寶,夜夜放在枕邊。

  在木頭剛來青山的時候,有孩子見木頭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便搶了木頭的木偶,扔下了山。木頭當場變了臉,發瘋地在可能的地方找,不管誰說都願停下。

  後來還是阿青知道了這事,領著幾個相熟的孩子一起,找了一晚上才把木偶找回來。至此所有人都知道,打木頭本人可以,動這個木偶就是不行。

  木頭用手細細地撫摸著木偶凹凸不平的外表,似乎在想些什麼,又像是透過這個木偶在看什麼人。

  時間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無論你希望它快些或慢些,它依舊會依照自己的節奏,悄悄溜走,完全不顧其他人的小心思。

  轉眼便是三天後,木頭想著早些去,還能買些好吃的點心,佔個好位置,一大早便推開了阿青的房門。只可惜屋內並沒有人的氣息。

  木頭走進去看了一圈,只見桌上擺著一張紙條,上面寫道,「我還有事,戲班子門口見。」木頭皺了皺眉,將紙條放進懷裡,轉身走了出去。

  阿青坐在自家門口的樹上已經有些功夫了,這棵樹正對著葉寒的後門。她靠在粗壯的樹幹上,眼睛絲毫不敢有一絲的鬆懈,手上還握著那錠龍紋墨。

  她不知道葉寒何時出發,只能天還沒亮就在門口守著,生怕錯過了最後一面。

  她知道葉寒未必想見她,所以她也不求相見,只求單方面能看見葉寒。順便把龍紋墨給阿竹,讓他幫忙轉交一下,以了卻自己最後的念想。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葉寒家後門也漸漸有了動靜。

  一輛簡單的馬車停在了後門,家僕們也陸陸續續地將一些行禮放在了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阿青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彷彿有什麼東西壓在了心頭上。在這一瞬間,她才真正的意識到,葉寒是真的要走了。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阿青眼前,她下意識把自己藏得更隱秘些。

  只見阿竹走到阿青門前,敲了敲她家的大門,見沒人應答後,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少爺就要赴京求學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阿青一聽這話,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求學?不是躲我麼?

  阿竹敲了敲門,又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見裡面真的毫無反應後,心裡一陣惆悵,經此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剛打算回去找自己公子,一抬頭就看見了正在發愣的阿青。

  「阿青?」小書僮頗為驚訝的叫出了聲,後來又感覺不太好,默默地補了一句「……阿青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