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鐵柱挨打

雖然是在條件略微艱苦的軍營,但晚膳仍是頗為豐盛。期間梅行書總覺得沈澤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也不知是為什麼。她看了看自己的儀容,不覺得有哪裡不妥,衣襟扣得死死的,絕對不會有柱子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跡露出來——那麼,沈澤在看什麼?!

這個疑問沒有得到解答,因為一整晚皇帝都在與她商討扶桑戰事,再說了,沈澤向來與自己不合,梅行書也不會主動去問。

晚上回到營帳之前,她還在想著沈澤的眼神,那眼神……怪怪的,怪的她不知怎麼用語言去形容。下午與柱子親熱完出營帳前她是仔仔細細地審視自己好幾遍,確定絕對沒有任何紕漏才出去的,沈澤不可能知道吧?如果說他知道了,那又為何不與皇上稟報,而是拿那種奇怪的眼神瞧她?

正準備回帳,卻被突然前來的劉茂榮大將軍打亂了計畫,他無論如何也要與她秉燭夜談,非要知道她這失蹤的幾年都過得怎麼樣不可。梅行書拗不過他,兩人便在主帥營帳,一個飲酒一個喝茶,倒也聊得投機。

可沒過一會兒,便聽得外面一陣吵嚷聲。劉茂榮喚人去查看,來人回報說是有內奸潛入了梅相的營帳!

聞言,梅行書心頭一驚,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他立刻站了起來,劉茂榮以為他是擔心那些機密地圖被內奸取得,也急得不得了,連忙跟著一起去了。

如果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梅行書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飛過去。

左相營帳前已經圍了一圈的士兵,見她和劉茂榮來了都紛紛讓了路,梅行書擠進去,驚見鐵柱被數名士兵押著跪在地上,沈澤坐在前方的長凳上,魏沖站在他身邊,二人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鐵柱。她暗自平息下潮湧的心緒,沉聲問:「這是怎麼了,今兒特別熱鬧,沈相與魏大將軍都到我的營帳裡來了?」

「梅相,末將奉皇命來請梅相至皇上營帳商討軍事,豈料甫進賬便見到此人在帳中大位上坐著,面前攤著羊皮地圖,末將料想此人應是扶桑細作,正欲派人去請梅相前來。」魏沖恭敬地抱拳作揖,黑漆漆的眼睛沉穩而又真誠——好像他說得是真的。

他說得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梅行書並不在意。早在四年前魏沖投入皇上的陣營之時,她對他便再無一絲一毫信任了。說鐵柱在她營帳裡,那她相信,這莽漢估計又是慾火焚香想折騰她,才偷偷跑進去的,可說他坐在大位上看地圖,別說是梅行書,就是鐵家溝任何一個村民都不會相信。且不說鐵柱不識字,就說他那性格,一瞅著書就打瞌睡,心裡想啥全在臉上擺出來了,就這性格還能做細作?那扶桑是有多麼缺人哪?

可梅行書清楚,在這種時候她不能為鐵柱說一句好話。這裡是軍營,有軍法,鐵柱擅自闖入營帳的確是犯了罪,但不至於嚴重到被判定是細作,除非有人故意針對他。

「梅相。」一直沒有開口的沈澤輕輕喚了她一聲,梅行書看過去,沈澤便揚起一邊冰冷的唇角,「把這細作斬首示眾,梅相應該沒有異議吧?」

鐵柱一直安靜地跪著,沒有抬頭看梅行書,更沒有求饒或是辯解——他很清楚,在這個時候說出自己與媳婦兒的關係或是表現出自己與媳婦兒認識甚久,都會對媳婦兒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照媳婦所說,全心信任她的是先帝,而不是當今皇上。他不能害了媳婦。

「若他真是扶桑的細作,本相自然任由沈相處置,但沈相如何得知他便是細作呢?」梅行書開始自稱「本相」,從官銜上來說,她的確比沈澤高上一截,所以,她才是這個場面最大的掌管者,擁有著絕對的控制權。她若想護一個人,還怕他沈澤不成!「倘若他不是細作,沈相誤會了好人又待如何?」

沈澤冷笑一聲:「哦?那梅相有何高見哪?」

「也沒什麼高見。這人是劉茂榮劉大將軍的親信部下,昨日剛被劉大將軍分配做本相的侍衛,本相對他印象頗深,如果沈相是扶桑人,你會選擇一個外表身形都如此特別的人來做奸細麼?更何況本相與劉大將軍相交數年知之甚詳,他看人的眼光絕不會出錯,不知沈相以為如何?」

劉茂榮拍著胸脯擔保:「沈相,我跟你擔保,這鐵柱絕非扶桑的奸細,此人性子粗魯大條,想必是走錯了營帳,或是誤闖,沈相無需為奇。」

梅行書淡淡地看了魏沖一眼,他收到梅行書的眼光,立刻道:「末將自是相信梅相與劉大將軍。」說完立刻問鐵柱:「我問你,你為何深夜闖入梅相營帳?」

「俺想回俺自己營帳,不小心走錯了。」鐵柱聲若洪鐘,大嗓門差點嚇到人。

一比三,其中還有個官銜比他高的,那他還能說什麼呢?可沈澤又豈是那麼容易滿足的人?他輕笑:「既然梅相如此說,此人即便不是奸細,誤闖了左相營帳也是要罰的。依照軍法,應處以四十大板的刑罰才是。」

對於沈澤的步步緊逼,梅行書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她平時溫和儒雅,但卻極少笑,此番一笑,竟如遍地春花瞬間開放,看醉了沈澤的眼,完全忘記去想為何她不怒反笑。他知道這個兵是她的相公,皇上沒有派人查,但他早在她回朝後派人去鐵家溝明察暗訪,對她的事情幾乎可以說是瞭若指掌,想打敗你的敵人,就得先瞭解他不是嗎?今天下午他便注意到,這個兵進了左相的營帳便沒有出來,晚膳時分梅行書卻換了一套衣服不說,這般熱的天氣,她的扣子竟沒有一個鬆開,仔細一看還能看見她的嘴唇微微紅腫,是個人都知道他們在營帳裡一下午都幹了些什麼!

於是他故意在看到鐵柱進了營帳之後,在皇上面前提起邀梅行書商討戰事的意見,果然——一切都隨著他的計畫而走。哪怕殺不了這個粗漢子,他也要殺一殺這梅行書的威風!

「沈相所言極是。」梅行書笑容加深,不疾不徐地看了已經站起來但仍然被壓著的鐵柱一眼。「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為了以一儆百,就把四十大板翻一番,改成八十大板好了。魏沖。」

「末將在。」

「你來監管,現在就打。」梅行書嘴角微勾,「日後,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麼就不是八十大板,而是一百六了。」說完,拂袖進了營帳,頭也不回。

她的背影修長而堅定,彷彿這事兒與她無關。鐵柱直接被摁倒在地上,那一聲聲清脆響亮的板子像是針一把紮在梅行書的耳朵裡,但是她坐在大位上,猶自巋然不動,只是那緊緊握起來的拳頭還有已經掐如掌心的指甲,才叫人知道,其實她有多麼不捨。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板子聲停了,魏沖在帳外稟報:「梅相,已經行刑完畢,請梅相發落。」

「讓人把他帶下去吧,此事到這裡就算罷了,如若日後還有人犯,本相定不輕饒。」最後那句,低沉沙啞,似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魏沖頓了一下,領命去了。梅行書聽到外面人聲漸小,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而一直在外看著行刑完畢的沈澤,對著營帳眼神複雜。

夜,梅行書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好想去看看鐵柱怎麼樣了,可現在這情形是萬萬不可能的。她擔心鐵柱,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去。

突然,外面好像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輕輕的對話。接著營帳簾子似乎被掀開,有個人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梅行書立刻從床上坐起,沒有點燈,就著皎潔的月光朝那人奔去:「柱子?」

「媳婦兒……」鐵柱軟在她懷裡,梅行書的眼瞬間就酸了,眼淚盈在那兒,愣是不肯掉下去。她把鐵柱扶到自己床上,心疼地摸著他的臉:「你怎麼來了?若是被人發現,我可救不了你。」

「嗯……今夜是大哥值守,他帶我來的。」

這麼說來,她倒是得謝謝方正了。「你先在床上趴一會兒,我去拿金瘡藥。」

她來的時候隨身帶著幾瓶藥,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點起油燈,小小的火苗在營帳裡跳躍著。梅行書慢慢拉開鐵柱的褲子,那一團血肉模糊讓她心疼的淚盈於眶,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給他上藥的時候,鐵柱一直疼得抽氣,咬牙忍著,大掌揪著身下的被褥,心裡怨念的不是被媳婦打,而是今晚只能趴著沒法跟媳婦親熱了!

幸好梅行書不知曉他腦子裡在想什麼,否則肯定覺得自己是白心疼了。

給他上好藥,梅行書慢慢跪坐在床榻邊,小臉湊上前,在鐵柱的大嘴上親了一口,柔聲道:「今晚責罰於你,抱歉。」

鐵柱搖搖頭:「俺皮糙肉厚不怕疼。媳婦兒,那個沈相是不是看你不順眼?那傢伙的眼神就跟咱家驢子瞅馬的感覺一樣。」

梅行書沒想到鐵柱會這麼形象的比喻,撲哧一聲就笑了,摸摸他的大頭,道:「這些事情我能解決,你不用擔心,這幾日我讓方正替你圓著,你就在我的營帳裡養傷好了,嗯?」見他似乎要拒絕,「不用為我擔心,不會有人敢再找我麻煩。」說罷又是輕輕一吻,鐵柱的氣息立刻粗糙起來,他勾住梅行書的小舌用力吮吸,兩隻大手襲上她胸口不斷揉捏——晚上睡覺她拆了束胸布條,此刻盈繞在他手掌的玉乳異常的飽滿與柔軟。「媳婦兒……俺想弄你。」

梅行書俏臉一紅:「等你傷好後再說。」說完像是怕鐵柱又要耍賴一般,連忙起身不再給他碰了。鐵柱怏怏地趴在床上,心底忍不住恨起那個找事的沈澤來。他是個粗人,腦子裡沒有什麼尊卑之分,就覺得那沈澤討人厭,無比地討人厭。

要是那娘娘腔現在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要狠狠揍那廝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