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江南之行

林素心倒是蘇家最後一個知道蘇錦棉要跟著八皇子一起下江南的人,她剛到暖苑,就看見大門緊閉,一向熱鬧的暖苑倒是安安靜靜的。

她心下「咯登」一聲,被小晴扶著就快步走了過去。

蘇錦棉正在臥房裡,聽見動靜才抬頭就看見門被大力的一推,就看見自家的娘親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

她撫額暗嘆一聲——終究還是沒有把蘇夫人給瞞住啊。

這邊這樣想著,那邊的反應倒是快,笑眯眯地迎上去,「娘想見我叫我過去就好啦,何必親自過來?」

「我要是再不過來就見不到你人了。」林素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一臉怒容。「你是怕我攔著你才讓你爹和你的兩個哥哥瞞著我?膽子倒是大了不少,翅膀硬了就想飛?你倒是想得美。」

蘇錦棉乾笑了起來,拉著她在桌邊坐了下來,「娘,棉兒不告訴你那是怕你胡思亂想嘛。」

見林素心又要發話,她趕緊打岔,「娘,那你聽聽我的想法嘛。」

蘇遮木早先時候就跟她說了其中緣由,她自然是不會一點都不知道的,更何況,她林素心本來就是在大家族裡,哪裡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只是當作不懂罷了。

這樣的局面,且不說蘇錦棉一個人,整個蘇家早已經被捲進了太子之爭裡。蘇家本來就立在風口浪尖之上,如今被八皇子的手一扯,算是正式地墮入了朝廷派系的爭鬥裡,怕是再想出來也都洗不乾淨了。

而這一切的導火索——蘇錦棉,自然是站在比蘇家更危險的地界之上。

沒有誰再能護得了她,唯獨看她自己的聰明才智了。等她明年及笄了,嫁去了八皇子府,怕是入了更深不可測的境地。

蘇錦棉,如今已經是八皇子的人了,蘇府能留住的已不如當初。能護著蘇錦棉一世安好的也不再是蘇家了。

「娘你是知道的,八皇子要什麼從來都會不折手段。那必然是這個結果那為什麼還要掙扎多一些罔顧呢?」她頓了頓,輕輕皺起了眉,「何況……棉兒是自願的。」

這一句話終於讓林素心徹底沒有辦法忽視,她豁然抬起頭來,眼神緊緊地盯著蘇錦棉,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告訴娘,這是什麼意思!」

「朝廷之上太子一日未定,蘇家就必須要謹慎一分。就算是太子已定,那也要看局勢而來。」她本想直白點的說,若是皇帝一日活著,那麼整個天朝遍是一日的提心吊膽,改朝換代之事本就是歷史之最。

「蘇家已經捲進去了,棉兒沒有那麼偉大可以犧牲自己去保全蘇家,畢竟我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我能儘可能的讓蘇家淡出朝野,娘親,你對我有沒有信心。」

林素心知道蘇錦棉打小便有自己的打算和主張,那一次去了白雲觀,身邊沒人提點,倒是讓她越發的獨立起來。如今蘇錦棉倒是不怎麼跟她親近了。

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也罷,既然你知道你在做些什麼,那麼我和你爹爹自然也是會放心的,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娘吧。蘇家一直都是你的家,這裡從來沒有誰拋棄過你。」

蘇錦棉聽著這話,當下心頭就是一震,她離開家的這些年倒不是沒有和蘇家有著聯繫,只是書信寥寥,親情在於她的記憶裡最濃厚的時候便是她小的時候。但她卻是一直記著那年皇上召她入宮陪讀時,林素心雖然不捨,但是眼底那股子的決然。

她是捨不得,但是如果蘇家全部的性命加在一起,她蘇錦棉的卻是不值錢的了。入宮之後沒有人會幫襯著她,完全靠她自己的造化。

蘇家不和皇家的人親近,在朝野之中自然是連自己的勢力都是沒有了的。蘇錦棉那時候又還小,哪裡知道親厚哪些人可以為自己做事,若不是八皇子性本善,她的境地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早年她在白雲觀待滿了三年卻是不願意下山的,執意在白雲觀裡留了下來。跟著清遠大師學些醫術,也好不用那麼早的去面對蘇家的人。

她是蘇家的人,身體裡流著的是蘇家的血,但是她的心似乎並不在這裡。

尤其是她長大了之後,蘇遮木不再抱她,林素心也不是那麼地親近她,雖然兩個人對她都是有求必應,但是蘇錦棉卻知道自己和他們之間,總是有些疏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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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蘇錦棉剛慢條斯理地吃過晚飯,就聽見窗外有了些動靜。

冬日的風有些蕭瑟,她是習慣把門窗都合上的,只餘了滿室的燈火通明。

聽見動靜一直不歇,她皺了皺眉,「阿蘿,你去外面看看吧。」

「是的,小姐。」阿蘿福了福身,把餐盤放在一邊就退了出去。

蘇錦棉住的暖苑倒是隨性的,偶爾會過來幾隻貓窩在簷下取暖,偶爾有些動靜,她也是習以為常的。

阿蘿走出去的時候還小心地把門合了上去,生怕外面的風吹進來凍著了她。

可是她剛一出門,就看見眼前有黑影突然在閃過,再一回神還來不及尖叫就覺得身體一痛,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就眼前一黑,直直地摔了下去。

「阿蘿?」蘇錦棉皺了皺眉聽見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當下有些不安起來。她抱著暖爐又等了片刻,見阿蘿還是沒有動靜,當下還是揣揣不安地走出門去。

拉開門的瞬間,冬日的風由著屋內外的溫差肆虐的越發囂張,打在她的臉上只覺得風都往她的袖口裡鑽似得,讓她瞬間一顫。

正這一低頭的時間,她便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阿蘿,她大驚,還未來得及蹲下身去看看阿蘿怎麼了,就看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等她凝神看去時,居然是八皇子一身白衣,黑袍加身地站在門口睨視著她。

蘇錦棉抿了抿唇,指著地上的阿蘿道:「你把她怎麼了?」

八皇子似乎才看見她的婢女躺在地上一樣,微微掃了眼,便越過蘇錦棉往她的房間裡走去。「把人抬進來。」

蘇錦棉聽見這話就知道他是在吩咐隱在暗處的人把阿蘿抬進來,當下鬆開眉頭。這下才有時間細細的琢磨他深夜來這裡的原因。

「可以出門了?」她問。

八皇子背對著她看不出神色,只是點了點頭,「要帶的東西帶上,馬車在後面候著了。」

蘇錦棉見他是獨自一個人進來的,當下抬了抬眉毛,在桌邊坐下,「看來這次皇上是讓殿下掩了身份去辦事啊。」說到這,不由唇邊染上笑意,有些幸災樂禍,「讓我猜猜,這是試探你呢,還是支開你啊?」

八皇子打進來時臉色就不怎麼好,若是剛才在她房間的門外她沒看清楚的話,此刻燈火明媚的房間裡卻是看的明明白白的。當下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看著蒙面的侍從把阿蘿抬進了屋裡,指著一旁的軟塌道:「把人抬到軟塌上去吧,再蓋上被子。別把人弄著涼了。」

那兩個侍從倒是沒有要聽蘇錦棉的意思,只是抬眼看了看已經轉過身來的八皇子,見他沉著臉點了點頭便按著她的意思把人放軟塌上去了。

見那兩人辦好事,便像風一樣捲了出去,蘇錦棉不在意地回過頭就看見燭火下他的臉色一片鐵青。

蘇錦棉暗自挑了挑眉,卻不再出聲了。

激怒了他,自己並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等坐上了停在門口的馬車,蘇錦棉才有了一股危險就在自己身邊的感覺,當下看了眼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八皇子,抱了暖爐縮到了角落裡去睡覺。

大晚上的,不睡白不睡,去江南路途遠著呢。

但是現在顯然還很鬱悶的人卻是絲毫見不得蘇錦棉這番安逸,當下拿腳踢了踢她,「喂。」

蘇錦棉老大不樂意地睜了睜眼,見他面色不善也懶得跟他說話,當下移了移位置,空出一塊地方來。

這下,存心找茬的八皇子更加鬱悶了。

「蘇錦棉!」他連名帶姓地叫她名字。

「幹嘛?」她懶懶地應了一聲,只覺得暖爐的溫度正好,她窩在邊上渾身都是暖洋洋的,不由泛起了一股子的懶勁來。

「本皇子准你睡覺了嗎?」他皺眉,沉聲道。

這明顯就是找茬的話讓蘇錦棉也有些不樂意起來,「到江南的路還遠著,殿下不睡還不准我睡麼?」

八皇子冷笑一聲,顯然是心情不好,正找人消遣,當下眼角微沉,「本皇子現在不舒服,你給本皇子瞧瞧。」

蘇錦棉只覺得頭都疼了,當下懶得搭理他,自顧自翻了個身又要睡去。

哪知,這個人無賴起來也是夠可以的。蘇錦棉只覺得眼前陰影一閃而過,等她警覺地抬起眼簾看過去的時候。只覺得身子一沉,剛剛還離自己有段距離的人此刻居然已經壓在了她的身上。

她皺眉,瞬間紅了臉,不知道是這馬車裡的暖氣太足還是被他這不害臊的舉動惹的。當下皺了皺眉,卻沒有伸出手去推他。

馬車在路上顛簸的幅度也不小,他壓在她的身上半晌,便感覺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撐起身子,微微皺眉道:「本皇子非禮你的時候你能不能擺出一個正常點的表情來。」

蘇錦棉卻是無聲的笑了起來,淡然道:「殿下說笑了,憑殿下這小心眼的心思怕是不願意將就的。區區一個棉兒,殿下尋個開心便罷,切勿認真。」

一番話,明裡暗裡都有暗諷的意思,聽得他眉心一皺,越發的覺得心思難堪,摟著她一個翻身窩在暖爐邊上,低低地笑道:「棉兒說得對,不能將就。既然你如此情深意切地為本皇子著想,本皇子自然不能怠慢了你。」

說罷,抱著蘇錦棉的手卻是怎麼也不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