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就是海月了。
果然是一輪滄海明月,慕容舒清的眼光追隨著那道藍若深海的身影,她是她來到這裡三年中見到的最特別的女子。不僅是因為她的美貌,還有那一身與月齊輝的風華,嬌柔卻不羸弱,簡單明快的風格,爽利瀟灑的姿態,時刻流露出來的自信,甚至,慕容舒清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不容忽視的尊貴。
海月,確實有讓人為之瘋狂的資本。
紅衣女子待海月在琴前坐定,走到眾人中間,說道:「姑娘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各位爺待會就可以出價了,一百兩銀子起叫,每次不低於五十兩。」
語落,曲音清和悠揚地響起,初聽時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鬆明快,再聽下去,心彷彿都隨著音符跳動起舞,又彷彿飲下美酒一樣的輕醉。眾人陶醉在這曼妙的琴聲中,一時間竟忘了要出價。
「二百兩!」有人緩過神來,連忙出價。
有人開了頭了,有資格出價的人,當然也不甘示弱地連連出價。
「三百兩!」
「五百兩!」
「八百兩!」
「一千兩!」
廳中的眾人叫得熱鬧,慕容舒清也看得隨意,包間裡的人都還沒有出聲,這價格還只是在熱身而已,不夠精采。淺嚐一塊綠豆百合糕,嗯,味道不錯。
「一千五百兩!」清朗低沉的男聲,讓身邊一直關注著樓下的霍芷晴渾身一震,只因竟價的是言皓宇。
他居然出價了,他怎麼可以出價!霍芷晴緊握雙拳,眼眶微紅,心中又是悲傷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慕容舒清擔憂地看著身邊的霍芷晴,想不到這丫頭反應居然這麼大,再看看坐在包間裡愜意談笑的言皓宇,慕容舒清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看他不時地調侃身邊的俊朗男子,眼睛也沒有看向海月,更沒有慾望,沒有征服,那麼他的出價就不是為了自己,該是為了身邊的那名男子。不知該不該告訴霍芷晴,看她現在激動的神情,怕是說了,她也聽不進去。
愛情,有時真的會矇蔽了人的心智,該有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在此時,瞬間變為零,希望她的理智別變成零就好。
「兩千兩!」靠右的包間裡也傳來一聲爽朗的男聲。
「兩千五百兩!」競爭進入高潮了,其他包間裡獲得桔梗花的男子,也都紛紛出價。
「三千兩!」言皓宇滿不在乎地再次報價。
慕容舒清只覺得身邊的霍芷晴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經也在慢慢斷裂。
不經意地,慕容舒清將視線掉轉到了軒轅逸所在的方向,他還是那樣的不馴,隨意或者可以說是放肆地坐在那裡,漫不經心地掃視著眾人,似在看一場鬧劇一般,深沉的眼最後只盯著手中的美酒,似乎它比任何美人都更迷人。
慕容舒清微微笑嘆,他還是他,不管到哪裡,都如此冷傲孑然。
「四千兩!」
旁邊包房裡傳出略帶慵懶磁性的聲音,讓慕容舒清回過神來。她微微拉上紗簾,將自己和霍芷晴的身影掩蓋,只因為這道男聲成功地將眾人的視線引到了二樓。
眾人目光紛紛看上樓來,卻什麼也看不清,只得面面相覷,又好奇不已地伸長脖子。
這道男聲讓言皓宇身邊的男子皺起了眉頭,就連軒轅逸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也若有所思地看上樓來。
言皓宇與霍子戚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不甘示弱地說道:「五千兩!」
「六千兩!」慵懶的男聲再次響起。
言皓宇仍然笑著揚聲說道:「七千兩!」
「一萬兩!」未等他說完,一道憤怒的吼聲讓在場所有人閉上了嘴。這時,海月的琴聲也在最後一個完美的轉音後結束。
偌大的清風樓裡,居然瞬間寂靜無聲。
滿樓的寂靜,讓一時被氣憤沖昏頭腦的霍芷晴緩過神來,想到剛才自己說了什麼,她懊惱地皺緊眉頭,不知所措地拽著自己的衣襟,低頭不語。
寂靜過後,是細細碎碎的議論聲,每個人都在疑問,這一擲萬金的人到底是誰!一萬兩銀子,足夠一個普通家庭吃幾輩子了。眾人伸長脖子,等待雅間中的人露出廬山真面目。
久久地等待,也未見雅間之人再說話,眾人議論之聲更大了。慕容舒清好笑地繼續喝茶,剛才竟價的時候,言皓宇頻頻叫價,她就知道小丫頭的理智受到強烈的刺激,可是她沒想到,霍芷晴的方式是直接叫價。當時叫得很大聲,現在頭都快低到桌子上了。
再不出聲也不行了,畢竟霍芷晴讓她成為今晚的奪魁者,慕容舒清向一直守在身後的炎雨使了個眼色,炎雨意會地輕點了一下頭,走至輕紗前掀開一角,朗聲說道:「我家主子願出一萬兩,請海月小姐一敘。」
冷酷低沉的男聲響起,大廳裡又是一陣安靜。然而因為炎雨而瞬間變臉的有三人,霍子戚和言皓宇剛才聽到霍芷晴的聲音時,兩人就很疑惑,但想到她是不可能來得了的,便也沒再深究。現在聽到炎雨的聲音,他們可以肯定,剛才那個叫出一萬兩的非霍芷晴莫屬,因為慕容舒清絶對有能力帶她來。這丫頭居然敢跑來這種地方,現在不能上去逮人,兩人只得臉色陰沉地盯著樓上的雅間。
另一個變臉的是一晚上都沒有出聲的軒轅逸,今天來無非是被裴徹念叨煩了,過來喝酒而已,誰竟得都與他無關。但是他居然看見了一直跟在慕容舒清身邊的侍衛,雖然只是一個身影,但也已經足夠他辨認了。
那女人居然來了京城,還到了青樓院館,竟得海月的初夜!好,很好,非常好,慕容舒清,她總能出乎他的意料,讓他捉摸不透。
紅衣女子站在一樓大廳中央,對炎雨說道:「姑娘稍後便到。」
說完,拿起身邊一杯酒,轉身對大廳中的眾人舉杯笑道:「各位繼續品酒賞曲吧。」
樓下的人熱鬧看完了,開始各自的尋歡作樂,雅間裡的霍芷晴卻始終不敢抬頭,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可是又受不了這安靜的氣氛,不得已,她微微抬起頭,小心地說道:「舒……大哥,我們快走吧!」
看著眼前做事完全不計後果的丫頭,慕容舒清是又好氣,又好笑,頭痛地說道:「現在想到要走了?」
聽出慕容舒清語氣中的無奈,霍芷晴再次低頭,小聲地說道:「對不起!」她知道自己衝動又惹禍了。
慕容舒清嘆了口氣,也不忍再苛責她,她當時也是氣急攻心,才會大喊出聲,畢竟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慕容舒清柔聲安撫道:「好了,沒事!」
「可是一萬兩……」霍芷晴的明眸大眼裡,蓄起了滿滿的水霧,她這一個衝動,可是一萬兩啊!而且還給舒清姐姐帶來了麻煩,姐姐不責怪她,還安慰她,她愧疚不已。
一顆顆的眼淚從霍芷晴眼裡滑落。慕容舒清掏出手絹,輕輕為她擦拭,還真是個孩子,說哭就哭。抬起她的頭,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慕容舒清低聲安慰道:「一切有我,別擔心。」一萬兩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她只是希望小丫頭以後為人處世,別再這麼不計後果,衝動行事了,不是每次都有人為她收拾殘局的,不過現在不是和她談這個的時候。
在慕容舒清的包容和安撫下,霍芷晴終於收住了眼淚。
青衣小童輕敲門扉,說道:「爺,我家姑娘到。」
慕容舒清示意霍芷晴把臉擦乾淨,自己整了整衣襟,微微拉高衣領,揚聲說道:「請進!」
海月湛藍的身影進到內室,並未行禮,只對慕容舒清點頭笑言,「海月見過公子。」
近看,她比舞台上看到的更美幾分,甚至一些看起來無理的行為在她做來,反而讓你覺得理所當然,似乎她就應該這樣。慕容舒清還以微笑,「小姐客氣了。請坐。」
海月毫不扭捏地在慕容舒清身邊坐下,問道:「公子如何稱呼呢?」
「秦書。」
「秦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公子。」
她有什麼事需要問她?慕容舒清笑言,「小姐請說。」
海月輕咳一聲,狀似認真虛心求教,實則滿目笑意,語帶調侃地問道:「何以解憂?公子作答唯有稀粥。不知何故?」
慕容舒清此刻真的很有翻白眼的衝動,她沒有想到海月竟然會直接問她,當時只是好玩,就把以前在雜書上看見的一句有趣的話寫上去了,現在要她解釋,她能怎麼說?
慕容舒清心裡鬱悶,臉上卻不能表現分毫。
霍芷晴則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慕容舒清,她沒想到,舒清姐姐回答的會是這樣直白無意的話,但她相信舒清姐姐一定是有原因才這麼說的,於是滿懷希望地聽她解釋。
慕容舒清看了一眼霍芷晴信任期待的臉,她現在明白什麼是盲目崇拜了。一旁的海月盈盈淺笑地等待她的回答,那雙杏眸中分明流露著興味和促狹。無奈之下,慕容舒清思索片刻,微笑回道:「在下淺見,憂愁之來由良多,解憂之法也不少。酒可忘憂,友可排憂,書可離憂。但有一種憂愁,自古有之,排解之法卻只有一個。」
聽他說得頗有些意思,海月繼續問道:「願聞其詳!」她很想看看,這位清潤公子能把這句俗言庸語解釋出什麼道理來。
慕容舒清手執清茶,輕言淺笑,侃侃而言,「俗語有雲,民以食為天,百姓最大的憂愁便是吃不飽,而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糧倉裡若是沒有糧食,那是比任何事都可怕的。因此,於國於家,於君於民,糧食都是解憂的根本。故……何以解憂,唯有稀粥。」
海月在心裡暗暗喝采,一句如此俗落之語,竟也被他解釋出了國之根本、以農為先的道理,可見此人才思敏捷,見解不凡。「公子高見!」
慕容舒清拱手笑言,「慚愧!」確實慚愧,一時情急,也只得牽強附會了。
為了不讓她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慕容舒清笑道:「不知小姐可否願意為在下再彈奏一曲?」她的琴技確實精湛,除了行雲流水般流暢外,更多了自己的風格,也因此更為抓人。
「當然可以!」海月開懷一笑,明艷的氣息便如星星點點的海浪迎面撲來,精緻的臉上,眼波流轉間,全是自信飛揚。她來到古琴前,對慕容舒清微微一笑,素手輕揚,如玉珠飛濺般,靈動的琴音流淌在不大的雅間裡。
輕品香茗,賞音閲美,果然是人生愜意之事。這裡有軟噥細語,有才情風流,有善解人意,怪不得那麼多男子愛上青樓。慕容舒清失笑,她都快要喜歡上這裡了。
待最後一個琴音結束,慕容舒清輕輕鼓掌,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起身說道:「多謝小姐,今日得聽小姐妙曲,實在不虛此行。在下告辭!」
淡藍錦衣,嘴角一抹儒雅淺笑,長身而立,竟也不輸滿室瑩潤的月華。看著眼前清雅溫潤的慕容舒清,海月眼神微閃,也跟著起身,一手還在琴絃上隨意撥動,三五音符,未成曲調,卻也輕靈動聽。海月大方地笑問道:「公子今日花一萬兩,就是為了來聽這一曲的嗎?」
她問得直接,慕容舒清卻只得苦笑在心,不聽曲,她還能幹什麼?微微躬身作揖,慕容舒清淡笑回道:「小姐這一曲,遠不止值一萬兩。告辭!」說完,帶著霍芷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雅間。
看她走得瀟灑,海月也未阻攔,緩步走到桌旁的軟榻上,懶懶地躺了上去。身邊的小童恭敬地半跪著為她送上糕點,海月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秦書是嗎?她喜歡。將手中的糕點一口咬盡,海月明媚靈動的大眼閃著鋭利奪目的光芒。
慕容舒清帶著霍芷晴才出了清風樓,就看見霍子戚和言皓宇等在一旁,兩人臉色鐵青。霍芷晴害怕地向慕容舒清身後縮了縮,耷拉著腦袋,不敢再往前一步。慕容舒清好笑地看著身後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的霍芷晴,現在哪裡還有喊出一萬兩時的豪氣。
拉著霍芷晴的手,來到霍子戚面前,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好巧。」
是很巧,非常巧,氣頭上的霍子戚也不和慕容舒清客套虛偽,冷冷地說道:「過來!」
不大的聲音,卻讓霍芷晴渾身一震,害怕又不能不過去,只得顫顫巍巍地向霍子戚面前挪動,剛到面前,就被霍子戚帶上了馬。霍子戚和言皓宇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便策馬絶塵而去。
對於兩人的無視,慕容舒清挑眉淺笑,看來從今天起,她成功地成為霍家拒絶往來之人,而霍芷晴這個始作俑者可以充分體會衝動行事的後果了。轉身跨上馬車,慕容舒清瀟灑地離開了清風樓。
回到祁府,已是深夜,在炎雨的護衛下,慕容舒清沒有驚動府裡的人,溜回了疊翠小宿。只是老天似乎不想讓她那麼容易通過,剛踏進小宿門口,就看見一臉怒氣的祁睿正在院子裡等著她。
她今天還真是不宜出門,苦笑地看著自己這一身男裝,她能說她只是無心睡眠,在祁府四處走走嗎?答案是:不能。
慕容舒清哀嘆,然後緩步踏進院裡,向祁睿走去。
聽見腳步聲,祁睿抬頭看向來人,待他看清來人正是他等了一晚上的慕容舒清時,驚愕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怒氣,尤其她還是一臉閒適,完全沒有悔改之意,祁睿怒道:「清兒,這麼晚了,你穿成這樣去了哪裡?」
穿成這樣自然是為了逛妓院……只是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不然祁睿非氣死不可。慕容舒清想了想,低聲回道:「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這個回答也同樣激怒了為她擔心了一整晚的祁睿,握緊雙拳,祁睿低吼道:「三更半夜,一個女孩子隨便亂逛,還穿成這樣,簡直不像話!」
面對他的怒氣,慕容舒清知道如何解釋也是無用,低頭看了自己的裝扮一眼,回道:「就是因為女子不可亂逛,才穿成這樣。」
「你!」祁睿被慕容舒清氣得不輕,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頗重地責備道,「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為大家都縱容你,寵著你,才讓你變得像現在這樣,以前只是任性淘氣,現在居然變本加厲,毫無規矩。你這麼做,讓我很失望。」
面對祁睿痛心疾首的指責,慕容舒清沒有回答,而是緩步走近被夜色淹沒,卻依然香氣瀰漫的諸荊矮叢,她能感受到祁睿的失望和心疼、氣憤和無力。只是,慕容舒清也想為那個一直被說是因為萬千寵愛而變得蠻橫無理的小丫頭說句話,她或者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或者自私任性,但是讓她變成這樣的是誰呢?自幼喪母,唯一的兄長也在她成長中最重要的時刻缺席,父親沉湎於酒色財氣,所有人都給她充沛的物質享受,任她予取予求,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真的關心過她要的是什麼,和她分享生活中的快樂和悲傷,沒有人教導她什麼是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其實,慕容小姐不過是一個通過任性嬌蠻來證明自己需要受到重視,渴望疼愛的小姑娘而已。
背對著祁睿,慕容舒清摘下一片諸荊草,在手中輕輕把玩,良久,她淡淡地開口,「慕容舒清會嬌蠻無禮,自大無知,是你們以為嬌寵就是對她的愛,是你們把對祁月的愧疚補償在她身上,是你們沒有教會她什麼是正確的禮儀規範,是你們多年來狀似寵愛,實則放任不理、毫無管束的態度造成的,你現在才來管教失望,不嫌晚嗎?」
平淡的語氣、清冷的背影、慵懶無謂的語調,似在指責,又似在陳述事實,彷彿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祁睿看著這樣的慕容舒清,不自覺地驚得蹣跚後退了兩步,久久才穩住了自己的心思。月華籠罩下的她,纖弱而朦朧,祁睿伸出手,想要碰觸她,最後也只得無力地垂下,喃喃地叫道:「清兒,你……」話到嘴邊,才發現自己也只能無語。
抬頭看向始終背對著他的淺藍身影,祁睿問自己,晚了嗎?回想過去,確實無數的禮物,都不如他答應陪她吃飯時的快樂。原來,他是真的錯過了。
慕容舒清明白自己的話,會給祁睿帶來怎樣的痛苦,畢竟,這是他唯一的也是真心寵愛了多年的妹妹。放開手中的諸荊草,讓它隨著清風,最終落入塵土,慕容舒清轉過身,帶著溫暖的淺笑,來到祁睿身邊,輕聲說道:「大哥,我自有分寸,你也不用失望氣憤,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著吧。」
說完,未等祁睿說話,慕容舒清越過他進了木屋。
久久地注視著已經輕掩上的門扉,祁睿惘然若失。清兒,他還來得及補償嗎?這樣的清兒,還需要他的照顧陪伴嗎?
昨夜的折騰,沒有影響到慕容舒清,她一夜好眠,今天綠倚沒有再催促她起床,所以,她睡過了請安的時間。伸了個懶腰,慕容舒清暗嘆,算了,不是說慕容小姐一向任性妄為嗎,那麼今日就借了這個名頭,失禮一回了。
綠倚端了水進來,給她梳洗一番以後,掏出一張燙金的帖子遞到她面前,說道:「小姐,您的帖子。」
「我的?」慕容舒清疑惑,她在京城該沒有什麼朋友吧,若是商業上的應酬,也不會直接送到祁家。接過帖子打開,落款處赫然寫著「軒轅府」三個字,細看內容,竟是邀請她今晚過府用膳。「軒轅家?」會是軒轅逸嗎?
「什麼時候送來的?」
綠倚為她打理著長髮,回道:「今日一早,送帖子的家丁還在等您回話。」
今日一早,昨晚軒轅逸也認出她了嗎?「讓他進來,我要見他。」
「是。」綠倚出了內室。
不一會兒,綠倚帶了個藍衣男子進來,男子一臉稚氣,看上去年齡不到二十歲,卻沉穩知禮,見到慕容舒清,便躬身行禮道:「小的見過小姐。」
示意他免禮,慕容舒清問道:「這帖子是?」
男子站直身子,竟也是個挺拔清秀的少年,他恭敬地回道:「回小姐,這是我家老夫人聽說小姐到了京城,命小的前來送上帖子。」
「軒轅夫人?!」慕容舒清原來還以為是軒轅逸差人送來的帖子,還在納悶,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以他的強勢應該不會發什麼帖子,而是直接找上門來。
「是。」
雖然不明所以,畢竟軒轅夫人是長輩,又如此正式地送了帖子邀請她,不去實在說不過去,慕容舒清輕輕合上帖子,回道:「我知道了,舒清一定到。」
男子再次躬身,「那小的先回去覆命了。」得到慕容舒清首肯後,男子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綠倚?」慕容舒清只得求助於綠倚了,對於這位軒轅夫人,她是完全沒有概念。
綠倚先為慕容舒清端上早點,才回道:「軒轅夫人與夫人相交多年,感情很好,也是兩位夫人訂下了小姐的婚事。軒轅公子一直要退婚,軒轅夫人都未同意。」這也是軒轅公子退婚多年沒有成功的原因。
「軒轅夫人見過以前的我嗎?」
「見過幾次。」
「她滿意?」知道以前的慕容舒清,脾氣還是很不討喜的,她想知道軒轅夫人對此的評價。
綠倚含笑回道:「夫人說小姐活潑可愛!」
活潑可愛?慕容舒清手上端的粥差點灑出來,這是近年來對慕容舒清最正面的評價。她有些期待今晚的晚餐了,為了和好友的聯姻約定,可以不顧兒子的意見,可以將蠻橫解讀為可愛,這位軒轅夫人怕也是個不同一般的人物吧。
慕容舒清走到窗前,呼吸著載滿茶香的空氣,享受著暖而不燥的陽光洗禮,果然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她心情愉悅地對綠倚笑道:「那就準備一下,我們去拜訪拜訪這位值得期待的軒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