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阿彌陀佛,看來果然是白鶴寺的菩薩最靈!看看,如今不就有好消息了?」五月二十日,長公主府上繁華簇錦、樂聲飄渺。長公主同白甘氏說罷之後,又對韓姜氏笑道,「要麼就是你家姑爺跟跟白鶴寺的菩薩有什麼因果,要不怎麼兩回都是那兒的菩薩顯靈了?」

  姜氏笑著對甘氏道:「許還真有什麼緣故呢!等年底姑爺回京後,可得叫他帶著茵姐兒好好上山拜拜去。」

  甘氏也含笑點頭道:「是菩薩的保佑,也是皇上的洪澤呢。」先奉承了一句,方輕嘆了起來,「那日聽見消息,還以為聽差了,又趕忙叫他們去宮門口兒等著我家老爺,得了實信兒才敢信。不怕你們笑話,那些天連腿都是軟的,走路都走不順當了!」

  「這都是人之常情,為人父母的,哪個不是如此?」長公主安慰道。

  姜氏也點頭道:「別說是你了,我那些日子也是吃吃不好、睡睡不著的,我那姑爺這般的人品、又這般的年輕,我只當他是兒子般的疼。如今倒好了,人沒事,這便是極好的。」

  上面都是些有年紀的陪著長公主說話兒,下頭,韓茵和年輕些的婦人坐在一處,一面聽著她們說話,時不時的還低聲聊上幾句。

  原本白安珩人在合縣生死不明,眾人有些話就是想說想問也不大敢開口,這會兒倒都藉著這個由頭說了起來。

  韓茵雖還不知白安珩人如今到了哪兒、可有吃過什麼苦頭,可到底知道他們沒事兒,也有白安璵的人接應著了,這才總算放了些心,提起精神同她們說起話兒來。

  孩子們自有孩子們的去處,順哥兒他們自有長公主府上的幾個金孫帶著一處玩兒,母親們全都湊在這處隨意聊著,偶爾聽一耳朵檯子上的戲。

  說了會兒話,韓茵覺著有些內急,便起身事帶著丫頭去方便更衣,同大嫂王氏打了聲招呼,便悄悄離席。

  歇息片刻,又換過衣裳,這才再走了出來,隨意看著公主府上的景緻。

  今兒個來時她帶著是夏螢,出嫁前她也曾跟著自己來過幾回公主府,只沒在裡頭逛過。指著幾處景緻,韓茵同她道:「這兒動過了,原本種著一片石榴樹,這會兒竟換成了奇石……這二年沒在京中,也不知道駙馬是何時給長公主換上的。」

  夏螢兩眼發亮左看右看:「以前奴婢們只跟著主子們去過主樓那裡,再沒在裡頭逛過的,如今一見,這長公主府還真跟戲裡頭說的那仙境似的,那邊兒還養著仙鶴呢!」

  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韓茵亦笑著點了點頭:「小時來過長公主府後,回去還跟父親說呢,想叫家裡也養一隻,結果被父親板著臉數落了半天。」

  夏螢疑道:「為何?」

  韓茵再笑了一笑:「這些東西養在家裡,也太過張揚了。」

  韓朴是一步一步慢慢爬上來的,人在京中根基不算深,多少隻眼睛盯著?又不是皇親國戚的,真在家裡養這個,叫御史參上一本可就好看了。只那會兒自己小,氣得還哭了一大報,跟母親鬧了半天的脾氣,還是二哥從外頭也不知是哪兒弄了幾隻大白鵝回來,想糊弄自己,被母親氣得罰他抄了半個月的書……

  微微出神之時,從側面路上轉過一群人來,韓茵站定,見是敬王爺家的二兒媳婦,兩邊忙問好相見,因見其也是回玲瓏閣的,便順道同行。

  敬王爺府上原本跟長公主這裡就不大相親,只每年這時也不好不出面,以前偶爾敬王妃還會過來一回半回的,帶著她家的幾個女兒們。

  如今趙茹嵐嫁出去後,敬王妃也漸漸不大走動了。如今再有什麼事情,也就只有二兒媳婦跟三兒媳婦出來轉轉。長公主家這裡的花卉,連世子妃也是不會過來的。

  莫說是敬王妃了,連大皇子妃那裡,聽說這二年也再沒到過長公主府上。

  韓茵客氣的請常氏先行半步,自己微微靠後半步跟著,原本二人就不相熟,這會兒自然不必太過親近。

  可她不想親近,那常氏卻笑挽著她的胳膊,同跟一路走一路聊著:「聽說你們家白二爺可是有消息了?這可真是福氣呢。」

  「這都是皇上的洪福,才保得外子平安。」

  「這也是你們家的福氣了呢……聽說這消息來前,你同白太太剛從白鶴寺上香回來?這麼說,那家的香火果然靈通?」

  見常氏睜大眼睛好奇看著自己,韓茵含笑點頭,這位常氏本家在外省,剛過門幾年,她對這些京中傳言有興致倒也自然:「那家香火確實靈驗,只也要心誠才好。你若有意,不妨哪日去看看,咱們京裡面兒女眷們若是平日呆得煩悶了,多愛去那拜拜。」

  常氏嘆了一聲:「我自嫁進京中,還只去過秋露庵呢,我家婆母這二年身子不好,我不大離得,待哪日也去白鶴寺替她老人家上一柱香。」

  韓茵一時出神,又想起趙茹嵐出嫁前那回同自己在白鶴寺上遇上的事情了,如今韶華已去,上次去縣主府上時,她身上原本的那副張揚早已不見,再不是那肆意隨性的女兒了……

  常氏又說了些什麼,韓茵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二人轉過了前面那道彎兒,進了一處狹窄些的迴廊,這迴廊細窄一些,只夠兩人並行,丫鬟們只得錯後一二步的跟著。

  忽聽常氏低聲疑道:「那日去太傅家中做客時,隱約聽了一耳朵,似乎說什麼皇上要立太子了……你可曾聽說?」

  韓茵愣了愣,隨即含笑看向她:「我並沒聽說過,我自回京後,因婆婆臥病在床,便一直沒怎麼出過府,後來又著急我家爺的事兒,也沒大走去的。怎麼,這事莫非是真的不成?」

  那常氏笑搖著手中的扇子:「不過聽了那麼一耳朵,回去同婆婆說起時,她也並沒聽說呢……」

  「那怕就不實了,我們這二年雖在外頭,可出京前就時不時的聽上一耳朵,什麼今兒個哪位大人上本子、明兒個哪位大人在殿上提起來……說句不當說的話,這雖是國事,可也是萬歲爺的家事,他老人家不公示天下,只怕咱們這些婦道人家猜破頭也未必能猜出來呢!」

  常氏忙笑著點頭道:「可不是麼?我還是頭回聽說這事個兒呢,才當了個新鮮的拿來問你,若叫別人知道了,還不笑話死我?」

  二人上了樓,這才分開,韓茵便直回了王氏身邊兒。

  王氏朝另一邊兒掃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對韓茵道:「你怎麼跟她一處回來?」

  「剛才回來時遇上的,拉著我走了一道。」韓茵看向戲檯子,亦含笑同王氏道,「這位……怎麼?」

  「也並沒什麼。」王氏也朝戲檯子上看了過去,「別看她說起話來爽朗得很,卻是個有心的,套起話來半點兒也不含糊。上回聽三皇子妃抱怨,她一時嘴快,就叫她知道了那小秋香有半個月沒進三皇子府的事兒了……這倒也沒什麼,可之後眾人就都堤防起她來了。」

  韓茵挑了挑眉毛:「那小秋香……三皇子還捧著他呢?」

  「誰知道呢,都說他入了三皇子的眼,能長久伺候著……三皇子妃也從不避諱。」

  拿眼角兒左右打量了一下,見沒人看自己這邊兒,韓茵方低聲道:「剛才她問我皇上立太子的事兒。」

  王氏去拿茶的手頓了一頓,疑道:「太子?」

  「嫂子也沒聽說?」

  「自然沒有,她這話……什麼意思?」

  韓茵也想不通,微微搖頭,拿著扇子點著檯子上正唱著的小生:「我也覺著怪,只說不知道,可總覺著……她這話必有緣故。」

  「等回府問問母親吧。」台上一齣戲正好唱完,王氏叫小丫頭過來,扶著她起身也下樓換衣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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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個慢點兒走吧,歇息一晚,等明兒再進城。」

  狄冉無奈的看看身邊兒半躺在車中的姜哲,又看看車簾子外頭一臉無語的護衛,低聲對他道:「這都能看見城門口兒了,為何還要再耗一日?」

  姜哲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這一回京,哪兒都不能去、連家都不能回的就得先去皇宮麼?要去也是去驛站,要是皇上催的急,澡都不能洗一個的就得先進宮。趕了這麼久的路,腰都快散架了,還不興爺先歇上一夜再回去的?」

  前面狄冉問話的聲音尚低,外頭跟車的護衛還沒聽清楚,可後頭姜哲的話卻是故意嚷嚷給他們聽的,只得換來外頭幾人一陣苦笑——這位爺可真難伺候,偏偏萬歲還就喜歡他、縱著他,就算這位姜爺把天給捅個窟窿出來,萬歲也給他兜著,讓他們幾人一路上有苦難言……下回要再趕上這差事,誰愛去誰去,反正自己能躲必定是要躲的!

  狄冉自然熟知他的性子,嘆了一聲,低聲湊到他耳邊道:「你就不怕你晚回去一天,皇上再把立太子的旨意公佈下下?」

  姜哲這才眉毛抽了抽,黑著臉高聲道:「進城!」

  外頭眾護衛這才鬆了一口氣——還是狄爺有法子啊,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