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謝徵:要我誇你,撩的好麼?

像是秋光的反饋,謝征淺色的眸子染上一層光彩。突然起了陣風吹散眼裡的汪洋,他半眯著眼,然後抬起胳膊尋了尋葉生的位置,終於觸碰到那張光滑的小臉,將指腹下凌亂的頭髮別到她耳後去。

略薄的唇掀起一個弧度,聲音比方才要冷清果決的多。「要是低頭親到你了,就當是蓋章了,懂?」

週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失去了聲音,葉生耳根子在燒的發燙,心尖打了個顫,酥酥的,麻麻的。她一抬眸就看見那張臉朝自己靠了過來,葉生不由自主地踮腳,親在了男人的唇瓣上。

而扶在葉生臉上的手,靈活地穿過她的耳畔,五指有力地扣住她的腦袋,加深了她的淺嘗輒止。

葉生這輩子談過三次戀愛。

第一次是和沈承安,有緣無分;第二次是和不講道理的謝征,無疾而終;第三次是和講道理的謝征,她想長相廝守。至少這一刻的夕陽掃過二人,拉長的身影在地上交疊成畫。

車內

葉生的手還在謝征掌心放著。她在想,等會要不要去看個電影約個會什麼的,不過顧及到謝征現在看不見,便打消了念頭。

她動了動手,伸出一根食指撓了撓謝征的掌心。他的手好看,就是繭子太多,特別是虎口,每一根指頭的指腹上都覆著層繭。看來他這五年過得不錯,繭子都變薄了許多。

葉生屈起食指彈了彈他虎口處的繭,扭頭看著他問道,「知道你手上繭的來歷麼?」

仔細地盯著謝征看,她沒放過他每一個表情,甚至是那雙暗淡無光的眼。這句話算是她的試探,又不全是。

而男人在聞聲後則露出少許迷茫,他從來沒注意過這個被她提醒後才發現,原來自己掌心有這麼多繭子。便笑著反問,「未必是因為你?」

他沒能看見女人搖了搖頭,感覺到手被她穿插/進來的五指緊扣住。葉生湊到男人耳根子邊上說啊,「謝征,以前我們過得很窮,你為了養我就在建築工地做苦工,穿著個大背心風吹雨打不間斷,可辛苦了。」

「那你呢?」謝征呵了聲腦補了場面,他雖然記不得了,但畫面怎麼也不可能是她說的那樣。

「我?」葉生想了想,那時候自己在做什麼,如實說道,「你讓我在家等你,不許出門來著。」

「小騙子。」

謝征並不認為他一個靠腦子吃飯的人會淪落到穿背心當苦工,不過手上的繭子,也不像是握筆桿留下的。

葉生自個兒枕著他的肩膀閉了眼,心情愉悅地哼著調兒。其實她說的並不全是假話。比如那個時候她出不了門,謝征在養著她,大熱天裡謝征穿著廉價的背心,全都汗透了貼在身上,可不就是風吹雨打吃苦耐勞的代表。

「媽媽,」被忽視已久的念安扯了扯葉生的外套,「今晚還做雞翅麼?」

「今天週四,不做這個了。」葉生這個人很懶,有時候會花時間糾結吃什麼的問題,後來就直接制定了一個表,按照上面來省的思來想去,一週不重樣兒。

「對了,」她扯了扯謝征的外套,「今晚想吃什麼,還是煲山藥排骨湯?」

念安撇嘴,「昨晚喝過山藥排骨湯了!」

這熊孩子,怎麼就如此不靈光,還想不想謝征把你爸爸交出來了。葉生哼哼了兩聲,揉了把兒子的頭裝傻道,「是你說想吃雞翅,週三菜單上的湯就是這個呢!」

謝征側目『看』著旁邊的一大一小,雖然看不見,但還是露出些許溫情,胸口湧起來的暖意翻滾到血脈裡,心情比以往都要好。

他問,「週六,有時間嗎?」

葉生聞聲拍拍兒子,擠眉弄眼地示意念安一邊玩去,她要和謝征聊聊大人間的話題。「你這是在約我麼?」

他沒否認,唇角微挑開個弧度,「順便,也約你兒子。」

心底樂開花的女人收不住唇邊的笑,抓起謝征的手搖了搖,湊上去道,「牽手成功!」

——

葉生和謝征在一起後時間過得更輕快了,快到葉生想抓都抓不住,害怕一個不留神幸福就溜走了。

南城的冬天來的不算晚,十二月的天氣北風可以把人吹成冰棍兒。謝家院子在這個季節和四周景色很融洽,青瓦白牆擱在淺灰色的天空幕布下,遠處看就像是一副水墨丹青打開來。

距離葉生第一次來謝家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謝征回國前的那幾年,謝家還舉辦過幾次熱鬧的宴會,她收到過邀請函有足夠的理由來看看,卻沒來一次。

在她發呆的小會兒,謝征已經下了車,繞到另一邊將車門打開,單手抄在兜裡。

「媽媽,」念安指了指掛著燈籠的大門,「電視裡的房子。」

女人隨口答了句,「對啊,電視劇都是在這兒拍的。」

「哇喔!」念安興奮極了,清秀稚嫩的小臉全是嚮往,「好棒!」

葉生看著兒子這天真樂呵的樣兒,牽著他的小手下車。望了眼站在旁邊的高大身影,她自然地挽上男人的臂彎。

「就不能好好說話了?」謝征挑眉說道,話裡還藏著綿綿寵溺。

「可以啊。」她爽快地回答,聲音又細又溫柔。跨進高高的門檻時,她故意踮腳湊到他側臉,唇擦著他泛涼的下巴,說道。

「謝征,我喜歡你。」

話音剛落,腳穩穩地落在門檻內。葉生腰桿兒挺得直直的,滿含笑意的雙眼避開男人投過來的視線,她佯裝打量著院子風光。

謝征活了二十九年,年過了就三十,這個女人以前肯定跟自己說過喜歡這樣的字眼,他卻記不得了。只記下剛才她說的那六個字,就像起了風,刮在他心上停不下來。

念安時不時地扯一下他/媽/的袖子,指著院子內的假山和石雕說話,葉生也會回答,但是謝征又跟以前一樣,安靜了。

「喏,你看看你,」葉生打破了他的沉默,委屈地埋怨,「我好好說話你就不理人了。」

「哦?」謝征慢條斯理地開口,「要我誇你,撩的好麼?」

這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二少爺第一次往家裡帶女人,但凡看見他們走過來,傭人們都不著痕跡地將葉生打量了番,就模樣來看配他們謝家二少還算合適,只是帶了個拖油瓶。

老爺子見著這三人別提多開心了,眼角的皺紋又深了深,笑容和藹。

「爺爺好。」葉生每次見老爺子都半是愧疚半是敬畏,現在還多了感激。她捏了捏念安的小手,示意他喊人。

「太爺爺好。」在南城這邊,後輩管曾祖父都叫做太爺爺,念安嗓音清脆叫的老爺子一陣歡喜。

「好,」老爺子點頭,彎腰拍了拍念安的小肩膀,「來了就好。」

吩咐傭人去準備午餐後,老爺子招呼他們坐下開始閒聊。老爺子雖然是老了,但眼睛尖著呢。葉生在沙發一處坐下,念安就跑過來想坐她身邊,卻被一隻手拎到一旁。

謝征安然穩坐在葉生旁邊,交疊著長腿,胳膊隨意地搭在後面的沙發上,乍看起來就像單手抱著葉生似。

「叔叔,這是我的位置。」念安推了推一副慵懶姿態的男人。

反觀謝征,坐著紋絲不動。卻聽他說了句不相關的,「昨晚不是說想看飛機麼?」

「有嗎!」

謝征看不見但也能感受到,念安抓著他胳膊的手緊了緊,都能想像出這沒見過世面的熊孩子是什麼表情,仔細著眼珠子別掉出來了。

「王嬸,帶念安去玩。」看到沒,這就叫飛機票。

老爺子笑的一臉高深莫測,他先開口問了葉生關於葉父身體表示關心,又問了葉生一個人帶孩子累不累。一問一答間葉生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好在老爺子沒開口問念安他爸現在在哪裡的問題。

「對了,」老爺子突然煞有其事地道,「你父親應該知道你和謝征的事吧?」

葉生漆黑的眸子垂了下,眸光閃爍。出於私心,她還沒帶謝徵去過醫院,但跟葉父說過自己在和謝家老二在交往,算是知道吧。

「嗯,」她語氣堅定,「我爸知道。」

「既然沒反對,那他有沒有說,想什麼時候把事定下來?」

這次葉生沒能立即回答,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都在刻意逃避她父親這個環節,因為太過於清楚事實。要是父親見著謝征,肯定得出大事。

謝老爺子只當她是害羞,便和祥地解釋,「老二過了年就三十該成家了,而且念安明年也要讀小學了吧?」

葉生依舊沒出聲,用力抓著謝征的衣服,卻被他順勢將手握住。

「謝征,」老爺子看見兩人的小動作,覺得可以從自己孫兒下手試試,「你也別忘了禮數,得抽時間去拜訪一下你葉叔叔。」

將她小手抓進口袋握著的男人點頭應允了聲,「好。」

一點都不好。

葉生水靈靈的眸子泛起一抹愁思,掙開他的掌心,將手抽出。