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她的過去(下)

眼看胸口那顆親吻的大頭越來越不安分,梅行書忙將鐵柱推開,小臉粉紅:「別親了。」

鐵柱渴望地瞅著那柔軟的酥胸卻被層層白布包裹起來,心裡又是怨念又是不滿,滿是他吻痕的雪白肌膚也慢慢地被遮掩住,呈現在眼前的似乎不再是他的媳婦梅子,而是一個陌生的——陌生的他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去形容的人。

梅行書起身整理衣衫,她腰間繫著一塊乳白的玉珮,襯著她整個人都如白玉精雕細琢而成一般,美麗至極。鐵柱看著看著就傻眼了,忍不住想把她拉到懷裡好好溫存一番,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麼事情,那都跟他們沒關係!

倏然被拉到一個結實的懷抱,梅行書嚇了一跳,她拍拍鐵柱的胸口示意他放她起來,可鐵柱就跟個孩子似的,硬是不肯撒手。梅行書無奈,又不捨得斥責他,只好摸摸他的大頭,問:「怎麼了?」她往營帳外看了看,雖然看不清楚,但也能知道大概的天色,應該還有點時間。也罷,就再陪他一會兒好了。「怎麼突然悶悶不樂了,你不喜歡找到我嗎?」

「當然不是!」鐵柱想都沒想就一口否認,低頭瞧見梅行書的笑才知道她是在逗自己。他沮喪地垂著腦袋,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自己沒用過。以前在村裡,他是力氣最大的,又有門手藝,不管什麼事好像自己都能做到,再到後來跟著方正當山賊,他有本事,雖然拳腳功夫一般,但依仗著天生神力,照樣打下一片天來,然後有了銀子就更不擔心有啥突發狀況了。可媳婦不見了,他出來找,找不著,那是鐵柱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會。他跟著方正進了軍營,雖然訓練嚴苛戒備森嚴,但他都不怕,他照樣能靠自己的拳頭樹立威望,不過幾個月而已他就當上了正七品副尉,相當於一個縣令了呢。

可此刻,看著媳婦兒的笑容,鐵柱終於知道,自己會的那些,自己沾沾自喜引以為傲的

那些,在媳婦兒眼裡是多麼的微不足道與幼稚。是他沒用,幫不了媳婦。鐵柱想起之前自己當山賊的那段日子,雖然跟媳婦兒說過會有出息的回去,可後來她還是親自來帶他回家了,他現在才懂,當時媳婦心裡是什麼滋味。就像此刻,他一點也不想當兵,也不想媳婦當什麼左相,他就想帶著媳婦兒回家,偶爾一起進山砍柴打獵,在家裡她縫補衣裳煮飯,他打鐵燒火拉風箱……那樣的生活比現在幸福多了。「媳婦兒……媳婦兒咱們啥時候回家啊?」

啥時候回家……梅行書被這個問題難倒了。她博覽群書滿腹經綸,治國平天下的問題再難她都解得出來,可對於鐵柱的這句問話,她卻不知該如何作答。「柱子……你很想回家嗎?」

「俺想帶媳婦一起回。」

梅行書靜靜地凝視著他,良久,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安撫他:「早晚都會回去的,也許等到打完仗就可以了。」也許,永遠都不可以。

誰知道呢?

鐵柱看到媳婦的眼睛暗淡下來,他不想再提這些掃興的事情,於是突然起身抱著梅行書在營帳裡搖來搖去:「媳婦兒,你給俺講講,你是咋當上丞相的呀?」

梅行書沒想到鐵柱會有興趣聽自己的故事,她也沒有想要隱瞞,輕笑著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自幼愛讀書,父親寵我,與我請了夫子教導我琴棋書畫,後來夫子們的學識已不及我,我便一個人慢慢看書了,父親常年經商在外,為我尋得無數古書真跡,我便很不能理解,為何皆是男子有治國之才,只有男子能夠做官?父親雖然寵我,但對於男女尊卑之事頗為堅持,他認為女兒家就應該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十三歲那年,家裡給我定了一門親事,說,待我十五歲及笄便要嫁過去。我心中不喜,與父親說了,他卻說我是慣得慌,於是我收拾了幾本書和幾件首飾,拿了從小廝那兒偷來的一件男裝,便離家出走了。父親想然是恨極了我,我出走後第二個月,他便昭告世人說家中小姐在遊玩時不慎跌入湖中香消玉殞了。」

「我不知該何去何從,當時從家裡出來,一是為了躲避婚約,二,也是因為不想把自己的一生埋在深閨之中。後來,我所在的那個小縣城有家兒子死了,當時我正無處可去,那二老便收留了我,當我做他們的獨子,我便頂替了那人的秀才身份,赴京趕考,高中榜首,先帝大喜,破格封我為吏部尚書,兩年後,我因政績顯赫,便被擢為左相。此後,那個小縣城發生了一場瘟疫,兩位老人家去世了,我便真真正正沒了親人。先帝於我,亦父亦友,我便把他當做了父親。」

「再後來……你應該聽說過吧?當時的太子病入膏肓,藥石罔效,先帝命我做太傅,在眾多皇子挑選能夠做儲君的。我綜合了他們的能力、人品以及身份,決定從太子的小兒子元貞還有十四皇子允熙中挑選。按理說,立嫡不立長,立長不立賢,從身份年紀上來考慮,元貞是最合適的人選。他雖年幼,但聰明懂事,性情溫和,最適合做皇帝。先帝採納了我的意見,立了皇長孫元貞為儲君,我以為事情就這麼過了,哪裡知道,遠遠沒有這麼簡單。」

「我做了四年左相,在第四個年頭的時候,先帝因為一場風寒一病不起駕鶴西去,皇位便理所當然傳予了皇長孫元貞,我輔佐了元貞兩年,此間允熙皇子一直表現的極為忠誠熱忱,我與元貞都十分信任於他,卻沒想到,過了兩年,他便逼宮了。我用計送走了元貞,自己被逼跳下山澗懸崖,為王大娘所救,在鐵家溝過了幾年安穩日子,沒想到卻遇見了你。」

聽出媳婦口氣裡有著深深的無奈,鐵柱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嘿嘿傻樂。就從他媳婦被逼跳崖這一點,他就不喜歡現在的皇帝!

「扶桑東渡我朝,不知有何意圖,盼只盼這場戰爭早些過去,失地早日收復,你我也能早日回歸家園。」如果,還能一起回去的話。

鐵柱卻沒有立馬點頭,他雖然頭腦簡單性情粗暴,但那不代表他愚蠢,從媳婦的敘述來看,當今皇上可不是那麼好想與的人。他有可能放媳婦走嗎?心思百轉千回,但他什麼都沒有問,就讓媳婦以為自己單純的什麼都不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