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澤:到底選哪張比較好啊!
杭航:你更喜歡哪個?
梁澤:就是選不出啊!媽媽的,我為什麼這麼帥呢?
杭航:……咱們適度的謙虛點兒好不好?
梁澤:呃,哦,啊!我明白,你比我還帥!
杭航:你……
梁澤:誒,你說,咱要是再早認識會兒,好比說十八九的時候,咱倆是不是也能搞個組合參加個選秀伍的?
杭航:你就是八歲認識我我也不跟你參加!
梁澤:啊?為什麼啊?不是說人人都有明星夢嘛!
杭航:跟你一起唯一能勝出的……大概只有對口相聲。
梁澤:……
「隨便選一張吧,確實都挺好的。」杭航說著跟衣櫃裡取睡衣,「你先去洗吧。」說完拿著睡衣往浴室去。
「啊?」梁澤臉一黑,怕什麼准來什麼。今兒拍完就挺晚了,又因為是數碼的有些地方簡單修一下就可以取,就等。結果回到杭航這裡都兩點多了,半個要回家的理由都沒有。可不回去吧……你看,就……這回找什麼理由?
「啊什麼啊?趕緊去。」
「得……」
梁澤脫了衣服進去,杭航皺眉,這人這些臭毛病太多,你看看,西裝也那麼一扔就問候地板。
上輩子絕對是欠了他了。杭航這麼想著,無奈的蹲下收拾,等一一掛進衣櫃,他看著那敞開的櫃門發呆。
很顯然,剛梁澤那一聲『啊』表現出了巨大的無奈。不知道他這會兒是不是一邊洗一邊組織理由藉口,然後出來對他說:帥哥!因為什麼什麼,咱們就別什麼什麼了。
跟我做愛就那麼難受嗎?
很挫敗唉。這輩子還沒人對此質疑過。但凡跟他做過的,對他的評價清一色是:又溫柔又有技巧……
還是,因為他是個……直的吧?
可能絕大部分是心理因素,又跟女人混過那麼多年,一下讓他躺下來,大約……真的太勉強了。
但顯然,不勉強他就得勉強自己。他上去就得自己下來。再明白不過的事實。
杭航是非常猶豫的,這種猶豫在別人看來也許不可理喻,但對杭航,那就是一條最後的底線。他從沒想過把自己交給誰,即便是在多年前的那場荒謬的熱戀中。這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也許這種想法很卑鄙,但杭航就是如此,有來無往絕對是他多年來恪守的規則。
但目前絕對是非常時刻了,如果自己不妥協,就這麼長久以往的下去,那麼勢必無疑二愣子不幹。現在是躲,再下一步估計就是逃,而最終結果……只能是無疾而終。
忘情和失身。
二選一。
前者杭航完全給否了,如果能放棄並隨之而去,他也不會有現在這般苦惱。愛就是愛上了,怎麼否認也是徒勞。
那麼,顯然,就剩下……
「帥哥我洗好了,換你!」梁澤擦著頭髮出來,態度挺輕鬆,可是眼底的閃躲顯而易見。
「嗯,好。」杭航摸摸他潮乎乎的頭髮,親了他富含水分的臉頰一下,「乖乖躺著等我吧。」
梁澤傻笑著點頭,「好~」可等杭航一進浴室,那張臉立馬不笑了。等……等你幹嘛啊?等你……那嘛啊!
不行不行。梁澤一個勁兒的搖頭。他是越來越沒辦法跟他做愛了,身體的排斥明顯的逐步升級。他不能讓杭航看出來,那會非常傷害親愛的帥哥。
咋辦?
洗澡腦子裡就這倆字兒──咋辦。可到現在,還是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糾結!
事到如今,梁澤已經完全不知道要跟杭航怎麼辦了,一對情人連最基本的性慾都滿足不了彼此……那就剩下柏拉圖了。只可惜,他不是個能甘於柏拉圖的,帥哥也不是。
難道要跟他商量,這樣,你出去找男人,我出去找女人,就性事上,別的咱倆該好好咱倆的?那不是找抽呢嘛!從他自己這兒也過不去啊!
躺在床上,梁澤不斷的翻身,完全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後來繃不住了,想抽菸,又覺得一會兒杭航出來會覺得嗆……
騰地一下,他坐起來了,出臥室,在玄關那兒拿了自己的牛仔褲套上,再扯出外套直接裹上,他就趴在了客廳的窗口。
香菸燃起,思路並沒有清晰,倒是糾結更糾結了。
連著抽了三顆,梁澤還是沒主意,最後決定,還是來吧,就那樣兒吧,至少得滿足帥哥不是。咬牙。咬牙多少回了,這次別無新意,還是咬牙吧。
所謂我愛你,不就是一種自虐的情緒嗎?
可,愛,實則是什麼呢?
如何就叫做我愛你?
梁澤不懂,但他覺得,他肯為他忍耐,那一定也是我愛你的一種。
杭航洗完出來,下了個也許他畢生都不能理解的決定,那就是──他下去。會不會後悔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這是他此時此刻因為愛上那個人而做的決定。
但……
梁澤那穿好一身衣服的打扮讓他……
「你……」
「啊!你出來了!」梁澤扭過臉的過程中就強迫自己臉上恢復了笑容,「抽幾顆煙,我就起來了,怕一會兒睡覺你覺得嗆。」
梁澤扭過臉之後,杭航看見了他憨厚的笑容,以及……敞開的外套裡赤裸的胸膛。敢情沒穿戴整齊,沒是打算逃跑。
「很冷?」
「嗯?」梁澤一時沒反應過來,低頭看看,「啊,是,熱起來得五一了。」
杭航走到梁澤身邊,嗅嗅,「果然一身煙味兒。」
「哈哈哈哈……沒事兒,你去躺會兒,我立正十分鍾就沒了。」
杭航的臉蹭著梁澤的肩,特別窩心。忽然有些釋然。有什麼是不能給他的呢?真的沒理由吧。他總是憨厚的站在他身邊,雖然偶爾氣人,不過……也是可愛的。
「一起睡吧,不嫌你。」
杭航的手拉住梁澤的手,梁澤握著,那手心傳來的溫暖……真暖。
雙雙倒在床上,無論是他或他都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決心。
此時滑稽的是,倆人心裡說的同一句話:就他吧。
梁澤脫了外套,躺下,解著牛仔褲的扣子,杭航卻按住了他的手,「上來?」
「嗯?」梁澤側臉看著躺在身邊的杭航。
杭航沒說什麼,拉了梁澤起來,讓他壓在他身上,「明白?」
梁澤愣了一下,「你……意思是……我……你……」
「對。」杭航淺笑著,脫掉了自己的睡衣。
梁澤看著杭航的臉,有些不可置信。他讓他……那什麼他?他不是說他從來只做TOP嗎?
「還發呆幹什麼?」杭航拉低了梁澤,唇貼了上去,細緻溫存的吻他,「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梁澤特別的恍惚,對眼前發生的以及即將發生的。
杭航發覺了梁澤的僵硬,有意的引導著他,讓他在自己身上尋求歡樂。
梁澤馬上也進入了狀態,他興奮的喘息,積極的掠奪,在杭航身上印上粗魯的痕跡,可……當杭航的手滑下去觸摸梁澤褲子裡包裹的性器,竟然沒半點兒勃起。他拉他的手去觸摸自己的小兄弟,那隻手去了,動了幾下而後凝固。
梁澤趴了下來,壓在杭航身上,只有一句:對不起。
杭航就那麼被壓著,腦子空空的,甚至視線都沒了聚焦。
良久,他推開了他,穿上衣服,坐在了床邊。
梁澤趴在床上,一點兒聲音沒有。
「你走吧。」
杭航的聲音清而冷。
「帥哥……」
「走。」杭航起身,踱步出了臥室。
客廳的窗戶還敞開著,有點兒起風了,不冷卻仍舊涼。
杭航來到窗邊,望出去,這條街安靜的沒丁點兒動靜。只有不遠處那家雜貨店還亮著燈,成為一片黑暗中唯一的點綴。
他終於明白,他跟梁澤……
原來從不存在上下的問題,存在的是,梁澤始終不接受男人。在下面也許還能咬牙忍耐,在上面,他完全一敗塗地。
不接受,你又為什麼跟我走到這一步?
杭航不懂,也想不清楚。
這跟友情有太大的區別吧?
究竟是什麼讓你下定決心跟我交往?就因為我威脅你說,朋友都沒的做?
自食惡果。
這是杭航現在唯一能想到的。
他設計那麼多讓二愣子跟上來,卻只得到這顆果子。
他澆了那麼多水,施了那麼多肥,傾注了那麼多愛,結果樹上唯一的果子很酸。酸他也忍著吃了,可吃到最後核是苦的,不僅僅苦還有毒。
這就是他非要跟旱地上種果樹的報應?
現在誰跟他說不是,他也不會相信了。
梁澤從臥室出來,看到杭航面對窗外背對自己,風吹過杭航的頭髮,掀起他的衣角,他竟然頭一次覺得杭航是如此悲傷。帥哥從來都是笑的,即便偶爾無奈,馬上也會溫和的笑起來。
這一次……
梁澤知道,他讓杭航笑不出來了。
別說杭航笑不出來,他自己也笑不出來。
他曾一度相信杭航,信他說的他們不過是上下問題不調和,並由此推測出自己不過是心理上的一種不適應。可,現在看來,原來被自己否決的那條兒才是真的。他是……不愛他。喜歡歸喜歡,一個男人當然會喜歡並欣賞另一個男人,就像女孩兒願意手把手逛街,男人也願意有個推心置腹的朋友。是的,他跟他,至少在他心裡,難以踰越的還是朋友。杭航是同性戀,他會對自己產生情慾產生性慾,可自己對他……始終停留在一個不能失去的朋友上面,一步未曾走遠。他也不是沒有努力,他一直的忍耐就是努力,卻……他總認為會有所改變,也在等改變後的這天到來,但那又如何呢?
這答案再明顯不過了,剛才的一切都已證明。無論他多想去佔有他,那種佔有也是內心的,他並不想佔有他的身體,也因此才會……
梁澤從身後抱住了杭航,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去摩挲他的肩膀。他傷害他了,徹底的。他梁澤再笨也明白,他傷害他了。
他就那麼抱了他好一會兒,杭航始終沒有說話。不僅僅沒有話語,也沒有憤怒。他就任他抱著,呼吸平穩。
「杭……」
梁澤只吐出一個字兒,杭航就制止了,「什麼也別說。」
「我……」
杭航轉身,優雅的拉開了自己跟梁澤距離,「回去吧。」
這樣的杭航是梁澤從沒見過的,他手足無措並產生恐懼。那種恐懼不是一個人要殺死你,你在他眼裡讀到兇殘或虐殺的味道;而是,一個人要殺死你,可他眼裡只有平靜和不屑,彷彿,他殺的根本不是人,他只是隨意的去這樣做,生命於他並沒有意義。
梁澤從外面帶上了門,樓梯下了幾步,卻發現自己好像站不住了,於是他坐下。木質的樓梯吱嘎一聲,那聲響迴蕩在寂靜的院落裡,迴蕩在揚起的風中。
他們,結束了。
點燃一支菸,那剎那的火光沒有帶來溫暖,比鬼火還陰冷。
因為不想失去,所以付出,可付出之後,獲得的是更大的失去。
愛情進入,友情完結。
怎麼自己連這樣顯而易見的道理都給忽視了?
梁澤忽然發現自己很可笑,他其實就是想得到一種動物式的幸福,本能的。卻忽略了動物最基本的天性就是一公一母就是性。怎麼會忽略了呢?如果但凡正視一下,也不會有今天這般的狼狽吧?
是的,那麼多人在他生活裡來來往往,卻頭一次有人讓他如此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